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褚玉洲保留着最後的良心,補充了一句:“紀總你也不用這麽生氣,對身體不好。岱總沒有惡意,他是為你好,他只是教我多關心你,不是商業間諜。”

天真。

偶爾我寧願岱樾是商業間諜,至少商業間諜會為了任務出賣靈魂,和肉體。

我看褚玉洲一眼,他就不說話了,并且默默地離開了我的沙發扶手,說:“我回去拿行李。”

我叮囑他:“把你生活的所有必需品都帶過來,除了卧室和書房你不要進去,其他地方都當你自己家裏面,該擺什麽擺什麽。”

褚玉洲不是很能明白我的這些話,但還是乖乖點頭。

他不需要太明白,他只要把他的護膚品帶過來就好,因為我要孤立岱樾了,所以我将失去岱樾的護膚品。岱樾不要以為他吃獨行生意,現在這世道,三條腿的男人不好找,敷面膜的男人滿大街都是!

為了我的目的,我首先要和褚玉洲打好關系基礎,畢竟他的背叛能力驚人。

于是我客氣地要褚玉洲把公寓當他家,他客氣了半個小時,火速把公寓當他家了,吃完飯做完家務就躺在沙發上面翹着大長腿玩手機游戲。

他這樣不行,紅不了的。

他這樣不行,幫不了我的。

我走過去靜靜地看着他,直到他一躍而起,把沙發讓給我坐。

總之我是不會坐的,站着和他說:“剛搬進來,沙發罩洗一洗。”

怪我為人太親和,也怪我洗腦功力太強大,褚玉洲這孩子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看一眼沙發,鬥膽和我頂嘴:“這不新買的嗎?”

是新買的,但他穿着從外面回來的衣服褲子躺上去了。

我不想在褚玉洲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在他面前成為我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及一衆親屬口中的難以相處的惡魔,只好委婉地說:“回到家裏就換家居服,人會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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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玉洲保持着微笑看着我:“家居服……是什麽?”

“睡衣。”

褚玉洲保持着微笑看着我:“哦,知道了。”兩秒鐘之後,他一拍額頭,“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紀總,我就去換衣服洗沙發罩,下不為例。”

看來Derek已經告訴過他我是個難以相處的惡魔了。

我和藹地說:“不急,我先問你幾句話。”

他說:“您問。”

六十萬可以腐蝕掉一個大好青年的靈魂,金錢可真是罪惡,還好我有錢。

我問:“Derek聯系過你嗎?”

他果斷地把手機遞給我:“剛就在說。”

還好我有錢。

我沒有愛情,沒有護膚品,只有錢。

手機屏幕上面滿滿是Derek的廢話,竭力地試圖用這些廢話渲染出我可怕的形象,我甚至開始懷疑Derek其實是在用這種方法吓跑褚玉洲,擊退他潛在的情敵。

寂寞使我都産生幻想了。

Derek沒有情敵,他根本沒有情,他只是想保住他二萬八的月薪還房貸,所以他要躲開他的老板我的性騷擾,并且為此買通褚玉洲來騷擾我。

聽說做零比較爽,我本來打算讓給Derek做的,看現在這情況我決定剝奪他的選擇權利,他只能含淚當一了。

Derek又發來一句話:體檢報告出來前你睡客廳,紀總剛出院,晚上想辦法讓他早點睡,還有,浴缸你不能用。

我把手機還給褚玉洲,問他:“你很缺錢嗎?”

褚玉洲點點頭:“我家裏缺錢,我爸媽身體不好,妹妹還在讀小學,她學音樂的,特別有天賦,比較耗錢。”

很好,缺錢就好,不需要扯太多別的賣慘理由,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慘,歸根結蒂都是能用錢解決的。

我問他:“談過戀愛嗎?”

褚玉洲笑了笑:“談過,分了。”

“男的女的?”

“……”褚玉洲猶豫了一下,“兄妹。不是你想的那樣,誤會,陰差陽錯,所以都分了。”

他好能耐啊,長得帥就是這麽任性,我喜。

“會追人嗎?”

褚玉洲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怪爛漫的:“都是別人追我啊。”

這麽天真爛漫口無遮攔,會被娛樂圈的鯊魚咬死的,比如他眼前這個沒被人追過并且用這麽多年追一個渣渣還死活追不上的我。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還好我比他有錢,還好他懂得察言觀色,看看手機又看看我,十分貼心地說:“岱總都關心到這份上了,我覺得不用追了。”

從這一刻開始,Derek從我的gay蜜名單裏除名,褚玉洲上位,我要寵死這個暖心的小棉襖。

第二天,Derek對我說:“容光煥發啊。”

我哼了一聲。

他假裝跟我很熟很親近很适合談論這種隐私話題似的,問我:“進展怎麽樣?”

我剛準備哼第二聲,想起褚玉洲小棉襖跟我說這樣子的我是追不到男人的。

褚玉洲可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對他态度好點就怼了我一晚上,這孩子是不是剛出社會的?我說讓他暢所欲言不代表他可以連我皮膚粗糙都批評。

當然,看在他最後給我做了個面膜的份上我還是原諒了他。

Derek死定了,他現在要全面被褚玉洲代替了,褚玉洲的按摩手法比他專業多了,褚玉洲說他以前在養生會所打過工。

褚玉洲,我捧定了。Derek,他死定了。

總之我按照小棉襖的話,欲語還休地看了Derek一眼,說:“不怎麽樣。”

Derek問:“怎麽呢?不可能吧?你這臉色都好得冒光了。”

因為褚玉洲跟我說敷完前男友面膜甚至可以去參加前男友婚禮現場了!

褚玉洲,天使,打錢。

我說:“跟他缺點什麽。”

Derek問:“缺什麽?”

我說:“他沒你長得好看。”

Derek笑了笑:“你要求別這麽高。”

我……我竟無言以對。

這跟褚玉洲的劇本不一樣。

褚玉洲說我說完他沒你長得這麽好看,Derek就會一愣,愣完會在心中泛起異樣的漣漪,接着與我對視,接着Derek在我清澈的眼眸中認清楚他自己的心!順利的話Derek當場就會把我按倒在辦公室裏親我一口,不順利的話Derek也至少會愣一愣。

是我的錯,我忘記告訴褚玉洲,Derek臭不要臉。

那我要怎麽接話?

我只能哼了第二聲。

Derek就開始跟我讨論工作了,讨論到中午,褚玉洲就帶着愛心便當來辦公室找我,見到Derek之後愣一愣,恰到好處地略帶尴尬地問:“岱總一起吃嗎?”

Derek:“你們吃吧。”

說完他就出去了。

褚玉洲關好門,問我:“他愣一愣沒?”

“他沒愣一愣,只有你愣一愣。”我面無表情。

褚玉洲聽我說完事情經過,疑惑地說:“這不科學。啊,紀總你先吃東西,我細想想。”

這孩子還是比較敬業的,不枉費我早上才和雷眉談過心,讓她專門開個方案捧褚玉洲。估計雷眉見多了什麽事,一點也不驚奇,雙眼十分麻木地答應了。唉。

褚玉洲想了再想:“堅持就是勝利,你接着撩他,沒事就撩他,撩多了他肯定能上鈎。”

我覺得褚玉洲總是忽略前提條件,比如撩的套路他這種帥哥來用就是撩,我這種大概叫性騷擾。

但我也要面子,不能這麽直接說出來,只好矜持地提醒他,我覺得這法子有點不高級。

褚玉洲快人快語:“但是很顯然岱總對你是有意思的啊,就差臨門一腳了,何必繞遠路?”

褚玉洲,聰明人,打錢。

我又委婉地問他,他覺得Derek喜歡我哪裏。

褚玉洲:“紀總你有什麽地方不讓人喜歡呢?”

褚玉洲,嘴甜,打錢。

我暗爽了一會兒,再讓他說實話。

褚玉洲想了很久,憋出來一句欲言又止:“p……情人眼裏出西施。”

雖然我的情路坎坷,但我的學海無涯,褚玉洲剛才不是想說破鍋配爛蓋我就跟他姓。

其實我認真地想過,我是否不該繼續騷擾岱樾,這樣顯得我很low,多上趕着啊。但是岱樾他又不主動離我遠點,他還那麽關心我,他這樣也挺不高級的。

唉,褚玉洲沒說錯,啥鍋啥蓋,我跟岱樾真是天生一對。

我不相信他不喜歡我,他肯定是陷入了自怨自艾當中,畢竟他雖然長得好看,但窮,且私生活混亂,說不定他有那種奇怪的覺得配不上我幹脆自暴自棄的觀念。唉,年輕人允許犯點錯誤的,改了就行啊,破罐子破摔才不對。

當然不排除他就是單純為了二萬八月薪才忍受我的騷擾的可能性,但我暫時不想接受這種可能性。

直覺,我在做生意上的直覺是很準的,沒道理在感情上會偏得太離譜。

主要也因為岱樾這人肯定跟“單純”這倆字沒關系。

我得盡快拿下他了,我聽到他大伯給他打電話催他結婚了。

他大伯沒資格催他結婚,因為他小時候窮到撿破爛的時候他大伯死得特別遠。

但問題是,我沒資格覺得他大伯沒資格。

更關鍵的是,岱樾給他大伯的答複是:等忙過這陣就考慮。

我不能讓我全家知道我答應買個娛樂公司是為了讓岱樾忙得停不下來,這件事太令人心虛了,我又不是小說裏的霸道總裁,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有錢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可以叫我鄉鎮企業家,因為我家公司最開始是在老家工商局注冊的。

但是,無論如何,之所以我會成為一個有錢人,我唯一的優點大概是堅定堅持持久。

唉,其實我也不确定自己持久不持久,這個話題真令人難為情。

————————————某知名社交軟件分界線——————————

長風萬裏:聽說你倆同居了?

褚玉洲:你從哪裏聽到的?

長風萬裏: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進度不錯啊,剛給你打了兩萬,老板說是獎勵金,你記得拍照片。

褚玉洲:唉。

褚玉洲:我記得。

褚玉洲:謝謝老板,謝謝風哥。

長風萬裏:嘆什麽氣?

褚玉洲:我覺得岱總跟紀總要成。

長風萬裏:你是不是傻?他倆要成早成了,還輪得到你?

褚玉洲:話不是這麽說。

褚玉洲:唉。

長風萬裏:你到底想說什麽?

褚玉洲:沒什麽……

長風萬裏:沒什麽你加串省略號幹什麽?

褚玉洲:唉……

長風萬裏:……

長風萬裏:???

褚玉洲:他倆到底有什麽故事?

長風萬裏:沒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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