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撲克牌在莊瀚學的手指之間翻飛,他流暢地洗牌,讓女孩子抽一張牌。

女孩子翻開牌,驚呼:“還真是我剛才說的那張。”

秋哲彥之前都不知道莊瀚學居然還會變魔術,吃了一驚。莊瀚學的眼睛裏映着光,看上去亮晶晶的,奇異的光彩流轉在他身上,叫他平添了幾分魅惑的感覺,他游蕩在花叢中時,顯得是如此輕車熟路、如魚得水。

秋哲彥想起莊瀚學以前和自己吹過幾次,說自己二十幾歲時多麽受歡迎,跟他哥吵架時還說一周換一個女友。他一直以為那是莊瀚學滿嘴跑火車,開玩笑的。

如今看來,似乎并非全部是假。

莊瀚學笑呵呵地說:“變魔術這麽老土,謝謝你們給我一個過時大叔捧場了。”

女生問:“那你要不要唱首歌?”

莊瀚學從容不迫:“好啊,我可有幾首歌是拿手曲目,我唱得挺好的,以前我還想過要不要去逐夢娛樂圈呢。哈哈哈。”

女生說:“你就吹吧。”

莊瀚學還真不是在信口雌黃,他點了一首《李白》。

坐下唱:

“大部人要我學習去看 世俗的眼光

我認真學習了世俗眼光世俗到天亮

一部外國電影沒聽懂一句話

看完結局才是笑話

你看我多乖多聰明多麽聽話 多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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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磁性的男聲流淌開來,房間裏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歌聲慢慢安靜下來,聽他唱歌,不說能去當歌手,但和一般人唱歌不是同個級別的。

莊瀚學唱得很輕松,一邊輕輕搖擺着身體,一邊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秋哲彥,他眼角帶笑,這樣輕輕的一瞥,落在秋哲彥眼中,卻有幾分漫散的情意,像在對他唱,可他卻看那幾個女孩子紅了臉:“至少我還能寫寫詩來澎湃,逗逗女孩……”

秋哲彥一言不發,只是嘴角的微笑慢慢斂起,他從不知道莊瀚學還有這麽一面。

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并不意外,這是他的風格。

一曲唱完。

妹子們給他鼓掌:“唱得真好。”

莊瀚學不害臊:“那可不,我大學的時候拿過十佳歌手冠軍的。”

“誇你幾句,你就吹上了啊。”秋哲彥心底浮出尖酸的嫉妒來,他現在瘋狂地想要告訴他們,莊瀚學不是他的朋友,是他圈養的男朋友,是他想結婚的人,但他想出櫃,莊瀚學未必願意,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讓公司的人了解自己的私生活,“你之前怎麽沒和我說你還會唱歌啊?”

莊瀚學一臉無辜:“你又沒問我。”

唱完歌,又去隔壁酒吧喝酒跳舞。

幾杯酒飲下肚,都沒看他有絲毫醉意。

莊瀚學笑嘻嘻地對他說:“我還會調酒哦。我會好多種,這次我主動告訴你,以後有機會我調給你喝。”

他從懷裏掏出煙,點上一支,吞雲吐霧起來。

女人像是嗅到蜜的蜂一樣圍着他:“莊先生,我們加個微信吧。”

有人和秋哲彥說:“小老板,你以前怎麽從沒有帶你這個朋友出來玩過,你早該把他帶出來給我們認識認識了啊。果然帥哥的朋友,也都是帥哥。”

莊瀚學說:“好啊。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兩人拿出手機交換聯系方式。

秋哲彥覺得胸口像堵着塊重石,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他眼睜睜地看着莊瀚學沒有自覺地打開軟件。

這家夥就是個傻的,戀人就在身邊,也敢和女人換號碼。

秋哲彥忍不了了,不動聲色地在自己的兜裏撥出號碼。

莊瀚學這邊還沒加上好友。

來電顯示跳出來:【小陛下】

加好友的事被打斷。

莊瀚學看了一眼,笑起來:“你等一下。”

秋哲彥就在他身邊,把手機放在口袋裏,裝成不知道,端起酒杯喝一口酒。沒等莊瀚學接起來,就把電話給挂了。

女人甜蜜的聲音在詢問莊瀚學:“莊先生,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莊瀚學坦率地說:“我啊,我現在沒工作。”

又被追問:“是正在找下一份工作嗎?”

莊瀚學仍是笑:“不是啊,我現在算是專職給人當小白臉。”

女人尴尬地問:“……莊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吧?”

莊瀚學像是輕浮又像是認真地說:“沒有啊,我說的是真的。不要因為我老你就不相信,也有好大叔這一口的哦。”

秋哲彥一口酒嗆在喉頭,差點噴出來。

莊瀚學坐到他身邊,給他拍背:“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嘛。”

本來圍着莊瀚學的女人趁此機會悄悄散了。

秋哲彥在暗處捏了下他的大腿根,疼得莊瀚學弓背像是蝦子似的微微彈了一下,秋哲彥酸溜溜地說:“你和女人聊得很開心啊。我要是剛才不打那通電話,你是不是就跟人家微信都加上了?”

莊瀚學一臉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不能加嗎?不能加的話,你之前就告訴我啊。”

秋哲彥腦殼疼:“這還需要我特地告訴你嗎?”

莊瀚學乖乖點頭:“哦,那我不加了。”他想了想,“你說得對,被包養的人不可以像這樣勾三搭四。我知道了。我不和她們說話啦。”

要不是莊瀚學就是這種愣頭傻腦的性格,秋哲彥甚至要以為他是在故意諷刺自己:“我也不是說你不可以和別人說話。你不要說自己是被包養,我們明明是戀愛。”

莊瀚學訝然地睜圓眼睛:“啊,是嗎?”

驚訝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多喝了幾杯,秋哲彥今天格外來氣,他憋了一晚上了。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火上澆油。

他公司的男員工問:“接下去我打算包個房間打麻将,有人要去嗎?”

莊瀚學興致勃勃,第一個舉起手:“我,我要去!還挺久沒打牌了。”

說着回頭看他一眼:“不能和女人一起玩,那和男人一起玩總行吧?”

秋哲彥無語地說:“這是和男人還是和女人的問題嗎?”

莊瀚學被他兇了,縮了縮脖子:“不去就不去嘛。回家打游戲也挺好的。”

秋哲彥見他這樣瑟縮,覺得自己太兇了,不禁放柔聲音:“我也不是說不能去……”

莊瀚學立即眼睛一亮,得寸進尺:“那就是可以去?太好了。我好久沒玩牌了。我跟你說,我玩這個也挺厲害的!就是太費錢,沒錢了我不就不玩了。”

說着就要過去。

秋哲彥莫名來氣。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帶莊瀚學出來,就應該把他一直關在家裏,要是能把他揣在自己的口袋裏随身攜帶就更好了。

身體先意識動起來,他一伸手,就拎住了莊瀚學的後領,仿佛抓住牽狗鏈子,拉着莊瀚學就走。

“小老板,你這就走了啊?”

“莊先生也走了嗎?”

秋哲彥擠出個勉強的笑:“嗯,我和我朋友先回去了,大家玩得開心,祝你們元旦快樂。”

他扯着莊瀚學就往停車場去,因喝了酒,稍有些粗暴。

莊瀚學掏出手機說:“我們都喝酒了,叫個代駕吧?”

他打開車門,把莊瀚學塞進去。

莊瀚學一個沒拿穩,手機掉在座位下面,他正要去撿,腰被人攬住。

秋哲彥滿身酒氣地貼上去親,與其說是親,倒不如說是啃咬,像是恨不得把他咀碎了吞下肚,親得莊瀚學差點喘不過氣來。

秋哲彥逼問他:“你會變魔術、會唱歌、會調酒、會打牌,怎麽都沒告訴我過?”

莊瀚學被他親得有些意動,眼眸濕潤地望着他,細碎喘息着:“沒有機會告訴你啊。……你、你輕點。”

“這有什麽好告訴你的啊?又不是什麽好事。”

“我什麽都不會,就只會吃喝玩樂。”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到這把年紀,還一點存款都沒有啊?”

秋哲彥傾身下去,覆住他。

他對懷裏這個男人又愛又恨。

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莊瀚學,以為莊瀚學只在他的手心,任他拿捏,但今晚的事卻像是在嘲笑他的自大,即使風偶然停留在他懷中,只要被放出去,就依然是自由自在、難以捉摸的風。

莊瀚學身上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地方呢?

明明四處都被他探索過了。

明明會這樣不知羞恥地地迎合男人,明明已經被他改教成這樣了,為什麽他竟然還會覺得,只要女人過來示好,這個家夥說不定就會傻乎乎被別人給哄去。

只要有人養他就夠了嗎?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誰都可以嗎?

怎麽會有這麽可惡的人呢?

他咬住莊瀚學的頸彎,既愛又恨地留下個印子。

莊瀚學半路昏了過去,等再醒過來,已經在家裏了。

秋哲彥把他抱進放滿溫水的浴缸裏,給他清洗身體。

他覺得渾身上下酸軟發疼,像是被碾碎了,還沒重新拼好。

兩人一起坐在浴缸裏,秋哲彥把他抱在懷裏,現在又變回了溫馴的大狗狗,摟着他。

莊瀚學倒不生氣,但是奇怪:“你怎麽像是狂犬病發作一樣啊?吃醋嗎?我只是和那幾個女人說了幾句話,你好可怕啊。”

秋哲彥悶聲悶氣地說:“對不起,弄疼你了。”

莊瀚學立即原諒了他:“沒關系。”

秋哲彥郁悶地說:“你別說我是包養你,我是在認真和你談戀愛的。”

莊瀚學不正面回答,有些困擾:“嗯……”

秋哲彥憋不下去了:“我們結婚吧。我想和你結婚。”

他以為莊瀚學至少會猶豫一下,或者委婉一點,沒想到莊瀚學竟然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要。”

秋哲彥只覺得一股熱血往腦袋裏沖。

才和他翻雲覆雨、赤身裸體坐在他懷裏的男人像是沒事人似的問:“那我還可以繼續住在你家嗎?”

聲音在浴室裏顯得空寂,在騰騰的熱氣裏徘徊,不落地。

莊瀚學轉過頭,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不會現在就趕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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