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閑聊間, 葉珊跑進了亭子。

“師父。”

師徒倆幾個月沒見，葉珊心裏有很多想說的話，見到柏雲真人後立刻找板凳想坐到師父身邊。

“你跪到這裏來。”

柏雲真人伸手阻止葉珊, 說着指了指桌子旁邊的地板。

葉珊愕然, 那個位置正好在邬夏面前, 如果她在那跪下，不就是朝園長下跪了嗎！

再看邬夏，見他竟然沒有阻止，心裏不由得有些奇怪。

猶豫了幾秒鐘後她還是聽話地跪下，擡頭沖邬夏擡了擡下巴，詢問意味十足。

邬夏無言微笑, 就任由葉珊滿腦門問號地繼續跪着。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 邬夏突然擡頭看天, 接着就轉頭看向了亭子頂：“走路進來, 敢毀壞亭子就拿你工資賠。”

只聽得孟鳥高聲罵了句：“靠！”接着亭邊紗幔被狂風掀起，巨大的彩色大鳥咚一聲栽到了泥地上。

整個亭子的人都看向整個鳥喙都戳進泥地裏的孟鳥默默憋笑。

直到呼痛聲響起, 灰頭土臉的任翊從孟鳥羽翼下鑽起來, 張海北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是哪？”

一頭霧水的任翊站起來四處看着, 他記得不久前進入感悟境修行, 就在剛結束入定的下一秒自己就飛了起來。

再然後他看到一雙紫色巨大鳥爪子抓着他肩膀，眨眼間就栽到了地上。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十幾秒種時間。

“大師兄！”

葉珊努力側轉腦袋亭子外看，因為師父命令她跪着，所以只能拼命搖晃手臂興奮地向任翊打招呼。

任翊循着聲音方向轉頭。

無風自動的紗幔飄起落下間，好幾個人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其中那個笑眯眯的白發老者讓任翊心中大喜, 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葉珊的呼喚以及現在的狀态。

噔噔噔幾下沖進亭子, 任翊一下愣住。

首先是師妹葉珊猛眨雙眼, 目光閃爍着看不懂的意味, 從他站着的位置看去，發現坐在中間被人圍着的竟然是邬前輩。

再看師父，坐在邬夏右側，微微彎着腰，很是恭敬的樣子。

“師父！”任翊疑惑地叫了聲。

柏雲真人點頭，接着往面前的地面指了指：“來這跪下，葉珊你也跪過來。”

兩人聽話跪下。

“從此刻起，你們兩個就不再是我柏雲真人的徒弟。” 柏雲真人神情嚴肅地開口。

“師父。”

“師父！”

兩人臉色大變，雙雙因為這句話吓得慌亂不已，任翊更是因為吃驚伸手抓住了柏雲真人的膝蓋。

“別慌，你們聽我說……”柏雲真人壓手示意兩人鎮定下來。

就在柏雲真人勸說兩人時，孟鳥從泥地裏拔出鳥喙，嫌棄地抖落羽毛上的泥土後搖晃身體。

華光一閃，嘴唇上沾滿泥土的人形孟鳥罵罵咧咧地走進亭子中。

走近聽到第一句話就是任翊當機立斷的拒絕：“師父，就算這樣我也不願意拜邬前輩為師。”

孟鳥大怒，擡起右腳後就給任翊後背一腳。

“不知好歹的東西。”

“孟鳥過來。”邬夏嘴角抽搐，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孟鳥這會兒他跟剛出土的泥人雕塑一樣邊說話邊落土渣子。

孟鳥故作兇狠地揮了揮拳頭，這才慢吞吞走了過去。

藍色塑料拖鞋與木地板摩擦，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咯吱聲。

任翊後背頂着個腳印倔強地不肯低頭，葉珊心裏動搖，但一直注意着大師兄的神情，不敢輕易點頭同意。

柏雲真人恨鐵不成鋼，右手彎曲，手背朝下狠狠敲了任翊的腦袋兩下。

任翊抱着腦袋吃痛。

“當年拜師時我就說過你命中有師父，所以才不肯讓你入門，難道你想壞了老師我的修道之路！”

任翊迷茫。

“你命中的師父是邬前輩而不是我。”柏雲真人幹脆把話說明。

走進感悟境的下一刻柏雲真人就有所感悟，心中牽挂太多以至于修行上一直沒有突破，要想突破桎梏，首先就得消除執念。

而執念主要源頭就來自他付諸最多心血的任翊。

說實話，柏雲真人曾經還動過拜邬夏為師的心思，但是細想之下覺得他身後牽扯太多，所以才打消了念頭。

邬夏的雙眸亮了亮，忽地轉頭沖周植露出個笑容。

周植一抖，抱着手臂悄悄沖好友豎了個中指，每每邬夏出現這個眼神時就說明下一秒就要使壞了！

“好了，不管你拜不拜邬前輩為師，我都已經将你們逐出師門，以後随便你們吧！”柏雲真人氣得吹胡子瞪眼，暗罵任翊沒有眼力見。

要換做是他，膝蓋就不會離開地板一秒。

“……”

安靜了兩秒後，任翊跟根苦瓜似皺着臉轉動身體，朝邬夏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任翊拜見師父。”

“弟子拜見師父。”葉珊連忙有樣學樣。

邬夏點點頭，目光中笑意升起，故作一臉慈祥地拍拍兩人肩膀：“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的徒弟了。”說完，轉頭看向歐晴。

歐晴立即明白，撲通一聲跪下，也朝邬夏磕頭認師。

本是皆大歡喜的時刻，柏雲真人心中感懷，剛擡手抹了把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忽地就聽邬夏聲音如驚雷似地在他腦中炸開。

“不知道柏雲真人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

任翊跟葉珊傻眼，柏雲真人更是因為猝不及防手還僵在臉上。

“不願意嗎？”邬夏作勢皺眉，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桌下的小腿直接挨了周植一下。

“願意願意，柏雲願意。”

柏雲真人大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咣當跪下，雙手高舉擡起邬夏要放下的手，在兩個上一秒還是徒弟的任翊兩人面前十分乖巧地喊了聲：“師父。”

任翊：“……”

葉珊：還我一雙沒看見的眼睛。

仙風道骨、高深莫測、德高望重等一些葉珊能想到的所有好詞是她對師父的印象。

但現在……

面前這個一臉殷勤的老頭是誰？

“但現在有個問題……”邬夏滿眼含笑地看向柏雲真人。

來了……周植心裏默默大喊。

“按照順序，任翊跟葉珊都在你前面，以後你就要喊他們三個師兄姐了？”

任翊跟葉珊齊齊石化。

歐晴心底竊喜，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偷笑，期間時不時偷看一頭白發的柏雲真人。

才剛拜入師門，就遇到這麽好玩的事，以後的生活肯定有趣……

柏雲真人：“……”

“還是讓我師父……不是不是，讓柏雲……讓柏雲做大師兄吧。”

好幾個稱呼不停在任翊腦中旋轉，結結巴巴說了半天才把謙讓的話說完，說完早急得腦門子汗。

“師兄說得對！”葉珊也連忙擺手。

從老師變成同輩就夠讓人驚駭的了，如果再成師弟，葉珊覺得她的心髒可能承受不起。

邬夏好像也沒什麽意見，兩人說完後他看向歐晴：“你覺得呢？”

“我聽師兄師姐的話。”歐晴乖巧地搭腔。

“那好！以後柏雲就是大師兄了。”邬夏一錘定音，接着點剩餘三人：“任翊第二，葉珊第三，歐晴你是唯一沒修為的，就委屈委屈當小師妹。”

“是。”

“是！”

“葉珊聽師父的。”

“弟子願意。”

四人同時應聲。

幾個徒弟全部保留了本名，至于幾人之間會怎麽稱呼就讓他們私下商量。

反正要邬夏看，要适應柏雲從師父轉變成大師兄可能還需要段時間。

拜師禮一結束，周植緊接着笑罵邬夏出聲。

這時大家才知道邬夏其實一早就動了收柏雲真人為徒弟的念頭，要不也不會讓人進入感悟境。

“外人”……可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

半年後。

安夏動物園。

邬夏站在大門右側，手裏舉着塊金屬牌子，面無表情地望着對面手拿話筒的女記者。

誰能想到異能管理局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将動物捐贈儀式搞成了公開，并且用動物者保護協會的名義在微博上接連發了幾條捐贈信息。

由海外一企業家出資，捐贈了四十多頭花國珍稀動物給安夏動物園。

如此大規模的私人捐贈在花國歷史上實屬首次，消息一發出就引來了國內無數媒體報道。

而一再推遲派人來契約靈獸的異能管理局也在這時将人送了過來。

與隊員們前後腳功夫到的還有幾家本地媒體。

于是直接被抓個正着的邬夏被塞了塊牌子，生無可戀地接受媒體的采訪。

女記者背對鏡頭比劃了好幾次嘴，并且努力地做出了笑的動作。

邬夏依舊面無表情。

反複了好幾遍後，默默看戲的焦子秋主動站出，接過金屬牌子後滿臉公式化笑容地沖女記者笑了笑：“我來代替我們園長接受采訪。”

女記者一怔，邬夏則是轉身小跑，動作極快地消失在了幾架攝影機前。

而随後，一直被她認為是看熱鬧的人群突然也跟着小跑起來。

一長串人影像是軍訓操練似地越跑越遠。

“感謝那位不願透露具體姓名的雷先生……我們動物園将……”

不等女記住反應過來，焦子秋已經滴水不漏地開始進行感謝，期間還順帶着宣傳了一波動物園。

***

一口氣跑到果園的邬夏停下步子，氣定神閑地回頭看向身後一串人。

異能管理局九人，徒弟四人，兩個舅舅，周植，加上簡洋齊傑以及雲娥和還沒來的焦子秋，邬夏四周聚了一大票人。

“既然要選靈獸，今天就一起選了。”

“師父，靈獸！”歐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結界後悠然走過的妖獸們。

她跟師兄師姐們經常來這看“一牆之隔”的妖獸，但大師兄說至少得築基成功後才能契約靈獸，以歐晴現在才剛煉氣一階的修為，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進去。

沒想到……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