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修訂)

倪藍見到了她從前的班主任衛老師。

雖然已經過去十年,但衛老師還記得她。

“忘不了,印象深刻。”衛老師說。“我在網上看到你的消息時,還有些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但你名字挺特別的,很好記,連樣子都差不多。我們辦公室的年輕老師也讨論你來着。”

倪藍幹笑兩聲,“爬床”這種醜事面對面地被從前的老師提起,還真是挺尴尬的。

“老師,我失憶了。”倪藍道,“我不記得從前的事,家人、學校全都忘了。所以我想來看看,找找認識我的人問一問,我是誰?我過去是什麽樣的?”

衛老師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攝像姑娘,問倪藍:“是拍節目要用嗎?”

“不是,老師你不用出鏡。他們只是想拍拍我在比賽之前做了什麽。跟我來找尋過去沒有關系。我就算是去菜市場他們也會跟拍一段。”

衛老師再回頭看看,那攝像姑娘确實只是在剛才拍了拍他們兩人走路的背影,現在沒再打開手上的相機。

衛老師領着倪藍坐在了操場邊的椅子上,“你想問什麽?”

“之前網上有同學說我在學校就是小太妹,是嗎?”

衛老師道:“你當初啊,是總打架,确實也是大姐頭。外校有高年級的學生堵我們學校外頭的路上,欺負放學的小學生要錢。所以每次放學的時候,你身後跟了一串孩子,有些個頭比你還高。”

衛老師想起當年畫面還笑起來,然後他板起臉,“但是打架确實不對。你打贏了吧,還言語羞辱人家。然後對方就來尋仇,你就去應戰。後面又跟一群孩子。我那會真管不住你,沒少讓你罰站,你背檢讨書都背得爛熟,每次升旗儀式完了讓你念檢讨,你站旗杆下面張口就來,但下回還這樣。當然了,有些時候他們也有不對,但你學武的,打傷人就不好了。”

“他們怎麽我了?”倪藍問。

“他們說你沒爸爸,有時候也說你媽媽,你就動手了。你從小就學拳,就咱市裏那個運道拳館,學跆拳道。你外婆說怕你被人欺負,所以讓你一直學沒斷過。你還記得地方嗎?”

倪藍搖頭。

衛老師告訴她一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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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見過你爸爸,從前問你,你都說不知道。我見過你媽媽。你媽媽是醫生,做過無國界醫生,還上過地方新聞。你長得像你媽媽。你外婆我記得。你跟你外婆也長得像。家長會都你外婆來。你最後兩年常曠課,總請假,六年級的課就沒好好上,那時候你媽媽車禍去世,家裏變故大。你反而不愛鬧事了。話少,不愛上學,後來你外公、外婆又生病。我還記得我跟教導主任幾次去你家裏家訪過,那會為了你升初中的事,我們還開過會研究。後來你就出國了。”

班主任跟倪藍聊了挺久。他說當年倪藍挺聰明一孩子,體育也好,雖然上課不怎麽樣,但各科成績也還行。就是不服管,不聽話。六年級上得一塌糊塗,家裏有情況是事實,但她表現太差不好管也是事實,所以升初中時安排到哪個班,各班班主任推诿了一番。後來小姑娘家裏給她安排了送國外了,說爸爸把她接走,事情也就了結了。

之後倪藍按班主任給的地址,去了她學拳的拳館——運道拳館。

那拳館已經換了經營者,裏面的老師沒有在這兒呆得超過十年的。所以沒人認得倪藍。但新老板認識從前老板,便幫倪藍聯絡上了。

倪藍在當地住了一晚,與那位老板見了面。

那老板姓劉,在拳館保留了股份,又開了家體育用品銷售公司。他晚上下了班,跟倪藍見了面。

“我記得你。印象太深了。”劉老板道,“年紀小小的,比大孩子還能打。教練讓你做100組,你要做200組。受傷了也不哭,特別倔。”

“你見過我爸爸嗎?”

“沒有。”

“聽說過他嗎?”

“沒有。別人跟你聊天,你從來不說家裏事。你每次來練拳,都是你外公、外婆送你來。”

“你覺得,我跟家裏關系好嗎?”

“很好呀,你家裏人一來接你,你就笑眯眯的。”

劉老板最後還說:“我今天給你投了一票,從我們拳館出來的,能贏的。”

倪藍笑了笑,劉老板拉着攝像姑娘,讓拍一段他那個話。倪藍贏不贏的,這都是給他們拳館和公司打廣告了。

攝像姑娘笑了笑,幫他拍了。

倪藍跟攝像回酒店,問她:“不會真播吧?”

“不會的。他又沒給廣告費。”攝像姑娘超淡定。

這天晚上,六個嘉賓的當天賽前花絮出來了。

章文軒,訓練。

田洛,訓練。

潘敬,訓練。

汪安妮,訓練。

門蓓蓓,上訪談節目。

倪藍,逛街。

每個人的內容節目組都配了字幕。其他人一目了然,倪藍逛街這個,節目組給出的解釋是倪藍賽前壓力巨大,重回故裏尋找自我。

倪藍黑了自己旺了別人的體質再一次靈驗,全網嘲倪藍矯情,誇其他人态度端正認真努力。

藍耀陽跟倪藍通了電話,問她怎麽這種時候跑外頭呢,裝也裝出一副刻苦樣來,塑造個好形象。

倪藍不樂意了,兇巴巴道:“我就是突然很想出來,突然很想找人問問,不然我心裏惦記着會難受,怎麽不行了?我一沒違反合同,二取得了節目組的同意,怎麽不行?”

“行,行。”藍耀陽馬上檢讨,“你的正事比較重要。”

藍耀陽頓了頓,問她:“那你想起什麽沒?”

“沒有。但根據問到的情況看,我小時候就特別能打。可能是因為單親,我容易受欺負,所以我家裏在我很小就送我去學拳了。我拳頭上的繭不是白來的。”

藍耀陽看了看自己的手,細皮嫩肉的,他不說話了。

倪藍告訴他,明天準備去探訪一下從前家裏舊址,如果能遇到老鄰居或是什麽知情人,就問一問。

完了就回去。

第二天,倪藍沒能找到什麽舊鄰居,從前家裏的舊址已經變成了廣場。倪藍沒什麽可再追查的,幹脆跟攝像小姐姐旅游起來,把這城市的名小吃和小館子都吃了一遍。

這一天的賽前花絮。

章文軒,訓練。

田洛,訓練。

潘敬,訓練。

汪安妮,見導演,開劇本會。

門蓓蓓,訓練。

倪藍,吃。

節目組給倪藍的配字幕是說遍尋不見故人,重溫了小時的美食。

網友留言:因為賽前壓力太大,這位嘉賓緊張地胡吃海喝起來。

後面跟着一串附合地嘲笑。

倪藍正式入營之前,與歐陽睿見了一面。

歐陽睿把最新調查的結果告訴了她。

“羅文靜、鋒範确實參與其中了,他們用影視公司的賬務特點來掩護,支付犯罪傭金。陳炎這個肯定不是唯一的一筆。”

倪藍頓時想到了:“我藏的那張卡裏,是不是就是他們的非法傭金支付記錄?有這個記錄,順着就能查出犯罪事實。”

歐陽睿道:“那兩個小偷的摩托車是偷來的,他們開進了一個廢棄工地後燒車離開,沒有留下線索。那地方四通八達,他們換了裝混入人群,監控沒有找到他們的行蹤。”

“他們能這麽快追上藍耀陽,證明他們就在附近。偷車也得就近偷,而且肯定是當天。不然失主報案,他們在沒等到有人去取卡就會先被追捕。這個區域範圍可以圈定。”

歐陽睿聽了倪藍的話,默不作聲用手機打開地圖軟件,調出藍色豪庭的位置,指給倪藍看:“監控最初找到摩托車的地方,是酒店兩公裏外的這個路口。這一片你看看有多少舊的住宅小區,一是監控不多,二是維護不力,很多用不了。派出所沒能找到摩托車具體從哪條路過來的。這摩托是9月24日失竊的。地點在另一個城區,離這裏十一公裏。失主報案了,但警方一直沒有找到這車。”

倪藍沉默了,也就是說,需要拿着那小偷的照片,走訪排查大量的住宅小區,9月24日到11月8日這一片的監控錄像有可能都得審看,這是巨大的工作量。

“攝像頭是9月24日之前布上的。”倪藍道。

“應該是。”歐陽睿道,“我已經讓藍耀陽催催派出所這邊。這種地毯式的盤查,确實需要基層民警輔警的人力支持。”

“那小偷的身份呢?”

“他叫展晖,38歲,有過聚衆鬥毆、偷竊、搶劫和過失殺人的前科。十多歲就在道上混,二十二歲第一次入獄。最後一次出來是三年前。他的賬戶資金往來很少,我估計他做事收現金。也就是說,很大可能他跟這事的主謀是認識的,見過面。更多細節,這三年來的行蹤,人際關系等等都還需要時間。”

歐陽睿看了看倪藍,“我查了你9月9日的行蹤,你提前了兩個小時到公司,說是正好在附近逛街,不逛了就到公司等邵嘉琪,你們要跟羅文靜一起去晚宴。我懷疑你這兩個小時裏,在鋒範拿到了名單或是什麽別的。我需要你重新回鋒範拿情報。”

“怎麽拿?”

歐陽睿道:“你不是欠鋒範很多錢嘛,這次節目結束,正好可以給鋒範還錢,你回去,找羅文靜,說你記起來卡裏是什麽,把那兩個鄰居賬戶報出來,詐一詐羅文靜的供詞。只要打開一個缺口,後面就好辦了。”

倪藍想想:“行吧。”

兩人分別時,倪藍突然道:“一定就是羅文靜嗎?”

歐陽睿怔了怔:“你有別的嫌疑目标?”

倪藍搖頭:“沒有。”

“那還是先盯羅文靜吧。”

這天下午四點,倪藍等六位嘉賓正式入住麒麟山《最高獎賞》游戲場度假村。

節目直播開始了。

這一天的直播并沒有太重點的內容,主要就是各位嘉賓入營的活動,檢查行李了,寫個入營宣言了,看房間啊,吃個飯聊聊天什麽的。

晚上八點的時候,大家被叫到了大廳,今天的重頭戲開始。

抽簽組隊。

從觀衆角度看,這是個随意抽簽,要碰運氣,但其實嘉賓自己早知道已經安排好了。所以大家要演出驚訝感來。

章文軒和汪安妮都抽中藍色,成了一組。章文軒客氣地說:“酷姐姐請多多關照。”

田洛和門蓓蓓一組,田洛很害羞沒說話,門蓓蓓豪爽地道:“弟弟,讓姐姐用笑聲殺死他們,你躺贏。”

只有倪藍這組最不友愛。

潘敬誇張地說:“你看吧,我果然是個好人,抽中你了。”

倪藍淡定臉:“我一向運氣不好。”

完了她還要跟其他兩組說:“別培養感情,這節目規則,可以不殺死敵人,但是必須殺死隊友。”

潘敬:“……”

其他人:“……”

直播彈幕已經笑瘋。

因為這游戲規則确實是變态:

拿到五枚徽章在指定時間跑到領賞臺,就能實現願望。不必消滅所有人,拿到徽章按時跑到地點就行。但是,你的隊友必須犧牲。

因為獎賞只給一人。

而功勞卻是兩個人一起拼來的。

如果你的隊友已經被敵軍消滅就算了,如果沒有,那必須犧牲一個。

所以前期越是齊心協力,後期做選擇就越艱難。

每個人的願望都确定了:

章文軒和田洛都是想要一部跑車,只是牌子不一樣。

汪安妮是想租到合适的鋪子開一家咖啡書吧。

門蓓蓓想做一部喜劇電影女主。

潘敬想演一個好人。

倪藍的是想還清所有的債。

這在開營的這天節目裏公布出來了。

每個嘉賓都挺驚喜,因為節目組居然沒有讨價還價,給的都是她們最想要的第一願望。

倪藍給大家潑了盆冷水後,各小組都悄悄開會,表示決不能被倪藍的離間計幹擾團結。前期必須齊心協力打敗對手。

大家這天都早早睡了,第二天比賽才正式開始。

第二天是周五,這一天安排的內容主要就是各種游戲環節,各組闖關拿到食物、槍械、徽章地點情報等等。

一大早起來,大家吃完早飯,第一關就來了,這一關的獎勵非常關鍵——游戲地圖。

節目組把女生叫到一邊,在導演組的監督下,讓她們打開相冊,調出第一張照片。

這一關內容就是:把第一張照片的內容表演出來,讓你的隊友猜。如果是人,要說出名字,如果是物,要說出物品,說對了就過關。

“這是一個非常公平的游戲,她們事先都不知道這環節規則,完全沒有準備。讓我們看看她們相冊裏第一張照片是什麽?”

三個女嘉賓确實不知道有這招,但直播呢,也只得把手機拿了出來。

現場導演和攝制組把三個人的相冊看完,看到倪藍的時候,大家已經忍不住狂笑。

一大早爬起來看直播的觀衆全都好奇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倪藍手機裏照片是什麽?

倪藍想死。

她這部舊手機好久不用了。她都不記得相冊裏有啥。

肯定沒什麽敏感內容,所以她才把這部手機帶過來。

結果!

尼瑪為什麽第一張照片是藍耀陽做作的打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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