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那條短信的內容在葉夢心中始終有一個坎，夜裏更是輾轉難眠。

現在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柯老大，柯老大人脈多，圈子廣，找他幫自己查應該可以查到關于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

去電話約他時，葉夢才知道一向堅強的柯老大生病在家，病的好像還挺嚴重的。葉夢也算遇到了，不能裝作不知道把他丢在那裏不管，去的路上還順帶給他買藥去。拉開門看到柯老大一條白色帕子裹在腦袋上，那個樣子就像是要下田插秧，葉夢差點笑岔了。

“你這樣子也太搞笑了吧！”

“我都病成這樣還笑我。”柯老大走到沙發前一下倒在沙發上，哀嚎着。

葉夢進門換鞋，“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外賣嗎？不出門藥都能到手。”她将藥放在餐桌上。

柯老大忍着不舒服咧嘴一笑，“不是知道祖宗你會來嗎？”

葉夢暈，早知道她就不來，等他病“死”

燒了水讓柯老大吃了藥，又從他的房間裏拿出毯子給他蓋上，葉夢搖頭，“我這都要成你媽了。”

柯老大：“媽。”

葉夢擡手拍在他腦袋上。“欠揍。”

“你電話裏說有事情拜托我，什麽事情？”柯老大感冒很嚴重，說話鼻音很重。

葉夢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我想讓你幫我查一件事情。”

“你說。”

葉夢将短信遞給他，柯老大蹙着眉頭擡頭看她，“這女嬰該不會是你吧。”

“可能是。”

在她心中的答案是一定是，不然怎麽會有人給自己發這樣的短信。

“你知道是哪個樓盤嗎？”

她搖頭，要是知道那肯定好辦，這都20年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樓盤出過事情，又有多少人被拉出來墊背。

“我查查看，要是有消息告訴你。”

“先謝謝你。”

柯老大要死不活的躺在沙發上，長嘆一口氣，“你要是想感謝我就給我做頓飯吧，我已經三頓沒吃飯，病倒的前一頓還喝了不少白酒，現在這胃疼的要死。”

葉夢想送他兩個字，活該。但看到他已經這麽可憐的份上收了回去。

翻了一圈冰箱，丫的，啥也沒有。

“敢情我是來被你敲詐的。”葉夢在出門采購前沖着沙發上要死不活的人道。

幸好柯老大小區對面就是家樂福超市，不用走太遠。葉夢買了一些菜，又幫柯老大買了一些速凍食品，這時，傅境深的電話進來，“在哪兒？”

“在幫柯老大采購食材，他病了。”

“我也病了。”

葉夢當了真，“怎麽了？早上還好好地。”

“心病。”

葉夢噗嗤一聲笑出聲，推着推車站在原地，“傅律師，能別這麽搞笑嗎？”

“你應該說，心病我來醫。”

“呃呃呃，懶得理你，我挂了。”葉夢還真把電話給傅境深挂了。

傅境深看着手機屏幕嘴角飛揚，上面的照片是他在Y市給她拍的，大海與她。

朱晨敲門進來，傅境深收起手機，“有什麽進展？”

“是有人故意把20年前明瀾花園小區的事情翻出來，但就是想不通為什麽這個人要把這麽重要的信息發給我們。”

傅境深愣了一秒，“這件事情你先壓着，我來處理。”匿名郵件是發給朱晨的，傅境深只好讓朱晨先去查查看，往後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讓其他人來經手。

朱晨點頭。

辦公室門被帶上，傅境深雙手撐在額頭上，他撥出電話，“媽，今晚我回來吃飯。”

傅家

程瀾看到已經快三個月沒回家的兒子欣喜的不得了，嘴上埋怨着，“你還知道回家啊？”

“有爸媽在，家永遠在。”

“知道就好。”

傅境深環視一圈房子并未見到傅明義人，門孔轉動的聲音響起，傅境深轉身傅明義開門進來，“爸。”

傅明義今日算是早回來，現在身為市長很多時候回到家已經是半夜，經常要外出。傅明義見到傅境深疲憊的臉上才擠出一抹笑容，将脫下的外套遞給妻子，“回來了。”

“嗯。”傅境深跟在傅明義身後，“爸，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正準備喝水的人看他一眼，“去書房吧。”

程瀾不滿意，“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要談事情，可真是沒把我這個媽放在心上，要是沒事找你爸我看你是不會回來。”

傅境深轉頭在程瀾臉上親了一下，“您永遠在我心上。”

“貧嘴。”程瀾忍不住笑起來。

傅境深跟随傅明義進書房，順帶将門關上，傅明義已經坐到書房茶幾前。

“說吧，有什麽事情，是工作遇到問題？”這些年傅明義工作也忙，加上後來傅境深出國讀書，兩個人的感情也是越發疏遠。

疏遠到，傅境深只知道現任市長叫傅明義，差點忘記他是自己的父親。

“您還記得明瀾花園小區的事情嗎？”

正準備泡茶的人手一頓，擡頭看向站在對面的人，輕呵斥，“你現在是來質問我？”

“現在有人要翻供。”

傅明義一把将精致的瓷器杯子推開，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靠坐在沙發上，“認罪的人都死了，誰要翻供。”傅明義有些心虛。

傅境深對自己父親的态度感到心寒，那時候的傅明義是城建局局長，本該他負的責任全部推給一個小小科員，導致一家人分離，“如果您還有一點法律意識，為曾經的事情感到罪惡，我希望您能退居二線，否則別怪我。”

“反了你了。”傅明義拍案而起，“混賬東西，我撫養你，細心栽培你，就是讓你來審問老子的。”

想到某個人，傅境深心疼，目光漂浮，“您知不知道就是您當年犯下的錯導致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分離，妻離子散。”

傅明義大步跨到傅境深面前，揚手一巴掌，“混賬，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這是傅明義第一次打傅境深，足見他因為這件事情有多生氣。

聞聲趕來的人瞧見這一幕，快步上前，拉開傅境深，擋在兩個人中間，“你們這是幹嘛呀！明義，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是想他一輩子不回來嗎？”

面對自己父親的态度，傅境深心寒，“你好好考慮我說的，證據在我手中。”

“你……逆子。”傅明義揚手就要再給傅境深一巴掌，程瀾擋住，“要打他就先打我。”程瀾含淚，剛才傅境深那一句話，她已經了然。

“明義，無論境深要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他。而你是我的丈夫，無論你以後變成什麽樣我都會陪着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陪伴彼此馬上30年整，從愛情到親情，早已無法分離。

無論今後她的愛人變成怎樣，她都會陪伴在他身邊，風雨無阻。

那些肮髒的錢財，讓程瀾一點也不好受。

時常被噩夢驚醒，可是沒辦法。傅明義是她的丈夫，丈夫所做的事情她只能看着，什麽也不能做。

但她希望自己的兒子是正義的律師，如果有一天是兒子檢舉自己的丈夫，她會支持，同時也會陪伴在自己丈夫身邊。

“你……你們……”傅明義徹底失望，“原來最可怕的人都在我的身邊，我的好妻子好兒子。”傅明義推開他們離開書房。

程瀾深吸一口氣，淚流滿面，轉身看着自己的兒子，目光觸及到他臉頰上的手指印，緩緩擡手，心疼不已，“境深，媽媽這些年一點也不好受，媽媽受夠了。你知道嗎？媽媽總夢到你爸爸被帶走，家沒了，你被世人唾罵，生活潦倒。所以，媽媽只能忍着，為了你忍着。”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真的要為他曾經犯下的錯負責，我希望那個人是你，是你站出來。兒子，這是媽媽唯一能想到不讓你前途毀掉的辦法。”

程瀾哭倒在傅境深懷中，傅境深緊緊抱住自己的母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父母備受折磨，為了自己忍受這麽多的痛苦。

醫院

就在傅明義離開家後十分鐘，闖紅燈發生車禍進入醫院，正在搶救室。程瀾在來時的路上哭暈過去，傅境深一個人守在搶救室門口。

內心備受煎熬，折磨。

三個小時後，搶救室的燈才熄滅，醫生從裏面出來摘下口罩，傅境深快步上前，急切問着，聲音裏夾雜着他自己也沒注意的緊張、害怕，“醫生，我爸怎樣？”

醫生一臉疲倦，得知自己搶救的人十分重要，全程處于高度緊張中，“您放心，傅市長只要度過今晚便無大礙，等會兒會轉到ICU病房，您可以先回去休息，明早再來。”

“好，謝謝您。”

“不客氣。”

傅境深站在ICU門口，看着腦袋纏滿紗布的人，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是他做錯了嗎？

如果他沒有逼父親，他不會出事。

葉夢做了一桌子菜，不停看向門口。天空早已由亮到暗，現在已是萬家燈火通明，而傅境深還未回來，給他電話，他也沒接。

她坐在茶幾地毯上雙手抱膝，曾經的獨孤害怕在這一刻油然而生，自從有了傅境深，她不再害怕黑夜，而今晚因他遲遲不歸再次燃起。

她害怕傅境深将她一個人丢下。

拿起手機再次撥打傅境深的電話。

此時，傅境深正坐在醫院走廊上，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頭像是葉夢睡覺時的照片，他靜靜的看着直到它自然挂掉。

“sorry，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手機從她手中滑落地毯上，她将腦袋深深埋在兩膝之間。

窗外，由黑到明亮。

葉夢就這樣坐了一晚上，全身僵硬。直到聽到開門聲，随後的腳步聲，她才将腦袋從膝蓋間擡起來，傅境深滄桑的面容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一夜之間，下巴長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

“你怎麽在這裏坐着？地上涼。”傅境深蹲下身，滿是關心。

葉夢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一個勁的往他脖子間蹭。

傅境深抱她抱得緊，彼此慰藉。

磨蹭、慰藉之間，兩個人忘我相吻。傅境深将她從地上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葉夢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放，雙腳纏上他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