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賈嘉回頭說道：“安靜吃瓜。”

大家心領神會，竊竊私語道：“衛凜的女朋友真好看。”

……

阮靜淺淺笑着，“你的頭發被壓歪。”

衛凜擰了一下眉心，手裏拿着礦泉水，面色微冷，加上這幾天軍訓被曬的緣故，他的皮膚黑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陽剛之氣。“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頭發。如果有下次，提前告訴我一聲。”

阮靜一怔，臉色登時紅了。“對不起嘛，我只是下意識。”

衛凜掃了一眼後方，班上的人都看着他倆。“謝謝你的水，天這麽熱，你趕緊回去吧。”說着他把袋子中剩下的水朝着幾個臨近的男聲扔過去。

幾個男生接過，“謝了。”

衛凜轉身，“我不送你了。”

阮靜那張漂亮的臉蛋登時挂下來，“衛凜——”她埋怨的叫了他一聲。

衛凜的表現已經夠給她面子了，要不是顧忌三年同學的面前，他的少爺脾氣早就上來了。女孩子的小心思，他哪裏猜不到。阮靜故意在他班上同學面前和他表現的很親昵，不就是想別人誤會嗎。

“衛凜，你女朋友真漂亮。”男生們起哄着，“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衛凜扯了一下嘴角，“我可沒有女朋友。她是我高中同班同學。”

“啊——你同學這麽漂亮，你竟然不下手。”

衛凜懶懶地靠在欄杆上，“沒興趣。”

“那你幫我介紹一下呗。”

“你想追自己去。”

……

不一會兒，消息傳開了。

賈嘉喟嘆：“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孫亦諾點頭，“若星同學說的對，衛凜不是一般人能追上的。”

賈嘉附和：“有點心疼他同學了。”

孫亦諾：“可不是。要我一輩子都不會理衛凜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烈日當天，樹上的兩只蟬比賽似的嘶叫，叫聲似乎有些憂傷。

陳若星心裏呼了一口氣，幸好，他們的婚約只是口頭玩笑而已。也幸好，阿婆不在江城。不然阿婆真要和衛家人提這事，依照衛凜今天的态度，她肯定要被退婚了，她肯定無顏面對衛家人了。

半個月後，江大大一新生軍訓結束，最後一天彙報表演，金融1班還拿到一等獎。這也是屬于他們班的第一個榮譽，男生們鬧着晚上要聚會，聯絡感情。

章一辰來找陳若星商量，“就在學校附近一家餐廳，我問了大二的學長，那家餐廳适合我們聚餐。”

陳若星不自覺地搓着手指，聲音不大，“大家都想去嗎？”

“大部分人都想去，不勉強的，想去就去，到時候餐費AA。”

軍訓這幾天，章一辰經常來找她，和她也熟了一些。陳若星話少，給人一種疏離感。不過相處久了，他也能感覺到她可能只是膽子小，他做了這麽多年班長，對新同學尤其是女生只好更加照顧了。“你別擔心，男生那邊我負責，女生你去通知一下。”

陳若星點點頭，“謝謝。”

“客氣什麽啊。”章一辰憨憨一笑，“咦——你頭上有——”說着他的手不自覺的要去拿陳若星頭上落下的葉子。

陳若星驚恐地看着他，猛地一下推開了他的手。

氣氛瞬間僵住了。

“對——對不起——”

章一辰的臉也紅了，“你頭上有片葉子。”

陳若星咬咬唇，低着頭嗡聲道：“我回去通知女生。”

章一辰失望地站在原地，她是不是誤會他了。

章一辰回了宿舍，在樓下碰到衛凜。“你怎麽不回家？”

衛凜聳聳肩：“晚上不是聚餐嗎？你們和餐廳定好了。”

章一辰：“我都忘了打電話了。我這就打。”

等他打完電話，他嘆了一口氣。

衛凜：“怎麽了？”

“就剛剛——”章一辰說話吞吞吐吐的，“我想幫陳若星拿一下她頭發上的葉子，被她打了一下。”

衛凜噗嗤一聲笑。

“你別笑啊。你說她是不是誤會我了？”

“那可能真誤會你了。陳若星看着挺溫柔的，怎麽會打人呢？”

章一辰臉色焦急，“……”

衛凜斂了斂神色，安慰着厚道熱心的副班長，“和你開玩笑的。你別想太多了，陳若星肯定知道你的為人。”

“那就好。”章一辰擦擦額角的汗。

六點不到，班上的一大半同學都來參加聚餐了。十七八歲的男生女生，未來四年裏，他們都在這裏度過，也許人生另一半也在很快也會出現了。

吃吃鬧鬧中，大家也熟了幾分。

章一辰上臺：“我受班長委托上來說幾句，未來四年，咱們相互間請多多關照。”

“那首先有請班長和副班長給我們來一首！”底下的男生鬧起來了。

章一辰：“我五音不全，你們不介意的話，讓我唱可以。”

“五音不全別了，萬一店裏的客人投訴怎麽辦，影響咱們班形象。”

“班長！班長！我們想聽班長唱歌。”

陳若星窘迫地坐在那兒，她一不會唱歌，二不會跳舞，從小到大唯一的才藝表演就是講故事。

許落落推推她，“上去吧。”

男生們整齊地喊道：“12345，我們等的好辛苦！”

陳若星臉色漸漸發白，她緩緩起身。

許落落覺得也就唱首歌，也沒什麽難度，“若星，加油！”

陳若星僵硬地走了幾步，突然間有人說道：“唱歌那是幼兒園小朋友的節目。”

“衛凜，那你有什麽注意？”

衛凜眯了眯眼，看着陳若星。

陳若星心頭更加緊張了。

“喝酒吧。”衛凜輕飄飄地說道，“服務員，每桌上兩箱啤酒。”

衆人：“……”

酒上來了，服務員拿來了啤酒杯。

剛剛還開心玩鬧的男生們安靜了，“醉酒被查到會被記過嗎？”

衛凜揚眉，“啤酒醉酒？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你們不是都沒喝過吧？那算了，撤了吧。”這話說的太嚣張，太看不起人了！

男生們被他一激，喝起來了。

陳若星回到座位上，他們這一桌人人手裏都有一杯啤酒。

她看着年前的杯子，啤酒是什麽味，她真的不知道。阿婆說喝酒的女孩兒都不是好女孩兒。

可是酒到底有什麽魅力呢？

她望着衛凜的方向，他已經喝光了一杯了。

許落落低聲問道：“衛凜剛剛是在幫你解圍？”

陳若星搖搖頭，她并不知道。

許落落笑笑，這有意思了。她端起杯子，“來，我們也走一個。”

會喝的不會喝的都一杯喝光了。

陳若星靜靜沉思了十來秒，仰起頭喝光了那杯酒。

“好！”孫亦諾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陳若星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這個味道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

那邊男生們不知不覺間喝了十幾瓶了，章一辰一臉擔心，怎麽就喝起酒來了。他拉着衛凜，“今晚喝的夠多了，真喝醉了，輔導員知道肯定要找談話！”

“我有數。”衛凜回道。

一個小時後，有人醉态暴露，開始唱歌！

大家哭笑不得，章一辰頭大，趕緊讓人把人送回宿舍了。

衛凜起身。

陳若星一直注意着他，以為他要回去了，立馬跟上他，見他去買單。

衛凜回頭看着她，“有事？”

陳若星從口袋裏拿出一疊紅色鈔票，“這是手機的錢。”

衛凜沒說話，徑直往前走。

陳若星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你——”

“我去洗手間！”衛凜挑眉，“你有意見？”

陳若星無措地看着他，“那你把錢收着。”

他不動，陳若星急得滿頭大汗，僵持了十幾秒，她轉身回去。

“陳若星——”

陳若星一喜，以為他想通了。“嗯。”

“聽說你打章一辰了？”衛凜舔了舔嘴角，“你這女孩子怎麽老打人？”

陳若星的臉色瞬間變了，她直直地看着衛凜，難堪、委屈一陣陣湧上心頭。從小到大，她還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

衛凜見她眼圈紅了，強忍着淚水，心頭一緊。“哎，我又沒說你什麽。章一辰也沒怪你，他只是覺得你有些太過激了。”

陳若星吸了一下鼻子。

走廊的燈暈黃暈黃的，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清晰。

衛凜臉色沉了幾分，“陳若星，你是不是有恐男症？”

陳若星定在那兒，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腦抽抽地疼。

衛凜看着她呆若的表情就知道他猜對了。“你這個情況多久了？”

陳若星根本不想和別人讨論她的病情，感覺自己的外衣被人撕扯了，擡腿就要走。

衛凜眼疾手快，手一伸拉住她的手臂，“你這種情況不應該答應做班長的職務。”

陳若星習慣性地低着頭，露出雪白的後頸，發絲擋住她半張臉，“可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樣和大家相處。”

衛凜感覺喉嚨被堵住了，“你應該去看醫生。”

陳若星沉思了片刻，“衛凜，謝謝你的關心。我的事我能處理好。”

“你怎麽處理好？你這樣只會讓自己出醜。”衛凜覺得她真的太固執了。

陳若星無奈一笑，她又不是沒有出醜過。

“我讓大哥幫你聯系心理醫生。”

“不用。”她堅定了語氣。

“心理疾病要及時根治。你看你現在和我說話，手都在抖，說話的聲音也不對。你以後怎麽工作？”

“這是我的事。”陳若星用力掙脫了他。

他的掌心那麽熱，而她和他完全不一樣，她的血液好像是冰的。

也許，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有心理問題，尤其是衛凜。

她走了，他的掌心也空了。

陳若星回到座位上，再沒心思聊天談笑了，不一會兒，她找了一個“肚子不舒服”的理由先回宿舍了。

她一個人走着，心裏擔心的事很多。走着走着，突然被後面的人踩了一腳，涼鞋的一邊絆子徹底斷了。

後面的男士又高又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了事。

陳若星也沒看他，挪到一旁，檢查涼鞋。

這雙涼鞋，她穿了兩個夏天，這會兒終于穿不了。她只好趿着涼鞋慢慢走着，心情苦悶。

結果走了一段路，章一辰迎面而來，“陳若星，你回宿舍了？”

陳若星歉意地看着他，應了一聲。

“哎，那你注意安全。我得回去看看，怕他們喝多了。”章一辰擡腳。

“章一辰——”陳若星顫聲叫着他的名字。

章一辰愣住了，“什麽事？”

“那會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對不起。”陳若星緊緊地攥緊手，直視着他的眼睛。她的內心不斷的告訴自己，章一辰溫暖、負責，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和他會成為朋友的。

章一辰臉都要紅了，“也是我不好，我應該先提醒你的。陳若星，這事我們都不要放心上。以後咱倆繼續配合，把班上的工作做好。你有什麽事找我就是了。”

陳若星點點頭，“對了，能否請你幫我個忙。”

“你說！”

陳若星拿出了錢，“前兩天我買手機時，錢沒帶夠，衛凜幫我付了一些錢。請你一會兒幫我把這錢帶給他。”

“沒問題。”

“謝謝你了。”

“小事一樁。那我先過去了。”

章一辰再次回到餐廳，大家已經吃的差不多，還好啤酒都被撤了，剩下的人都沒醉。他來到衛凜身旁，“給。過來路上碰到陳若星，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

衛凜看着那一沓鈔票，一動不動。

章一辰把錢都放到他褲子口袋裏，“怎麽了？你也喝醉了。”

衛凜呵了一聲，“是啊。喝多了！”

章一辰笑：“我算是知道了，你是深藏不露。”

衛凜抿抿嘴角，“陳若星和你說什麽了？”

“啊——沒什麽啊。”章一辰嘴角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衛凜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哎，她向我道歉了，為打我的事。陳若星人真的挺好的。前兩天我去幫忙整理檔案時，發現父母欄是空白的。突然覺得她真的挺不容易的，一個人從涠舟小鎮到江城，也沒個親人。”

衛凜挑眉，“誰說她一個人。”

“啊——”

衛凜懶得理他，“我先回去了，這裏交給你了。賬我已經結了。”

“那回頭讓大家把錢都轉給你。”

“不用，沒多少錢。”

衛凜回到公寓，洗完澡，在客廳看籃球轉播賽，看到一半時，手機響了。

他一看是他媽唐女士打來的。

“喂——”

“還沒休息吧？”

“嗯。”

“還以為你今晚會回家了。”

“晚上班上聚餐。”

“那若星參加了嗎？”

“嗯。”

“你怎麽有氣無力的。明天回家讓若星也到家裏來。”

“你給她打電話和她說下。”

“你和她是同學，你去叫她怎麽了？”

“我？她不聽我的。”

“行了，我一會兒給若星打電話，明天上午讓你楊叔去接你們。衛凜，你連女孩子都不會哄，你這情商真的夠低的！”

衛凜：“……”

第二天早晨，衛凜在樓下等家裏的車時，一開車門就看到陳若星坐在後座，懷裏抱着她那個半舊不新的帆布包。

他掃了她一眼，她坐在端正，小學生坐姿，也真夠難為她的。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司機楊師傅不久也發現問題了。“今天天氣真好，你們前幾天軍訓可真曬人。”

衛凜：“曬曬更健康。”

楊師傅：“女孩子可不經曬，你看若星都曬黑了。”

衛凜從鏡子裏不着痕跡地看着她，她又穿着那件白色連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淺黃色的針織衫，看看她的臉，好像确實黑了不少。再一看，脖子倒是還挺白的。

他撇開臉，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陳若星看衛凜睡覺後，她終于松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翻着學校論壇上的信息。

這是孫亦諾教她的，論壇上五花八門什麽都有，還有招聘。她想在學校附近找份工作，一方面賺點零花錢，另一方面也想增加她和陌生人的接觸機會。從她這段時間在學校的消費來看，正常大家一個月的生活費都在1500多，這還建立在不能亂買護膚品、包包、衣服的情況下。陳若星算過了，她不挑食，加上其他的生活消費，她一個月800差不多夠了。不過江城冬天冷，她還得買些冬衣，這筆費用也不會少。因為手機費用超支，她得盡快找工作了。

今天路上的交通順暢，不知不覺就到了衛家。

衛父衛母還有衛澈都在家裏，看來是約好等他們回來的。

陳若星：“叔叔阿姨、大哥，好。”

“回來了。”衛母看着兩個孩子，“真是黑了不少，若星，是不是沒有搽防曬霜啊？”

陳若星點點頭，“我從來沒有搽過。”

衛母痛心疾首，“我應該給你準備的。沒事沒事，等到了冬天就能白回來了。”

“沒關系的，黑一點對我沒什麽影響。”

衛家的客廳敞亮，陽光照進來，一室光華。

衛澈笑道：“我看若星還好，只是沒有原來白而已。”他擡手揉了揉她的發絲，動作緩慢，目光卻盯着她臉上的變化。“這段時間在學校還習慣嗎？”

陳若星一點過激反應都沒有，她淺淺笑着。“班上的同學都挺好的。”

“我聽說你是班長。”

“啊——是的。”陳若星臉上浮出一抹羞澀，心想衛澈怎麽也知道了，難道是衛凜說的。“我學號1號，老師安排的。”

衛澈點點頭，“當班長挺好的，可以鍛煉一下。”說話間他朝弟弟使了一個眼色。

衛凜心領神會，卻不想搭理他大哥了。“我回房有點事，你們聊。”

衛父：“……小凜心情不太好。”

衛母：“像是失戀了一樣。”

陳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