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破土

大約知曉明熙将死，數日未見的鬼終于現身，拖曳着繡金龍绫緞黑袍緩緩行至榻旁，俯身湊近她瞧了瞧，嗤道“給我下毒，私自生孩子，犯的這些錯本應被折磨至死，念你初為人母方如此，難得留你性命，怎的，這是要自己尋死？”

明熙呆愣着雙眼望向床幔頂，不理。

鬼向身後的允秀伸手，允秀急忙把盛滿稀飯的瓷碗雙手捧給他。

鬼一手掐住她兩颚迫使其張開櫻唇，再将稀飯硬灌進其嘴內，明溪任稀飯添滿嘴巴絲毫不往下咽，眼看噎的面色已犯青，鬼急忙停止，揪着她的衣領拉起身，她口內的稀飯嘩嘩流下，糊了他一手。

允秀見鬼不悅的蹙起眉頭，趁機火上澆油，“大人莫要心軟，這明熙姑娘着實沒良心，前日還與小女說，極其後悔當時沒能毒死大人，日後再有機會定要取大人性命，小女怎樣勸都無用……”

鬼本就因明熙如此不知好歹惱恨的緊，又聽允秀這般說辭，而她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沒有任何争辯，便對允秀的話信了十分，當即惱的青筋暴起，冷笑連連，“罷了，強留着也沒甚意思……既然如此，遂了你的意吧。”

言畢，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将其提至面前，一口死死咬住，明熙的下巴抵着鬼寬肩上的金龍雙針繡紋，張狂卷發緊挨面頰，可以嗅到熟悉的蘇合香味，那是他常用的熏香。

體內的血液慢慢被抽離，意識随着漸冷的身體越來越模糊，眼前已發黑到再看不清允秀與銀姬洋洋得意的嘴臉，腦海中開始走馬觀燈似的回放自己這苦似黃連的一生，一幕幕一樁樁閃現眼前，最後一縷神志即将消散之時，鬼猝然抽離，将她掼倒在床。

明熙已睜不開眼，是以沒有見到鬼一慣陰狠的臉上竟千年難遇的顯了別的情緒，只見他圓睜着那雙鳳目，震驚的定定望着軟倒在床，面色青白已無丁點血氣的明熙，而後又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染滿猩紅鮮血的右手，腳下些許踉跄。

半晌後,好似突然想起什麽，飛撲過去，掐破自己左手腕脈，往明熙嘴內滴血。

期間銀姬因恨毒了明熙，見鬼如此舉動似是要救回她，下意識的上前稍作阻攔，被不耐煩的鬼一揮袍袖擊飛，腦袋恰巧撞到青石牆壁上，竟撞至迸裂，有一些奶白腦漿還濺至不遠處的允秀衣裙上，允秀癱軟在地望着雖流出腦漿，卻并未立即死透，身體還在時不時抽搐兩下的銀姬，駭的不輕。

心尖血肉白骨活死人，本是逆天改命之舉，即得了這利，便要付出同等代價。吸血鬼複活了愛人即會忘記此人，而此後愛人的血液會對該吸血鬼有着強烈的誘惑力，引誘他去吸食，直到将要吸盡愛人鮮血，塵封的記憶方能破土而出，只是那時，大部分皆已天人兩隔，這也算是逆天改命的天罰。

當年的鬼得到的那本秘籍，最後一頁還有行手寫的蠅頭小楷，“若尚有一絲氣在，喂其腕脈中血，或有一線生機。”

大約鬼每日都吸食大量血液，又比其它吸血鬼相對強大，雖失去記憶，心內卻殘留些莫名的感覺，就像他感覺自己身邊該有個為自己端血盞的女人，這才留下銀姬與允秀。後來見到明熙又有種難言的好感，得以壓抑住對她鮮血的渴望留在身邊，直至後來将他惹怒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