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怼

周末，雲昀難得靜下心來，把大部分時間都拿來複習。因為下周周二和周三，就會進行歷來的月考測試。

為了幫母親減少些負擔，她還是照常去到蛋糕店裏。人少的時候，她就拿上課本資料，坐在店裏唯一一張圓桌前，借着透過窗戶打進來的陽光看書做題。

眼前一暗，白色的紙張被打上一片陰影。雲昀以為是移動的白雲遮擋住了太陽，造成了暫時的陰暗。可當她繼續寫寫看看好一陣，眼前的陰影仍未散開。

她擡頭目視前方地板，耀眼的陽光鋪灑在每一個縫隙，恩......有點不對勁。

雲昀終于意識到問題，側身仰起頭，就見姜子立斜靠在面前，隔着一層玻璃。

原來是這個家夥擋住了光線。

雲昀伸出兩根指頭，使勁往旁邊甩，示意姜子立站開一點。卻沒想姜子立起了個身，反而正對着面向她，把陽光截得更徹底。

【讓——開——】，雲昀做出口型，見姜子立沒動靜，便放慢速度，跟慢鏡頭似的又重複了一遍。可眼前的還是一動不動，甚至帶着看戲的表情。

雲昀急了，微微起身越過轉角處凸出的牆角，掃了一眼正低頭整理蛋糕的母親，然後雙手在玻璃牆面做出敲打的姿勢，想驅趕走眼前這只可惡的臭蟲。

姜子立看着雲昀滑稽的表情和形象生動的表演，原本因為剛起床而稍顯煩悶的心情蕩然無存，連緊縮的眉頭也舒展開。剩下的，是和這晴天一樣不錯的心情。

看夠了，他也就收回視線，把明媚的陽光重新還給雲昀。

張牙舞爪的小動物終于也停息下來，但目光還是狠狠瞪住離開的那個身影。

雲昀收回視線，後悔剛才真應該就那樣沖出去，然後在姜子立那張英俊的臉上用爪子用力劃上幾個爪印。

門上的小熊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走進幾個人，在蛋糕櫃臺仔細挑選。

雲母拿着夾子夾取蛋糕，再放進印有小碎花的紙盒中包好。雲昀見此，放下手中的書，幾步走上前，幫面前幾位客人沖泡奶茶。

醇香濃厚的味道伴随着縷縷纏繞升騰的水霧溢滿鼻尖，雲昀封上杯口，拿在手上搖了搖，轉身，才發覺剛才那幾位客人裏面多了一個人。

“還是原味奶茶嗎？”雲母對着來人溫柔詢問。

姜子立點點頭，目光鎖定在雲昀微張着嘴唇訝異的臉上。

“媽，你跟他很熟嗎？”雲昀壓低聲音在母親耳旁問道，很明顯照剛才的話，姜子立肯定來過不止一兩次了。

“這位小帥哥每周都有來我們店裏。”雲母邊說邊微笑着讓姜子立稍等。

“我怎麽不知道？”雲昀兩眼蒙圈，她明明只在店裏見過姜子立一次。

雲母瞟了雲昀一眼，“你平時又不在店裏，每周周末也要跑出去玩兒到天黑才回來，能知道嗎。”

說到這裏，雲母換上奇怪的眼神，“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沒沒......沒什麽。”雲昀撇開視線，目光随着母親手中額那杯奶茶移動，最終停留在姜子立細長的指間。

姜子立只是看了雲昀一眼，便轉身離開。

雲昀對着姜子立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見暫時沒有新的客人，便繞出櫃臺，往自己的小圓桌那兒走去。

才剛坐下沒多久，眼前又是光線一暗，銀白色筆尖停留在“amazing”這個單詞上。雲昀仰起頭，氣鼓鼓地，像是快要爆炸的小刺豚，積滿了怨氣，露出自己尖銳的刺。

可眼前的姜子立一臉悠閑地喝着奶茶，靜靜看着她越來越上頭的扭曲表情。

“啪”的一聲，雲昀将筆扣在紙面上，氣沖沖地跑出去，伸出兩只細胳膊去推姜子立。可姜子立哪是雲昀這小身板推得動的，跟座山一樣，巋然不動。

“你能不能走開一點！我可是要複習的人。”雲昀甩甩自己推得都泛疼的手腕，兩只眉毛緊緊扭着。

姜子立指指玻璃牆裏面雲昀那攤擺得很随意的試題，語氣平靜低沉，“你單詞又拼寫錯了。”

他剛剛也就随便瞄上幾眼，就又看到一兩個拼錯的單詞。

雲昀臉蛋一下漲得通紅，無處安放的雙手在窘迫的心境下再次推向姜子立。

只不過這一次，姜子立沒給雲昀推搡到他的機會，身子一側，便躲開了雲昀的攻擊。

沒想過姜子立會突然躲開，用勁全力的雲昀朝前撲騰，翹起一只腳找尋平衡。

腰間一緊，隔着單薄的布料，傳來一陣溫熱。

這股溫熱如同充滿好奇心的新生兒，很快便從腰處流淌到全身，化為燥熱，在體內瘋狂竄動，進一步染紅了雲昀的臉和白嫩的脖頸。

“呀呀呀呀你這變态！”雲昀故意提高音量，拼命想掩飾掉已經蔓延到耳後的燥熱。手腕間，就算不用探測，都能感受到那方清晰而又強烈的跳動。

“你自己撲過來的。”姜子立默默盯着雲昀一系列誇張的動作和表情，神色自若。只是內心還在回憶剛才右手貼上布料的那一瞬間，柔軟的觸感。

“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雲昀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姜子立見她這樣，莫名的覺得有些搞笑。

“肉挺多的。”姜子立說道，不然手感也不至于那麽柔軟。

雲昀頓時覺得自己腦袋頂都能冒出煙來，她捏緊拳頭，趁其不備，狠狠踩了姜子立一腳。

白鞋又被染上了黑印，姜子立原本晴朗的表情頓時多雲轉陰，粗犷的劍眉擰巴在一起。

雲昀伸出舌頭，略略略，愉快地跑回蛋糕店。有她母親坐鎮，她不相信姜子立敢對她動手。

果然，姜子立只是瞪了她幾眼就轉身走掉了。

雲昀為姜子立的“落跑”沾沾自喜，殊不知姜子立只是因為沒有帶紙巾，見不得腳上的鞋印才匆忙離開。

回到家中，姜子立用濕紙巾将鞋子擦拭好幾遍，直至鞋尖再次恢複純白。他在心裏冷哼一聲，下次雲昀要再對着他吐舌做鬼臉，他就把她的舌頭給□□！

……

朗朗讀書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清晨的空氣還夾雜着露水的清涼。

面前，姜子立的雙眸中的情緒深不見底。正因為猜不透，才更讓人覺得恐懼。

雲昀擺出防禦姿勢，雙臂交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奧特曼準備放大招，用激光去打小怪獸。

“你你你別亂來。”雲昀空出一只手慢慢摸着椅子坐下，心裏嘀咕這姜子立怎麽這麽記仇呢，昨天早上的事，現在還記恨着。

終于安全坐回座位，雲昀放下書包，想到飯盒的事，便追問，“我我我的飯盒呢？”

放在桌面的手動了一下，雲昀立馬警惕的把身子往後仰，生怕姜子立是要動手揍他。

姜子立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在雲昀心中被形容成了這麽小氣的一個形象，伸手朝抽屜裏探了一下，掏出個盒子出來，正是雲昀的飯盒。

“我的盒子！”雲昀一見飯盒就準備伸手去拿，伴随稀稀落落的響聲，姜子立手一擡，手短的她根本夠不到。

雲昀憋着口氣，兩頰鼓鼓地，表情特別正經，“請把我的飯盒還給我。”

她攤出手。

姜子立沉默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有本事，自己拿。”

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雲昀捏緊小拳頭，伸手就是在空中一陣亂抓。

後排的幾個同學看得起勁，發出陣陣哄笑。其中一個咧着嘴，邊笑邊假裝拉拉姜子立，“你別老欺負人家小女生了。”

姜子立倒不在意，眼見着雲昀兩只爪子朝他的臉上襲過來，快速握住雲昀的手腕。

手臂突然被人往前拉，雲昀上身傾斜，眯着眼害怕重心不穩倒地上。

預想的沒有發生，等到身子平穩些，她猛地睜眼，眼前就是白色一片。

能感受到從衣服那裏傳來的體溫，鼻尖還能嗅到這人身上無處不在的薄荷清香。腦袋像被暈眩住了，雲昀緩了半天，這才擡頭憤憤盯着姜子立，臉上飄着一朵可疑的紅暈，咧着牙齒半天吐出幾個字，“我不要飯盒了！”

雲昀掙脫掉姜子立手上的禁锢，甩甩手，回頭，下巴撐在手臂上，悶悶不樂地翻書。

姜子立見雲昀确實也急了，便也不再捉弄她，自覺将飯盒放在雲昀面前。

飯盒剛落在光滑的木桌桌面，雲昀就飛速将飯盒摟進懷中，像小動物在護食，抱得緊緊的，生怕姜子立又給拿回去。

“裏面有回禮。”姜子立擡擡下巴，示意飯盒。

雲昀俯視手中的盒子，剛才在搶奪中她就注意到盒子裏面一直有個東西在左右晃動響個不停。

她掀開盒蓋，一瓶透明色的糖罐安安靜靜躺在那裏，裏面被塞滿了好幾種色彩的石頭糖。

“給我的？”雲昀疑惑得眉毛打結，她才不相信姜子立有這麽好心。

姜子立點了下頭，看雲昀雖是疑惑卻忍不住上翹的嘴角，還真是好哄騙。

“真的給我？”剛才的不悅都煙消雲散，雲昀拿起石頭糖看了好幾遍，确認這是正兒八經的石頭糖，姜子立沒有在捉弄她。

她把石頭糖擺在桌角，眼裏溢出滿滿喜悅。

“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雲昀還是忍不住在嘴上逞一時之快。

但令人驚奇的是，姜子立什麽也沒說，反而是毫不在意地“恩”了一聲。

雲昀盯着他看了半天，思來想去，只得出一個結果，這人難道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