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夜神節哀，過去千年，洞庭湖的百萬生靈，皆仰賴洞庭君的照拂，今日令堂羽化而去，夜神一怒恐将浮屍千裏，還望夜神千萬節哀制怒，以天下蒼生為念，承繼洞庭君遺澤，為令堂積德行善！”

潤玉神情悲怆，卻是已經恢複了理智。只是他眼神渙散，身形踉跄，若不是心中仇恨支撐着他，此刻怕是已經倒下！

“水神，你來得正好！給我殺了這個逆子！”天後叫嚣道，又見水神絲毫沒有動手之意，冷笑一聲：“好！那今日，本座就親自送你跟你娘親團聚！”

“住手！”水神冷喝一聲，眼底帶着不為人知的恨！“既造業因便有業果！這麽多年，天後四處樹敵，果真就問心無愧，毫無忌憚嗎？”

“你窩藏簌離這麽多年，今日又在你的地界上，發生這樣的事，水神莫要告訴本座，你對這妖姬的陰謀一無所知？”

水神神情複雜，只道：“見到天帝，自有分說！”

錦棠微微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泉光，只差一點！只差一點……

璇玑宮

“上神！”邝露向錦棠行了禮，又擔憂地看着緊閉的大門。

“邝露，你先下去吧！”錦棠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勉強對邝露笑道。

邝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無言地行禮退下。

錦棠擡起手，看着躺在掌心的魂靈珠，臉上才終于因為開心而有了些許血色。重新合上五指，把鎖魂珠包在手心，才推門而入。

“潤玉……”

聽到聲響，坐在床角的潤玉擡起頭，滿臉的淚水和無助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錦棠的心！

“棠兒……”“我在！”

“棠兒！”  “我在！”她坐到床邊，舉着手想為他拭去臉上的淚，卻被他猛然抱住！

“不要離開我！”炙熱的淚水落在她的肩上，他緊緊抱着懷中的人，仿佛一旦放了手，就如同娘親一般，再也回不來了……

即使被勒得生疼，錦棠也沒有推開。‘潤玉，有我陪在你身邊，你是否會覺得不那麽痛苦？如果可以，我願意分走你的痛苦，讓你一直快樂……’

直到哭累了，雙眼再也流不出淚水，潤玉才發現錦棠的臉色異常蒼白，似乎傷勢頗重！

“棠兒，你怎麽了？傷哪了？”他慌亂又急切，聲音還帶着流淚後的沙啞。

方才回天界時，他只當她受了輕傷，并無大礙，将她送到別殿并吩咐邝露照顧她後，自己便回了寝殿。如今想來，是他只顧自己傷心，沒有照顧好她！

“我沒事，不用擔心！”錦棠擡手撥開他額前落下的發絲，輕聲道：“莫要悲傷了，我送你一個禮物可好？”

見他只是呆楞地看着她，便擡起自己握緊的手。  “這個，給你！”她抓着他的手，把魂靈珠放在他的掌心。

“這是……”潤玉不識魂靈珠，卻感覺到珠子裏有他熟悉的氣息！

“這是魂靈珠！裏面還有你娘的一絲元神，不過，只有很少的一絲……”而且就算是這一絲，也是她好不容易才留下的！

娘的元神？潤玉看着掌心的珠子，怔怔出神。錦棠見狀，好不心疼，可是簌離的元神還是要盡快處理的好！

“你随我來！”錦棠拉着他的手，向着因果天機□□的方向走去。早前得了錦棠托付的緣機仙子，已然在那裏等候。

“見過雲清上神！夜神殿下！”緣機仙子方見到潤玉很是憔悴的模樣還有這些驚訝，不過也馬上回過神來。

“緣機仙子！”錦棠向她微微點頭，潤玉此時卻是沒有心情理會緣機仙子的。

緣機仙子也不在意，她知曉兩人還有些話要說，便很自覺地退遠了些，省的聽到些不該她聽到的話。

“你娘親的這絲元神很是虛弱，要盡快送她到人間轉生！只是日後，她就只會是一個平凡的人，不會再與天界有任何牽扯！”

潤玉攤開手掌，魂靈珠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娘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遇到天帝！可唯有一件事，娘親從不後悔，就是生下你……娘親這一輩子，虧欠你的實在太多！這些年，娘親好孤單……”

母親臨死前的話語仿佛還響在耳旁，潤玉緩緩地伸出手，微微一翻，魂靈珠便落入了因果天機□□……

娘親，您下輩子不會再遇上父帝，也會有比我好十倍、好百倍的兒子陪在你身邊，這樣，您就不會再覺得孤單了……

“緣機仙子……”錦棠喚了一聲，緣機仙子才走近了些。

“上神放心，小仙定會安排一個上格之命！讓這位仙子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她亦會生活美滿，兒孫滿堂！”

潤玉擡了擡眸子，鄭重地向緣機仙子行禮道謝：“有勞仙子……”

緣機仙子哪裏能受夜神大殿的禮，頓時受寵若驚道：“大殿客氣了！小仙不敢當！”

錦棠見潤玉恢複了些許神采，心中也是為之一松。還好有師尊的魂靈珠！回頭定要好好謝謝師尊才是！

待看到簌離投生在一家和睦的富貴家庭後，潤玉才與錦棠攜手返回璇玑宮。

直到靠近璇玑宮，潤玉才看着錦棠，眼中滿是感激。“棠兒，謝謝你……”謝謝你沒有離我而去，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錦棠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殿下！水神仙上來了……是來找雲清上神的！”邝露正在璇玑宮的大門前侯着，一見到潤玉便迎了上來。只是看見潤玉與錦棠靠得極近，幾乎是挨在一起，眼神不由有些黯淡。

水神？他這時候來找棠兒做什麽？

“別擔心。”相比于潤玉擔心的目光，錦棠倒是坦然得很。雖說水神這時來找她必定不會有什麽好事，可他還能将她怎麽着了不成？

“師兄。”

水神轉身看着錦棠，見她臉色蒼白，恐怕是靈力損耗過度，一向沉着的臉上滿是複雜之色。

“在洞庭湖邊時，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夜神，卻為何猶豫，遲遲不動手？”

錦棠不語，如果當時不是水神突然出現，也許事情的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

“你……你當時，是不是想殺天後？”水神有些遲疑。他雖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匪夷所思，但他就是有一種感覺，若是自己出現得再晚一點，錦棠可能就會全力一擊，将天後當場誅殺！

錦棠還是不語。

水神知曉她是默認，頓時氣急：“因為夜神？因為夜神，你就要背上謀逆的滔天罪行？”

“我欲殺天後，原因有三！潤玉……只是原因之一。”她輕笑了一聲，如嘲似諷。“原因之二，便是因為先花神。”

“因為梓芬？”

“你不恨天後嗎？”錦棠看着水神，一字一字說到。

怎麽可能不恨！水神一怔，看着錦棠平靜的臉龐，而後苦笑不已。他自然是恨天後。不說天後上位之後，便挾勢弄權，大興鳥族，削弱水族，就是她害死梓芬的罪行，就讓他……

“我當年親眼目睹，天後是如何逼迫先花神自己跳下臨淵臺！只因我當時無力阻止……”錦棠亦是苦笑。

其實，與其說她是因為潤玉和先花神想殺了天後，不如說是因為她自己！

自從水神認回錦覓，對她百般呵護，錦棠就時常會想到，要是先花神沒有被天後害死，她是不是就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了？有水神爹爹，花神娘親，錦覓妹妹，他們一家四口該是多麽幸福！

錦棠上輩子是個孤兒，沒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深處，是多麽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她恨天後，因為天後殺了她的娘！毀了她的家！這就是原因之三！

“你！你怎麽會……”

“師兄若是想将此事禀明天帝或是師尊，就盡管去吧。”錦棠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水神怔怔看着錦棠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麽……

轉角處，潤玉現出身行，亦轉身離開……

錦棠在洞庭湖為了護住潤玉，受了天後一擊，雖然只是小傷，卻因為用魂靈珠留住簌離的一絲元神，靈力與心神都損耗過大，不得不閉門養傷。

連得知錦覓從人間歷劫回來，已然晉封上仙，也沒有出門看望，只讓人傳話，待她傷好後再去找她。

偌大的璇玑宮，似乎比平日裏更冷清了。錦棠和彥佑閉門養傷，潤玉也是閉門不出，為生母簌離雕刻靈位。只有邝露會帶着鯉兒時常走動。

“上神！上神！”邝露不斷在門外呼喊，錦棠聽出她聲音急切，便起身開門。

“發生何事了？”錦棠一看邝露神情慌張，便知道出事了。

“天後要對洞庭湖三萬水族施以天刑，彥佑君和鯉兒也被帶走了！殿下……殿下他知曉後，便去找天帝陛下求情了！”

“何時的事？”

“有一會兒了！”邝露暗自自責，若不是她剛才猶豫了一下，也不會現在才來請雲清上神！

錦棠一聽，哪裏還能鎮定，急忙往九霄雲殿方向飛馳而去！天後要處置這麽多的水族，天帝不可能不知！恐怕就是他默許了的，所以潤玉去求情只怕是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