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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風因着家裏關系，自小和他玩得好的夥伴并不多，能夠一起說心底話的更是沒有。那日聽了羅聰和他說的話之後，他覺得羅聰很聰明和他說話很輕松愉快，于是假着給人送藥的名義天天上門去。

羅聰自己沒有熟人，能有人和自己說話自然開心，可當萬春風帶着好奇的眼光詢問他是哪裏人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一下。

“你是哪裏的人，是被人害死的嗎？”萬春風本來還想問他多大年紀，但想着應該是不會太大的，畢竟他說話的方式和村裏的老人和他阿爹都不一樣，應該和他年歲相當吧。

萬春風嘴裏的哪裏人，大概是鄰村或是臨縣至多別處的州府，但至少應該是他們晏國的人。羅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和人坦白算了，畢竟連生死這種事情他都沒有隐瞞，其他所有事情應該都算是小事吧。

“我以前的名字也叫羅聰這你知道的，我出事的時候二十六歲，算來我比你大了十來歲呢，我出事......是因為和父親有些争執。

我爺爺是個畫家，他晚年的時候不少畫作價值千金，我是跟着爺爺長大了，他的財産自然大部分留給了我，所以引起了父親的不滿。”

“你的意思是......是你父親害死你的？”最後的幾個字，萬春風幾乎是帶着起音說的，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他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父親呢？虎毒不食子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嗎？為什麽會有害自己兒子的父親？

“我不太想提以前的事了。”畢竟還是要活下去的，羅聰不想再提以前，他想盡快的适應這個世界，他想在這個世界好好活着。

“嗯。”萬春風沒有再說話，他自己都覺得心裏不舒服，他甚至有些後悔剛剛的冒失了，就不該問他以前的事。偷偷看了身邊的人一眼，萬春風看羅聰神色有些不好，便趕緊的轉移話題道：“嗯，羅大哥，昨天你對我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今天回去我就和我阿爹說。”

“試試無妨的，你阿爹若是不同意也沒關系，畢竟......”人的性格很難改變的。

昨日的話羅聰自己也是随口一提，只是說出口才發現這樣對萬家很有好處，如今他們實不實行就看他們自己了。

萬春風回去之後，果然和他阿爹提了，萬阿爹聽了半天兒子的話之後，沉着臉沒有說話，他想了半天才問道：“這是你自己想的法子還是誰告訴你的？”這幾日兒子每日都出門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子給他出的主意。

和兒子走得近的人萬阿爹只能想到林子了，可他覺得林子不會平白無故和兒子說這些，而且這法子也不像是林子想出來的啊。

自己去找羅聰的事，萬春風也沒和家裏講，他自己知道現在的羅聰是個好人可是家裏不知道啊，為了避免麻煩他每次都只說自己出門了，也沒說要出門幹什麽。

兒子自小就不喜歡到村裏串門，如今終于肯出去轉轉了，做父母的自然是開心的，萬家兩夫妻也沒有多問，可兒子突然對家裏田租提出改變的法子，他們自然很關心了。

“阿爹，你覺得可不可以啊？不可以就算了。”這一次阿爹雖然沒什麽大礙，可萬春風還是很生氣的，他想着若是當時有人幫忙，阿爹也不至于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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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冬天啊，那水田裏的水多涼啊！

“春風，阿爹早些時候就和你說了，以後家裏的事情你可以說了算，你若是覺得這法子可行就可行。”兒子被自己護得好好地這親事也艱難，既如此就讓他自己成長吧，他若是能擔起一個家，那麽別人自然能放心把女兒嫁給他吧。

“嗯，我知道了阿爹，那我明日就通知他們，年底到家裏簽契。”萬春風很是興奮，他很小的時候就盼着長大，之前雖然迷茫也覺得害怕，沒想到自己真的已經長大了，可現在他更多的是開心和期待。

他想知道，以後的日子，自己是不是能護着阿爹阿娘了，就和小時候許下的願望那般。

立馬的在家裏的舊物箱裏翻找了起來，萬春風拿了自己以前用剩下的筆墨紙張，他決定明日給羅聰送去。他今天說了，他爺爺很擅長畫畫，他自小跟着身邊應該也是會一點點的，自己就用這個法子感謝他吧。

讓他畫一幅畫，然後自己買下來。

安安心心睡了個美美的覺，第二天吃了早飯萬春風拿着東西出門了。知道萬春風來意之後，羅聰哈哈笑了出來，他朝人說道：“我也就是三腳貓功夫，畫的東西都不能見人，我爺爺是大家我啊就是臨摹家，只能幹點兒撿便宜的事。”

“沒關系的，你想畫什麽就畫什麽，你能畫出來就很了不起了。”心裏隐隐有些激動，萬春風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地有了這個想法，但他知道他想幫幫這個人，想讓他日子過的好點兒。

“好吧。那你喜歡山水還是花草人物啊。”羅聰以前會用爺爺畫廢了的畫作背面亂塗亂畫，偶爾也有自己的滿意之作，只是那明白影響一幅畫兒價值的因素有很多多，并不是畫的好就能價值更高。

“山水吧。”萬春風原本是想說人物的，可一想人物不行啊，自己讓他畫誰呢？總不能是自己吧。

“行，你......算了，你等着吧，也花不了多大功夫。”原本是想讓人明日再來，可羅聰腦子裏卻是立即有了想畫的東西，他幹脆就畫這個小山村吧。

水墨畫只要心裏有了譜，倒是快得很。

萬春風小的時候是進過學堂念過書的，他的夫子偶爾的也會作畫，只是夫子畫的大多都是花花草草和動物，他那時候很羨慕夫子幾筆就能勾勒出一樣東西形狀，而且幾筆下去也就是橫七豎八的叉叉罷了。

萬春風靜靜站在一邊，細細看着眼前的白紙有了山有了水，有了人家有了炊煙，有了山林間好似還有一群鳥，最後還多了幾朵仿似被微風吹動的幾朵雲。

“這是我們村子。”

“嗯，我們村子。”自己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并不覺得自己畫的多好，羅聰輕輕一讓，想讓萬春風看看滿不滿意，能不能有個交代，可他移開步子萬春風卻照樣一動不動。

“春風？”萬春風沒有反應，羅聰想着，他是不是不滿意？“是不是太簡單了？”

“啊？不是！不是！我就是覺得，就是想着......”很自然的又想起了羅聰的家世，萬春風想着他能不能回去？除了父親還有等着他的人嗎？自己都能接受他，他的家人肯定也不會介意的。

“你想回去嗎？他們應該和我一樣不會害怕的。”萬春風自小衣食不愁，可他知道窮人家的日子什麽樣的，看了一眼這個家，他覺得羅聰大概是不會願意留着這裏的，他之前的家世應該很好吧，不然也不會有餘錢去學那麽多東西，這些東西應該之後書香世家的人會學吧。

“哈！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啊。哎，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其實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那裏和這裏很不相同，不只是這個村子而是這個國家，我原本就不屬于這個國家，所以除非我再去冒一次險不然我只能一輩子呆在這裏了。但，但我覺得其實冒險可能也回不去了。”

知道羅聰是什麽意思，可萬春風又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不是這個國家？不是大晏的人，那是哪裏人？

“總之我除了這裏沒有可去的地方，沒有能收留我的人，這樣說你懂了嗎？”無法和人解釋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羅聰只能盡量簡單和人說明，萬春風聽到這裏也釋懷了。

他神色不在迷惑，卻突然給了人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滿臉的興奮：“羅大哥，我原本只是想試一下的。”只是想要試看看的，若是羅大哥畫的不好他就給一次銀子，若是畫的好，以後都不用他給銀子了。

“鎮裏和縣裏都有畫坊，裏面的畫師可神奇了，你畫畫這麽好，肯定能去做畫師，能賺很多銀子的。或者就在街邊給人畫像，臘月時候還能給人寫春聯應該也能賺到銀子，好好過年的。”萬春風說的滿臉認真，羅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人今天的目的并不是眼前的這幅畫，他是在給自己找賺錢的法子，想讓自己好好過個年。

“謝謝你。”忍不住的揉了揉眼前人的頭，羅聰心裏天平又往這個世界移了移，他想着其實這個世界也不錯，至少這裏有真心為自己着想的人。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