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記起

這一夜，有人睡得不省人事，有人卻是輾轉半夜再難入眠。

向葵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疼得她恨不得将其摘掉，關于出了酒店外之後的事情什麽都記不得，也什麽都辨識不清，卻覺得有似乎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揉一揉眼，疼的要命，又腫了。她就坐在床上仔仔細細的想那些事情，依稀記得喝了一大杯酒，簽下了一件了不得的大單子，然後又說了一些什麽，又喝了一些。

出去的時候是跟在李承後面的，再後來……她好像抱了他，還對他說了什麽，可是說了什麽呢？她記不得了，卻有那麽一星半點的是自己在哭，哭的很慘，可是她又為什麽哭呢？

太多太多的不懂，想不起了，她就起了床。開門的時候向爸爸已經煮好了早餐，餐桌上擺放着她最喜歡的街角王大嬸家的豆花，她将眼睛眯成一條線來笑，可是卻疼的嘴角一抽。

向爸爸也将眼睛擠出一條縫來沖她笑，相對無言。

向葵将手中的油條掰成兩半，問對面的向爸爸：“昨晚我是怎麽回家的啊？”

向爸爸用眼角的餘光瞥她一眼，并不作答，三口兩口的将手中的油條吃完，就這麽看着她。向葵被他看的心裏頭有些發慌，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見過大風大浪的樣子來。

向爸爸将手邊上的餐盤挪開一些，說“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挺帥氣的。”

向葵喝一口豆花，翻一個白眼，可是眼睛還是腫着的，這麽一翻白眼實在是醜的夠嗆，又疼的眼淚汪汪，被嗓子裏的豆花給嗆住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向爸爸也不管，就這麽看着她，半響哼一聲，“嘿，向小葵，你越發的出息了啊。還學會玩兒宿醉了。”

向葵低了頭，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撇一撇嘴巴，“我也不想的啊……這不是形勢所逼嘛。”頓一頓，試探性的看一眼向爸爸，接着說“再說了，談生意難免的啊。”說完就立刻神采飛揚起來，很是得瑟的炫耀“我昨天可是拿下了一大單子呢！”

向爸爸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而來，将頭轉向另一邊，嗤她一聲兒，“喲呵，多了不起哦！”

向葵膨脹的虛榮心一下子就焉吧了。

“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你！”向爸爸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一眼，伸出胳膊來隔着半張桌子戳一下她的額角，卻并沒有使多大的勁兒。

向葵嘿嘿一笑，核桃一樣的眼睛就更加圓了，“哪有人買我啊。”聲音又低了幾分，“送給別人都沒人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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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爸爸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兒啊！心裏頭泛起了酸，想起自家閨女哭的那傻樣兒，眼睛隔三差五的就腫上一回，昨天拉着人家小夥兒死活不肯撒手的樣兒，有幾分心疼又有幾分八卦了。

“誰不要我家閨女啦？”向爸爸看一眼向葵的神色，眉毛一挑，“瞧瞧我家姑娘，水靈靈的，哪兒差了！”

向葵又拿起一根油條吃了起來，含含糊糊的說：“哪兒都差。”語氣低沉，滿是落寞。

向爸爸這下子心疼了，咋咋呼呼的就說大了聲兒“是哪個臭小子這麽沒眼力勁兒？”走過去坐在向葵的身邊，拍着她的肩膀問她“跟爸爸說說，爸爸給你拿主意。”

向葵捏着手中的油條搖搖頭，心裏很是委屈。

“昨天的那小夥兒？”向爸爸問她，向葵刷一下的擡起頭來，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裏喊着半根油條滿嘴的油。捏着油條的手擺一擺，趕緊否認“不是不是！”

“哦，就是他啊。”向爸爸摸一把自己的下巴，眯眼笑。

“不是他不是他！”向葵趕緊否認，着急的恨不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向爸爸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半響才說一句“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誰拉着人家小夥子死活不肯撒手，現在急着否認啦？晚了，我都看見了！”

向葵叼着半根油條頓時心如死灰，将頭放在桌子沿上狠狠的敲了幾通，羞憤欲死。

等等！

什麽叫做“拉着人家小夥子的手死活不肯撒手”？啊啊啊啊啊！！！！！要瘋了呀！她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丢臉的事情來啊！

向爸爸一副見過大風大浪的淡漠面孔，拍一拍她的肩膀略作安慰，“依我看啊，小夥子也不能說是對你沒意思，人好歹也沒推開你。”說完站起身來，将面前的餐盤收一收，往廚房走還不忘提醒她一句，“對了，你昨天還吐了人家一身。”

向葵：“……”讓我死了吧！

向葵不敢去上班，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于是接着宿醉頭疼欲裂的借口，打了請假條。夏歡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在那頭笑的頗有幾分意味，“喲，今兒個真是奇了怪了，萬年工作狂的李總監也請了假，剛好這麽巧，你也請假。”

向葵握着手機心裏有些忐忑，夏歡還在那邊說：“向日葵呀，你們該不是出了點啥事兒了吧？昨晚剛出去談生意，今天就都請假，哦呵呵呵……”她在那邊笑，聲音尖利，向葵聽得心煩氣躁，索性就将手機關了機，直直的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個人都給蒙住。

真是要死了啊！

事實上是李承一夜沒睡，閉了眼就想起向葵說的那些話，小姑娘哭的眼睛鼻子紅紅的，萬分委屈的抱着他，一句一句的說着喜歡他，喜歡很久很久的樣子。

他的心也跟着這些回憶跳動的不太正常，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那會兒送她回家之後她還是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怎麽都不肯撒手，好說歹說就是不肯。他沒辦法，就幹站在那裏和她說好話，好不容易眼睛睜開了，可是卻忽然的将他抱着，抱得死緊，雙手死死的纏着他，将頭埋在他的腰懷處。

不說話，也不讓他走。

老人很是尴尬，一個勁兒的說麻煩了又一個勁兒的去拉開她，可是平日裏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兩個大男人拉都拉不開，就由着她這麽抱了一會兒，忽然她“哇”的一聲側過頭就吐了他一身……吐完了她也不嫌髒，換個位置又将他抱緊。

老人家實在看不下去，不由分說的動用了蠻力，狠狠的将她拉開，她還硬追着要湊過來。他得了機會幾乎是落荒而逃。想他李承好歹也是一風流人物，何曾被逼成這樣過？

當年最落魄的時候也不過是被陳曦糊了一身的冰淇淋，到如今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出了門，外套上全是她吐得一股子污穢物，還泛着酸味，迫不得已将外套拔了下來，走出去才知道十二月W市的夜風真不是鬧着玩兒的啊，風一吹頓時就被凍成了一傻逼。

就這麽折騰了一晚上也不得安生，洗了澡躺床上，睜眼閉眼也都是她，笑着的哭着的，倔強的抱着他不肯撒手的全是她。

隐隐約約的覺得熟悉，輾轉反側之間逼着自己去思考，可是想了半天認識想不出來什麽，直到天際發亮才堪堪睡去。

只是這一睜眼，鼻子裏呼出的熱氣卻燙的不行。這麽一折騰，他這鐵打的身子也終于被她這樣感冒了。李承躺在床上覺得無力感遍布全身，只能幽幽的嘆一口氣出來。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他很少感冒，但是一旦感冒就是高燒不退，從屜子裏翻出不知道什麽時候的藥來，家裏沒有熱水，兌着冷水喝了下去，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看見一個背影，萬分熟悉。他抱着書上課，那個人就這麽站在拐角，秋天的風有些許涼意，可是那人卻穿了一襲連衣裙。

他聽得她問：“學長，思睿講壇怎麽走？”

他似乎是這樣回答的：“我要上課了，你沿着這條路左拐再右拐就可以看見了，遇上別人再問。”

又一個下雪天，他再次在圖書館門口那塊地板路上摔倒了，那群沒義氣的沒一個過來拉他，反而圍在那裏叽叽喳喳的嘲笑他。嘿！孫子們！別等哥爬起來，他咬一咬牙，試圖站起來，可是剛一挪腳又跌了回去，疼的龇牙咧嘴，恨得直咬牙！

身邊的人聚了許多，指指點點的笑，那群混蛋更是起勁兒的折騰，大聲嚷嚷着“哎喲喲，這誰呀！跌一跤的方式都更常人不太一樣，這麽一次兩次的，哎喲！這可不是我們李師兄嗎！”

他一伸手，将旁邊站着說話不腰疼的王八蛋扯了下來，“撲騰”一下，上一秒說話的人下一秒就摔了個狗□□，疼的龇牙咧嘴的嚷嚷怪叫。

這時候他好像又聽見了一個姑娘略似關心的聲音，然後又帶着幾分笑意的開口，“哇！這是誰啊！這不是趙師兄嗎？趙師兄摔倒都摔的這麽氣勢十足，真厲害！”他轉過頭去就只能看見一個背影，穿的圓滾滾的，一身紅，真是喜慶。那時候他就想啊，女生就是好，穿多了摔下去也不疼。

畫面一轉，他又似乎看見了繁星點點，盛夏的夜晚，他坐在草地上同一個人講話，談論的是吃的，他說“我覺得壽司還不錯，那個櫻花味道的，但是橘子貌似不那麽好吃，有些焉了吧唧的，西瓜也還行，挺甜的。喔……你覺得怎麽樣？”

有一個女孩子唯唯諾諾的回答“……我也喜歡櫻花味道的壽司，吃起了挺不錯的，聞着也有一股子香味，咬下去的時候特別軟，糯糯的。還有那個辣條啊，味道真好，吃起來嘴巴又辣又麻，只是少了點。”

他又說“對啊，可是最後一盒櫻花壽司被你吃了，最後一包辣條也被你吃了。”語氣裏滿是遺憾滿是感傷。

那個聲音好像有些慌張，有幾分不知所措，又有些着急“啊，我不知道學長也喜歡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再後來說出口的話就更沒了底氣。“我……我也喜歡，就、就不小心吃的多了一些。”貌似最後又嘟嚷一句，準備的太少了。

他跟着笑出聲而來，“你真好玩。”

後來，一夥人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圈，他說：“哎呀，真是巧啊！”

響起一個聲音“一點都不巧。”

他轉過頭去看，只見一雙含笑的眼睛，完成一個月牙形，“是啊，真巧啊。”那個人看着他是這樣說的。

籃球場還響着哨子聲，心裏忽然有些悶得發慌。他記得陳曦和上官錦城在一起了，他坐在咖啡館裏騙陳曦說他有了喜歡的校花，可是校花在哪兒呢？呵，他連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這種直白的假話那個傻子陳曦她就信了，信了竟然還沒臉沒皮的問以後還能不能找他吃冰淇淋，哎……真是個沒良心的。

他看見一個姑娘在哭，肩膀一聳一聳的，木椅下的水泥地都流了一灘水了。他本不打算理，想起那時候被陳曦纏上也是管了這不相幹的事情，女孩子哭起來真是沒完沒了，是一件特別麻煩的事情。

轉身想走，可是看着這姑娘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陳曦一樣，到底是看不過去，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聽的她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來，抽出一張遞給她，可她擦幹還在哭，他就坐在那裏一張又一張的遞給她。

這姑娘真能哭，竟然将他一包紙都給哭幹淨了，真厲害。

手裏頭沒紙了，他就只能試探性的勸她一下，哭成這樣的要不是喜歡的人沒追上就是被甩了。陳曦是前者，然而這點破事都能哭成這傻樣兒的也就陳曦那一慫貨了，他想了一想就覺得這姑娘肯定是後者。

張了張嘴就說：“如果一件事情真的那麽難以堅持下去的話，就不要繼續了，喜歡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那麽痛苦，就放棄吧。”

也不知道是他說的太好了還是這姑娘本來就哭的夠了，她真的就不再哭了。擡起頭來看他的時候眼裏像是什麽一閃而過，又用手擦了擦眼，略微一笑。

紅着的眼睛紅紅的鼻尖，并不怎麽好看。

嗯？！等等！

紅紅的眼睛紅紅的臉蛋兒紅紅的鼻尖？！

李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跶起來，無奈蹦跶的太高一下子跌了下去……閃到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三和林林的女兒，小姑娘長得挺水靈的。追的人也多，可是有一天小姑娘是哭着回來的，林林問她怎麽了，小姑娘萬分委屈。說表白被拒絕了。

林林震驚，不應該啊！勞資這麽漂亮一閨女，水靈靈的，問原因。小姑娘哭的更傷心了，哭的岔了氣，絮絮叨叨的說對方嫌棄她胸小。

林林安慰閨女，沒事沒事，你就說我随我爸。

三三看不過去她這作的模樣，一巴掌直接拍閨女腦門上，罵她：哭什麽哭！你媽我的胸就這麽小，你能大到哪裏去啊！我胸小你爸還是愛我！就你作！哭哭啼啼像個什麽樣兒？！

閨女嘴巴一撇，哭的更加厲害了：可是我胸小他不要我啊！

林林摸摸閨女的頭，安慰她：胸大無腦，八百米還及不了格。你看，你胸小，以後找的對象就是你爸這樣的帥哥了，你還有什麽不滿的啊？難道我還比不上那小白臉？！

這麽一說……閨女立刻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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