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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你的書嗎?”我站起來,按着一本書晃着問她。

“算是吧。”

“你都看過嗎?”

“還行吧,無聊的時候翻翻。”夏在外面拖地,有意沒意的回答我的問題。

我打開夏的書,本想随意看看,但看着看着就看進去了,《人間失格》這本書,不知為何,我特別理解葉藏的敏感,迷茫和無助,我看着看着,感覺自己渾身難受,書中細膩的感知能力讓我回想起這個月以來夜不能寐的夜晚,我的痛苦和悲哀,就像被放大了百倍千倍一樣,再一次将我襲倒。

我堅信這只是小說,是被太宰治用自己高超的文筆描述出來的故事而已,而我才是真真正正在夜晚感受到隐密的壞情緒,真真正正活在這個世界受苦的人。

“哥,喂。”夏晃了晃我,我擡頭問夏,“怎麽了。”

“人家要買酒,你怎麽不說話。”夏站在櫃臺外,晃着我的胳膊,我才猛然驚醒,夏下面鑽了進來,替我招呼客人。

“我拖完地了,一會直接關門,我領你去看看腳吧。”夏說着把手上的套袖摘下來,不知道塞進了哪個抽屜。

“不用,我回頭買個創可貼就行了。”我看了看自己的腳,只是隐隐約約有點痛,并沒有什麽大礙,接着拿起手中的書問夏“這是你看的書?”

“對。”

“為什麽是個這樣的書皮。”我指了指,書皮上市一個西裝男人摟着衣着暴露的女人,纏綿的激吻的圖像。

“幹淨啊,別把裏面的書弄髒了。”

“這樣啊,”我只好點點頭,這麽多書皮不用,非得找這樣的書皮,想想也是無奈,“這本書你讀完了?”

“嗯。”

“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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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病呻吟嘛,日本的大部分書都這樣的。”

“無病呻吟?”我有點不解,剛剛我剛才看的都已經忘我了,夏無痛無癢的來了句‘無病呻吟’,“那你看過很多日本的書嗎?”我追問到。

“還行吧。”夏擦着玻璃櫃,蹲下來戳了戳我的腳,仰頭問我,“你的腳還痛不痛啊。”

“不痛,”我的關注點根本不在我的腳上,我接着問“你都看過那些?”

“都在你左腳那個抽屜裏,你看看吧,我都忘了。”

我蹲下打開另一個抽屜,比剛才那個還沉,也是亂七八糟的堆放着,很多日本文學的書,我看到一本《失樂園》,拿起來問夏,“你看過?”

“嗯。”夏點點頭。

我笑了,說,“你讀的還挺多的嘛,我上大學才看過這本書。”

“這些你都讀過?”我指着剛打開的抽屜,大概二三十本,加上剛才的一抽屜,加起來也要有五六十本。我知道我剛才已經問過這個問題,可還是驚訝的又問了一遍。

“從這裏無聊看的。”這些書大部分都是世界名著,還有一些國學經典,其餘是些雜七雜八的沒聽過名字的書,看樣子,夏不僅僅是我想的這麽簡單。

“那你怎麽覺得這本書無病呻吟的?”我再一次舉起手中的書,問夏。

“就是覺得啊,男主本來家世那麽好,明明可以過得不錯,非讓自己沉淪,有什麽好的。”

“也是。”我同意了夏的話。我還沒有看完,也不想和夏争論,有些情緒本來就只有敏感的人才會察覺,看夏活的如此樂觀開朗,無法感同身受也是應該的。

“那你能不能借我看看,明天就還你。”我想讀完他,我太久沒有遇到一個知己了,哪怕這個人只是個活在小說裏的人。

打烊的時候,我才想到,自己車停在了很遠的商場,本來想着借夏的自行車回家的,這下也騎不了了。“哥,我去給你借個車。”說着,夏就呼呼的跑進了巷子裏。

夏推來了一輛電動車,我很久沒有騎過了,擔心自己騎得怎麽樣,“哥,你別忘充電啊,它跑不遠,明天別忘了騎回來,我得還給人家。”夏站在我的後面,要目送我離開,可我多年沒有騎過電動車,想等着夏離開後在出發。

“夏,你回去吧,我等會再走。”

夏突然睜大了雙眼,脖子向前一傾,臉上略微有點小驚訝,瞬間嘴角上揚,在我耳邊打了一個響指,“曉得了,哥,再見。”然後後退消失在胡同裏。

我有點懵,突然間回過味來,喊道,“夏,回來。”但夏早已一路小跑離開了,她又一次誤會我了,我不是想在煙花巷裏找人,只是不想在夏面前騎車,萬一摔倒了多丢人,結果造成的誤會讓我覺得更加丢人。

回家的路上一個人,一輛車也沒有,我優哉游哉的騎在上面,回想起十七歲騎着單車的少年,不知道當年不知憂愁,想和摩托賽跑的他有麽有想到三十歲的他是如此的蹉跎。

夏日的風吹過,猛吸一口,憋了好久,又一絲絲的呼出來,風灌滿了我的襯衫,來回砰砰作響,我把褲腳挽起,想着大喊一聲,但又覺得別扭,畢竟是個三十歲沉穩的男人了,但在下坡路時,我還是情不自禁喊了出來,哼起了多年前的老歌。

淩晨兩點,整棟樓只有我家還亮着燈,我蹲在床邊讀夏的書,這些日子,我已經夠絕望了,我一口氣蹲在床邊看完,看完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股莫名的壓抑占據我的心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人真是個神奇的動物,總有一些特殊的感觸像DNA一樣根植于我們的身體裏,成語裏我們稱呼為感同身受,修辭裏稱呼為觸發同情,今晚,我和他葉藏一樣,一樣正常,一樣荒唐,一樣敏感,又一樣徒勞。

我感到身體裏有一種異樣的血在流淌,它經過的地方,異常脆弱,異常悲涼,我猛地搖搖頭,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裏,男主覺得失去了做人的資格,離開人世,我也活的痛苦,腦子裏的每一根筋都被夜晚撩撥起來,痛不欲生。

可我不能,我反複的安慰自己,我只是最近有些不開心,被一股不知由來,道不明白的情緒包圍住了而已,還有明天呢,天我還要給夏還車還書呢,我把書扔掉,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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