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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寧心裏一緊,衣服都來不及披,翻身就要出去。
“我去叫人來。”
沈觀拉住了他的手,搖頭道:“等天亮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蕭寧反握住沈觀的手,捏得他指尖發痛。沈觀忍不住要笑,又被腹中緊痛嗆了氣,皺眉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蕭寧本就緊張,被沈觀鬧得心都提了起來。
沈觀只手按在腰側,緩了一陣子,道:“沒事,不用擔心。”
“都這時候還說這種話。”蕭寧眼底浮起幾分焦躁,額頭上的汗出得比沈觀還多。
沈觀覺得蕭寧有些過分不安了,下意識想要安撫他。沈觀将兩人緊握的手輕輕拉到眼前,貼在自己臉側,靜靜望向蕭寧。
“疼得厲害嗎?”蕭寧用袖口抹去沈觀頭上的汗,問道。
沈觀搖頭:“還好,這會兒不疼。”他說着,攀着蕭寧的手臂要坐起來。
蕭寧忙将人扶到自己懷裏,沈觀肩頭清瘦,硌在他胸口,顯得十分單薄。
“我還是去叫老周來。”蕭寧坐不住,一顆心提着。
沈觀攔不住他,只能吃力地扯過外衣給他披上:“那我等你。”蕭寧讓沈觀靠在床頭,又蓋好被子,方匆匆推門離去。他這邊剛走,沈觀又疼了一陣,攥着腰間衣衫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齒痕。
老周被蕭寧拽得踉踉跄跄,坐在沈觀床邊的時候還直喘氣。待看見沈觀下唇滲出的血跡,忙道:“別咬了,小心下唇咬穿。”
蕭寧心疼得伸手去碰,又被老周拽住,推出門外:“去去去,樓下燒水去。”
沈觀整個人被汗打濕,被褥裹在身上又悶又難受,想扯開手上又沒力氣,無奈眼睜睜看着蕭寧被推走。
“好了,一會兒就上來了,別跟個望夫石似的。”老周抓過沈觀的手,給他號脈。
沈觀眉頭緊鎖,臉色蒼白,汗津津地喘息着,一只手攥拳死死抵在腰側,痛得拽緊中衣又克制地松開。老周神色也略顯凝重,沈觀身子并不好,養了這些日子也不見起色,此時産子于他來說還是稍有些吃力了。
蕭寧上來的也快,有些魂不守舍地握着沈觀的手,臉色比沈觀還難看。
沈觀提不起力氣去安撫他,只能忍着不吭,免得蕭寧跟着揪心。一時間屋子裏靜得只能聽見沈觀略沉的呼吸聲。
“別這樣,沒多大事。”老周手心裏跟着起了一層冷汗,但總得強打起精神安撫小兩口。
“什麽時候孩子才能出來?”蕭寧只盼着沈觀肚子裏那個小東西別磨蹭了。
老周哪說得準,含糊道:“再過幾個時辰就成了。”
別說幾個時辰,蕭寧一刻都不想多等,他拿着帕子給沈觀擦汗,擦了沒幾回,帕子都浸透了。沈觀也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來,窩在蕭寧懷裏痛得渾身打顫。
老周給他瞧上兩回,還是不到時候,得再忍忍。
沈觀時不時挺一下腰身,唇色慘白沾血,冷汗津津,顯得格外可憐脆弱。眼看着天色也亮了,倆孩子也快醒了,肚子裏那小的還是沒點音訊。
“你去看看小沅和念念……”沈觀松開了蕭寧的手,自己抹了把臉上的汗,疼得有些昏昏沉沉。
蕭寧給他喂了半杯溫水,這才去叫兩個孩子起床。小沅和念念想見爹爹,都被蕭寧攔下了。安撫了兩個孩子,蕭寧再回去的時候,沈觀已經疼得在床上輾轉了。
老周也沒辦法,這種事也不是急就能急出結果的。蕭寧心裏堵,臉色沉沉地坐在沈觀身邊,隐隐後悔當時不該留下這個孩子,讓沈觀受這一遭罪。沈觀忍着疼痛,去寬慰他:“小丫頭都是慢些的。”
蕭寧用指尖抹去沈觀眼皮上的水痕,道:“你怎麽知道是小丫頭。”
“我猜的。”沈觀虛弱地笑了笑,又吃痛地垂下頭去低哼一聲。
蕭寧俯身吻住他緊蹙的眉心,道:“別猜了,生下來,我幫你瞧瞧。若不是小丫頭,我定要打他一頓。”
“嗯。”沈觀應了,又痛得呻吟一聲,緊緊閉上了酸澀的眼睛。腹中急痛來勢洶洶,也不見停歇。沈觀生熬了半天,臨近正午,才迷迷糊糊聽見老周跟蕭寧說“太慢了……”“再拖下去怕是會有危險……”。
外面的天并不好,陰沉,還起了風。
對面的一座小樓,有人站在那兒,身上玄色外袍被吹得翻飛,他只是靜靜望着餅鋪子裏的動靜,從清晨直傍晚也未挪身。
炊煙四起前,那悠悠哉哉的小家夥兒終于有了動靜。沈觀也是疼到了極點,捏得蕭寧的手上都是道道指痕,他拼命擡起腰身,嗓子裏發出沙啞的痛呼。蕭寧汗濕脊背,耳邊也陣陣嗡鳴。
許久,才聽到嬰孩細微的啼哭聲,随之而來的是老周松了口氣的聲音:“呦,真是個小丫頭。”
“阿雲……”蕭寧眼中一熱,把額頭壓在沈觀滿是掐痕的掌心裏。
沈觀辛苦了一天一夜,知曉孩子平安,心裏一松,沉沉陷入昏睡中。老周幫着把新生的寶寶擦洗幹淨裹好,又替沈觀號了脈,指使蕭寧別閑着去給沈觀煎藥。幾味藥材都在老周家裏,蕭寧讓老周幫忙照看沈觀,自己去取藥。
剛出生的寶寶哭了一會兒就不再哭了,被老周抱在懷裏,怎麽看都一副又軟又乖的模樣。
門忽地大開,有廊風吹來,老周詫異道:“這麽快?”不等他回頭,肩背一緊,被封了幾處大穴,動彈不得了。
江嶺心一襲暗雲紋玄衣,神色冰冷地從老周懷裏将孩子抱了出來。
老周咬牙看着眼前人,道:“江嶺心,你幹什麽?”
江嶺心垂眸看了眼懷裏睡得香甜的嬰兒,又看了眼床上昏睡不醒的沈觀,道:“這個孩子,我要了。”
老周怒道:“要來幹什麽?養大了繼續為你天衣府賣命嗎?”
江嶺心輕輕将孩子往懷中摟了摟,不再理會老周,轉身離去。
老周見他來真的,氣急敗壞道:“江嶺心!你有病,你要孩子自己生去,搶人家的算什麽本事!”
“周焰。”江嶺心站在門外,側身冷冷道了聲老周的名字。
老周聽得出,江嶺心生氣了。
一瞬後,門外空無一人,只剩廊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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