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回合,以楊一妡的無厘頭而中斷,勝負不明

她托腮,不解的問道。

“在乎的”,楊一妡聳了聳肩,舒緩了下肩部肌肉,随後目光投向紀媛說道,“只是在乎有什麽用,成績也不會因為你在乎而加多兩分啊”

普通人想要成績好,就只能踏踏實實的學習啊,又不是程以那種變态,考個年級第一就像上個廁所那麽簡單。

想到程以,她就有些納悶了,剛剛她跟紀媛在走廊聊天時,他匆匆走過來,瞥過一抹哀怨的眼神,好像她有什麽對不起他時,讓人莫名其妙。

“同學們”

往常輕快的聲音,今天都有些沉重起來,班主任看來也是有些不舍呢。

楊一妡環繞了四周,發現有幾個眼淺的女生還偷偷地抹起眼淚呢,對這個班級很不舍呢,她不禁悄悄地問起自己,不舍嗎?

好像除了有些不舍紀媛外,她對這個班級并沒有什麽留戀,她不禁将視線投去。

第一組有馬田田,紀曉……

然而她只對平常笑得甜甜的馬田田有些印象外,其他的沒交集,也沒印象。

第二組有張慈,穆尼安,胡适可……

嗯,除了張慈外,其他兩個的印象就還只停留在名字還不錯的程度上,其他的,哦,還有楊倩,那個尖酸刻薄的女生,确實也很難忘啊。

第三組有董秦,靜安,還有整天都哭喪着臉的笑笑……

董秦這個人印象太深刻了,想忘記也難,楊一妡看着她,不禁摸了下臉頰。

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董秦猛地一擡頭,跟她的視線對視,随後像受到驚吓一般,逃着似的低下頭。

楊一妡不禁讪笑,那個錄音她早就删了,自己根本就不想理她的破事兒,只是心中有鬼的人,總是忍不住多想,所以惶惶終日,不得安康吧。

楊一妡又将視線投向自己所在的第四組,這裏有紀媛,肖骁,還有不時跟自己釋放善意的前桌,黃章。

嗯,還有講臺前的班主任,想來她這個學期收獲的東西就只有那麽多了。

她輕輕地嘆氣。

“楊一妡”

念到她名字了,該到她拿成績了,雖然她嘴上說着不在乎,可臨到自己頭上時,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呢,在大冬天裏,她手裏都出薄汗了。

“考的不錯,下次加油啊”

陳老師笑眯眯的說着鼓勵的話,盡管他對每個人都這麽說,可楊一妡心裏還是覺得自己成績,應該還是有所提高的吧!

她接過小冊子,輕輕鞠了躬,說了聲,“謝謝老師”

“嗯,下一個,楊倩……”

楊一妡小心翼翼的将小冊子捧回,仔細的打開封面,語文:123,數學:116,英語最好,有130分,理科也都還不錯,物理:81,化學:78,生物:90

看到這裏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還好自己着重學習的科目都還不錯,至于文科嘛,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敢往下看,政治:42,地理:61,歷史:56

總分777,這個分數比自己最好的一次月考要高了五十多分,并且文科還進步了一些,最起碼地理是及格了呀,她自我安慰着。

“還好吧”,紀媛有些擔心的說道。

自從一妡剛剛拿完成績後,就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成績單,眨都沒眨過,真怕她是考的太差了,有些不開心。

“哦”,楊一妡猛地醒過來,摸着腦袋,對她笑道,“沒事啊”

她的視線不經意的往紀媛桌上瞄過,在看到她八字開頭的總分時,小心髒撲通了一下,驚奇的看着紀媛,心裏想着,這丫,成績又進步了,看來進文科重點班是不成問題了。

不過,後面這厮進文科重點班倒是有些難,她看了看後面的成績冊上,一個大大的6挂在上頭時,默默想到。

“同學們,這是我們高一十班的最後一天了……”

“中午,莫老師好像做紅燒魚來着”

“就算我們十班分散在各個班級裏面,也請你們不要忘記……”

“但是莫老師好像不能吃魚來着,還是換做甜酸排骨比較好吧”

“請永遠記得,我們高一十班”

講臺上陳老師很是激動的吼了一聲,把神游的楊一妡拉了回來,她跟随着衆人鼓掌,不少人也紅着眼眶,隔壁的紀媛眼淚都在眼裏打轉,随時都會掉下來一般。

她好像錯過了什麽?

“下課”

陳老師中氣十足的喊了聲。

“謝謝老師”

從來沒有的洪亮聲音,此時卻圍繞在課室的四周,久久不散。

“一妡,同學們說要集體去玩下,你去嗎”,隔壁紀媛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問着她。

“呃……”,她有些遲疑,所謂的班級集體出游,不過是借個明目而已,到時還是一個個的小集體玩在一起,都不知道有什麽意義呢。

“那你去嗎?”,楊一妡反問她。

要是紀媛也去的話,那她也去陪陪她好了。

“去啊”,她淺笑着點了點頭,眼裏都是笑意。

“那去哪裏”,楊一妡無奈地問道。

“今天下午三點學校集合,去信山燒烤,可能要晚點才會的到家哦”,紀媛想了想,将原話說出。

信山?

楊一妡笑着點了點頭,她今晚應該不用擔心住宿問題了。

“嗯,那今晚見哦”,紀媛燦爛的笑着,拿着成績單跟她揮手道別。

楊一妡跟她道別後,拿出書包裏的手機,撥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

再撥

還是“嘟嘟嘟”的忙音。

如意這是在幹嘛呢?

她想了想,摁了幾下,将信息發送了出去。

她應該會答應吧,楊一妡嘀咕着。

“喂!”

“啊啊……”

不知哪裏冒出的黑影,吓得嘀咕中的楊一妡花容失色,放聲大叫。

“是我”

前面的人仗着身高的優勢,一下子把她的嘴捂住……

楊一妡發誓,這絕對是她活了這麽多年來,最丢人的一次了,而兇手竟然還敢站在她面前誇誇其談,請她幫忙。

她眨了眨眼,看清了剛才逆光而看不清的身影,心中熊熊怒火叢生。

“不行,你說什麽都不行”,她一揮手,止住了他繼續的話語

“為什麽”,剛進了變聲期,聲音沙啞又帶着些慵懶的疑惑聲響起。

“程以,你沒空難道你全家都沒空嗎”,她大聲說道,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對啊,他們都沒空”,他理所當然的說着。

“停”,她五指張大,止住了他即将要脫口的一大串話,随後說道,“我也沒空,這個寒假我很忙”

“你忙什麽”,他疑惑的問道。

“我這個寒假要飛……哎,關你什麽事啊”,話說了一半,她就反應過來,還好她反射弧還不夠繞地球三圈,不然肯定全盤托出了。

“不用說了,反正我沒空”,她斬釘截鐵的拒接了,一點餘地也沒給他留。

“那好吧”,他嘆了口氣,随後一邊将手中的包包拉開,一邊說道,“事到如今,你自己求情吧”

自己求情?什麽鬼?

楊一妡還沒想到什麽,一個球狀物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她的身上。

“啊啊啊……”

又響起一陣吼叫,前面走過的同學也都自然的往後看去。

楊一妡眼珠一動不動的瞪着程以,她人生中最丢人的事件刷新了,就在這短短五分鐘內。

“程以,快點把它抓下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只笨貓抓住她的手,甩都甩不掉啊!!!

“你答應了”,他眼睛亮了起來,驚喜的說道。

“你說呢”,她繼續微笑,只是這個微笑很詫異。

“嗯”,程以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托腮說道,“我們家貓比較霸道,它決定的事情,我也很難改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它決定爬到她身上的?難道不是他把它放了出來,它才迫不得已爬到她身上的。

“程以,你夠了”,她覺得自己眼裏都快冒出火了。

“它什麽都吃的,但是盡量不要喂它吃甜的東西”

“你……”

“還有最好不要讓它養成到你床上睡覺這個習慣,否則,那張床就不屬于你了”

“我不……”

“還有不要讓它烤火,它很容易靠近火源的,到時燒到了,會很難看的”,他托着腮,認真的說道。

“好,我願意了”,楊一妡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怒火,擠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說道,“我願意了,快把它抓下來”

“嗯”,他笑着摸了摸貓咪的頭,随後又像對待貓咪一般,也摸了摸她的頭,說了聲“乖”之後,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後,放下包包,走了。

走了?

走了!!!

“程以!!!”

她尖聲叫着,短短的十分鐘內,竟然三次刷新了她人生中的最丢人事件。

……

等她無力抱着這個有些熟悉的貓回到家時,她剛買的外套已經被這只傻貓抓破了。

“回來了”

忙碌的舅舅罕見的在午飯時段出現了,楊一妡呆呆的點了點頭。

“一妡啊,時間定了,下個星期去日本”,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子,說道。

“嗯,知道了”,她将手中沉重的包包放下,本來就不平靜的心裏又掀波瀾。

第 57 章

“鈴鈴……”

一只白皙的手,在床頭摸索着,直到把那只讨厭的耳朵摁下去,然後白皙的手又重新伸進暖暖的被窩裏。

可沒過多久,米白的被子被裏面的人掀開,楊一妡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被自己摁下耳朵的兔子鬧鐘,已經下午兩點了,要出發了,不然該遲到了。

修長筆直的腿垂下來,勉強能碰到地上的拖鞋,伸進去,套住了,趿拉趿拉的往前走。

可她走了幾步,又倒了回來,摁了綠色的鍵,将兔子的耳朵彈出來。

簡單的梳洗後,她吸着一袋果凍,走到了客廳。

奇怪的是,客廳裏,莫老師跟兩個阿姨頭靠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她帶着疑惑,也悄悄地走到她們背後。

“張姨,你看這只貓是什麽品種的?”,莫老師問着上了年紀的張姨。

“哎呦,太太,我就知道這是只母的,其他哪裏知道撒”,張姨擺了擺手,一副不堪重任的樣子。

“我看這貓也是不簡單啊,眼珠子是綠色的咧”,另外一個稍微年輕的黃阿姨說道。

“對咧,太太,天氣冷了,我看啊,跟只老母雞炖了最好,補身體啊”,張阿姨看着它說道。

“不行”

“不行”

楊一妡那句“不行”還沒出口,莫老師和黃阿姨就替她說了。

“張嬸啊,這貓殺不得,在我們那,貓都是有靈性的”,帶了一口濃重的鄉音的黃阿姨連忙解釋。

“嗯”,莫老師也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一妡帶回來的,我看是寵物貓呢,不能殺”

“對啊,對啊”,這時潛伏在背後許久的楊一妡才開口。

“哎呦”,楊一妡猛地一開口,張阿姨被她吓着了,拍着胸脯直喘氣。

黃阿姨也有些吓着,也順着胸口,所幸莫老師沒吓着,不然動了胎氣,她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楊一妡雙手合十,頭低着,跟她們賠罪。

“唉,我的乖乖,一妡小姐,你下次走路要帶點聲啊”,張阿姨終于理順了氣,緩緩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會注意的”,楊一妡愧疚的說道。

“你張阿姨不怪你啊,下次注意就好”,黃阿姨笑着打着圓場。

“對了,一妡,這是你買的貓?”,莫老師朝她笑着說道。

“呃……”,楊一妡想了會才說道,“是,是幫朋友養的,就一個寒假”,她說完還比了個1的手勢。

“傻孩子”,莫老師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是你家,你當然可以養了”

“嘿嘿”,楊一妡看着她傻笑了幾聲,随後朝牆壁看了聲,驚叫了聲,“完了,我還要回學校呢”

回學校?不是都放寒假了麽?

“對了,舅母,我今晚可能不回來睡了,我要跟同學出去玩”,楊一妡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傳進莫老師的耳間。

過夜會不會不大好?

莫老師想了想,想要仔細的問清楚,可楊一妡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馬上就把她的顧慮打消。

“舅母,我們是全班去的,聽說班主任也會去”

班主任也會去,那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莫老師點了點頭,朝裏面說了聲,“那你注意安全啊”

“嗯嗯,那我先走啦”

楊一妡背上一個小背包,朝門口沖去。

“哎,你趕着去投胎啊”,一個憤憤的男聲傳來。

莫老師和張阿姨、黃阿姨一起望了過去,就只看到坐在地上的兩兄妹。

原來楊一妡着急沖去門口,剛好跟進來的楊一諾撞了個滿懷,于是才有了剛剛憤怒的一句話。

“你下次就不能帶雙眼睛才出門嗎?”,地上的楊一諾很不爽的吼道,好像吃了十斤炸藥一樣。

“你……”,楊一妡很無辜的指了指他。

“我什麽我”,他撐着地下,站了起來,起來間不小心掉了一個小挂件。

“如意的……”

“如什麽意,少在我面前提她”

楊一諾又朝她吼了一道,氣昂昂的上樓了。

看的地下四個女人面面相觑,楊一妡更是無語,她看了看手上的小挂飾,她剛剛不過是想說,“是如意的挂飾”而已,他發什麽火啊?

“小姐,你不是趕時間嗎?”

黃阿姨的一句話驚醒了楊一妡,她連忙起來,拉起門,說道。

“舅母,黃阿姨,張阿姨,我走了”

“注意安全”

身後三個女人齊聲說道,随後靜默,好半天,張阿姨才說道,“太太,不如我們今晚煲赤小豆蚝豉鲮魚湯吧”

“清熱,下火”,黃阿姨附和道。

“嗯”,莫老師托腮,想了會兒,說道,“加個粉葛吧”

粉葛更下火,最适合十七八歲易暴躁的小夥子喝了。

……

“呼~呼~,我沒有遲到吧”,一路小跑過來的楊一妡,氣還沒理順,就積極說道。

“你喝口水”,一旁的紀媛看着氣喘喘噓噓的她,連忙開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了她。

“嗯”,她點了點頭,喝了口水,理順了氣。

“現在是怎麽回事?”,楊一妡看着自己班零零碎碎的幾個人,狐疑的說道。

“嗯,聽說是有人先去了那邊,我們幾個好像要負責搬東西過去”,紀媛沒心沒肺的說道。

“搬東西?”,楊一妡眉頭挑了挑,她好像有些不好的預感。

“對啊”,紀媛指了指胡适可說道,“東西就在胡同學家,我們過去拿就好了”

啊?

那來學校還有什麽意義?

“胡同學家就在學校前面,很近的”,紀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好吧”,就當最後一次為班級做貢獻吧,她自我安慰。

“就是這些了”,胡同學指着地面上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叉着口袋,酷酷的說道。

楊一妡和紀媛對視了一眼,苦笑了。

食物,黑炭,刀叉,調味料,甚至還有幾張矮凳,怎麽拿啊!

等她們幾個人拿着東西,坐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到達信山後,天都擦黑了,冬天的夜總是黑的早。

“你們好慢喔”,楊倩懷裏抱着一個抱枕,懶洋洋的說道,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傲慢。

呼~

楊一妡深呼口氣,按捺住想暴打她一頓的念頭後,她朝楊倩笑了一下,走開了。

……

盡管有着這樣,那樣的抱怨,但是等月亮升起來時,他們的爐火終于點着了,還點了一個篝火,大家圍在一起,聊着天,十分溫馨。

“一妡,這樣會不會不好”,紀媛看着火上的雞腿,擔心的說道,這些樹枝不知道有沒有問題,貿貿然的在上面烤,總覺得有些不好。

“沒事啊,你看,烤的多好”,楊一妡說着舉起了叉子,讓她看了看,自己的得意之作比翼□□——一只腿,一只雞翅。

“那好吧”,紀媛眼珠轉了轉,笑了,在篝火的映照下,她的臉蛋紅紅的,眼睛清澈,十分清純。

“嗡嗡……”

一陣震動聲傳來,楊一妡朝紀媛笑了笑,起身,出去接電話了。

“喂”

“嗯”,一陣清冷聲音傳來,正是如意。

太好了,看來今晚住宿有望了。

“我現在在信山這邊”,楊一妡急忙說道。

“現在?大晚上的,你去幹嘛”,如意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大晚上的,在山裏面幹嘛?喂狼?

“唉,一言難盡,今晚我能住你家嗎”,她放低了聲,可憐兮兮的說道,她實在不想大半夜的回家啊。

“現在過來吧”,不容置疑的聲音傳來。

“但是還不行,還沒完呢”,楊一妡解釋道。

“那你完了自己回家吧”,如意強硬的語氣,讓她一下子語塞。

“好吧”,她恹恹的說道。

“半個小時在山腳那家信山餐館裏等,我讓人去接你”,說到這裏,如意的語氣才柔和了一些。

“嗯嗯”,電話這頭的楊一妡頭如搗蔥,全然忘記了,電話那頭的人是看不見她點頭的。

“嗯,再見”

結束的幹淨利落,一如本人,楊一妡聽着電話的“嘟嘟”聲,沉思了起來。

楊一妡又重新回到隊伍裏頭,她悄悄地跟紀媛咬着耳朵,在得到紀媛的拒絕後,她心裏莫名的有些心慌。

“那你自己小心點”,楊一妡朝她一一的交道。

“嗯嗯,你也要小心一點”,紀媛笑着點頭。

“那,再見了”,楊一妡揮着手,跟她道別。

“再見”,紀媛也說着,她如清泉流動的嗓音響起,這是楊一妡最後一次聽她歡快的笑聲了。

紀媛身後的篝火将她照的通紅,雖然背着光,看不見她的臉,但是楊一妡相信她此時一定是笑着的,這樣的笑容即使看不到,也能猜到,一定很燦爛吧。

即使在後來,她們相見不相識時,她還是很懷念那個清純的紀媛,還有她的笑聲。

有時,她也曾想過,如果那天她堅決将紀媛帶走,那她的笑容一定清澈如初。

第 58 章

堅硬的手術臺,刺鼻的消毒水味,刺眼的燈光,還有一群不知道在講什麽的醫生,楊一妡麻藥還沒到,渾身有些發抖。

“ok?”,一個稍微年老的醫生,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兩撇胡子,問着她。

楊一妡眨了眨眼。

随後醫生又喊了幾個人來,一個笑眯眯的護士拿了一個東西,蓋住了她的眼睛,忽然失去了視覺,她十分慌張,想要捏緊拳頭,但是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她麻藥藥效已經來了。

沒有了視覺,身上的其他觸覺就變得十分靈敏。

她感覺到臉上忽然被噴了東西,随後一個東西貼在她的臉上,吸附着,像是要把東西吸出來,如此來回幾次後,她陷入了沉睡中。

等她醒來時,已經在病房裏了。

“醒了”

熟悉的聲音,是舅舅。

她臉頰有點癢,下意識的扶上了自己的臉。

“別動!”

舅舅忽然間的大叫,吓得她的手僵在半空,随後舅舅匆忙走上來,将她懸在半空中的手摁下,緊張地說道,“千萬不要碰臉,就算多痛都不要碰”

她愣了一下

“聽話啊”,舅舅溫聲細語的說道,像哄小孩一樣,小時候她不願意打針,他就是這樣哄得她的。

她心裏一暖,用力點頭,笑道,“嗯”

“不要笑得那麽燦爛,免得産生細紋”,舅舅連忙制止她笑得過于燦爛的臉。

“哦”,她壓制住笑意,一本正緊的端坐着。

“這幾個月不要亂吃東西,不要曬太陽,除了修複膏,任何東西都不能摸,不能沾水,不能……”

“嗯”,默默聽完他唠叨後,她認真的應了一聲,盡管那些東西他已經講了不下十遍了。

前天她們就到了日本,為了整形。

噢,也許沒有到整形那個地步,美容整形,祛疤。

她剛開始也想過來的,只是舅舅十分堅持,說是客戶介紹的,有很多經驗的醫生,她們才特地飛過來。

“對了”,他忽然間嚴肅,看着她說道,“還要做三次手術,我們可能趕不及回去過節”,過春節。

舅舅成家後,第一個跟莫老師,還有寶寶的春節,竟然為了她,而不能一起過了。

“老舅……”,她有些哽咽,眼眶有些發紅。

“唉,不行”,他忽然伸出了一根食指,抵住了她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傷口不能碰水,不準哭”

噗!

現在連流淚都奢侈,剛剛溫情的場面,就這樣老舅破壞掉了,楊一妡兩只手指壓住嘴角,壓住莫名而來的喜感笑意。

“下午,超哥接你出院,記得不要亂跑”,他吩咐了聲。

“超哥也來了?”,她十分詫異。

“你老舅又不是楊過,不能獨臂的”,他搖了搖頭,搞笑的說。

噗!

完了,她又想笑了。

她手指壓住了嘴角,忍住笑,頭上的青筋都憋出來。

舅舅還說她不能笑,但是自己又一直在搞笑,她十分無語。

“好了,你休息下”

玩笑開夠了,他也正經起來了,摸了摸她的頭發,出去了。

病房外,一個中年男子候着,見到他出來,連忙跟過去,說着。

“老板”

“嗯”,他一邊揪了揪自己的領帶,将它弄散,一邊才将目光投向隔壁的男人,走着,不耐煩的說道,“怎麽?”

“呃……”,中年男人頓了一頓,說道“醫生說手術完成的不好,可能……”

“可能什麽”,他吼了聲,随後意識到這裏是醫院,才壓低了聲音,對着眼前的翻譯說道,“你他媽的,到時快點說啊”

“是”,深受日本文化熏陶的翻譯,翻譯下意識就挺直了身子,應了聲,瞥了瞥他,底氣不足的說道,“醫生說,大概疤痕會去不幹淨”

“媽的,不是說可以祛幹淨的嗎?”,他怒極了,張口破罵,忘記這裏是醫院,左邊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看了看,朝這邊走了過來。

“老板,出去先”,翻譯拉着他,匆匆往外走去,直到走到了草坪處,才放開手。

“老板,醫生說,前期處理不當,有些感染,有些地方祛除不了”,翻譯貓着身體,說道。

前期處理不當?

他将眼光投向遠處,好半天才說道,“讓醫生盡全力,錢不是問題”

當天下午,超哥果然來了,只身一人,開了輛她叫不出名字的車來,然後沉默的幫她辦好出院手術,小心的将她從醫院接回到下榻的酒店,甚至連幫她打傘這種細節都沒有遺漏。

“小姐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前臺”,超哥幫她整理了東西,就要出去。

“可是,我不懂日語啊”,她連忙說道,止住了他往外的腳步。

“前臺有人懂中文”,他轉過頭,想了想說道,“酒店有電腦,小姐悶的話可以上上網,但是不要太久,對了,下面還有一個商場”

說完還等候了幾分鐘,等她終于沒有什麽問題時,才又重新擡步,往外走。

終于,大門沉重的一聲後,他終于走了,諾大的房間裏,又剩下了她一個,孤孤單單的。

離下次手術修複還有兩個星期呢,這兩個星期,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要自己一個人獨自在酒店裏,消磨時間。

要是有寒假作業就好了,這樣起碼還可以打發下時間,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楊一妡,默默想到。

兩個星期後,超哥照例來接楊一妡

“超哥”,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麽沒見舅舅啊”

她已經兩個星期沒有見過舅舅了。

“哦”,他随口推搪,“生意上面有些事”

“是嗎”,她應到,只是心裏卻有些隐隐的不安。

如果不是什麽重大的事,舅舅不會将她扔在這裏,不來看她的。

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

接下來她一直都在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到是不是舅母發生了什麽,一會兒又覺得舅舅可能是生意失敗,破産之類的,一直都在出神。

直到超哥用手在她眼裏揮了幾下,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小姐,你有聽清嗎”,他疑惑的說道。

“嗯嗯”,她頭像搗蔥似的,說道,“聽清了,聽清了”

超哥說的還不是那些,注意安全,有網可以上,吃飯在酒店吃,買東西在酒店買,反正就是不要出酒店就是了。

“那我先走了”,他看了看,随後便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去。

房間又剩下她一個。

她站在鏡子前,默默地看着裏面的人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清淡,還是醫生給她吃了什麽,她覺得最近皮膚真是好破天際,白白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要是沒有這個就更好了,她摸着臉上的紗布,眼裏全是笑意。

“叮咚……”

門鈴響了。

是誰呢?難道是送餐的,好像還沒到時間吧。

她帶着萬分疑惑的打開了門。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秀氣的鼻子,精致的小嘴,鑲嵌在鵝蛋臉上,門外的人長的是極好的,可是卻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可接近。

“如意?”

她驚喜的說道,連忙把她迎了進去。

“你怎麽也來了”,她将一倍熱茶遞給了如意,說道。

“也”,如意眼光變的銳利起來,全身頓時武裝起來,“誰也來了日本”

“啊?”,楊一妡一時間對于她的變化也有些奇怪,但也只能說道,“我啊,我也在日本啊”

“哦”,聽到滿意的答案,如意一下子也放松下來,安然的喝了一口茶。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楊一妡好奇的問道。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如意放下了手中的茶,眼光閃爍不定的朝她說道。

“有嗎?”,楊一妡指着自己,詫異的說道。

“嗯,就在上個星期,你說怕鬼的那晚”,她眼簾垂下,完整的複述。

“哈哈”,她摸着頭笑道,由于臉上肌肉不能牽動,所以看起來有些皮笑肉不笑。

好像确實有這麽一回事,一個人在房間,難免會胡思亂想嘛。

“嗡嗡……”

楊一妡還想說些什麽,如意的手機就響了。

如意看了一眼後,她那萬年不變得臉上,竟然有一絲驚慌,“我有些事,先走了”

她匆匆說了一句,就急忙的走掉了,連手上的茶都還喝完。

從她進來到離開也不過短短的五分鐘,有這麽趕嗎?

倚在門邊的楊一妡默默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

算了,還是睡會兒吧,她關上門後,眨了眨有些酸澀的雙眼,伸了個懶腰,往床邊走去。

……

一望無際的花海裏,就只有她一個人,躺在一朵巨大的花瓣裏,舒服又悠閑地曬着太陽,只是突然來了幾個蜜蜂,一直嗡嗡的在她身邊亂飛,擾的她曬太陽都不能好好曬了。

她只好睜開眼睛,可睜開眼睛後,太陽不見了,就只有白白的天花板。

喔,做夢了呢。

“嗡嗡……”

桌旁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哦,原來夢裏的小蜜蜂是它啊,她不耐煩的拿過來,接道。

“你終于肯接了,再不接,我都要死在你門口了”,手機裏面,一個大吼的男生傳來,楊一妡忍不住将手機遠離耳朵。

哥哥怎麽那麽好中氣啊。

“怎麽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敢貼近手機,說道。

“開門”,他說,聲音笑了下來,明顯已經冷靜下來了。

“什麽?”,她詫異的說道。

她可是在日本啊,開什麽門?

“我在外面,快點開門”

他又說道,随後門鈴又“叮咚”地響起。

吓得她連鞋子都沒穿,趕緊跑了出去。

打開門後,果然是他。

我的天,今天大家都相約同游日本嗎?她心裏默默想到。

“終于都舍得開了”

他板着一張黑臉,越過她直接進去了。

“我剛剛在睡覺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都打了二十多個電話給你了”,他怒道。

“嘿嘿”,她讪笑了幾聲,沒有接話。

“對了,你過來幹嘛”,她坐在沙發上,問道。

“沒什麽”

十分鐘後,楊一妡看着走來走去,像是在找什麽的楊一諾,眼神奇怪的望着他,疑惑的的說道,“哥,你到底在找什麽”

“沒什麽”

他又重複。

可是他已經來回了好幾遍了,就連廁所都看了幾遍,甚至連窗簾後面都看了。

“你很奇怪”,她看着他,說着。

“哪有奇怪”,他漫不經心的說道,随後跪下,看了看床底。

“對了,剛剛有沒有人來過”,他站起來問道。

“沒有啊”,她下意識的說道,随後想了想,又說道,“就我同學來過”

她故意說同學,免得他又吼她,如什麽意啊!

“哪個同學”,他靠近她,眼裏頓時亮了起來。

“就,就如意”,她被他逼得後退了幾步,說道。

“我就知道”,他打了個響指,自顧自的說道。

随即長腿一跨,往門外走去。

“哎,你要去哪”,她急忙說道。

“我走了”,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對了,記得不要告訴舅舅,我來過”

“哦”,她呆呆的應道,完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第 59 章

年三十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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