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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 女兒要和你在一起……”

陳宛柔掙紮着要往柳姨娘的身邊撲,奈何陳汝的手勁太大了,如鐵鉗一般。她動都動不了。

“柔姐兒和旭哥兒由你來撫養。”陳汝又叮囑王氏:“沒有我的同意, 他們姐弟倆不準再踏進雲霞堂一步, 更不準和柳姨娘見面。”

“侯爺,您好狠的心。”

柳姨娘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語氣哀絕:“旭哥兒和柔姐兒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 您不能這樣做啊。”在後宅院裏讨生活,沒有親生的兒女傍身,她該怎樣活下去?

“柔姐兒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功不可沒。”

陳汝冷哼一聲:“我真是後悔……柔姐兒就是跟着教養嚒嚒, 也比跟着你強。”王氏嫁進陳家時,他應該要王氏撫養的。他看柔姐兒依賴柳姨娘, 心一軟,才釀成了今天的錯。

柳姨娘愣住了,嘴唇失去了血色, 哆嗦的說不出話來。她伺候了陳汝十多年, 倆人還生了一對兒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為了一個和陳家沒有血緣關系的白雪?陳汝就這樣對她,辱沒的連一個奴婢都不如了。說好的情分呢?都是狗屁。

“來人, 把柳姨娘送去雲霞堂。”

陳汝揮手叫來淨雨軒的管事婆子, 說道:“像馮嚒嚒這樣的惡婆子,生死由她,大夫就不用找了。”

“我自己會走。”

柳姨娘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再不看衆人一眼,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翠綠小跑着去扶她, 也被拂開了。

陳宛柔哭的不成個樣子,她從來沒有見過姨娘這麽狼狽。褙子髒污,發髻散亂,赤金扁簪都掉在了地上。

等柳姨娘慢慢走遠了,陳汝便讓其他人也退下,唯獨留下了王氏和白雪。

“雪姐兒,是父親對不住你。”

陳汝擡手想揉揉白雪的頭發,中途又放下了。白雪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長成了少女。該避嫌了。

“柳姨娘居心叵測,和您沒有關系。”

白雪搖搖頭:“您的養育之恩,雪姐兒一直謹記于心。”陳汝不曾虧待過她,也盡力去做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一碼歸一碼,柳姨娘母女倆做的事情,她不能歸咎到陳汝的身上。

“好孩子。”

陳汝想起柔姐兒的任性,再看雪姐兒如此大度,心裏對柳姨娘的厭惡又多了一層……柔姐兒好好的一個孩子,都被柳姨娘害了。

“年下快到了,回事處新得了一批首飾,原是給你們小姐妹預備的。我讓人都給你送去,你留下自己戴。”他對雪姐兒有愧,算是一點彌補吧。

王氏大致猜到了丈夫的意思,卻推拒道:“給府裏的幾位小姐分了吧,僅給了雪姐兒,讓人知道了,難免有意見。”

“沒事。”

陳汝喝了一口茶水,等含到了嘴裏才發覺是涼的,又不好再吐出來,只好咽下去:“我給雪姐兒的,誰敢有意見?”他把手裏的盞碗放在茶幾上,拎起茶壺添了些熱茶,說道:“其他人的,我再囑咐回事處去辦就是了。”

王氏一時沒有吭聲,她心裏有些怨陳汝的。要不是仗着他的寵愛,柳姨娘母女豈能有謀人性命的膽子?

“多謝父親。”

白雪屈身行了禮。

陳汝看向王氏:“……柔姐兒的性子不好,起坐舉止,待人接物的,還要你多費心。”

王氏的眉頭皺了皺,她并不願意教養陳宛柔。畢竟她是柳姨娘的女兒,心思和柳姨娘又如出一轍,她不得不防備些。

她随後又記起一件事,說道:“蘭姐兒也到了學規矩的年紀,妾身專門請了錦韻坊的教養嚒嚒,過幾日就到府裏了。妾身想着與其教了蘭姐兒,不如柔姐兒也跟着學一學。”

錦韻坊裏的嚒嚒,大多是伺候過宮裏的主子娘娘,見識非同一般。在燕京城都非常有名氣。

“那也好。”

陳汝定了主意:“還是你想的周到。”

太陽漸漸偏西了,外邊的天空還很晴朗。朵朵白雲像鑲過金邊似的,絢爛多彩。十分的好看。

王氏又坐了會,借口回去換衣衫,和女兒一起出了淨雨軒。倆人上了轉角游廊,往前走了數十步,便到了內院和前院的分界線——垂花門。

“雪姐兒,李元真的是你在路上碰到的?”

王氏的聲音又輕又緩,柳姨娘質問女兒這個事情時,她心裏也是有疑問的。

“不。”

白雪答了一句:“我哪有這個能耐……李元是大哥找到的,他調查清楚了才告訴我。我知道您來了父親的書房,怕您吃虧,便帶着李元一起過來的。”

“與哥兒?”

王氏轉頭去看女兒:“他在幫我們?”

“也許吧。”

女兒看起來精神不大好,大眼睛裏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小嘴緊抿着。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情緒竟低落至此。王氏納悶不已,“雪姐兒,是不是累了?”

“沒有。”

柳姨娘兇悍狡詐,別說是女兒。她聽到李元指證的事情時,也被吓住了,過後便是恐懼……王氏長嘆一聲,以為女兒和她一樣,安慰道:“雪姐兒,都過去了,你別怕。母親不會讓你白白的吃了苦頭,更不會放過柳姨娘的。”

“母親,我沒事。”

白雪朝王氏笑了笑。

“還在難過嗎?”

王氏還是放心不下,女兒笑的苦澀,她看得出來,又說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母親都知道。但是陳宛柔她不值得的。”女兒和陳宛柔雖說最近是生疏了,但以前的關系很好的。

“沒有,您別擔心我了。”

白雪意識到王氏誤會了,笑着去拉她的手:“女兒明白陳宛柔是個什麽樣的人,不會再親近她了。”她剛才在想陳容與到底是為了什麽在躲着她?卻又暗地裏幫她。

“好孩子,你還年輕呢,日子總要往前看的。”

王氏覺得女兒沒有說實話,卻不想再逼迫她。

快走到海棠時,母女倆才分開,王氏還交待白雪,“多虧了與哥兒,要不是他,咱們估計還要被柳姨娘母女算計。你離景庑苑比較近,得空了去看看他,表達一下感謝。”她要先回去上林苑,然後和陳汝一起去陳老夫人那裏,禀明柳姨娘的所作所為。

白雪張了張嘴,但沒有出聲,只點了點頭。

陳容與應該不想看見她吧……

大房發生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陳汝懲治柳姨娘的動作又大,很快便傳遍了侯府。陳老夫人倒沒有別的反應,只是推說自己的腿疾犯了,不便見人。就連衆兒孫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白雪去給王氏請安的時候,王氏和她說起陳老夫人的日常,“你祖母表面上安安靜靜的養病,實則不然。她心裏不自在又心疼柳姨娘,連精神都不好了。你父親擔心的很。”

“……許嚒嚒親自給我送了兩匹雲錦,一對芙蓉石手镯,赤金滿池嬌錾花滿冠,還有燕窩、人參一類的滋補品……說是祖母給我的。”

白雪頓了頓,“我都收下了。”

“你祖母在侯府裏呆了一輩子,是個能人。”

王氏笑了笑:“最擅長不動聲色堵別人的嘴。”

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了小丫頭的通報,說是五小姐過來給夫人請安了。

白雪不想和陳宛柔碰面,便過了內室,從耳房處退了出去。

天越來越冷了,走在路上,迎面的寒風刮的臉生疼。

白雪去了景庑苑三次,都沒有見到陳容與。每一次來,守門的小厮都告訴她,陳容與出府去辦事了。

白雪明知道他在躲避自己,還是忍不住生了一場氣,然後再不登景庑苑的大門。

陳容旭和陳宛柔每天都去上林苑給王氏請安,絕口不提柳姨娘。倆人都在成長,似乎有了默契一般,越發的沉穩。

王氏盡到做嫡母的本份,他們的衣食住行都派了得力的丫頭去照顧,卻親近不起來。人都是一樣的,心裏有了顧忌,便會不自覺的小心和戒備。不敢相信了似的。

到了十月底的時候,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雪花潔白無瑕,一朵朵的飄在空中,輕盈零落。

白雪喜歡雪,她穿着寶藍色纏枝寶瓶紋大氅站在庑廊下往外面看。雪花紛紛揚揚的,如春天的柳絮。

“小姐,雪下的地面都很厚了,您要不要堆個雪人?”

秋菊笑眯眯地開口,主子不開心,她能感覺得到。她心裏甚至有一種猜測,只是不敢說。

“算了,沒心情。”

白雪懶懶地,提不起興趣。

“小姐,小姐……”

半夏深一腳淺一腳的從外面走進了院子裏,她的衣衫上落滿了雪花,頭發也是白乎乎的,卻一點都不在乎:“奴婢從後花園一路走過來,竟然看到了盛開的梅花。”她喜滋滋地:“小姐,奴才知道您喜歡梅花,咱們去摘一些回來吧,插在屋裏。爐火一烤,滿屋子都是梅香。”

白雪想了一會,“好。”她率先下了臺階。滿屋子都是梅香,不僅好聞,而且雅致。

“小姐,等一等。我們跟着您去。”

秋芙進屋裏拿了油紙傘。

寒凝大地,梅花卻盛開的奪目,一株株傲然挺立。紅梅映着漫天的飛雪,豔如朝霞。

微微西風蕩漾,梅花暗香撲鼻。

白雪選了一大捧含苞欲放的。分出兩枝讓半夏送與陳老夫人。又挑了三枝給了秋芙,讓她拿給上林苑的母親。白雪紅梅,着實難得了。

“小姐,咱們回去吧,這會子雪下得更大了。”

秋菊去扶白雪的手。

主仆倆相攜着出了梅花林,吳華剛好推着陳容與也往這邊來。兩撥人就走了個頂頭。

白雪愣了愣神,腳步都未停,和陳容與擦身而過。

“小姐……”

秋菊小聲的提醒,“是世子爺。”

她總有一個感覺,小姐郁郁寡歡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笑容,做什麽事情又淡淡的,飯菜都吃得少了……許是因為世子爺。

白雪只當自己沒有聽到,走的更快了。

陳容與被無視的徹底,許是天氣太冷了,他的臉色全然蒼白,好像活力和生機都沒有了。

“三妹妹。”

他朗聲去喚白雪,然而眼角略微發紅。

白雪再裝作沒有聽到也不現實,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身:“大哥,有什麽事情嗎?”

态度疏遠客氣,正如陳容與對她一樣。

“沒有。”

陳容與看着白雪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梅花開的好嗎?”

“梅林就在眼前,大哥不妨自己去看。”

白雪心裏憋着一口氣,出口的話語生硬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仙女們,求個收藏!下本接檔文《婉悅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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