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剁椒魚尾

蘇見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前一秒還是一想到被陽光曬化萎靡不振的樣子，後一秒已經完全不懼怕烈日陽光，一心只想着看電影。

任語這兩張電影票倒還真不是特地買的。一個朋友因為時間問題買錯了票，在朋友圈中問誰想看，任語忽然想到這是個獨處的機會。

黑暗的電影院，挨着的座椅，時不時碰一下的手指……

兩人打了個車去了電影院，任語知道自己家小傻子怕曬，怎麽說也不能讓他曬到。

“是什麽電影？”蘇見瞪大眼睛問。

“戰争片。”任語想起來還沒問素見喜歡不喜歡看，“……你感興趣嗎？”

“喜歡啊！”蘇見的大眼睛一亮，“我知道是哪部了！這部最近上映的，我也想看很久了。”

蘇見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其實我也挺喜歡看電影的，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看。”

任語嘆了口氣摸摸他腦袋：“以後我倆可以一起……”

蘇見看着他，任語咳了一聲：“也可以加了葉式。或者，我們家裏可以裝家庭影院。”

蘇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感覺自己剛才那句話像故意要任語說陪自己看似的。

怎麽自己那麽在意對方感受啊現在。

……

開場了半小時，蘇見就發現電影非常好看。

雖然講着二戰時期的生死戰場，中途還穿插着大世界中的小愛情，男主的悲壯和女主的溫柔，讓蘇見很大部分時間都沉溺劇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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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任語不太好。

他一開始以為戰争片無非就是打仗，而且只是想借此和小傻子在黑暗中親熱一下，沒想到小傻子看得還挺認真，任語就不好意思多想，也開始專注劇情了。

可是他這人，不是，這魚向來有個毛病。

平時人魚的性格大多溫和冷漠，但但凡突破某個界點，身體之中像有個水龍頭開關一樣，眼淚就跟開閘放水似的流。

葉式唯一能抓得住任語嘲笑的黑點就是“莫名其妙的淚點”這一個了。

任語對任何事情都希望把控很好，就是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太過受其他控制，哪怕真的想哭也要在夜深人靜的大浴缸裏一個人淚流。

因為一旦哭，很容易顯出原形，那條奶白的魚尾。

今天他顯然低估了導演的能力，在看進劇情之後，他挺感動男主那遭遇和女主的愛情，在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候，眼淚就流下來了。

蘇見本來看得感動，忍不住吸吸鼻子，悄悄撇了一眼任語，就看見被投影屏幕映得亮晶晶的兩條淚痕。

蘇見：“……”

天哪男神這麽多愁善感的嗎？！

任語也不吸鼻子，也不發出聲音，一臉平靜地看着前方，似乎也沒被淚水模糊雙眼，也沒感覺到什麽忽然滑落的眼淚。

但他真是實打實在哭。

蘇見被這招人疼的反差，弄得不知所措又有點兒蠢蠢欲動。

他悄悄碰了碰任語的指尖，一下，兩下，任語像忽然有了知覺一樣，瞪大眼睛看向蘇見。

“我……”他開口都哽咽了。

“我知道很感人，沒事沒事。”蘇見從口袋裏抽了餐巾紙，給他直接摁在眼睛上。

沒事？

怎麽沒事，有事啊！

任語在反應過來之後，就覺得雙腿有點不聽使喚的冰涼，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莫不是要變出腿來了，吓得有那麽半秒的僵直。

絕不能讓蘇見看見。

任語這個反應出來後，乘着雙腿還有知覺，馬上按了一下蘇見的手背，穩住聲音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嗯。”以為任語是怕自己看見他會害羞，蘇見馬上點點頭。

然後蘇見看見他長腿一邁，迅速往門口擠，他似乎特別急，被擠的人還發出了低低的不滿聲。

然後蘇見看着他的背影，隐約感覺他到了門口最後兩下是……跟兔子似的跳着出去的？？

任語覺得腿是一陣冰涼後就是撕裂的疼，索性衛生間就在影院門口左拐，除了出門被檢票員看見自己蹦噠了兩下有點莫名外，任語馬上進了洗手間鎖了門。

他脫下牛仔褲和鞋的瞬間，一條布滿半透明鱗片，通體奶白的魚尾便顯現出來。他尾巴漂亮且大，是他腿長的1.5倍，在小隔間內一瞬間就撐滿了。

任語：“……”什麽鬼毛病哭一哭把尾巴哭出來了。

他用手擦擦眼淚，因為水龍頭打開了，現在還在吧嗒吧嗒地掉。

只能等平靜下來再用法力變回去。

這個過程時間應該也不長，十分鐘都不用。

任語默默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魚尾，嘆了口氣。

蘇見從任語走後都沒看進去電影，畢竟“哭”和“任語”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滿滿的違和感。

他的擔心就更多了一點。

反正電影也看不進去，蘇見決定去衛生間看看。

他探着腦袋進衛生間看了一眼，輕輕叫了一聲：“阿語？”

任語吓了一條，尾巴不受控制地拍了一下門，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蘇見一聽，以為任語怎麽了，慌忙跑到門前：“阿語，阿語你在裏面嗎！”

任語躊躇了一下，發出了低低的“嗯”。

蘇見貼着門，擔心道：“沒事嗎？你開開門。”

……任語已經感覺自己下身有點知覺，能維持法力了，心中默默祈禱蘇見千瓦別開門，嘴上道：“馬上就好了，我真的沒事。”

“我有點擔心啊，不是，我很擔心你啊。”蘇見是真的擔心，什麽話都往外不管不顧地蹦了，“……哭一哭挺好的，但我就怕你太難受了，是不是有別的事兒？你說了我要告訴你，你也要告訴我啊……”

任語在集中精力控制着自己的尾巴，聽見外面的小傻子絮絮叨叨的，心裏又軟又甜，尾巴都要揚起來了。

好在感覺那暖意更濃，尾巴變短了，幾秒之內，變成了他的雙腿。

他把挂在隔間門上的牛仔褲取下來，邊說：“沒事，我就出來，等……”

手不小心一滑，牛仔褲掉到了地上。發出了非常大的一陣動靜。

站在門外的蘇見：“……？？？”怎麽哭着哭着還脫褲子了。

任語吓得馬上撿起來套上，手忙腳亂穿好鞋，蘇見見他出來時，已經穿戴整齊，整齊中稍有幾根支棱的頭發顯得狼狽……

“……我褲子有點緊我……剛不太舒服就……脫脫脫脫了。”

男神都緊張結巴了。

蘇見連忙安慰道：“沒事沒事，好點了嗎？”

“嗯。”任語溫柔地垂眼看他，“好了。”

他走到洗手臺旁邊洗手，蘇見就在背後看他。

任語肩寬倒三角，身型漂亮，這樣微微彎着腰洗手，剛又梨花帶淚的哭了一頓，總想去抱一下……

卧槽！

蘇見愣了一下，自己想什麽呢！

為什麽看見男人會想去蹭一蹭抱一抱。

……我是彎的？

任語好像還稍微洗了下臉，擡頭在鏡子裏看他的時候，臉上挂着滾動的水珠，凝結在他鼻尖嘴唇，蘇見覺得自己視力太好了還是對方睫毛太長了，在眼上也能看見亮晶晶的一排。

我可能彎了。

蘇見看見任語抱歉對他笑笑的表情，沉重地告訴自己。

兩人電影沒看完，倒是餓了。這邊離店裏有點距離，兩人就覺得在電影院的商場裏解決。

“想吃什麽，我請你。”任語說，“說帶你出來看電影，結果害得你沒看見結局。”

蘇見搖搖頭，但又覺得好笑：“第一次看見阿語哭。”

“……抱歉我屬于一哭就有點停不下來那種。”任語輕聲道，“平時都盡量忍着，這輩子哭得那麽慘的次數挺少的，今天沒想到那麽……哎……失策失策。”

“一哭就停不下來嗎？”蘇見好奇。

“嗯，有一次我哭了快三天。不停哭，吃飯哭，睡覺也哭，那次哭完就很少這麽哭了。”

蘇見“啊”了一聲，“那是很傷心的事情吧。”

任語沒回答，他也不好問下去，随手指了一家：“這家吃湘菜的？吃不吃？”

“吃。”任語點頭。

兩人坐下來點餐，蘇見看任語翻了兩頁，然後雙眼一眯，對着服務員狠狠戳在菜單上：“一份剁椒魚尾。”

蘇見：“。”男神今天真的很不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任語：我們人魚都是水做的男孩兒，哭起來吓死你。

……而且我們瘋起來自己都吃！

蘇見：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