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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們的日常枯燥無趣,每日裏只能躲在陰暗角落裏觀察保護着主子們的安危,有時甚至整日整日不說一句話,這種習慣養成了他們沉默寡言的性子。
對于小七慣有的木臉梅香覺得都是他的職責所賜,初見時會覺得別扭,時日常了倒也順眼了。許是見他每次吃東西時頭也不擡,只知埋頭苦吃的情形,想是平時沒少吃苦,竟生出幾分憐惜之情,加之自己年長些,也就視他為弟。
小七倒也識得好賴,蹭吃蹭喝了多次,同梅香的關系也親近不少,似這樣深夜裏當值,遇到她時總會出聲打呼,今日越發的親厚,見她現出冷意,竟然脫了身上外衣便要往梅香身上搭:“你冷這衣裳給你穿——”
“不用,只幾步遠的路擡腳的工夫便到了,你還得繼續當值,快穿回去,當心再受了風寒。”梅香推拒道:“入秋已經多日,天兒也眼瞅着冷了,夜裏頭總在外頭自是要多當心些,病着了只自己個兒難受,旁人可替不得你。”同樣都是侍候主子的,相比起來她們這些做近身丫環的好上太多,至少不用像小七他們一樣守在外頭,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實在是幸福太多了。
小七像是從未被這樣真切的關心過,木着的臉上不自然的顯出一抹微紅,卻在夜色掩映下消失的無蹤跡可循,只是略微木讷的道:“我不冷,我很壯——”
“是,知道你們練武的人身子強健,可畢竟還沒到金剛不壞之身的地步吧?小心愛護些總還是好。哦,對了,我險些給忘了,給你帶吃的了。”梅香說着從衣袖裏掏出塊帕子來,打開裏面裹着幾塊點心:“出來時順手從裏頭拿的,今兒午後才做的酥着呢,快嘗嘗——”
小七倒也不客氣,接過手裏便拈了塊進嘴裏:“嗯,好吃。”
就沒見你說過不好吃的時候,梅香輕笑着道:“行了,你慢慢吃吧,我回去了。”似這樣下值回來随手帶點吃食也并非頭一次,她拿得輕松,他吃的歡喜,似乎已經成了種習慣。
小七塞了一嘴的耦粉酥,鼓着腮幫子直點頭,梅香笑了笑往旁邊的西廂而去。
目送她合上了房門,小七這才轉身走至井沿後的柳樹下,坐到那方青石上細嚼慢咽将餘下的酥點吃的渣渣都不剩,末了仔細的疊起了手上的帕子,小心的揣進了胸口的衣襟裏,拿手輕輕的拍了拍,好
似整面胸膛都覺着溫暖了。這才眼底帶笑的起身一躍上了樹,腳踩枝幹縱身掠過院牆,延着屋脊幾個起伏跳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梅香回到屋中,夏荷一如預想中沒見任何受打擾醒來的跡像,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最近幾次當值回來夏荷好像格外的沉,往時她總會有所覺察,哪怕是迷迷糊糊眼睛都沒睜開的嘟囔上一句你回來了,轉頭再睡過去呢,也比現在這種情形要好些,整個給人感覺就同睡死過去一樣,怕是這會兒把她擡出去都不知道。
夏荷自己也說最近些時日總是犯困,明明好睡了一晚連夜都不起,可到了第二日清早卻覺得頭暈沉沉的還想繼續再睡。若是白日裏累了倒也罷,可自打王妃交還了中饋之權,連她們都跟着輕省不少,整日裏也就陪着說說話,侍候梳洗、飯食,哪裏又能累着人?再者說了,最熱的伏裏都過去了,入秋後的風明顯涼爽了許多,要說也是該精神了怎麽着倒是反過來了?
梅香想到這些再看看床上的夏荷,看了她好一會兒連個身都沒翻一下,不僅心念動了下,走将過去伸手推了推她:“夏荷,夏荷——”沒有半點動靜。
梅香高了些聲音,手上力度也加大:“夏荷,快起來了,王妃叫你呢。”還是沒有反應。
“……夏荷,快起來,着火了——”幾乎是在吼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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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的身形終于動了動,嘴裏‘嗯嗯’了兩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這覺性未免也太大了吧?梅香見叫不醒她也就不再叫了,試了這些心中到也有了些底,十分确定多大的聲音吵不醒她。
到底只是睡沉睡不沉的事兒,實在沒有必要再去計較,這事暫時也就擱置了,直到有天無意間聽得水桃兒和同升為大宮女的鵲枝兩人說話,梅得過才覺得事情似乎并非那麽簡單。
彼時四人都在魏明珠屋裏頭,水桃兒和鵲枝兩人坐在窗前打絡子,夏荷在幫着魏明珠篦頭發,梅香則拿着繡繃被逼着練繡工,正跟糾成一團的繡線較着勁呢。
就聽水桃兒說:“鵲枝,你也真是貪睡,昨個晚上戌時将過你便睡下了,今兒早上卯時方起,睡了四個多時辰還沒睡夠,這會兒還打哈欠呢?”
兩人只是閑話,加之水桃兒也不是那心機深沉挑弄事非的人,鵲枝倒也不會多想,便把自己的情形直接說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是怎的了,這段時間總是這樣,前夜裏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夜半才能入睡,而且還睡得特別沉,早晨不是你叫根本不醒。往常我素來淺眠,若是有半點聲響都會驚醒,可自打住進了東廂裏十日裏能有五六日睡得沉,前幾日裏外面下雨打雷我愣是沒醒,睡沉的簡直快趕上莊子裏的大肥豬了。”
水桃覺得她說的有趣,調侃道:“就你瘦的這樣兒還大肥豬呢,哪個莊子若都養了你這樣的還不得哭死?”
兩人笑做一堆,繼續打着絡子。
這邊夏荷和魏明珠聽了也是臉上挂笑,梅香雖是被這樣輕松的氣氛所感染,卻比她們又多想了些。
正應了那句話叫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先時梅香便覺得夏荷有些反常,這會兒又聽到水桃兒和鵲枝的這番對話,一直糾結的問題倒是隐約理出了絲頭緒。
夜半之時正是四人交替值夜的當口,而夏荷同鵲枝又同天當值,兩人同時睡沉并非只是種巧合,這世上哪裏會有那麽多太過巧合之事,很顯然是有人想讓她們在那個時候睡死。
讓人睡死無非是不想讓對方知道些什麽,可究竟會是什麽呢?兩人只是丫環而已,安和宮裏有人什麽能輕易做到這些,又毫無痕跡不被人察覺,那個時辰裏又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一連串的疑問在梅香腦子裏反複了數回,不知是第幾次時陡然靈光乍現,一記念頭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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