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陸歲歲願稱這個周末為黑色休息日——沒休息好，還全身是傷。

周一吃早餐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恹恹的。

同樣，陸今朝也沒什麽精神。

兄妹倆各有憂愁，不經意間對視後，又各自嘆了口氣。

陸歲歲咬下一口荷包蛋，嘟哝：“你又是怎麽了，比我這個傷患都哀怨。”

陸今朝嗤了一聲：“就算說了你也不懂。”

陸歲歲則切了一聲：“我還能不知道你，一定是跟孟學姐有關呗，可昨天你不是送她回家了嗎，後來怎麽樣了？”

“別提了，她壓根就沒讓我送，自己打的回去的。”

“哦，所以這算是被間接拒絕了啊，怪不得今天那麽喪呢，人家壓根連追求的機會都不給你。”陸歲歲攤手。

陸今朝氣得想錘人。

不過，現在有更讓他咬牙切齒的人存在。

陸今朝疑惑，秀氣的眉頭蹙在一起：“陸歲歲，你給哥說說，那顧屹安到底有什麽好的，愣是讓孟星然為了他，把我無視了那麽多回。”

陸歲歲仔細想了想：“我要是孟學姐，也會喜歡顧屹安那樣的，學習好、身體棒、游戲王、人愛笑，你除了媽媽給的那麽漂亮的一張臉以外，沒有任何優勢和屹安哥競争。”

“嘿，三天前，你不還和我計劃一起要把顧屹安趕走嗎？陸歲歲，你！叛！變！了！”

陸歲歲一噎，義正言辭道：“對付顧屹安，我有自己的計劃。而且我讨厭他都能誇他，說明我中肯。”

“也是，你那麽讨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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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朝腦袋裏的cpu開始燒了起來。

難道他真的沒有別的優勢和顧屹安相比了嗎？

不！行！

孟星然只能是他的。

陸今朝豁出去了：“總之，哥哥的終身大事就交給你了，只要幫哥哥追到她，以後哥哥給你做牛做馬。”

陸歲歲好奇：“哥哥，你真那麽喜歡孟學姐？”

“嗯，你不知道，當時我在美術館裏，就那麽遠遠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之後就無可救藥地淪陷了。”說這話時，陸今朝顯然陷入了憧憬裏，一副陶醉的模樣。

“……”陸歲歲無語，“那萬一屹安哥也很喜歡她，他們是相愛的呢？”

陸今朝蹙眉聳肩，一臉無所謂：“首先，我道德水準低，對喜歡的人，不介意靠搶的。其次孟星然說了的，她沒有喜歡的人。”

“哦，那就是公平競争，那我可以幫你。”

“還得是我親妹！”

陸今朝把自己盤子裏的荷包蛋都給了她，笑得滿是燦爛，“來，早餐多吃點，不做小矮子。”

陸歲歲：“……”

忽然就有那麽點不想幫了。

——

陸歲歲如期交了《高中社會實踐報告》意願書。

唐妗妗這才緩和了對她的臉色，重新與她貼貼抱抱。

中午兩人在食堂吃飯。

想起唐妗妗不想和那冷面學霸做搭檔，陸歲歲疑惑問她：“你和岑殊怎麽回事啊，你倆不是很要好嗎？”

“那人不知道抽的什麽瘋，上次不小心給他看到了我給你哥和顧學長寫的美好文學，就開始不對勁了，每天臭着一張臉，要是你不去社會實踐，讓我跟他組隊完成團隊協作，我一定是生不如死的。”

陸歲歲：“……有那麽恐怖嗎？”

“特別有。”

這時，說曹操曹操到。

一股冷氣，在陸歲歲身旁落座。

原本聊得起勁的兩人自動閉麥，齊齊看向岑殊。

岑殊輕擡眸子，面色清冷：“看我幹什麽，吃啊。”

另外兩人有被冰到，低下頭默默地繼續幹飯。

不多時，食堂裏忽然又響起了女生們的竊竊私語。

這場面，陸歲歲不用擡頭就知道發生什麽了，從他們進華宇高中開始，幾乎每天都在上演——高三那兩個也來食堂了。

忽的，一個鐵盤放到了她的對面。

陸歲歲一驚，擡頭看去。是陸今朝。

狀況之外的陸歲歲：“？”

不明所以的唐妗妗：“！”

處變不驚的岑殊：“……”

陸今朝從口袋裏取出一袋牛奶，放到陸歲歲的餐盤上：“還是熱的，吃完飯之後再喝，剛剛好。”

陸歲歲有點兒見了鬼的感覺。

她伸出手貼到了陸今朝的額頭上：“你沒事兒吧。”

陸今朝瞥了她一眼，說了句：“你哥我能有什麽事兒啊。”但那帥氣的臉上，分明寫着幾個字“我很有事”。

嗯，還有點霜打的茄子的味道。

陸歲歲心知肚明地朝周圍掃了一圈，果然就看見孟學姐正和顧屹安吃飯。

他們吃飯時不發一言，但好像就是有那種“生人勿近”的氛圍在。

怪不得呢。

陸今朝會這個模樣。

這時，孟星然對上了陸歲歲的視線，忽的揚起笑靥。

她端着盤子過來了。

然後，顧屹安也過來了。

六人座的餐桌，驟然間變得擁擠。

唐妗妗從沒想過和自己磕的CP能坐在一塊兒吃飯，還把她夾在了中間……

她近乎呆滞地看向對面的陸歲歲，一臉“我在做夢嗎”的欣喜。

而岑殊的臉都黑了。

陸歲歲也懵得很。

怎麽就都過來了！！！

她并不想和他們這幾個校園風雲人物牽扯上什麽關系啊！！！

“歲歲，昨天姐姐很抱歉，這個給你，姐姐沒動過筷子。”說着，孟星然給陸歲歲夾了只大雞腿。

陸今朝見了，眉頭一蹙，把那雞腿給孟星然夾回去了：“你自己吃吧，這小鬼都胖成什麽樣了。”

陸歲歲倒吸一口氣，指着自己的腰，很是不服：“我哪有！”

“是啊，明明瘦得很。”

一旁的顧屹安勾笑了下，把孟星然的雞腿又夾給了陸歲歲，順便把自己的也給她了。

陸今朝：“……”

氣不過，又把孟星然的那個夾回去了，還把自己的那只給了孟星然。

最後，孟星然無語地摁住陸今朝的手，把自己盤子裏的雞腿都給了歲歲。

于是，陸歲歲一個人就有了四只大雞腿。

作為雞腿愛好者，她全部攬下了，并笑得開心地表示：“謝謝哥哥姐姐。”

那一頓，周圍有羨慕有嫉妒的眼神，但陸歲歲只顧自己沒心沒肺吃得開心。

——

下午上體育課前，陸歲歲和唐妗妗兩人，幾乎是被全班女生一起圍在了草坪上，想要探聽食堂裏發生的事。

雖然已經做好這種被圍堵問話的準備了，但是真當這種場面來臨，陸歲歲就只剩下了頭疼。

造孽！

她只能繼續當作一問三不知，然後出賣陸今朝周末必去的地點給她們。

很快，上課鈴聲拯救了她。

只是此一時拯救，彼一時懲罰。

今天要跑八百米，而她腿上的傷并不允許她大動作運動。

于是，陸歲歲向老師請假。

老師卻一臉嚴格，并不信服她的理由：“陸歲歲，上周你才因為例假請過假，這次又找借口不跑，下次還想找什麽借口？你這樣的态度，真是和你哥……沒法比。”

前邊老師的話，沒有絲毫問題，陸歲歲是能接受的。她想，大不了自己再跟老師展示一下自己膝蓋處的傷口。

但老師最後半句話，戳中了陸歲歲的自尊心。

她愣怔在原地，清透的眼神裏，有一絲難過在蔓延。

她一直很愛哥哥。

可是從小到大，近到小區門衛、親戚，遠到補習老師和學校老師，經常拿她和陸今朝比。

這讓她不敢在外面和陸今朝有太多接觸，甚至都不想在一個空間。

所以到了高中後，她和陸今朝已經很少在一起互動了。

如果不是熟識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和陸今朝是兄妹。

可是老師們就是會經常在她面前提及她的哥哥，甚至在口吻裏有意無意作對比。

而她，不想被比下去。

“老師，我……跑。”

說完這句話後，陸歲歲就加入了女生的隊列裏，跑起了八百米。

漫長的三分鐘，陸歲歲幾度踹不過氣，而下邊膝蓋處布料的摩擦，讓她的傷口再度起皮流血。

跑完後，她虛軟了身體，直接跌坐在草坪上。

而因例假幸免于八百米的唐妗妗，看出了陸歲歲的不對勁，連忙過去把人攙扶到一旁。

“瞅你臉色都發白了，我去拿礦泉水和紙巾，你乖乖坐這等我。”

“嗯。”

女生低着頭應下。

唐妗妗雖不放心，但還是跑去了教室。

而直到身邊沒人後，陸歲歲才因為疼和委屈，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不過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在哭，所以她在徹底哭出來之前，特意拐着腿、躲去了一旁沒人的角落。

媽媽說，難過就要發洩出來，不然會悶壞身體。

所以她現在只要在沒人的地方哭一頓，就能好了。

情緒不發洩還好，一旦發洩頗有覆水難收之勢。

陸歲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也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其實她也想過把老師的話嗆回去，但在他們眼裏已經沒法和哥哥比了，如果還做那樣的事，怕是爸爸媽媽也會對她很失望吧。

她可以是別人眼裏不優秀的小孩，但她不想讓爸媽對她失望。

不知哭了有多久，她的前頭響起一陣腳步聲。

女生頂着眼淚，茫然擡首。

卻見熟悉的一抹身影恰好從樹影斑駁中走來。

他雙手插在褲兜，姿态随性，再加上他的發型和自帶的痞，給人一種“他是來找麻煩”的錯覺。

陸歲歲原本屏息着，看清是顧屹安後，忍不住洩了氣，很是難過地哼唧了兩聲。

“誰家的小朋友在這偷哭呢？”顧屹安靠近她彎下腰，眉眼帶着逗弄，語氣是安撫。

陸歲歲一聽，委屈得更厲害、哭得更起勁了。

“哥哥嗚嗚……”

顧屹安一愣，正色道：“受什麽欺負了，跟哥哥說。”

陸歲歲看着眼前從痞笑玩味到認真嚴肅的少年，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委屈訴說給他聽。

畢竟，他怎麽也不算是傾聽她委屈的人選。

而顧屹安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顧慮。

他從校服外套的口袋裏拿出紙巾，抽了一張給陸歲歲擦眼淚。

“哥哥不是說過嗎，你要是對我比對陸今朝還親。那麽，哥哥也會把歲歲當最親的妹妹。而我顧屹安的妹妹，誰也不可以欺負。”

那時，少年圓潤明亮的眼睛溫柔地将陸歲歲看着，而他眼底的另一份堅毅，讓人不得不信服他的話。

陸歲歲及時回過神，轉移了話題：“哥哥，你怎麽在這？”

“哥哥也上體育課，只不過你們是在操場，哥哥是在籃球館裏。誰知道出來買瓶水，就看見某位小朋友在這委屈巴巴地掉眼淚。”

“我是被風迷了眼。”

“嗷~然後哭得抽抽搭搭地叫我哥哥？”顧屹安無奈地點點她的腦袋。

這時，拐角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唐妗妗和別人的對話——

“你們看見陸歲歲了嗎？”

“我看見她往那小拐角走了，應該是回教室了吧。”

“哦，好，我過去看看。”

而陸歲歲聽到這個，又看見顧屹安站在自己面前，她連忙往他身前一躲。

顧屹安愣了愣，沒有反應過來她的動機。

但很快，他意識到，陸歲歲這樣做，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她在哭。

于是顧屹安用自己比她寬大許多的體型，将她完完全全、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兩人後方，唐妗妗的聲音剛好響起：“……诶？怎麽是顧學長在這？”

不過，最後唐妗妗并沒有過來。

聽她的腳步聲，應該是去別的地方找她了。

陸歲歲捏拽着顧屹安校服外套的手，足有好一會兒，才微微松開。

她仰頭準備謝謝他幫自己遮掩。

卻在雙眸對上顧屹安的視線的那一刻，心髒開始沒來由地瘋狂躍動……

作者有話說：

女鵝好像有丢丢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