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忐忑

張嘉佳在《情人書》裏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你相不相信，有種愛情，會讓你只愛一個人，一直愛下去，什麽都不需要，只要在一起。就算對方不愛你，也要愛下去。

以前向葵不懂，只覺得喜歡就是喜歡，哪裏有那麽執着。只不過她花了六年的時間來看透這個事情。他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罷，可是那麽多年頭她就只能守着他的回憶一邊的等着，甚至連自己在等什麽都不知道。哪怕只是一個念想，半分機會都沒有，可她還是接受不了任何一個不是他的人。哪怕起初是好的，可是到了後來還是不行。

不知道為什麽都會變得矯情，好好的日子放着不過，偏偏要讓自己為難。她沒有想過，或許一直遇不到他，或者他會一直不喜歡她，她這一生很可能就這麽在尋找一個替代品中過完。

她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很執拗的人，以前喜歡辛陽的時候是逼着自己去喜歡去适應的，總覺得日子就該這麽無波無瀾的過下去，不好不壞就行了。

只是到了後來他劈腿，又過了許多年她才懂得，那不過是将就，那不過是騙自己的把戲，內心裏其實還是不快樂的。

沿江大道173盞燈，昏黃的路燈映着她的臉，帶着點迷蒙之感。這條路她走了無數遍，只是每一次都沒有他，她數着路燈，數一下就想一下他，覺得這條路遠比想象中的要短許多。

向葵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她一轉身一回頭就可以看見他。

“李承，以前都是你在前面，我跟在後面。可是你走的太快，我總是跟不上，只能遠遠的看個背影。可是有時候卻連背影都看不到。”她像是感嘆一般，“現在我在前面，你在後面。這種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的感覺太不真實。”

李承将步子邁的大一點，上前去牽過她的手，“現在感覺真實了嗎？”

她點點頭，看向他的時候眸子裏的光芒擋都擋不住，她想，這樣真好呀。

聖誕節沿江大道上裝滿了彩燈，道路旁的常青樹被挂滿了袋子，到點就會有聖誕老人出來送禮物，在圓臺周圍還有禱告的聲音，在耳邊一次一次的回響。她手裏頭是他的手，有些粗糙卻真實。

兩個人就這麽牽着手一步一步的往前面走，走完173盞燈的時候旁邊的噴泉正好噴出水，她側過臉去看恰好看見他的側臉。

“向葵，你看！”他拉一下她的手，指着她往前邊看，向葵一看就拉着他趕緊走。

一對一對的小情侶正接吻呢，有什麽好看的！

“向葵……”他不走，就站在那裏盯着人家看，看完了就轉過來低下頭盯着她看，向葵覺得心裏頭像是被千萬只虱子咬一樣酥酥麻麻的。李承側過臉去看別人接吻，又扯一下她的手，“向葵，我想……”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扯着領子拉低了頭，下一秒嘴巴就被她堵住了。李總監這下得瑟的不行，反客為主的摟着她的腰就将她提升了一個高度，直接就上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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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泉散去，有人放了煙花，一朵一朵的在頭頂炸開，美好的不成樣子。李總監心裏頭也甜的不行，像是沾了蜜一樣的。

小姑娘在他懷裏紅着臉，嘴巴也有些紅腫，眸子跟裝了水一樣一滟滟的，小模樣真好看啊。

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滿意，李總監索性就站在那兒盯着她看，向葵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就整個兒的往他懷裏拱。

“豬拱白菜。”他說，說完她拱的更厲害了，他揉一把她的頭發，心裏頭滿當當的都是幸福感，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滿足。

又走了一會兒他就将她送回家，一路都很老實，到了小區門口卻不肯放她走了，将車門鎖着，也不說話，轉過頭去就盯着向葵看。

“幹嘛……”向葵有些害怕他這人畜無害的眼神，問出的話聲音裏有些發抖。

“真想早點将你娶回家啊。”他感慨，雙手撐着方向盤，将頭埋在臂彎裏，萬分委屈的說“你走吧走吧，當我沒看到。”

向葵就聽話的去拉車門，鎖着的……

“怎麽，舍不得走了？”他立刻笑着擡起頭來看她，眸光裏滿是戲谑。

向葵：“……”門是鎖着的我怎麽走啊？！

他側過臉去對她說，“向葵，我舍不得你。”說完就抱着她，像一個無賴一樣将臉放在她頸子裏邊兒蹭。

向葵立刻就不敢動了，誰能告訴她這是個什麽鬼？！她有些發抖，覺得不是李承瘋了就是她瘋了。

“好啦，逗你玩兒的啦。”他擡起頭來“吧嗒”一下開了車門鎖，瞅着她愣愣的表情趁機在她臉上香了一口，“快回去吧。”

向葵愣愣的下車，愣愣的往前走，整個人都覺得有一點不太正常，要瘋了！

到了家，透着窗子還可以看見他站在那裏，距離太遠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一個人影，她掏出手機來和他說再見，他才轉身上車離開。

向爸爸還沒回家，估摸着找小區的趙叔叔下棋去了，向葵洗完澡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等着向爸爸。

她将這天的經歷的事情來來回回的在腦子裏過了許多遍，仍舊是有些渾渾噩噩的不真實感，抱着抱枕就這麽想，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情，好像他們是交往了許多年的戀人一樣。可分明不是啊，他們昨天才确定關系。此前許多年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她一直仰視的人原來就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牽手接吻都那麽自然，一下子就變得不真實起來。

他說了很多話，他也是真的喜歡她的，可是她還是害怕，她不是矯情，只是不安，覺得一切太快。又或許是她從一開始就将自己放低到塵埃裏了，一旦見了陽光，就會本能的害怕。

大腦昏昏沉沉的，門鎖響動的時候她還是陷在回憶裏出不來，雙眉蹙着。

向爸爸春光滿面的樣子，這會兒看着自家的閨女擺着一臉的怨婦表情坐在那兒就覺得有些好笑，又想起來今天早上的事情，哼唧一聲，轉過頭當做沒看見。

等向爸爸洗澡完出來的時候向葵還是這副模樣，向爸爸湊過去盯着她看，問她“被欺負了？”

向葵冷不防的被這麽一問，吓了一哆嗦，反應過來抱着抱枕直擺手“沒，沒被欺負。”

“那你擺出這麽一副深閨怨婦的臉幹嘛？”向爸爸将向葵的臉轉過來，仔仔細細的盯着，呵，嘴唇都還有些腫，在心裏頭啐一口，混小子！

“沒有……”向葵的聲音有些弱。

“那你這是幹嘛？”向爸爸拿過遙控器調臺，輪了一圈沒看見好看的節目，嘆出一口氣來，戳一下閨女的胳膊，“有什麽煩惱跟爸唠唠？”

向葵将手上的抱枕往旁邊一扔，身子骨往向爸爸的肩上靠，“爸爸，我很喜歡一個人，我們戀愛了。”

“恩，好事兒啊。”向爸爸摸一把閨女的頭發，問她“然後呢？”

“我很擔心。”向葵也不知道具體要怎麽表達，伸手将向爸爸抱着，半是撒嬌的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擔心什麽，我喜歡他很久很久，他忽然就喜歡我了，我們戀愛了。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忽然中了五百萬一樣太不真實了。”

“你中過五百萬嗎？”向爸爸問她，“沒中過別瞎說。”

“爸！”向葵不滿，從向爸爸的肩膀上擡起頭來瞪着他，“我跟你說認真的呢。”

“我也沒跟你鬧着玩呀！”向爸爸反駁，“你喜歡人家很久，合着人家喜歡你了你就害怕了？”

“算是這麽個理。”向葵點頭。

“那你怕什麽？怕不是真的？怕他騙你？”向爸爸問她，彈一下她的額頭，“真是個傻姑娘。”

向葵悶不做聲，向爸爸地跟着她看，許久才說“喜歡一個人很多時候都是厚積薄發的事情，別這麽不自信。我們家閨女哪兒都好，看上你是他眼神好。”

“可是……”向葵還想說些什麽就被向爸爸打斷。

“沒什麽可是的，喜歡哪有那麽多疑問啊，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歡多想。”他伸腿踢一腳向葵，“趕緊睡覺去，沒事別瞎想。”

向葵：“……”可是我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啊……

向葵還是不自信，她問向爸爸，“那您以前是怎麽和我媽戀愛的啊？”

向爸爸像是陷入沉思，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個黑白照片出來，摸着上面人的臉，“我死乞白賴求來的。”

向葵被向爸爸這副表情搞得有些慎得慌，又有點好奇的問“我媽最初不喜歡您啊？”

“對呀。”向爸爸笑一笑，然後說“起先哪裏是不喜歡呀，那簡直是看見了恨不得繞道走，正面對着了恨不得吐一口口水的那種。”

“那……後來？”向葵問。

“後來呀，後來就喜歡了。”向爸爸笑笑，很是美好的樣子，“當時你媽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吓得要死，就怕她是逗我玩兒的。”他呵呵一笑，臉上的皺紋刻成一道一道的，“後來我們結婚，離家，一直很恩愛。”

向爸爸摸一下向葵的頭，說：“我應該能夠理解你這心思，像是念叨很久的一塊肉，一直只能看着聞着那香味，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說你可以吃了，并且那塊肉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你就會患得患失，會覺得別人是逗你的。”

向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像是這個理，可是哪裏又像是不對。

“那後來您是怎麽克服這種心情的？”向葵問，“兩個人相處不會覺得別扭嗎？”

“不會，這種不安的心情不會持續多久，相處久了那個人會讓你心安，也不會難受不會別扭。”向爸爸将身子往沙發背上一倚，“那個人如果對的話，你只會感受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的都好的不可思議。”

向爸爸說到這兒揉一把自己的眼睛，說，“葵葵啊，爸爸希望你好好的，遇見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很難得，要珍惜。”他摸一把閨女的頭，“爸爸希望你面向太陽，笑得開心。”

“葵葵，爸爸希望你開開心心，愛你所愛，得你所想。”向爸爸像是有幾分感慨，煽情了幾下問她“那混小子是不是李承？”

向葵：“……”

“看，我就知道！”向爸爸捏着她的臉，站起來拍拍屁股，拿起照片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說一句，“你抱着人不肯撒手我就知道了。”

向葵坐在那裏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愣着不動，半響低低的笑出聲兒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