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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中山路西餐廳二樓,一對璧人當窗而坐。
徐昴信守諾言,給時卿點了兩份餐廳主廚特制的牛肉漢堡,吃過不少家,時卿最滿意的就是這家。
熟練打開漢堡,時卿把裏面夾的蔬菜抽出放到一旁,然後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
“菜也要吃的。”徐昴提醒。
時卿聞言,拿起一圈彩椒送到徐昴嘴邊:“你吃。”
徐昴無奈,妻子這只愛吃肉不愛吃菜的習慣真是有點頭疼。
“對了時卿,過陣子咱們搬出去住吧。”将彩椒吃完後徐昴說。
時卿擡頭看他,問:“為什麽?”
徐昴怕吓到她,借口說:“學校裏住着多不方便,進出都有門限。”
“不會,挺方便的。”時卿真誠的說。
徐昴猶豫再三,覺得要麽還是跟她實話實說吧。
“其實也不是不方便。只是我下午跟人打聽了,咱們住的十四樓好像……不太幹淨。”徐昴湊近妻子,壓低了聲音說。
時卿面露疑惑:“不太……幹淨?”
“嗯,不幹淨。”徐昴肯定點頭,他覺得時卿肯定懂他意思了。
因為中午的垃圾袋事件,下午徐昴特地仔細打聽了一下,一個任教時間很長的老師告訴他,說十四樓經常發生靈異事件,男主人半夜聽見鬼哭,女主人洗澡看見鬼臉,諸如此類層出不窮,把徐昴都給說沒底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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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時卿的反應卻非常淡定。
徐昴再次建議:“所以咱們還是搬家吧。”
“不要。”時卿果斷拒絕,并給出了合理的理由:“麻煩。”
徐昴無話可說,畢竟确實挺麻煩,兩人結婚一年多,已經搬了四次家,如果不是聽到些不好的傳言,徐昴暫時也不想再搬。
可不搬的話,又怕……
“徐昴。”時卿忽然喊他。
“嗯?”徐昴擡頭對上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只見時卿緩緩向他靠近,神情正經又嚴肅,徐昴沒由來的緊張,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以為出了什麽事,就聽時卿在他耳邊輕聲問了句:
“你盤子裏的肉還吃嗎?”
徐昴:……
無奈将盤子裏的牛排切好,将兩人面前的盤子對換。
算了,對時卿而言,‘沒肉吃’估計都比起所謂的‘不幹淨’來的恐怖。
吃好晚飯,兩人壓着馬路走到電影院,看了一部翻映的黑|道電影,電影很精彩,時卿也很喜歡。
回公寓的路上,時卿問徐昴:
“我們這一片也有堂口老大嗎?”
徐昴說:“沒有,電影都是假的。”
時卿疑惑:“真的?”
徐昴失笑:“當然!你以為我們國家掃黑除惡是鬧着玩兒的?”
“哦。”時卿了然點頭。
學校的門限是十點,十點前半個小時是住校學生歸巢的高峰期,不少同學認出徐昴,紛紛向他打招呼:
“徐教授好。”
“教授好,師娘好有氣質啊。”
徐昴一一與他們揮手回應,牽着時卿的手往家屬樓走去,電梯上行,很快到達十四樓。
徐昴先看了一眼他特地放在門邊的垃圾袋,完好無損的待在原處,徐昴暗自松了口氣,興許關于十四樓的那些只是謠言。
時卿順着徐昴的目光看去,盯着垃圾袋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對徐昴說:
“家裏肉幹吃完了,我下樓買點。”
徐昴說:“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進去燒水,泡點茶等我回來。”
說完,時卿就推着徐昴進門,順便把家門關上,正轉身往電梯間去,就聽身後家門突然又開了,徐昴遞出錢包:“給,樓下超市不掃碼的。”
時卿接過錢包,對徐昴揮手:“進去吧。”
徐昴再次關門,時卿孤身來到電梯間。
不過她沒有按電梯,而是走入側門,來到樓梯間內,對着空蕩蕩的樓梯間輕柔說了句:
“出來。”
聲音在樓梯間內回蕩,空靈又突兀。
角落裏突然出現一個透明靈體,他蜷縮在地,看着像個人樣,兩手抱着腦袋,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時卿走過去,居高臨下看着他,只是看着就對那靈體産生了極大的威懾力,抖得更厲害了。
“我老公說十四樓不幹淨。”時卿開口。
那透明靈體猛然擡頭,一張五官移位的臉怎麽看怎麽別扭,一只眼睛掉在臉頰,另一只掉到下巴,但此刻兩只眼睛裏仍噙滿了淚水,是被吓的。
想他在這十四樓縱橫撒野好些年,趕走的住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從來只有他吓人的份兒,誰承想今天踢到鐵板了,惹到個黑手煞神。
回想下午他悄悄溜進煞神家想做一點無傷大雅的色|色的事情,卻反被煞神按在地上打得吱哇亂叫,被施|暴期間,他幾度想從門縫逃走,卻又被煞神無情的拖回去繼續打。
兩個小時,整整兩個小時,他承包了煞神一天的運動量。
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嗓子都哭啞了,最後被像塊破布一樣被煞神扔出來,他奄奄一息,在地上像蛆一樣的爬走,哪裏還有半分|身為精怪的尊嚴!
本以為逃過一劫,沒想到這煞神大半夜的不睡覺,又出來說他不幹淨。
說他們精怪不、幹、淨!
是可忍孰不可忍!
精怪也是有尊嚴的!
于是他撲通一聲跪下,用最強硬的語氣說出了最慫的話:
“大王饒命。我馬上就走,保證再也不回來了,求別殺我。”
時卿真實被他亂飛的五官給醜到了,擰眉冷問:
“誰要殺你?”
精怪眉毛亂動,委委屈屈:“不是大王的老公說這裏不幹淨嗎?”
他有自知之明,十四樓的‘不幹淨’,指的不就是他嘛。
時卿沒有否認,說:
“對。所以從今往後,十四樓的衛生你負責。要是再被我老公看見哪裏不幹淨……你知道後果的。”
精怪有那麽一瞬間是窒息的,崩潰的。
他一個精怪……精怪!
煞神居然讓他去打掃衛生?
精怪想反抗,想拒絕,但為了不被二次暴力傷害,他選擇了講道理:
“大王,小的做不了,小的……”
“做不了?”
時卿美眸掃過他,掌心忽的亮起一團金色火焰,帶着仿佛能焚燒天地一切邪祟的光明力量,是一道讓精怪僅僅看見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灰飛煙滅的火焰。
精怪咽了下喉嚨,識時務者為俊傑:“做不了……太輕松的活兒,要不小的就負責整棟樓的衛生吧。”
時卿收回火焰,評價一句:“看不出來還挺勤快。”
精怪在心裏問候她的家人。
幸好時卿不是那種喜歡壓榨的,大發慈悲道:“用不着整棟樓,管好這層就夠了。”
“是。”精怪垂頭喪氣應聲。
時卿叮囑:“做得合理點,別吓到我老公,明白?”
讓精怪不吓人……也太強怪所難了。
哼,好怪不吃眼前虧,先把眼前糊弄過去再說,等這煞神走了,他直接抱走本體另尋他處就是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這麽想着,精怪忍辱負重的說:
“明白。”
時卿點了點頭,随手捏出一個訣,打在東南方的牆體上,精怪頓時感覺被一股力量束、縛住,那煞神居然看穿他本體的位置,給他施了個困靈咒。
也就是說,如果咒不解的話,從今往後他的活動範圍也就差不多輻射兩三裏的樣子,一旦越線靈體就會遭到反噬,屆時是灰飛煙滅還是永世沉淪,全看施術者的心情而定。
這種限制靈身自由的行為,讓精怪都忍不住罵一聲:卑鄙!
**
第二天沒課,徐昴九點半才出門。
一開門就覺得有些不對,跟前幾天相比,整條樓道也未免太幹淨了些。
不僅沒有垃圾,連灰塵都消失無蹤。
他帶着疑惑走上電梯,剛要關門,就聽電梯外傳來一聲:
“稍等稍等。”
十四樓只有他們一家住戶,哪兒來的人讓他稍等?莫非……出現了?
徐昴警覺的抓住左腕上的金珠手串,只見一只手攔住了電梯門,穿着保潔衣服的男人走上電梯,臉上堆着笑,看不出年紀,手裏還拿着拖把和水桶。
“謝謝謝謝。”那人向徐昴道謝,順便介紹自己:“那什麽,我是學校剛請的保潔,姓掃,掃地的掃,先生以後叫我小掃就可以了。”
“啊……小掃你好,我姓徐,以後麻煩你了。”
徐昴打完招呼後才放下戒心,原來是請了保潔,怪不得樓道變幹淨了,暗笑自己太敏|感。
“不麻煩不麻煩,徐先生慢走。”
小掃笑容滿面送徐昴出電梯,殷勤的讓徐昴不禁感嘆現在的保潔公司服務太好了。
然而他哪裏知道小掃心裏的苦。
他能不殷勤嗎?這可是煞神的老公,枕邊風什麽的最可怕了。
不行,他不能甘于堕落,他不想在十四樓掃一輩子地。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他要反抗,要找同盟,要把那毫無人性的煞神給打倒!
小掃很快想到一個他崇拜的大姐大,大姐大是千年狐貍,剛來就把制霸這一區的老柳給打趴下了,王者般的存在,在這一帶有絕對的統治力,只要大姐大肯出手,打那個煞神不跟玩兒似的。
想到這裏,小掃重拾信心,回去準備準備禮物,打算登門拜訪,請大姐大出山,懲奸除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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