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賣身不賣藝

午時沈梓姝回府,面上喜怒參半。

昨日陸怡顏與她說了方良人小産的真相,不管陸怡顏背後存着什麽心思,她都願意為方良人出頭,夜間,小心翼翼将邱家大小姐做下的事兒禀明了太子,誰料換來他冷冰冰的一句,“內院的事兒皆你說了算,竟然讓一個五品官的夫人對皇家子孫下手,說出去可認為父皇母後會贊揚你查明真相給未出生的皇孫一個交代了?”

蕭珂繕盯着沈梓姝眉眼,柳眉擰成了一條線,杏眼流轉夾着絲算計,他擡腳進了內室,翠綠色珠簾噠噠響起,“待查明是她一人所為再向母後禀告不遲!”蕭珂繕随身坐在了黃梨木的桌前,叩着桌面,神色不明的說,“花那麽多心思在旁人身上不若自己争些氣,父皇母後更希望聽見你肚裏的好消息!”

濃濃的暗示讓沈梓姝緋紅了臉,低頭看着腳上的鞋,聲音羞澀,“妾身伺候殿下就寝吧!”

滿室春光遮擋了一夜黑暗......

聽了蕭珂繕的話,沈梓姝一早跟着進宮與皇後說了害方良人小産的兇手,瞧皇後神色平靜,,她便知蕭珂繕是對的,皇後最關心的是她的肚子。如實說了邱俅--張校尉夫人因着嫉妒妯娌害了方良人肚裏的孩子,剛還一臉平靜的皇後驀然冷飕飕的掃向了她,吓得她一個哆嗦,硬着頭皮道,“母後,此事是我管教不嚴,讓府裏除了背信棄義的奴才,待捉了張邱氏,我任由母後處置!”

皇後眼中的光更冷了,轉向氣定神閑的蕭珂繕,“宣昱,你怎麽看?”

蕭珂繕自然和沈梓姝站在一邊,“她一個人打理太子府夠累了,更何況是那張邱氏善妒,抓了人送進宗人府,按本朝律例處斬即是!”

皇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她一個小小的五品官怎有那個能耐收買太子府的丫鬟?聽說她和俞公府大小姐自有親如姐妹,又是俞側妃外家,想來......”

“母後息怒!”沈梓姝即使打斷了皇後的話,起身将歪歪倒倒的茶杯擺正,重新拿了被子滿上,“母後,若說那張邱氏和俞妹妹的關系,我看啊,她跟陸妹妹走得更近些!”沈梓姝昨夜得了蕭珂繕承諾,今日自是要幫俞公府摘清了去,“那張邱氏來過太子府幾次,倒不是找俞妹妹而是拿着陸妹妹帖子,母後,俞妹妹賢良淑德,對方良人照顧有加,您可別胡亂猜想傷了俞妹妹的心才是!”

皇後不相信沈梓姝會說出這番話,她看着長大的姑娘心裏想什麽她有數,轉向波瀾不驚的蕭珂繕,再看沈梓姝,一切有了答案。俞公府在朝堂越來越得聖上重視,此時不将俞璟辭鏟除,将來她就是沈梓姝最大的敵人,趙家和沈家聯手也不會從中讨到便宜。

沈梓姝故作沒看見皇後眼中的失望,屈膝微蹲,句句誠懇,“母後,抓了張邱氏一問便知,兒媳管理太子府是父皇母後對兒媳的信任,兒媳更不能随意冤枉了人!”

皇後抿着嘴,沒說話。

蕭珂繕折了一旁的樹枝夾在手裏,眼神落在皇後明黃金色鳳袍上,起身告辭,“母後,父皇約了兒臣商議秋獵事宜,兒臣先退下了!”

皇後回過神,只看見蕭珂繕的人影消失于牡丹從中,她當即摔了杯盞,趁着臉道“本宮為了誰?別被人糊弄迷了心竅不自知?張邱氏有能耐把手伸進太子府,你這太子妃怎麽當家的?”

和沈梓姝預料中不差,她老實跪着,待皇後氣消得差不多了趕緊幫她捏捏肩膀,捶捶後背,如小時候般撒嬌,“姨母,您最疼我了,您對梓姝的好梓姝心裏記着呢!這次您還真是冤枉俞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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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對這場面已是見怪不怪,沈梓姝是皇後胞妹嫡長女,和蕭珂繕小時候就有情分了,她當太子妃再天經地義不過。

被她一鬧,皇後氣消了一半,似喜似悲道,“你啊,哪知道人心險惡,那俞璟辭心思沉着呢!”

沈梓姝笑而不語,在宮裏陪皇後說了一個上午的話。

蕭珂繕接她出宮時,皇後眼神停在沈梓姝肚子上,意思不言而喻,沈梓姝紅着臉跟在蕭珂繕身後,出了宮門,沈梓姝扭捏的拉住了蕭珂繕袖子,“殿下,我沒和母後亂說,您應我的事......”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話完,蕭珂繕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背,絕塵而去。

沈梓姝對着遠去的身影,再無剛才的端莊,面目猙獰眼露陰狠,她記得他的話,“俞大人已向父皇遞折子說查明了此事,父皇自是信他的,你別在母後面前亂嚼舌根......”

她已經準備好了與皇後的說辭既能除了俞璟辭又能傷到陸怡顏,誰知蕭珂繕與她說,“父皇還需要俞公府為其效力,與其争風吃醋不若養好身子為太子府開枝散葉,我應你,除了韓良人,你會是太子府第一個生下皇孫的人!”

這無疑踩中了她痛腳,嫁進太子府多年不孕,她心底也着急,暗中找太醫問過,身子沒問題,可不知怎麽回事就是沒有動靜,她整日擔憂府裏側妃良人跑在了她前面,但凡聽說誰月信沒來她掌心就會驚得出汗,索性以往有驚無險,今時,得了蕭珂繕這句,她便可以高枕無憂了,至于韓良人,現在肚子剛顯,生不生得下來都不好說。

沈梓姝回到太子府讓人備水,蕭珂繕去了芳華院,想必是寬慰她去了,奶娘瞧着她氣色飽滿,姿态閑适,問道,“娘娘可是遇着什麽喜事了?”

沈梓姝進內室坐在銅鏡前,裏面的女人柳眉彎彎,眼角帶笑,難怪奶娘有此一問,“以後你就知道了!”

這一處,俞璟辭聽說太子妃從宮裏回來了,她正猜測宮裏的事是不是與邱俅有關,風頭上她來不及和俞清遠商量,讓山楂送信去俞公府,陸怡顏知曉此事定會拿它做文章,俞清遠又在刑部,有所防範才是。

一個時辰山楂就回來了,跑得滿頭大汗,“小姐,小姐,不好了!”

俞璟辭正在繡架前給蕭珂繕做衣衫,出嫁前邱氏耳提面命要她對蕭珂繕好,在邱氏看來,丈夫身上的一針一線均得出自她手,對她的教導便也如此。

她見着蕭珂繕穿的衣衫大多是暗色,心思一轉,拿出陪嫁的錦緞,準備為他做一身寝衣,天熱他不着上身就罷了,涼了還不着寸縷就看不過去了,想着蕭珂繕穿上寝衣情景,她小臉紅了紅。

聽着山楂叫喊時,她正拿着剪刀裁衣料,差點傷着了手,等人跑進屋她瞪了一眼,“慢慢說,急急躁躁像什麽話!”不疾不徐的放下剪刀,走到山楂跟前,“什麽事兒大驚小怪的?”

“奴婢回來時聽城裏人議論紛紛,刑部抓了表小姐,張府現在鬧着要休妻呢!”山楂送信後轉去自家陪她娘說了會話,走到街上看大家紛紛朝城西湧去,一打聽才知道刑部尚書親自帶人去張府抓了邱俅,張家丢不起這人,吵到衙門要休妻呢!

俞璟辭心一緊,敏感抓到了其中關鍵,“刑部去抓的人?”

山楂點頭,“是老爺親自去抓的人!”

俞璟辭手裏還握着衣料,她父親去張府抓人是不是得了皇上聖命又或是為了摘清俞公府對皇上表清白?

前者說明皇上信得過俞清遠,後者,以她父親的能力,自然能撇清了俞公府。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會!”

這兩日,張校尉鬧着休妻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邱府大門緊閉,對邱俅被抓不置一詞,張老夫人親自去邱府休妻,一炷香不到就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腳步沉重,臉色發白,自此卻是未提休妻一事。

俞璟辭不知邱府拿什麽誘惑張府不休邱俅,只聽說邱老夫人氣得卧病不起,邱老爺也好幾日沒去衙門了,她做的寝衣到了收尾階段,中間卻出了小岔子,中途走神的時候多縫了一個接口,拆線的話會留下線印,不拆的話又惹眼了。

蕭珂繕進屋,見着她埋着頭盯着手裏的衣衫,小臉皺成了一團,走近了才看清是件米白色的中衣,絲滑的錦緞一瞧便知是她寝衣的衣料,越過她的小手蕭珂繕拿起來比了比,在她身上逡巡一圈後錯轉了視線,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還回去坐在不遠的軟榻上,挑眉的看着俞璟辭,“太素了,繡了圖案好看!”

“......”俞璟辭咬着嘴唇,驀然,靈機一動,豁然開朗,擡眸看着蕭珂繕,眼神清亮,“謝殿下提醒!”

以針線縫以一圈底邊就不顯單一了,不過穿着睡覺會不會膈着皮肉?索性穿的又不是她,也不用糾結了。

“我也是為着我考慮而已!”一瞧就知是為她做的,難怪那夜她纏着又是摸腰又是捏腿的,原來要為他做衣衫。不過他不喜這顏色,俞璟辭有件一模一樣的寝衣他就湊合着吧。

俞璟辭卻想歪了,以為他是為不穿衣服找着了借口,用只有她聽得到的小聲嘀咕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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