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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85

“我不是豐正輝, 我的回答不作數。”

顧瑤嘆了口氣“也是,你不是豐正輝。”

徐爍沒應,只是将最後一口茶送進嘴裏,然後拿着茶壺起身蓄水。

聽着水注入茶壺裏的聲音,顧瑤忽然說道“我想進行一次案件重演。”

注水聲停了。

徐爍端着茶壺走回來“你要去那個儲藏間?”

“不,就在這裏重演,我這裏有儲藏間和四周的環境照片, 你看一眼。”

顧瑤邊說邊将照片發給徐爍。

徐爍掃了兩眼, 說“按照照片裏的環境,儲藏間周圍都是田地,沒有遮擋物。”

“對, 唯一一個能躲人的地方在五十米外,也就是說如果張圓和王竹發現陳玉敏出事,要麽就是已經來到了儲藏間前,透過窗戶看到了, 要麽就是在五十米外聽到了。可是距離這麽遠,她們聽得到嗎,我覺得可能性很低。”

顧瑤說着便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門邊, 然後指了指沙發的方向,又道“現在假設我就在五十米外,沙發那邊是儲藏間, 你是那些施暴者和陳玉敏, 我是張圓和王竹。”

徐爍挑了下眉, 眼裏晃過一絲興味,也沒多說什麽,就是配合的坐在沙發裏。

顧瑤走上前,假裝自己躲在窗戶後,看到了一切。

然後,她說“這個時候我會尖叫吧?”

徐爍卻努了努嘴“也許張圓和王竹還會産生意見分析,一個說要去叫老師,一個說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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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發生意見分歧,就會耽誤兩人離開的時間,還有可能被屋裏的人發現。”

“見到屋裏的人沖出來,兩人一定會跑,從儲藏間到五十米外,無論她們能跑的多快,背影都會被張銳和方奇認出來。”

顧瑤小跑到門口,忽然腳下一頓,回頭道“認出來之後就會威脅她們,讓她們不要說出去,否則下場和陳玉敏一樣。”

“正解。”

顧瑤站在原地,想了想,問“那麽這個時間邵曉風在哪裏?”

徐爍垂下眼皮,仿佛也在沉思。

一陣沉默。

直到徐爍問“邵曉風暗戀豐正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顧瑤跟着一怔。

徐爍指出時間上的關鍵“如果是在陳玉敏事發之後,嚴格來講,其實邵曉風就沒什麽機會認識豐正輝了,因為陳玉敏已經離開學校,除非是豐正輝故意接近邵曉風,引她喜歡自己,進而報複。”

顧瑤很快否定第二種可能“如果豐正輝要報複,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他要殺邵曉風就殺,随時都可以。”

“那麽,豐正輝和邵曉風應該是在陳玉敏出事之前就認識了,而且邵曉風也動心了,卻和豐正輝一樣,求而不得。”

“這也可以解釋得通邵曉風的動機,她為什麽要這麽害陳玉敏。”

“邵曉風是出于嫉妒才聯合張銳、方奇加害陳玉敏,但她或許沒料到事情的後果這麽嚴重,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把陳玉敏帶出來,然後支開豐正輝。”

“豐正輝被邵曉風阻礙了去尋找陳玉敏,等到他趕到現場,已經晚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将邵曉風的行動線剖析出來。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新的問題也跟着來了……

“假設我現在是豐正輝,你是陳玉敏,我已經擺脫了邵曉風來到儲藏間。”

顧瑤邊說邊朝沙發的方向走。

徐爍接上“陳玉敏一定很害怕,躲在儲藏間裏不敢動,六神無主。”

顧瑤來到沙發前“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突然遇到這種事一定吓傻了,當時的情況又那麽亂,儲藏間裏光線太暗,她可能根本沒有看清幾個男人的臉。”

“如果有方奇和張銳,她聽到聲音就可以确認。”

“那其他村民呢?”

“除非張銳和方奇願意告訴她還有誰參與了。”

“我記得這件事後來是不了了之了,因為參與者都是未成年,好像是私下了結了,都沒告上法庭。”

“這也不難理解,如果告上法庭,這件事就會人盡皆知,陳玉敏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以後都沒法做人了。”

“那麽,如果私下了結了,為什麽陳玉敏還會失蹤,邵曉風這五個人為什麽要殺她滅口?還有,私下了結的方式是什麽?”

徐爍緩緩開口“一般都是給錢。”

顧瑤在沙發上坐下,喃喃道“我記得陳玉敏的父親是個很重男輕女的男人,陳玉敏和父親關系不近,還時常被母親虐待擠兌,她父親時常出差,陳玉敏就在外公、外婆家住下,因此認識了豐正輝。陳玉敏的父親在金錢上一直很縱容妻子,但他身上的油水并不多,當他再也拿不出錢維持這段畸形婚姻的時候,陳玉敏的母親也和初戀情人重遇了,這時她肚子裏已經有了一個未成形的胎兒,為了不被這個孩子絆住她私奔的計劃,她就打掉了胎兒,是個男孩。”

徐爍“妻子跑了,想要的兒子也流掉了,眼下就剩了一個看不順眼的女兒,最主要的是,家裏的錢也被妻子掏空了。在這個時候,陳玉敏又出了事,這等于雪上加霜。”

“直到那四個孩子的家裏願意拿錢擺平。”

“陳玉敏的父親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會一邊覺得丢人,一邊接下這筆錢,起碼在他心裏賠錢貨一樣的女兒還能換點錢回來。”

分析到這裏,顧瑤心裏一陣拔涼“也就是說,不管對方給不給錢,給多少錢,陳玉敏的父親都不會替她出頭,用法律的手段讨回公道……他不想跟着一起丢人。”

“除了張銳和方奇家裏,還有當時參與的村民,這些拆二代手裏都能分到上千萬,不會在乎拿一點錢平事。”

顧瑤飛快地拿出手機,給夏銘發了條微信。

“夏副隊,陳玉敏當初被xg侵之後,你有沒有查過陳玉敏家裏的財務狀況?”

夏銘也回的很快“剛剛查到了,陳家一共進了四筆賬,金額有高有低,加起來一共三百萬,分別來自張銳、方奇,和兩個村民的家裏戶頭,這四個人當時都未成年,彙款人是他們的家長。”

顧瑤“張銳和方奇是城裏人,他們是怎麽認識那兩個村民的?”

夏銘“據說是在那之前就經常一起在網上賭博,私下還約過幾次詐金花,方奇和張銳被另外兩人忽悠的輸了很多錢。當時和他們一起賭錢的還有其他幾個人,其中一個人說,是他親耳聽到,那兩個村民跟方奇和張銳索要利息,方奇和張銳情急之下,就答應給對方一點甜頭。”

顧瑤聽的汗毛直立,将這一塊“拼圖”也告訴徐爍。

徐爍身體前傾,将雙肘架在膝蓋上,分析道“四戶人家拿出了三百萬,如果陳玉敏的父親肯息事寧人,這四家人也絕口不再提,那麽這件事就應該到此了結,根本不會有後面陳玉敏的失蹤,和五個人相繼遇害。”

顧瑤點了下頭“也就是說,這後面一定還發生了其他事。”

只是,會是什麽樣的後續呢?

顧瑤很快提出一個可能性“難道陳玉敏的父親很快就把錢花完了,再跟這四家人伸手?”

徐爍說“如果是這樣,那也是陳玉敏的父親和四家家長的恩怨,而且這應該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陳玉敏身上無法采證,這四家完全可以不認。而且通常來說,給錢的時候這四家也會要求陳玉敏的父親簽署一份保密協議。”

顧瑤沉默了,她一手撐着頭,絞盡腦汁的想着其他可能。

徐爍見狀,給她續了一杯茶,遞到她手邊。

顧瑤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開始發呆。

直到徐爍輕嘆一聲,有些輕描淡寫的說“其實有一種可能是最容易成立的。”

顧瑤立刻追問“是什麽?”

“張銳、方奇和那兩個村民是事先約定的對不對,既然約定好了就會制定一番計劃,陳玉敏被害不是偶然,而是蓄謀已久。站在張銳的角度來說,陳玉敏對他的愛慕比不上他欠的那筆債,所以他很願意利用這件事犧牲掉一個愛慕者。對方奇來說,他更有恃無恐,反正他家裏有錢,出事了可以用錢擺平。至于那兩個村民,按照約定他們是去領利息的,既然做好了準備,那麽會不會提前多準備一個照相機,或是攝影機呢?”

什麽……

顧瑤一下子愣住了。

沒錯,這的确是最可能成立的後續,盡管有些意料之外,仔細想來卻是順理成章。

一旦陳玉敏的事被那兩個村民留下了證據,那麽方奇和張銳應該也有一份拷貝。

顧瑤吸了口氣,說“就算這四家給了錢擺平,可是私下裏的拷貝,這四個男孩不會老老實實的交出去,興許在這之後還用來威脅陳玉敏,提出進一步要求。”

徐爍“尤其是這個年齡段的男孩,本能大于理智,一旦打開沖動的開關,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他們還會将這種行為合理化,反正我們已經給了錢,那麽一次或是兩次又有什麽區別?而且犯事的不止一個人,四個人之間還會互相壯膽、撺掇,幾次之後也就不在乎了。因為他們知道陳玉敏根本無力對抗,她父親不會因為後面這些事替她出頭,她也不會信任一個拿她換錢的父親。”

這樣一來,整個事情就合情合理了。

顧瑤接着說“這個時候,陳玉敏能依靠的只有豐正輝。她辦理休學之後就住在外公、外婆家,可是就算休學了也躲不開那四個人的要挾。所以當陳玉敏被四人威脅離開村鎮的時候,豐正輝是看見的。但是陳玉敏不會主動告訴豐正輝她去做什麽,一定是後來被豐正輝發現了……”

“但豐正輝這時只有十七歲,他還在上寄宿高中,只有寒暑假回回到村鎮的爺爺、奶奶家,在豐正輝高中畢業之前,應該都做不了什麽。”

就在這時,夏銘的微信過來了。

顧瑤點開一看,是這樣一句話“剛才我們找到了豐正輝和陳玉敏在金錢上有往來。”

顧瑤立刻追問“豐正輝給過陳玉敏錢?”

夏銘“不,是陳玉敏的父親死後,她父親的賬戶分別從網上劃出了三筆錢,轉給了豐正輝。陳玉敏的父親是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意外死在出差的路上。這三筆錢加起來差不多一百五十萬。”

那麽,也就是說,陳玉敏出事後兩年,她父親就去世了,在這四年間她父親花掉了一百五十萬的“遮羞費”,餘下的被陳玉敏轉給了豐正輝。

顧瑤忽然不明白了。

她轉而問徐爍“陳玉敏父親一死,這些錢她就可以以直系親屬的身份拿出來,為什麽要給豐正輝?難道她怕自己的母親突然回來搶錢?”

徐爍搖了下頭,仿佛也被陳玉敏這個古怪的“舉動”難住了“陳玉敏的母親到現在都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經死在外面了,否則陳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也早該回來了。而且陳玉敏将錢轉給豐正輝,說明兩人之間有足夠的信任感,她堅信豐正輝不會不認賬。”

顧瑤沒接話,只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徐爍也沒打攪她,只是拿起資料,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會兒。

直到顧瑤突然動了,還冒出這樣一句“如果現在趕去江城男子監獄,應該還來得及。”

徐爍有些詫異“你要去見豐正輝?”

顧瑤點頭,篤定而且堅決“上次他被帶到警局審訊,我沒機會和他說上話。”

“沒用的,只要不解開他留下的問題,就算你在探監室和他耗一天,他也不會跟你說實話。”

顧瑤沒說話,卻緩緩笑了。

徐爍仿佛明白了什麽“怎麽,你已經解開了?”

“我不敢肯定答案是對的,但我想試一試。”

由于時間有限,顧瑤和徐爍也不敢耽擱,很快就離開事務所往江城男子監獄出發。

路上,顧瑤和夏銘簡短的彙報了一下,大概是說她有點眉目了,要去詐一詐豐正輝,讓夏銘等她消息。

夏銘對顧瑤這種行徑很反對,還說要出隊跟過去。

顧瑤卻說“有警方在,豐正輝一定會兜圈子,而且我是他的心理咨詢師,這個游戲最開始就是他向我提出的挑戰,到了這個關鍵點,如果我找幫手來,他只會反感,對你們破案不利。”

又糾纏了幾句,顧瑤最終說服了夏銘,同意讓她和徐爍獨自行動。

顧瑤挂上電話,呼了口氣。

一直安靜的充當着司機的徐爍輕笑出聲。

顧瑤轉頭問“你笑什麽?”

“你現在打起官腔一套一套的,看來你之前應該和北區分局合作過很長時間,就算後來記憶消失了,可是這種和警方打交道的套路随時都能撿起來。”

經徐爍這麽一說,顧瑤才恍然覺察。

是啊,她的反應的确不像是初來乍到,記憶會消失,會遺忘,但本能反應會一直留在潛意識裏。

顧瑤笑了笑,随口說“或許,也有我最近慢慢想起以前的一些片段的功勞。”

徐爍一怔“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只是一些零碎的東西,還連不成故事。”

“哦,零碎啊。那都想起什麽了……”徐爍仿佛不經意的一問,同時将車駛入監獄外的停車場,跟着舉了兩個例子,“比如有多少小狼狗追過你,什麽時候開始的早戀。”

顧瑤幾乎是瞪視的掃了他一眼“你腦子裏只有這些東西?我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好,業餘時間也都忙着轉補習費,根本沒那個閑工夫早戀。”

徐爍推門下車,揶揄道“顧承文的女兒竟然也要勤工儉學?”

顧瑤也跟着下車。

兩人并肩朝監獄的大門走,短短的半分鐘路程,還不忘了拌嘴。

顧瑤自然沒有提到自己母親李慧茹曾經改嫁的事,只是說“父母有錢,和我自己要去給人補習,這兩者并不沖突。”

“大好的青春年華全都用來做這麽枯燥的事,啧,可惜了……”

“那你呢,你的花季、雨季都用在早戀上了?”顧瑤跟着噎了他一句,轉而就想到之前有一次她和徐爍也談起過類似的話題。

思及此,顧瑤冷笑一聲,說“哦,我想來了,你上回還說你不喜歡主動的女人,還說像我和祝盛西那種兩情相願、一拍即合的關系不會長久,只有虐戀才刻骨銘心,欲罷不能,越得不到越經典。”

這話落地,徐爍的大長腿一下子就剎住了。

他側身低眸一望,剛好對上顧瑤冷嘲熱諷的目光。

他卻一點都不介意,還将身體微微朝她傾斜,頗不正經的低聲道“難道我說錯了麽,你和祝盛西不是已經分了?”

顧瑤瞪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吐出三個字“烏鴉嘴。”

徐爍樂了,直起身說“不過想想也是,你這種性格,現在都很難開竅,何況是花季、雨季了,就算有人追你,你也t不到,簡直就是生人勿進吶。”

這話落地,徐爍就繼續往前走。

顧瑤跟上。

兩人一同進了監獄,顧瑤補了這樣一句“不過我倒确實想起來一點,我被一群小狼狗追過。”

徐爍“哦”了一聲“肯定沒成。”

顧瑤緩緩斜了他一眼,看着身邊這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堅毅的下颌,剛剛理過的短發,脖子上的發尾還有青茬。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想到了之前有一晚夢到的在運動會的場景。

“是沒成,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破壞了,多管閑事,還跟我要電話,我給了,但是一轉眼就把他拉黑了。”

徐爍原本快了顧瑤半步,腳下忽然一頓,神情微妙的轉過身。

顧瑤“不過我沒看清這個程咬金的臉,估計也不是什麽帥哥,要不然也不會被我拉黑。”

徐爍“……”

“對了,這個人有個很讨厭的地方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哪裏?”

顧瑤冷笑着,慢慢吐出這樣一句“他也叫我仙女,你說讨不讨厭。”

徐爍“……”

顧瑤快走了兩步越過他,轉身繼續“指桑罵槐”“你知道麽,在神話故事裏,會把‘仙女’挂在嘴邊的,只有癞haa和豬八戒。”

徐爍“…………”

從這以後一直到探監室,徐爍都沒吭過一聲。

顧瑤看了他幾眼,以為他是被噎的說不出話,還為自己扳回一城高興了一會兒。

直到豐正輝被獄警帶進探監室,神情譏诮的出現在兩人面前,方才所有輕松的氛圍瞬間消散。

顧瑤眯了眯眼,等豐正輝一坐下,就開口問“王竹在哪裏?”

豐正輝似乎沒有料到是這樣的開場白,遂不屑的笑道“你想打破我的游戲規則?”

顧瑤“我不是打破,而是我已經解開了你的疑問,我理應得到彩頭。”

豐正輝神情跟着一緊。

但只是一秒鐘就松開了,他似乎不太相信。

“那好,答案是什麽?”

顧瑤卻沒回答,放任沉默。

豐正輝等了一會兒,笑了,那笑容裏透着嘲弄和失望“你想騙我。”

這時,徐爍問道“陳玉敏出事之後,是不是還進一步受到張銳、方奇的威脅?”

豐正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開。

他瞬間瞪向徐爍,臉部肌肉糾結,甚至還有一點抽動。

是了,這就是豐正輝的開關——憤怒。

顧瑤一下子就抓住了,這是邁入禁區的鑰匙。

徐爍又道“陳玉敏被害的經過被他們錄了下來,讓他們交出來不留備份是不可能的,除非殺人滅口。”

豐正輝深深吸了一口氣,并未否認“他們該死。”

徐爍細微的點了下頭“不過方奇的運氣好一點,他高中畢業沒多久就出國了,邵曉風也離開了江城一段時間。所以在五年前,先遇害的人是張銳、王竹和張圓。”

其實到這裏,徐爍都還不知道顧瑤猜到的答案是什麽,但她說要來詐一詐豐正輝,這裏面大概就有八成的把握,在那之前,就需要他先轉移豐正輝的注意力,讓豐正輝在談論當中盡可能多的露出破綻,給顧瑤後面的“詐”做鋪墊。

豐正輝有些不屑的問“你們來見我就是想說這些?”

他又看向顧瑤,眼裏帶着一點小心壓抑的迫不及待“我要的答案呢?”

但回答他的仍是徐爍,而且無比突然“陳玉敏遭到方奇和張銳的進一步威脅,讓她遭受過的侮辱像是噩夢一樣反複重演,在這個時候你做了什麽?你就眼睜睜看着她受辱,無能為力?”

豐正輝暴怒了,他的雙手拍在桌上,站起身,仿佛要撲過去“你懂什麽!”

徐爍卻氣定神閑的翹起二郎腿,存心挑釁“陳玉敏為什麽要轉給你一百五十萬。難道是另一種交易?”

話音方落,豐正輝的臉色就變了。

雖然閃現的很快,但那一瞬間出現的驚訝絕對不是假的。

然後,他又吸了口氣,重新坐下。

顧瑤的腦海中也跟着電光一閃,方才在事務所裏一閃而過卻讓她覺得有一點荒謬的“答案”,仿佛在此得到了驗證。

與此同時,顧瑤輕聲叫他“豐正輝。”

豐正輝看過來,眼裏情緒沉落。

顧瑤“陳玉敏休學之後,繼續遭到威脅,然後……她是不是懷孕了?”

豐正輝的臉色倏地緊繃,下颌上浮現清晰的咬緊牙關的痕跡。

徐爍也詫異的看了顧瑤一眼。

的确是有這種可能。

陳玉敏還處于不會保護自己的年齡,出了這麽大的事,顧前不顧後,整個人都亂了,她身邊又沒有母親,可能要等到出事了才會後知後覺。

顧瑤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詐”對了,便繼續問“那孩子不可能生下來,但陳玉敏一個人不敢上醫院,對不對?是你陪她去的?”

豐正輝依然沒接話,卻垂下眼睛。

顧瑤注意到他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是嘲弄。

難道她猜錯了?

于是,顧瑤改口“不過就算是你陪她去拿掉孩子,也不可能要用到一百五十萬這麽多。而且出了這麽大的事,陳玉敏的父親一定會追究孩子是誰的。在那樣的情況下,陳玉敏的選擇不多,她可以告訴父親,是張銳、方奇那那兩個村民進一步威脅她,她也不知道孩子是哪個人的,但我想那四個人一定威脅過陳玉敏,要是把這件事說出去,讓他們家裏人知道,那些視頻和照片就會被散播出去,陳玉敏就別想做人了。”

豐正輝閉上了眼,卻沒有擡起頭。

顯然,這次是她猜對了。

緊接着,顧瑤就将自己想到的那看似“荒謬”的答案引導出來“但是陳玉敏必須要找一個替死鬼出來跟她父親交代,又或者這個替死鬼不是她想到的,而是她父親先提出來的他認為最有嫌疑的,比如從小就和陳玉敏玩在一起,出事後還對她不離不棄的……你。”

豐正輝仍是一動不動,但他臉上的顏色卻漸漸褪去了,很快就只剩下蒼白,連他交握的雙手出現了細微的顫抖。

這還是顧瑤接觸豐正輝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無助”。

顧瑤沒有繼續往下說,她轉而看向徐爍。

徐爍接收到她的目光,輕輕點了下頭,整個故事的真相彼此已經心照。

徐爍繼續往下講“接下來的事,其實也不難想象。陳玉敏的父親一定會利用這件事對你們家進行壓榨,你的母親已經改嫁多年,還給你的繼父生了孩子,他們是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再對比前夫留下這樣一個不争氣只會惹事的孩子,一定會從心裏感到厭惡。你的繼父在你上的私立高中上花了一筆錢,緊接着又被陳玉敏的父親敲詐,為了不丢人,他大概還願意拿出另外一筆擺平此事,可是也僅止于此,從這以後他會要求你的母親遠離你,甚至和你斷絕關系。”

徐爍的聲音不高不低,和緩低沉,極其有說服力。

豐正輝臉上也沒流露出絲毫的質疑,整個人也有點恍惚,好像正在回想着那段不堪的日子。

“我們查到,你的繼父和你的母親,還有你那個小弟弟,在你十八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江城。你的爺爺也在那年急病突發而亡,奶奶去世于第二年。你對此心有愧疚,根本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你知道爺爺的去世和這件事有直接關系,與其說是急病突發倒不如說是氣死的。我們去李家老宅的時候,除了發現了張圓的白骨,還進了你爺爺、奶奶去世前的房間查看,所有東西都擺放的井然有序,顯然在老宅鎖起來之前,你一直在小心保存着他們的遺物。”

“陳玉敏讓你做了‘替死鬼’,你很憤怒,甚至是憎恨,可你只能咬着牙把這件事認下來,因為陳玉敏比你更難,如果你不幫她,替她說出真相,那她只能羞愧而死。可你想不到認下來之後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陳玉敏等于間接害死了你最親的家人,你忘不了她,卻也無法原諒她,這也是為什麽你後來一直找和她有共同特質的女人加以虐待。你對那些女人有移情作用,可你做不到善待。”

“直到陳玉敏失蹤了,你在絕望之中展開報複行動。你要找到陳玉敏,你懷疑她的失蹤和那五個人有關,但你心裏清楚,這五個人沒有可能共謀此事,這兩件事之間也許根本沒有聯系,你只是為了洩憤。你先找了其中三個人,洩憤之後,你繼續尋找陳玉敏,但是一直找不到,到了去年你又遇到另外兩個,進而将報複計劃貫徹到底。直到今年,你出于某種原因想把整件事進一步擴大,借由輿論和警方的力量把陳玉敏找出來。但是豐正輝,你有沒有想過,陳玉敏可能像張圓一樣變成了白骨,又或者像她生母一樣,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在徐爍緩慢的敘述後半段故事的時候,顧瑤仍在觀察豐正輝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徐爍說到“你做不到善待”時,豐正輝還一切正常,沒什麽變化,可是從那句“陳玉敏失蹤了”開始,豐正輝臉上又一次浮現了幾不可見的笑容。

為什麽……

豐正輝覺得哪裏好笑?

直到徐爍話音落地,又等了片刻,豐正輝擡起頭。

“依照約定,你們已經破解了我提出的問題——世界上有那麽多可愛的、可憐的女人,為什麽我只要陳玉敏呢?”豐正輝無比平靜的宣布答案,“沒錯,就是因為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所以我只要她。”

顧瑤卻覺得哪裏不對,剛要開口。

可豐正輝比她的動作更快,他扶着桌子站起身,突然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王竹應該還沒有死。”

什麽?!

顧瑤和徐爍同時愣住。

豐正輝就在兩人的緊迫盯人下,回憶道“五年前,我找人把她賣了,她還被毒啞了。這也算是她當年保持緘默的報應。不過現在人在哪個村子,給什麽人當老婆,生了多少孩子,我就不知道了。”

豐正輝話落,又笑了一下,轉身朝探監室門口走。

顧瑤一下子站起身“豐正輝!”

豐正輝走得很慢,他的動作并不靈活,甚至有點踉跄,顯然方才的故事回溯,等于直接掀開了他的傷疤,令他遭到沉重打擊。

豐正輝站在門口,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供述罪狀。

“邵曉風的死是我做的,她喜歡我,一直倒追我,我就讓她嘗嘗被喜歡的人‘jian殺’的滋味,就像當年她引陳玉敏去見張銳一樣。不過我嫌她髒,根本沒有碰她,我還将其它男人的jgye樣本注射到她的身體裏。張銳是我推下坑的,可惜他沒死,只是癡呆了。方奇是我潛進方家給他注射了藥,導致他心髒猝死。至于張圓,就不用我多說了。這些話你們盡管去告訴警方,我全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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