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藥

明熙被送至開京城邊郊的一處獨門獨院的瓦房內，因身子太虛弱，着實需要人照顧，鬼的随從去奴仆市場尋來幾位老婦人讓她過目挑選。

沒成想，卞河村的熱心鄰居南大娘也在其中。

原是村中鬧饑荒，南大娘攜家帶口來此投靠遠嫁的女兒，女兒家也是普通農戶，并不富裕，只得出來尋些伺候人的活計補貼家用。

毫無懸念的，明熙留下南大娘。

鬼的随從留給她許多銀票，又交代了南大娘幾句方撤離。望着愈行愈遠的馬車，明熙只希望鬼能夠信守承諾，此後永無瓜葛。

南大娘非常識趣的從不過問明熙的任何私事，只盡心盡力伺候，一日三餐菜色從不重樣，煎藥更是慎重，幾乎分毫不差的掐着點熬好藥，細心的用陶瓷勺子一口口喂她飲下。

如此精心的照料，明熙身體确實漸漸好轉，只是大約躺的時間太久，腦子一團漿糊，亂糟糟的。

終于有些力氣下地，南大娘扶着她慢慢挪出屋門，坐在院中的藤木躺椅內，曬着冬日暖陽，望着碧藍如洗的朗朗晴空出神，偶有東風卷着涼意掃過，瑟瑟蕭蕭。

見了太陽吹了驚風，明熙反而更加蒙蒙沉沉，雖裹着厚襖也不敢多呆，沒多會兒又被南大娘攙扶回去。

随着日子的推進，她的身子越發康健，只是頭腦蒙怔的很，記性亦越來越差，剛做過的事轉瞬即忘。大約人生難得糊塗也是好事，喪子之痛淡了許多，本牢記于心的那張嬰孩小臉也已模糊不清。

今夜飛起如席大雪，寒風蕭殺。

暖烘烘的瓦房內，明熙的烏發用根紫苑絲縧低低束在腦後，上着櫻粉夾棉襦裳，下配白橡色棉絨裙，坐于榆木漆榻邊飲完烏雞枸杞湯，尚有些嘴饞，起身披上加厚長襖忖着再去廚房尋點零嘴。

因着屋外風聲嘯嘯，正扇火煎藥的南大娘沒聽見腳步聲，忽見她步入廚房，乍然一慌，左手捏的瓷瓶摔碎在地，數十顆紫色藥丸四處滾落。

明熙原地怔愣會兒，察覺出不對，沉了臉色質問，“這是什麽？你……你竟給我下了藥嗎？”

南大娘慌的不行，連連後退，擺手道“姑娘莫要怪我，那位大人的命令小人不得不從啊……”

明熙聞言十分震驚，不敢置信的繼續發問，“竟是鬼嗎，你也聽命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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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到此，好似突然悟出什麽，驚問道，“莫不是在卞河村也是受了他的命令明着照顧我實則監視……？”

南大娘瑟縮着身子低頭不敢看她，明熙受不住的蹒跚着後退兩步，苦笑不已，這算什麽，原來從頭至尾她都沒能脫離過鬼的掌控。

趁她恍神，南大娘急忙偷跑出門外，明熙見她要逃自然去追，門口陡然閃進一只黑影攔住她去路，還未看清是誰，即被來人一手掐住她兩颚，另一手塞進嘴內許多藥丸。事情發生的實在太過猝不及防，被蠻力堵住櫻唇的明熙下意識的全數吞咽下去。

嗆的她撕心裂肺的咳了良久才得已直起身子看向來人。

一襲裹金絲雲霧绡黑袍的鬼，長身玉立的站在面前，低垂着頭用娟帕滿條斯文的搽拭着沾到她唾液的修長手指，朱紅煙紗裏衣襯的他膚白唇紅，貌美的緊。

“你……你這言而無信的混蛋……”

明熙捂着胸口咬着後槽牙恨恨的斥責。

鬼好笑的擡眸看向她，戲谑道，“與我講信用？那你還真是命苦，因我從不守信……”

如此不要臉的說辭氣的明熙渾身哆嗦，“……你給我吃了什麽腌臜藥……”

鬼笑吟吟的細細端詳着她今日的裝扮，櫻粉色夾襖很襯明熙的肌膚，如婉似花俏麗非常。

明熙見他只盯着自己瞧并不回話，想再次開口詢問，卻突來一陣眩暈，有些站立不穩。

鬼慢悠悠踱過去攙扶住她，答非所問道，“本想讓你慢慢服下藥丸免得有損身子，既然被發現也是無法，只得逼你全部吞掉。有損便有損吧，日後慢慢将養即是。”

明熙迷迷糊糊的沒聽清鬼說的什麽，只無力的推搡着想離開他，最後捱不住濃濃困意，沉沉昏睡在他有力的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