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幻月河邊
(更新時間:2006-12-1 19:46:00 本章字數:3411)
在璀璨星空的黑夜中,一輛馬車在已經杳無人跡的街道上呼嘯而過。
駕車的馬車夫的表情驚恐,顯然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驚吓。而原本應該坐在馬車內的兩位乘客,正高坐在其中馬車的頂部。
準确的說,應該是一位坐着車頂,一位癱在車頂。
“向着幻月河,沖啊!”在車頂揮舞着長劍,在黑夜中大聲呼喊的正是玫瑰傭兵團的團長妮娜莎小姐。平時總是顯得端莊穩重,舉手投足處處得體的她在黑夜和酒精地雙重保護下,終于毫無顧忌地顯露出了自己真正的一面——一個肆無忌憚的超級女狂人!
而癱在一旁的自然就是璀璨星空這天晚上最可憐的男人雲修了。
他被妮娜莎一直灌酒,從白天一直灌到半夜,雲修已經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廁所,翻腸倒肚地吐了多少回,但是妮娜莎卻還是不放過,一直狂灌不止,直到雲修神志不清為止。
瞧她那氣勢,酒館的人都以為她是想謀財害命,所以趕緊以打烊為名,千辛萬苦地将妮娜莎勸出了酒館。
至于璀璨星空城今晚第二倒黴的男人,也就是載他們兩人的馬車夫,他是在他們兩人從酒館走出來的時候,很不幸地,剛好駕車經過。
他依照自己的職業感覺,覺得眼前這兩人似乎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所以勒轉缰繩,打算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這時候,妮娜莎一聲怒喝,拔劍上前,三十六劍揮出,馬車夫的左手袖子被撕成無數碎片,驚恐之極的他于是只好乖乖就範。
“居然敢拒載本團長,難道想取消駕駛執照嗎?”妮娜莎夾着雲修躍上車頂的時候,還不忘對又害怕又驚訝的馬車夫恐吓道。
“怎麽突然停下來了?”一路上都很肆無忌憚地拉風的妮娜莎突然感覺到馬車停下來了,于是低頭怒視着腳下的馬車夫,喝道。
馬車夫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對着頭頂的妮娜莎說道:“小……小姐,幻……幻月河已經到了!”
“啊?就到了嗎?”妮娜莎擡起頭來,看到展現在眼前的正是在月光下照耀下,顯得波光粼粼的幻月河水,她于是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哦,真的到了,怎麽這麽快?”
可憐的馬車夫老老實實地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副你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凄涼模樣,讓妮娜莎看到都不禁生出些恻隐之心,“嘿,你這麽害怕做什麽?難不成我會吃了你麽?”
“小人不敢!”對于妮娜莎的質問,馬車夫條件反射般地迅速回答,只是顯得有點辭不達意。
看他的反應,妮娜莎的恻隐之心應該是起到了反作用,于是她改變表達方式,“你的駕駛技術不錯嘛,就是來我們傭兵團的駕車也夠格了。”
“小人不敢!”馬車夫似乎只會說這句話了。
妮娜莎見狀,知道幫助眼前這個可憐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他走。她于是夾着雲修跳下馬車,然後遞給馬車夫一塊金幣,“拿去吧!”
馬車夫老鼠覓食般迅速從妮娜莎手裏接過金幣,然後趕緊一甩長鞭,駕着馬車以比來時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落荒而逃。
代替雲修受難的馬車夫順利大逃亡之後,唯一一個在妮娜莎身邊的人類,就只剩下雲修了。但是雲修這時候已經基本上喪失神志了,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連肝都吐出來了。
“嘿,醒醒,你醒醒!”妮娜莎捏了捏雲修的臉頰,喊道。
雲修毫無反應。
妮娜莎于是加重了一些力量,雲修的臉被他捏得都白裏透紅了,但是雲修還是不省人事。這個時候,妮娜莎才後悔起來,“看起來,好像真的是灌得有點過分的樣子。”
“不過,看你長得那麽好看,怎麽喝酒那麽不中用啊?”妮娜莎一邊說着,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好像就沒有想過,長得好看跟好酒量之間好像并不存在什麽必然的邏輯關系。
“唉,真是無聊啊!”妮娜莎有些無聊地和雲修一起倒在了河邊的草地上,仰首看着天上閃亮的星星。
過了一會,妮娜莎突然聽到一陣悅耳而又有些傷感的淡淡音樂在耳邊響起,聲源來自雲修那邊,妮娜莎于是側過頭去看,然後她就驚奇地發現,雲修挂在腰間的墨玉刀黑色的刀鞘外閃出一層薄薄的綠光,這層綠光像泉水一樣從刀鞘身上一點一點的往雲修身上湧去。
妮娜莎雖然只有二十幾歲,但是畢竟是二級傭兵團的團長,一眼就看出了雲修腰間所挎的東西決非凡品。仔細端詳了好一陣之後,妮娜莎心想:“應該就是那柄精靈族的遺物吧。”
得出結論之後,妮娜莎就對雲修腰間的墨玉刀失去了興趣,側過身子再次倒在了雲修的身邊。這個時候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墨玉刀發出的那淡淡的傷感的樂聲。
在這悠揚的樂聲中,許許多多以為已經淡忘的往事仿佛戲劇般一幕幕重現在眼前,直叫人欲罷不能。
好一陣之後,妮娜莎對着滿天繁星的天空喃喃自語道:“雲修,有沒有想過去死?”
“我現在就想去死。”
聽到雲修的回答,妮娜莎轉過頭去看,才發現原本昏死過去的雲修已經擁有一些微弱的神志了,但是看他扭曲的表情,應該是醉得很痛苦。
雲修很清楚地知道,醉成這樣都能醒過來,全靠墨玉刀的保佑!不過,他現在有些後悔把墨玉刀帶在身邊,與其醒得這麽痛苦,還不如醉得不省人事。
“ 你醒了?”妮娜莎看着雲修,有些內疚地問道。
在大半天的狂飲以及剛才一路的狂奔中,妮娜莎剛才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現在的情緒十分沉穩,沉穩得都有些低沉了。
雲修有些艱難地眨了眨眼睛,“真難得,這樣都被你看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灌你的。”妮娜莎抱歉地說道。
“為已經發生的事情道歉沒有什麽實際意義,所以還是免了吧。”雲修呼出一口氣,又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問道,“剛才為什麽問那種問題?”
“沒什麽,只是因為自己曾經有過這種想法,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相同的經歷而已。”妮娜莎有些傷感地對雲修笑了笑。
雲修看了看妮娜莎,又問道:“怎麽突然會想到要說這些?”
“不喝那麽多酒的話,實在沒有勇氣跟別人說這些話。而平時又不大可能有這種暢飲的機會,今天遇到你,算你倒黴。”妮娜莎說着,看着雲修笑了起來。
雲修也笑了笑,“但是為什麽選擇跟我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認識應該不算太久吧。像你這樣能夠成為一團之長的人,也這麽容易信任別人嗎?”
妮娜莎搖搖頭,“這跟信任什麽的沒有多大關系。正是因為你是陌生人,所以我才會找你。在熟悉的人面前,我是他們的領袖,是他們最後的依靠。我必須堅強得像城牆一樣,才能讓他們有安全感,又怎麽能夠在他們面前露出軟弱的樣子呢?但是你的話,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可是很危險的話,如果我是你的敵人的話,那麽很可能利用你的這個弱點。”雲修含笑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是我的敵人。”妮娜莎瞄了雲修一眼,轉過臉繼續看着天上的星河。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雲修問道。
“因為你的心中隐藏着一個巨大的目标,你打算用一生的時光去達成它。所以除非将你逼到最角落,否則你都是盡量選擇和對方成為朋友,而不是敵人。”
雲修有些詫異地擡眉看着妮娜莎,随後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怎麽?很驚訝嗎?”妮娜莎專注地看着天上的星河,問道。
雲修答道:“有點。”
“特斯裏先生,你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雲修吧。”妮娜莎仿佛無意地随口說道。
雲修原本微弱的神志一下子無比清醒起來,但是他的表面卻是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現在很驚訝。”
妮娜莎側過頭問道:“想知道為什麽嗎?”
雲修點點頭。
“因為這聲音。”妮娜莎轉過頭指了指雲修腰間的墨玉刀,“我曾經在黎素和夫人的房裏聽到過這聲音。那時候這個東西就挂在黎素和夫人的牆上,而我還只有十六歲,跟我一起的蘇逸撒和你現在一樣大,十八歲……”
說到這裏,妮娜莎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看着星空的目光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充盈了淚水。
雖然妮娜莎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雲修已經明确地感受到了兩件事。
第一,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去見母親,但是做為母親舊識的妮娜莎對自己并無惡意。
第二,這個蘇逸撒對于妮娜莎來說,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妮娜莎想為他去死。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那名使妮娜莎抱着雲修號啕大哭的,已經死去的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