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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泉童子是司井之神,當然不是邪祟。
農耕為主的時代,人們對井泉童子的供奉一點都不比土地和龍王差,只是随着工業社會發展,自來水成了普通家庭用水的主要來源,曾經家家戶戶賴以生存的水井填的填,枯的枯,再不複從前鼎盛。
徐嘉好端端的怎麽會惹上這位小神仙,一般來說,這位神仙不會主動攻擊凡人,除非凡人做了什麽罪大惡極污染井水或不敬鬼神之事。
“知道是什麽就好解決了是嗎?”徐夫人迫切的問。
客廳裏,徐昴和徐夫人坐在一起,林洛陽和他無功而返的兩個弟子坐一邊,時卿則在客廳的博古架前巡梭,這個看看,那個戳戳,好奇的不行。
林洛陽遺憾說:“只怕更不好解決。”
“是有什麽難處嗎?”徐昴問。
林洛陽一聲嘆息:“要是邪祟除掉就成,可這是職神。”
驅邪是替天行道,殺神可就是逆天了。
“收服也不能嗎?”徐昴問。
“不能。”林洛陽的答案很肯定,解釋說:“有本事收服職神之人,吾輩中屈指可數,更何況惹上的還是水系職神,天下水路通達,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困不住祂。”
“那……徐嘉還有救嗎?”徐夫人聽得很絕望。
林洛陽說:“現在首先是要弄清二少到底做了什麽才惹上這位,若能對症下藥,及時改正,性命該是無虞。”
半小時後。
“……二少這幾天在忙着寫論文的事,每天就是學校、工地和家裏,三點一線的跑,沒去過其他地方。”司機兼助理小李被召來彙報工作。
徐夫人看過記錄後遞給徐昴,徐昴接過翻看了幾眼,徐嘉這幾天的行蹤就跟小李說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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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的是古建築,導師給他推薦了個專門從事古建築研究的學長,誰知那學長這陣子被斧钺地産聘請去當了顧問,徐嘉要跟人家請教專業知識,就只好經常跑工地。
難道是在工地裏沖撞了那小神仙?
“華錦山莊……工地是在雲開區嗎?”徐昴指着資料上的地址問。
“是。”助理點頭。
“媽,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看看。”徐昴說。
徐夫人擔心:“你這體質能去嗎?”
大兒子出生後一直養不好,後來問過才知道,他是什麽先天極陰之體,最容易招惹邪物,因為這個,家裏好些生意他都沒法沾手,徐夫人心疼兒子,教養時總下不去狠手,縱得他長大後肆無忌憚,任性妄為。
不過離家一年多,這次回來倒像是長進了不少。
“是啊大少,我跑一趟,你就別去了。”
林洛陽聽師父說過徐大少的體質,如是勸道。
但徐昴心意已決,說:
“正因我的體質才更應該去,有我在林師父找祂會容易些的。”
這話不假,有個天生的招陰體在,搜魂問神确實能事半功倍。
徐夫人還在猶豫,徐昴就已經擡腳往外走,徐夫人沒辦法,只好拜托林洛陽照顧,林洛陽應聲:
“您放心。”
徐昴走到門邊,發現時卿也跟來,他說:
“我去去就回,你在家等我。”
時卿搖頭。
徐昴以為她是怕待在陌生的徐家,妥協說:“那一會兒你跟緊我。”
時卿點頭。
說完,一行人就鑽入夜色,乘車前往雲開區。
**
雲開區離市裏很遠,說好聽點叫遠離城市喧嚣,說白了就是偏僻。
華錦山莊是斧钺地産承擔開發的一片古式別墅園,還沒建好廣告就鋪天蓋地,把這地方的風水吹得比龍脈還玄乎,但實際上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雲開區幾十年前就是荒蕪到連田都沒人種的靶場。
靶場是民兵訓練處,有些地方也會用作槍、斃、死、刑犯人的場所,比亂葬崗好點,卻絕對算不上風水優秀。
別墅區還沒建成,甚至連地樁都沒完全打好,塔吊上高高亮着幾盞晃人眼的強燈。
晚上八點多,大多人都已經回到宿舍,工地上倒沒剩幾個人。
徐家一共來了三輛車,下來十幾個人湧到工地門口,吓得看門大爺一哆嗦,但還是從門衛室探出頭來問:
“幹,幹什麽的?”
剛問完,就見一輛寶馬疾馳而來,急急停在工地前,從車上下來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是斧钺地産的李總,只聽他遠遠對門衛喊道:
“老張開門。”
在來的路上,徐家這邊就聯系上了李總,李總在房地産領域頗有威望,跟徐家來往不深,原以為會費一番口舌,沒想到他們剛提了一句水井,李總就立刻同意,并說會親自來一趟工地。
門衛大爺看見自家老總,趕緊按下遙控打開伸縮門。
“各位好,徐少好。”
李總一眼從人群中認出徐昴,主動到他面前帶路。
“不好意思李總,事态緊急,打擾了。”徐昴道謝。
“沒事沒事,井就在那邊,跟我來。”
李總往穿着道士服的林洛陽師徒看了一眼,招呼其他人跟他進去。
一行人橫穿工地,還沒到地方,李總就看見兩層辦公樓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大聲喊了聲:
“小宋。”
那人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襯衫西褲,衣着得體,肩上挎着電腦包,循聲望向他們,李總對他揮手:
“你怎麽還沒回家?”
年輕人迎上前來,笑吟吟道:
“在辦公室看圖紙沒注意時間,正要回去呢。李總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年輕人的目光在李總旁邊一群人身上打了個轉,看見穿着道士袍的林洛陽幾個微微一愣,而後一副了然相,對李總小聲問:
“您又請到高人了?”
這個‘又’字就很有說法,徐昴聞言問:
徐昴問:“怎麽,李總之前就請過?”
怪不得電話裏他們只是提了提水井,他二話不說過來了。
李總嘆息,對徐昴點了點頭,然後對年輕人說:
“小宋你先回吧。我帶他們去‘那裏’看一眼。”
說完,李總就對徐昴一行比了個‘請’的手勢,讓門衛大爺打着強光手電在前面帶路,往西南角的暗處走去。
年輕人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直到時卿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轉身離開。
**
工地西南角有個被彩鋼板高高圍起來的區域,小小一圈,又是貼告示又是豎牌子,明确寫着‘禁止入內’,李總拿出鑰匙,帶一行人從旁邊小門進入,裏面是一座現代化的景觀涼亭。
亭下有口古樸的井,外圈貼了好幾張黃符,還有三牲瓜果香燭的貢品,夜裏看着有點滲人。
“這本來是口枯井,看着有點歷史,我就沒讓人拆,打算別墅區建成後修葺一下,做個自然景觀臺什麽的。誰知兩個月多前,那天中午,我們幾個工頭正好坐在井邊休息,聽見井裏有響動,就探頭去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直接被井水給噴到天上去了。井水把人給噴到天上去……你們敢信啊?”李總一臉愁容的說。
徐昴看了一眼在井邊轉悠的林洛陽,問他:
“還有其他什麽異常嗎?”
李總壓低了聲音,湊近徐昴說:
“有啊。那天之後,每天夜裏十二點,這井下面就傳出鬼哭聲,鬼哭聲可還行?我沒辦法只能去請大師來做法,大師說井裏有冤情!讓我貼符上貢加蓋亭子擋煞……”
徐昴疑惑:“冤情?”
李總神神秘秘的點了點頭:“嗯吶,千古奇冤!”
林洛陽聽到這裏,也是一頭霧水:
“怎麽個冤法?李總您……展開說說?”
“是是是。”李總對林洛陽合了合十,超自然的一切人和事他都很敬畏,毫不隐瞞的說:
“這井出事後不久,我就請了個高人來消業,他好一通做法,告訴我說這井底千年之前害過人命,那人是萬歷年間的秀才,上京趕考途徑此井,被黑心同鄉推下了井,他怨氣不消,冤魂不散,每二百五十年就要出來作亂一回,今年正好是第二個二百五十年,趕巧被我給碰……”
他話沒說完就被抱着徐昴胳膊打瞌睡的時卿興致缺缺的打斷:
“萬歷年至今也才四百多年,哪來的第二個二百五?”
清冽的女聲有種讓人難以忽視的魔力,李總滔滔滾滾的傾訴欲戛然而止,亭子周圍也驟然安靜,剛才還聽得半信半疑的徐家一行人面面相觑,突然反應過來,對李總問:
“對啊,明朝的……”
徐家一行七嘴八舌的點頭附和,李總這邊也懵了:“沒,沒有嗎?”
林洛陽無奈嘆息搖頭,從井口揭下一張看着像是印刷出來的黃符,突然想起什麽,将之送到時卿面前,說:
“徐太太您瞧,這才是天橋下十塊錢三張的符。”
他本意是想告訴時卿,十塊錢三張的印刷符和他親手繪制,有道法口訣加持過的驅邪符有本質區別,誰知睡眼惺忪的時卿只是垂眸瞥了一眼,幽幽回了句:
“嗯,确實都沒什麽用。”
林洛陽:……
徐昴見狀,把時卿往懷裏摟了摟,對怒目圓睜的林洛陽賠笑安慰:
“年紀小,不懂事,您別介意。”
林洛陽一口氣差點憋死,想抽自己一嘴巴,他就多餘過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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