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詭詐江湖
牧野靜風抱着來得莫名其妙的包裹,心道:“真是一個冒失鬼:我還是在這兒稻婆他,
待他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一定會來找回這個包裹的。”
正這麽想着的時候,忽聞大街兩頭都響起了亂雨般的馬蹄聲!
牧野靜風心道:“可別跑得太急,這街并不太寬,只怕一時不好讓開……”
轉眼間大街兩端的馬蹄聲都已沖到近處來!
東側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見牧野靜風,眼睛突亮,大喝道:“就是這小子!”
牧野靜風見他的馬鞭直指自己,不由呆了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又有人将我錯認
成他人了?
正思忖間,兩側各有六七名騎士策馬而至,轉眼間,牧野靜風已被團團圍住!
一個身着青衫的騎士一指牧野靜風,冷叱道:“哪裏來的野小子,連我們不驚堂的東西
也敢動!”
牧野靜風有些明白了,此人所說的“東西”,想必就是自己懷中抱着的包裹。
他忙道:“誤會了,誤會了。你們要這包裹對不對?這包裹也不是我的……”
一聲暴喝,來自于一個雷公嘴:“這包裹是你從我們不驚堂竊出的,自然不是你的,你
把不驚堂當作什麽了,可以任你來去?包裹留下,命也留下!”
呼喝聲中,那雷公嘴單掌在馬背上一拍,人如怒鷹般掠出,“嘩啦啦”一陣暴響,已有
一柄筒子鞭疾卷而出!
筒子鞭狠如毒蛇,挾着淩厲之風撩向牧野靜風的後腦勺,若被掃中,哪有命在?
牧野靜風不由有些吃驚,心想怎麽不明青紅皂白出手便是殺着?
心裏有氣,他便冷哼一聲,腳步看似漫不經心地随意一錯,筒子鞭已落了個空!
雷公嘴卻不知好歹,以為這只是一時失手,于是并未就此罷休,右腕一掄,簡子鞭已反
掃而回!
牧野靜風覺得包裹納确是在自己手中,對方将怨氣撒在自己身上是有些道理的,所以對
方一連攻了十幾招,他仍是不曾還手,只是一味以詭異之步伐閃躲。
他應付得輕松自如,對方卻已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了;久戰不下,雷公嘴臉上無光,
本就不甚好看的嘴臉此時更是醜陋不堪了,只是鐵青着臉把一柄簡子鞭舞得呼呼作響!
牧野靜風見對方的武功實在有些稀松,又見其他十幾個人都是虎視耽耽、躍躍欲試的樣
子,心想:“他們若是一個挨一個地上來,只怕要花好長時間了,那可無趣得很!”
如此一想,他便道“包裹并不是我拿的……”
那青衫馬臉漢子喝道:“人贓俱在,還要狡辯?”
牧野靜風又道:“不管是不是我拿的,我将它還給你!從此咱們就互不相幹,井水不犯
河水……”
他的話又被喝斷了:“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兒?既然你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就得為此付出
代價!”
牧野靜風心中一樂,暗道:“你們算什麽老虎?頂多只是老鼠嘴上拔毛而已!”
于是他道:“你們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一塊下馬打完了拉倒,這樣也免得浪費時間。”
其實在對方的猛攻之下,他仍是勝似閑庭信步,游刃有餘,一根狂蛇似的簡子鞭對他根
本構不成威脅,對方的人早該知難而退了。但牧野靜風對江湖中人的性子了解太少,他說的
話自認為已頗為坦率客氣了,可在對方聽來卻是刺耳至極,即使想就此罷手,也抹不下那個
顏面了!
聽得牧野靜風如此一說,青衫馬臉漢子冷聲道:
“這可是你自找的!”
一揮手,十幾個人便如同一群撲食之鷹,從各個角度飛身撲出,形形色色的兵器齊齊攻
出,一時利刃破空之聲不絕于耳!
牧野靜風道:“這還差不多。”
面對滿目刀光劍影,他毫不膽怯,右手在腰間一摸,已有一管骨笛在手。
右手揮将之處,骨笛便如同有了靈性一般,在他的指間盤旋飛舞,而他的身軀更是詭異
如鬼魅。
似乎他已是有形而無質,否則四周密密麻麻的利刃為何竟傷不了他分毫?
即使是一只蒼蠅,在這十幾個剽悍騎士的群攻之下,想必也已被砍作數截了。
“哎喲”之慘叫聲與“叮當”之聲不絕于耳!
“哎喲”聲是衆人被牧野靜風以骨笛敲中了手腕,而“叮當”之聲則是因為衆人劇痛之
下,把持不住手中的兵器,墜于地上發出的聲音。
轉眼間,不驚堂的人大多已兩手空空,目瞪口呆!
只剩下雷公嘴手中的簡子鞭還在。
牧野靜風沖他一笑:“是自己扔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雷公嘴一咬牙,筒子鞭挺直如槍,暴紮牧野靜風的右腹!
牧野靜風輕輕嘆息一聲,左手倏出,雷公嘴只覺手心一熱,簡子鞭已被牧野靜風劈手奪
去!
此時,恰好有幾個不驚堂的人從他背後直撲而上,大概是想靠偷襲占得便宜。
牧野靜風身形一晃,剛奪來的筒子鞭已如電劃出!
同樣一柄筒子鞭,在他手中與在雷公嘴手中已完全不是一回事:
幾聲驚呼,那幾個人已被卷得倒飛出去,而且幾乎是不分先後!
當他們起身時終于明白了以他們的武功,根本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但以十幾個人對付一個人,就這麽空手而歸,又太丢顏面了。正躊躇不定間,牧野靜風
道:“你們說這包裹中的東西是你們不驚堂的,只要你們說出裏邊是什麽東西來,我便可以
還給你們!”
不驚堂的人滿腔狐疑世上竟有這等好事?對方明明大占上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青衫馬勝漢子眼珠子一轉,正待開口,忽然聽得遠處有尖銳的哨聲傳來!
不驚堂的人聞聲齊齊變色,互視一眼,竟不顧牧野靜風,轉身翻身上馬,揚鞭即走!
牧野靜風一楞方醒過神來,高聲道:“喂,這包裹你們還要不要?沒人要我就将它扔
了……”
不驚堂的人充耳不聞,揚蹄疾去,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牧野靜風一頭霧水,弄不明白這些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街道上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牧野靜風一個人怔怔地立在街心當中,頗為引人注目。
突然,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喂!”
牧野靜風一回頭,竟又是那個小個子年輕人,牧野靜風怔了怔,有些氣惱地道:“你竟
還敢露面?”
小個子年輕人一翻眼,不答反問道:“你方才為什麽不把他們全殺了?”
牧野靜風不由一震,他如同白日見鬼般望着年輕人,驚駭地道:“他們與我無怨無仇,
我怎可随便殺人?”
年輕人冷笑道:“本來沒有仇,可現在卻有了。”
牧野靜風不明白,所以他瞪着年輕人。
年輕人道:“你手上有他們的東西,他們又怎會放過你?”
牧野靜風聽他這麽一說,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恨恨地道:“我還以為你是認錯人了,原
來是栽贓!如果我的武功稍低一些,豈不是要枉送一命7?”
年輕人不屑地一笑,道:“這是什麽贓物?裏面的東西根本一文不值!”
牧野靜風又是一楞,他拍了拍手上的包裹,“撲撲”直響,有點類似于拍打書卷的聲音。
于是,他道:“好像是一些書。”
年輕人道:“又豈止‘像’而己?這裏面裝得本來就是書!”
牧野靜風像傻了般看着年輕人,道:“你……你偷這些書有什麽用?”他對這個既偷東
西,又胡亂栽贓的人很不滿意,便把包裹向他一扔,道:“這是你偷來的東西,你自己拿着
吧!”
年輕人一閃身,包裹落在地上,一下子散了開來,果然有幾本書掉在地上,不過都是一
些普普通通的書而已!
年輕人道:“你以為扔了它就可以擺脫幹系了嗎?不驚堂的人早已把你當作了我的同夥.
日後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牧野靜風喝道:“胡說!我怎麽會是你的同夥?”
年輕人狡黠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同夥,但不驚堂的人不知道。他們放過你是
因為他們幾個奈何不了你,而且他們的同夥又向他們發出了訊號,他們才匆匆撤回。但不驚
堂的信條一向是睚眦必報,除非方才你将他們幾個人全殺了,否則從此只怕你永遠也無法擺
脫他們的報複了。”
牧野靜風不信地道:“就為了幾本一文不值的破書?”
那人道:“若是僅僅為這幾本書,我又怎會出手?你認為以我的武功對付不了方才那幾
個人物?哼,以他們這些不入流的腳色,我還不放在眼裏……”
牧野靜風皺了皺眉頭,打斷他的話道:“你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麽用意?”
那人看了看牧野靜風,又一笑牧野靜風發現此人一笑,就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只
聽得他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不想讓不驚堂對你糾纏個沒完沒了,就只有一條路,
那便是滅了不驚堂,而要滅不驚堂,就只有與我們聯手。”
“你們?”牧野靜風很是驚訝:“你還有其他人?”
“酒窩”壓低聲音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細談。”
牧野靜風正色道:“我與你有什麽可以交談的?”
說完這句話,他霍然轉身就走,心中暗道:“沒想到江湖中古怪之事如此多,單單眼前
這個人,便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了!”
“酒窩”在他身後又道:“你可莫後悔!”
牧野靜風懶得搭理,心想:“且不說不驚堂不會平白無故的非要致自己于死地,就算真
的如此,以他們的武功,我又何懼之有?’“酒窩”看着牧野靜風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牧野靜風的生存之道顯然與常人不同,到了傍晚時分,他便鑽進了鎮子邊上的一片密林
中,過了半晌他再走出密林時,已是一只手提着一只紅狐,一只手提着二只肥碩的野兔。
他就這麽提着自己的獵物,走進一家酒樓,把獵物往地上一放,對夥計道:“我想借你
們的夥房烤二只兔子,我願以這只紅狐作為交換條件!”說完,指了指地上的獵物。
沒待夥計回答,便已響起了掌櫃的聲音:“為何要如此麻煩?你只需把你的狐及兔子一
起交給我,我們讓你在此用一餐,這豈不是方便得多?對你來說,既省了事,也不用吃單調
的兔子肉。”
牧野靜風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心想:“有這等美事?”
掌櫃的見狀,還以為牧野靜風不滿意,趕緊又道:
“當然,我可以再送你一壇酒。”他知道僅僅一張紅狐皮,就足以換回十餐飯資。
牧野靜風可是一點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擔心掌櫃的會後悔,于是趕緊将自己的獵物
遞了上去。
也許,這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吃上一餐飯“或者說,以前他吃些東西是為
了生存,而這一次吃飯,則有點生活的感覺。
生存與生活,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倒了一杯酒,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有的人是一飲而盡,有的人是淺斟慢飲,他想了
想,端起杯子,一仰脖,猛地一飲而盡!
立即他被嗆了一大口1然後便覺酒從他的舌頭滑落,滑過喉結,最終落于胃中他覺
得自己的體內有一種熱熱的燃燒之感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他心想:喝酒的滋味并不怎麽好受!
不應山艱苦的日子使他已養成節儉的習慣,對于酒,他也同樣不想浪費,于是他又一連
自倒自飲了好幾大杯!
一會兒功夫,他感覺身子變得有些輕了,動作也變得幅度特別大,即使是夾一筷子萊,
也常常是一筷子下去,就把一個盤子裏的菜挑了個天翻地覆。
牧野靜風心道:“原來酒就是讓人變得有點傻的東西。”在不應山,他只聽師祖空靈
子說過酒,卻從未喝過酒。.他沒有留意到這時候已有一個臉色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