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探實情上房又揭瓦,查圖畫主仆結盟誓
房頂有好幾處都是蓋着透明的琉璃瓦,太陽光透過琉璃瓦照下來,很是明亮,晚上面目可怖的提線木偶無臉鬼此刻倒有些狼狽而滑稽。沈今竹吹熄了蠟燭,抓着平棋格處的房梁,站在太師椅上踮起腳尖縱身一躍,太師椅在衣櫥頂上晃了幾晃,沒倒,保住了退路,她借勢将上半身趴在平棋格子裏頭了,慢慢蠕動着身體,如一只毛毛蟲般将下半身從空中爬進去。
八歲的孩子,又精瘦,趴在房頂的平棋格內,沒将一張張平棋壓塌了。她爬到橫梁處站起身體,因身量還小,在狹窄逼窘的平棋格裏居然也能站直了身體,不過還是要小心些,站着的重量要比趴着重的多,要是貿然在上頭亂走,一塊平棋踩塌,就要從方格洞裏掉下去摔傷,沈今竹扶着斜梁,腳踩着橫梁,一步步的往“無臉鬼”方向而去,快要靠近時,沈今竹發現無臉鬼周圍已經早有有人用寬大的竹排橫在兩邊的橫梁上,離着底下的平棋只有一個指頭的距離,踩在上面,哪怕是個成年人,也能行走自如,既不會壓塌了平棋,也不會發出聲響引得下面的人懷疑。
這竹排顯然是操縱無臉鬼的人精心布置過的,一個多月前沈佩蘭下令徹底打掃鳳鳴院,這裏頭的灰塵蛛網等物都仔細清理過,很是幹淨,諾大的正房屋頂,肯定不止一個人打掃,即使有內鬼接應,壞人也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把這個竹排搬進來。沈今竹搬來之後,正房整天都有人在,往樓頂搬運竹排腳手架,那麽的大動靜,沈今竹等人不會聽不見。所以此物一定是在鳳鳴院修繕打掃完畢、沈今竹搬來之前那有限的幾天被人藏在上面的。
八成還是裏應外合,因為那幾天沈今竹雖然還在烏衣巷自己家,但是已經有部分仆役搬進來住了,每天都有家具幔帳等物搬進來布置,這些家具都是黃花梨紫檀等名貴的樹木制成,很是沉重,搬動時出動靜就很大,遮蓋住了屋頂竹排的聲音。
還有操縱無臉鬼之人半夜能在鳳鳴院正房卧室天花板平棋裏出現,要麽是內鬼自己在上頭裝神弄鬼,要麽是內鬼藏蔽了操控之人。
沈今竹有些興奮:如此一來,查查那幾天有那些人布置正房,內鬼肯定就在其中,把她揪出來,就真相大白了!
想到這裏,沈今竹樂的舔了舔嘴唇,她抓着無臉鬼的頭發,将撕掉了小半張皮的木頭腦袋提起來,呵呵笑着:“等我找到你的主人,就把你這個木頭鬼頭逼她啃了吃掉!哼,敢吓唬我,也不問問我沈今竹是誰,出了名的熊孩子,金陵城我自稱熊二,沒有人敢自稱稱熊大!”
言罷,沈今竹突然意識到金陵第一熊似乎并不是什麽好事,那笑容便從臉上消失了,開始仔細瞧這無臉鬼,無臉鬼臉上、縫在一起的素白衣裙上全是胡椒粉沫子,沈今竹連嗆了好幾個噴嚏,心想難怪昨晚操控之人将這木頭人偶丢棄在原地,要是抱着它跑路,一路打着噴嚏,不暴露行蹤才怪呢。人能憋住屎尿,卻甚少能憋住噴嚏。
無臉鬼只有人頭和細枝做的手臂,軀幹全無,提在手裏很輕,頭和手臂分別用三根結實纖細長長的繩索牽着,線頭另一端連着三根放風筝用的紡錘,以操控上下活動、左右轉圈,若不是擔心上頭的胡椒粉灑在卧房裏,到時候不好解釋,沈今竹都想揭開一張平棋,把無臉鬼放下去實踐一番。
操控之人是如何進來,又是如何逃出去呢?看完了無臉鬼,沈今竹開始慢行在裏頭繼續查看,時不時撥開一張張平棋看下面的房間。
原來正房被青磚分隔成九間,但是天花板上卻全部都是打通的。最左和最右分別是西次間和東次間。西次間旁邊是丫鬟晚上當值的耳房,耳房緊靠着沈今竹的卧房,可以通過牆壁中間的小門進出卧房,方便丫鬟夜間伺候主人,不用走卧房大門。卧房旁邊是如廁洗浴的淨房,淨房旁邊是會客用的正堂,正堂右邊分別是大書房、一個耳房和東次間,這東次間布置也很華麗,是流蘇的房間,平日在這裏吃飯歇覺。
也就是說,除了沈今竹睡覺的卧房,操控之人可以從其他八個房間的平棋裏跳下來偷偷跑出去,或者——沈今竹擡頭看着屋頂罩着的瓦片,瓦片如果有松動的,說不定也可以爬到房頂上,順着屋檐逃走。鳳鳴院到處都是假山藤架,藏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
沈今竹圍着正房邊緣處轉了一整圈,摸着上頭的瓦片,這房子剛剛修繕過,瓦片都勘的嚴嚴實實,沒有松動的跡象,房梁也修補了好幾根,屋頂拱起處,憑她的身高又夠不着,只得望瓦興嘆了,正房甚大,足足九個房間,天花板上頭雖然打掃過了,但十分逼窘,陽光透過琉璃瓦射進來,又不透氣,沿着邊緣走一圈,裏頭熱的像個蒸籠,沈今竹并不知道自己在裏頭待了多長時間,但是她明白,再多待一會,她就要被蒸熟了。
還是先打道回府吧。沈今竹胡亂将無臉鬼的人頭長發都反包在素白衣裙裏,打成團,背在背上,沿原路返回,将太師椅歸到原位,嗆鼻的無臉鬼外頭捆上好幾個包袱皮,藏在小巷子裏,又在熏爐裏胡亂塞了一把香料驅胡椒味,沈今竹才叫小丫鬟擡水進來洗澡。
小丫鬟看見沈今竹濕透衣衫的樣子,很是吃驚,又不敢問,默默伺候沈今竹沐浴更衣,洗到一半,沈今竹問道:“哎,你去弄一張小的竹梯來,我個子小,書架最上面幾排夠不着。”
小丫鬟忙說道:“爬梯子太危險了,表小姐夠不到,叫書房伺候的幾位姐姐幫着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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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竹不耐煩道:“我在書房不喜要人伺候,自己拿着自在。”
小丫鬟吓的臉發白,說道:“奴婢不敢拿梯子給表小姐,萬一出事——奴婢是要被趕出去的。”
無趣!沈今竹突然很想念一個人——纓絡,還是纓絡好啊,要什麽有什麽,問什麽答什麽,有求必應,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就是昨晚我心血來潮要胡椒瓶,她也立馬能弄過來,要不是這胡椒瓶,我和峨嵋怎麽能把無臉鬼揪出來,纓絡是個大功臣呢。
“這快中午了,怎麽不見纓絡?”沈今竹納悶,要說這璎珞有心鑽營,有事無事都愛往沈今竹身邊湊,今日卻是一早都不見蹤影。
小丫鬟說道:“奴婢不知道,剛才金釵姐姐和冰糖姐姐都在找纓絡姐姐,或許是出門辦事還沒回來。”
有纓絡對比着,這小丫鬟簡直是個木頭人。沈今竹整天心裏還想着天花板閣樓裏的事情,盼着纓絡早點回來,弄個竹梯放在書房裏,打着拿書的幌子,以後上下閣樓也方便些。
中午午休,是冰糖當值,冰糖神色有些恍惚,沈今竹問怎麽了,是不是昨晚被自己吵醒了走了困,冰糖強顏歡笑說道:“無事的,奴婢睡的很好,就是中午原管事送來了七個丫鬟,齊三家的要奴婢和金釵安排她們住下,大多是生面孔,奴婢想着怎麽摸清她們的底細,将來也好管教。”
冰糖婉拒原管事,原管事心裏很不舒服,覺得冰糖不識擡舉,這也難怪,兒不嫌棄母醜,母也不嫌兒子不成器,原管事兒子再混賬,對親娘是甜言蜜語的讨好,無他,不這樣,也哄不了原管事拿出銀票來供他玩樂。但原管事總覺得自己兒子就是缺個合意的媳婦管着,至于在外花天酒地嘛,等生了兒子,心裏有了牽挂,自然就不在外頭胡混了。
從今日來看,這原管事結親不成,倒是想結仇了,冰糖思忖着,抽空回一趟家裏,或者捎信給父母也成,要他們小心原管事算計,因此整個中午都有些心神不寧。
“又來七個人啊,我那用得着這麽多人伺候!就現在這些人,我都看的眼花,人都認不全呢。”沈今竹感嘆完,又察覺不對:沈佩蘭早就說過,瞻園伺候小姐們的丫鬟都是有定例的,國公府的千金就是要有這個排場,自己方才那番感嘆,顯然太過小家子氣了。想到這裏,又有點尴尬——我果然是二流名門出來的土包子,人家李賢君、吳敏肯定不會這麽說話。
冰糖溫柔可親,似乎沒看見沈今竹的尴尬,安慰道:“小姐是主人,不需要認識院裏的服侍的丫鬟婆子,她們認識小姐,知道服侍小姐就夠了。”
冰糖真是人如其人,說話總是那麽甜,甜到人的心坎上,撫慰了沈今竹受挫的小心靈,暗道:鬼魅之事,要是明确與冰糖無關該多好啊,可到現在,自己卻無法完全相信冰糖,也無法将事情托盤而出。這種孤軍奮戰的感覺讓沈今竹很無助,峨嵋算是個小幫手,但她那種不靠譜讓沈今竹覺得是聊勝于無。
為什麽鬼魅會專門整治我?為什麽第一晚掐在脖子上的感覺那麽真切?那絕對不是枯枝做的假手能有的力氣!接下來該怎麽揪出幕後黑手?找福嬷嬷能問出那幾日留在鳳鳴院搬家布置的名單嗎?沈今竹想着想着,居然也能睡着了。
午覺睡到一半,因帶着心事入睡,沈今竹覺察到周圍有動靜,警醒的豎起耳朵,眯縫着眼裝睡偷看,不見在竹榻上當值的冰糖,卻看見沈佩蘭和福嬷嬷在自己卧房裏輕手輕腳翻看些什麽,還低聲說話。
福嬷嬷說道:“要不叫醒表小姐吧,把她哄到書房去,我們好好查一查卧房。”
沈佩蘭說道:“不了,瞧這孩子睡的真香,估摸好幾晚都沒睡好,讓她自然醒吧。剛才你回來說筱姨娘辨認香灰,裏頭确實摻着不少鎮魂香,看來那纓絡昨晚确實被香迷住了,我這心裏貓抓似的,想着誤會今竹時那副委屈的小模樣,就更難受了。先把外頭擺的小物件看一遍,有沒有異樣的。我就不信了,那些人裝神弄鬼鬧出那麽大動靜,這屋子就一點痕跡都沒有。”
沈今竹心道:原來姑姑已經知道是有人搗鬼了啊。沈今竹從床上一躍而起,叫道:“姑姑!您終于相信我不是說謊了!”
沈佩蘭和福嬷嬷吓一跳,沈今竹光腳跑下床來,撅着腚将藏在床底下裝着無臉鬼的小匣子拿出來,一邊講述着這三天的曲折經歷和自己的懷疑對象,一邊把無臉鬼展示給沈佩蘭和福嬷嬷看。
末了,沈今竹從床褥底下把昨晚她撕咬下來的皮膚按在木頭人殘缺處,得意說道:“你們看,嚴絲合縫!就是昨晚那個無臉鬼。院子裏伺候的誰都有嫌疑,所以昨晚我誰都沒告訴,我就相信姑姑,姑姑不會害我的。”
居然敢撲過去啃咬無臉鬼!被沈今竹的彪悍無畏震驚了,別說是無臉鬼,哪怕是厲鬼都害怕沈今竹這樣的人物吧。沈佩蘭和福嬷嬷呆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
沈佩蘭很糾結:我是表揚鼓勵她勇敢呢,還是責備她魯莽行事?沈今竹這三天的舉動,幾乎已經将她一個多月苦口婆心的淑女教育毀的幹淨,而且似乎往彪悍的方向更進一步;可是沈今竹若不如此彪悍,恐怕要被裝神弄鬼之人玩在鼓掌之中,甚至會丢了小命。
不對,這不是孩子的錯,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才使得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今竹發狠像狼一樣啃咬無臉鬼,是我的過錯啊!沈佩蘭暗暗自責,說道:“這裏太危險了,後天就是中元節,是你母親的忌日,流蘇今天就安排你住到城北雞鳴寺去,後日上了墳,不要回來,在雞鳴寺暫住些日子,避避風頭,我們留在這裏查清楚背後之人。”
沈今竹聽說要撇開自己,當然不情願啊,急忙說道:“不,我要留在這裏和姑姑一起查。”
“聽話!”沈佩蘭說道:“你一個八歲孩子能惹到什麽人?若真想治你于死地,他們早動手了,恐怕是攔了誰的路,裝神弄鬼攆你出去罷了!你走了,才好引蛇出洞,此事關系重大,弄不好,可能還要告知國公夫人和國公爺,總不能讓那心懷叵測之人留在瞻園繼續作惡,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孩子能幫上什麽忙?莫要搗亂,乖乖在寺裏吃齋抄經,為你母親祈福。吳敏吳讷都在雞鳴寺,你若悶了,找他們玩去。”
無論沈今竹如何歪纏,沈今竹就是鐵了心要送她走,其實她也明白,沈今竹膽大心細,說不定能幫上忙,可是現在鬼魅已經被識破了,也不知對方狗急跳牆會使出什麽手段來,一個小孩子不該承受這些危險,如果這幾天把鳳鳴院翻出來都查不到什麽頭緒,那就別顧忌什麽面子裏子閑言碎語了,幹脆将此事禀明當家的大哥大嫂,他們是一家之主,手段肯定比自己強。
沈佩蘭和福嬷嬷繼續留在卧房翻檢,沈今竹則被趕到書房練字——而且還被沈佩蘭反鎖在裏頭!對于熊孩子而言,游戲玩到一半就突然被告之出局,這心裏頭癢的恨不得找個不求人撓撓。
無心寫字,沈今竹托腮望着窗外,一個小丫鬟提着噴壺沖洗栀子花的葉片,油綠綠的枝葉繁茂的有些刺眼了,顯得純白的栀子花柔和的醉人,沈今竹無聊,對着小丫鬟招手道:“你摘幾朵栀子花,就從窗戶裏送過來。”
“是,表小姐。”小丫鬟第一次和小主人單獨說話,很是激動,掐了一大把兜在圍裙裏送過來。
沈今竹瞧着小丫鬟乖巧聽話,眼神裏透着邀功讨好的模樣特別像纓絡,二姑姑說纓絡昨晚被迷暈了,将功贖罪去外頭找藥鋪聞香灰,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如今恰好有件事交給她辦,心下一亮,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鬟有些難為情,說道:“奴婢沒有品級,名字還是家裏胡亂叫的,不像幾位姐姐的名字那麽好聽,怕辱了表小姐的耳朵。”
沈今竹說道:“你說便是了,屎蛋兒這種名字我都聽過呢,難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名字比這個還難聽?”
小丫鬟忙擺手道:“不不不,奴婢叫做菜籽兒。”
沈今竹明知故問,和她拉關系,“菜籽兒?就是一個殼裏頭包着很多小籽兒的那種菜籽兒,可以榨油的?”
“對對對,就是這個油菜花開後結的一簇簇菜籽兒。”菜籽兒很是感動,原來表小姐也是識得五谷雜糧的,很是随和親切,便多說了幾句話,“奴婢的父母希望子孫滿堂,便給奴婢取了這個名字,可惜娘生的孩子,只活了奴婢一個,這名字也是有名無實罷了。”
言罷,菜籽兒想起花婆婆的教誨,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在小主人面前說死說活的,犯了大忌啊,沈今竹這個二流名門出來的土鼈小姐倒是并不在意,她低聲說道:“菜籽兒,你偷偷把纓絡叫到這裏來見我,記住,不要讓人瞧見了。”
菜籽兒心中不解,想起花婆婆說只要主子說的,做就是,少問多做,便忙不疊點頭應下。約一盞茶時間,菜籽兒引着纓絡來了,還巴巴站遠了,說是把風,其實是找借口遠離沈今竹和纓絡,讓她們好說話。
纓絡心中暗暗點頭:雖說這菜籽兒呆了些,但也算知趣,好好調教,柳嫂子将來說不定能享女兒的福呢,不用在竈臺上煙熏火燎受苦了。
“小姐找奴婢所為何事?”纓絡很高興,雖說不能跟着去雞鳴寺了,但僅僅三天,就得到表小姐的器重,要菜籽兒偷偷帶自己見她,肯定有要事相托。
果然,沈今竹說道:“我馬上就要去雞鳴寺,有很要緊的事情托付你,這院子在七十年前不是起了一場大火燒成灰燼麽?那一代國公爺在此地重建鳳鳴院,這建院子首先是要畫圖的,大到假山在何處,游廊影壁在何處、流水在何處、房子如何安排;細到房子如何建,地基打多深,房梁多高,各種圖畫堆在一起也要裝一個小箱子呢。”
莫非——璎珞心道不好!這個不比要凍葡萄、鹹鹵子、胡椒粉這種容易到手的東西,我連東西在那裏都不知道啊,“表小姐的意思是——把七十年匠人們畫的圖畫找出來?”
沈今竹說道:“對啊,還是纓絡最懂我的意思!你識的幾個字,這就更方便找啦。你放心,我就是看看,看完了就交給你還回去,絕不會讓你為難。”
這不是為難是什麽?!纓絡覺得自己好像是騎虎難下了,說行,難度太大,她毫無把握;說不行,表小姐會失望的,說不定立馬翻臉呢,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她今早私自離開鳳鳴院之事,就得罪金釵和冰糖,夫人還叮囑她不準和任何人說出迷香之事,流蘇如何罰她,她都先受着,這時候再不抱緊表小姐的大腿,在鳳鳴院就舉步維艱了。
沈今竹不容纓絡細想,她從書桌裏摸出幾樣東西,用寫廢的宣紙包裹了,塞給纓絡,“我知道你要打點關系活動,這是一些小金銀馃子,你先拿着,待會姑姑放我回卧房,我再拿些散碎銀子偷空塞給你——記住,這些金銀千萬不要藏在你自己屋子,也不要藏在院子裏,今晚流蘇可能會抄檢鳳鳴院,翻出這些金銀來,你十張嘴都說不清,我又在雞鳴寺鞭長莫及,到時候你就要唱《窦娥冤》了。”
沈今竹這番話,給纓絡平添了信心:昨晚胡椒瓶事件,是表小姐遮掩過去,今日又提醒她藏在金銀,可見表小姐并不是為了一己之利,完全不顧下人死活的主子,無論是否能完成任務,纓絡覺得自己至少跟對了人——不像三房五小姐徐碧池,三夫人重罰紫霞,後将她出園子,五小姐整個過程都一聲不吭,也不派個小丫鬟傳話安慰,結果是紫霞絕望,觸壁而亡。
纓絡點頭說道:“表小姐放心,我盡力而為,若有消息,奴婢會拜托大廚房柳嫂子傳話到雞鳴寺。”
“好,如果有什麽需要的,也告訴我知曉。”其實沈今竹也覺得任務甚是艱巨,對纓絡完成任務也無多大把握,可這裏是瞻園,不是她的地盤善和坊烏衣巷,除了纓絡,也不知道能找誰去。
就這麽灰溜溜去雞鳴寺避風頭,沈今竹真是很不甘心,尿床之辱,豈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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