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怼

做完準備活動，隊伍再次緊緊貼在一起。體育老師又講了一大堆老是重複的注意事項，然後說了聲“解散”。

隊伍漸漸散開，新上任的體育委員跑到操場舞臺旁邊的儲藏室，從擺滿雜物的牆邊提了個竹筐。

各式各樣的體育器材被雜亂的塞在裏面。

班上的同學在竹筐放下的一瞬間蜂擁而上，都想要搶到合自己心意的器材。

尤其是乒乓球拍和羽毛球拍。

雲昀沒去搶，就站在原地。

周笑童被搶到其中一副球拍的女同學拉去打羽毛球，臨走時還問了雲昀一句。

雲昀晃晃腦袋，她對器材沒什麽興趣，天生運動神經殘缺，倒是對欣賞程末的顏值更有興趣。

選完器材，班上一群男生抱着個籃球，吆喝着一起到操場最左邊升旗臺附近的水泥空地，那裏立着幾個籃球架。

程末原本不準備打的，但還是被一個男生硬拖了去。

雲昀假裝散步，餘光卻一直往男生的方向瞄。她那堆男生一點一點往前移，直至前面人停下。

她找了個離籃球場地不近不遠的位置，雙腳踩在肋木上，默默觀察前方不遠處程末的動作。

沒多久，激烈緊張的籃球比賽正式拉開，幾人一組，圍繞一個籃筐截球投籃。

雲昀看得目不轉睛，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欣賞程末打球的模樣。

對面人每一次跳躍，每一次流暢的過人動作，都讓她看得心花怒放，甚至有點小自豪。

果然是她看重的程末。

忽地，矯健的身影被人擋住，雲昀臉一垮，可不就是姜子立麽。

她對着姜子立的背影往左小幅度揮揮手，嘴裏念叨着“走開走開”。但那兩人似乎杠上了，一個護球，一個奪球，焦灼得一時半會兒分不開。

糾纏許久，程末把球抛向隊友，姜子立抓準時機起跳攔截，籃球成功到達姜子立手中。

“還挺有兩下子的嘛。”雲昀自言自語，看着姜子立把球投進了籃筐。

看得正起勁，剛才明明在打羽毛球的周笑童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對着她招手。

“要去小賣部嗎？”

雲昀點點頭，反正這場球賽都快成了姜子立的個人秀，她也懶得再繼續看下去。

一腳一腳踩下肋木，雲昀一共爬了五層，眼瞧着最後兩層，她準備一齊跳下。可這一跳，非但沒成功着地，反倒摔了個筋鬥。

“你沒事吧？”周笑童小跑過來，撫起雲昀，嘴角忍不住無奈的笑。

雲昀搖搖頭，拍拍屁股上的灰，“沒事兒。”然後往籃球場那兒瞧了一眼，還好程末沒注意到，不然就糗大了。

但雲昀沒發覺姜子立剛才望向這邊的目光，很無語，嘴角略微抽搐。

“喂，姜子立，球！”

隊友的聲音喚回姜子立的思緒，他收回視線接過球，繞過擋在面前的兩人，幾步上前，跳躍、投籃。

......

小賣部就在操場旁邊，和一號食堂一棟樓，進去一樓就是。

雲山中學的小賣部還是挺壯觀的，拉成整個長排，五個刷卡機，七八個阿姨同臺坐鎮。

走到櫃臺前，雲昀掏出飯卡，因為平時不在學校吃飯，卡裏只有十幾塊錢，還是上學期剩下的。

冰櫃就在刷開機旁邊，雲昀推開冰櫃門，冷氣一下子冒了出來，浸在毛孔裏，一陣舒爽。

周笑童随便拿了支香草味的可愛多，而雲昀在裏面找來找去，糾結了半天才選出一支小雪生。

付完錢後，兩人撕開包裝袋丢在小賣部的藍色大垃圾桶裏。

重新回到操場，炙熱的陽光雖然打在身上，但是從嗓子一路到胃都冰冰涼。

學生們依舊各做各的運動，流淌的汗水中夾雜着歡聲笑語。雲昀挽過周笑童的手臂，兩人繞着紅底白線的跑道，慢悠悠轉圈。

雲昀探出舌尖，連續不斷在白花花的雪糕上舔來舔去，香甜的奶油在熱溫下漸漸融化成濃稠的液體，一點一點下滑。眼見快滴落，雲昀迅速把嘴伸過去接住。

周笑童看着雲昀的動作忍不住發笑，“我看這幾天你和姜子立相處得挺不錯的。”

雲昀眼睛立馬睜得圓溜溜地，“哪有！”

剛好路過籃球架，雲昀小心往那邊瞟了一眼，回頭小聲道，“姜子立脾氣可暴躁了，動不動就生氣，特別是那眼珠子，瞪得你寒毛直立。”

雲昀說着還故意誇大表情，眉毛一橫，模仿姜子立生氣時的模樣，別說，還有聲有色，真有那麽個調兒。

周笑童被逗得合不攏嘴，“我覺得你們在一起挺逗的。”

她一天不知從後面兩人那裏得到了多少歡樂。

“哪裏逗了，我們天天都在吵架。”

“可我覺得你們就算吵架也很有趣。”

“才沒有！”雲昀滿臉不服氣，“下次調座位，我一定要跟他離得遠遠的！”

......

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一長串同學排在飲水機前，像幹渴的魚兒等待水的滋潤。

姜子立也站在隊伍中，接了小杯水拿回座位。

深灰色杯沿靠上厚度适中的嘴唇，伴随喉結上下滾動，透明純淨的液體緩緩灌入口中。

稍微倒得有些急，一顆不聽話的水珠順着姜子立的下颚滑至頸部，慢慢滲進未知的衣襟裏。

竟有點小性感，想成為水珠一探究竟？雲昀心裏如此評價，但轉念就醒悟過來，暗叫白瞎了這幅好皮囊！

“看夠了沒？”姜子立已經停止喝水的動作，轉頭望向走神的雲昀。

雲昀視線往其它地方瞟去，嘴裏像包着什麽含糊道，“我又沒看你！”

姜子立冷哼一聲，把杯子扭緊，明寫着不相信。

“反正我剛才沒看你。”言語更加含糊。雲昀話剛說完，肚子倏地傳來一陣絞痛，表情即刻擰巴在一起。伴随一股熱流，雲昀心裏咯噔，趕忙拉過坐在前面的周笑童，細聲詢問，“笑童，你有沒有那個？”

“那個？”周笑童見雲昀整個臉色不對勁，立馬反應過來，從包裏掏出一張，通過桌子腿間遞了過來。

雲昀伸手去拿，手還未握緊，周笑童就松了手。柔軟的棉巾啪地掉地上，剛好落在姜子立腳邊，粉色的包裝在淺色地板上異常醒目。雲昀擡起頭，姜子立正好在關注他們。

頭一次，姜子立眼中掩不住尬色，急急忙忙把視線放在旁邊窗臺，動作僵硬。

雲昀緊抿着唇，小臉通紅，迅速将地上的衛生巾撿起揣進兜裏，小跑出教室。

等到雲昀再次回來，已是幾分鐘後，平常粉嫩的小臉蛋兒此刻褪去血色，稍顯蒼白。嘴唇也緊緊閉着，眼中少了靈氣，整個人焉嗒嗒地。

她慢悠悠晃回座位，手捂着腰，酸痛的感覺沒有減緩，估摸是剛才吃了冰淇淋的原因。

難受。

......

上了兩節課，雲昀依然疲憊地趴在桌上，使不上力氣。

姜子立手裏拿着空杯子，口幹燥得厲害，但見雲昀這樣始終都沒開口。

終于，雲昀目光一擡，發覺姜子立糾結的舉動，嘴唇微張，有氣無力道，“你要接水嗎？”

“恩。”姜子立只簡單回道，并不在意她是否願意起來。

但雲昀緩緩撐起身子，一點一點往前移，直至留出差不多的空位。

既然對方都這麽誠心誠意了，姜子立也不好不起來，硬是靠着身材優勢擠了出來。剛準備走，衣角被人拉住，轉過頭，就見雲昀可憐兮兮望着他，手裏舉着個空杯。

“謝謝。”雲昀柔虛弱地點點頭。

姜子立眼皮子一跳，事情果然沒這麽簡單。

“謝謝。”雲昀眨巴眨巴眼，再次真誠道謝，然後把杯子貼在姜子立放在褲邊的手側，“七分熱，謝謝——”尾音拖老長。

姜子立一把握過杯子，走到飲水機附近。正在前面接水的同學回頭一見姜子立，神情微變，以為自己接水接太久讓人家不耐煩，水還沒滿就蓋上蓋子從側邊溜走了。

飲水機空了出來，姜子立把兩個杯子一邊放一個，同時打開水龍頭。

很快，他拿着兩杯水回來，一杯放在雲昀手邊，一杯握在手裏，然後從椅子後面卡回自己座位。

雲昀接過水杯，又輕聲說了聲“謝謝”，抱着水杯打開杯蓋，嘗上一口，差點吐出來，“怎麽這麽燙！”

姜子立斜視，雲昀立馬改口，“好喝好喝，比農夫山泉都甜。”

姜子立嫌棄回頭，這嘴恐怕才是比農夫山泉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