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這算不算躺贏啊?
左晴說完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此刻她最不想見的人便是祁升。
祁家宅內一片平靜,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更沒有戰火紛飛,似乎平和的過頭了。偌大的廳堂內靜到只能聽見落地鐘的“滴答”聲,除了祁升,剩下的三人全都眼觀鼻鼻觀口的,
而祁升眼底裏的沉郁還沒散盡,他給自己倒了杯冷水,仰頭灌下,轉身上樓了。
廳堂裏的各位這才松了口氣,各自散去。王助理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戰場”,他想以後再也不要跟着祁總進他家門了,折壽十年。
祁升關上卧室們,默默将西裝挂好在衣架上,沉沉的坐在沙發上。他卸下繃着的力氣,懶散的斜倚着,長腿随意敞放,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粒紐扣,嘆了口氣。
祁升拉開窗簾,銀色月華一如既往溫柔,遠處星點霓虹點綴着深郁江水,給人沉靜的力量。每當煩躁時,他都會欣賞夜景平複心情,眺望着遠方,祁升扪心自問到底是怎麽了。
敲門聲響起,李叔和藹的聲音傳來,“是我。”
得到應允後,李叔推門而入,發現祁升正背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目光飄向遠處。
李叔陪祁升一起站着,狀似閑聊道:“還沒睡呢?”
祁升算是李叔看着長大的,所以對他格外尊重和客氣,“您不也沒休息呢。”
“您應該不是來陪我賞夜景的。”祁升收回視線,看向李叔,“應該和左晴有關吧。”
李叔只是笑笑問:“那少爺現在有沒有覺得心裏舒服點?”
“如果是來批評我的就算了吧。”祁升按了按跳着疼的太陽穴,“我不想再提剛才的事了。”
“我哪裏敢說少爺的不是。”李叔推了下花鏡,“我只服理不服人。”
這句話如果是別人說,就很平常,但是對于幾十年都和藹對人的李叔來說,算是狠話了。祁升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等李叔繼續說下去。
“夫人來的時候也不大,所以我也算是看着她長大的。”回憶起以往,李叔不禁唏噓起來,“沒能把她帶上正軌,我有愧于老祁總。”
祁升面色平靜,“是她自己不争氣。”
“所以現在眼看夫人一天天的進步,我們都很高興。”說到這裏李叔面露欣慰之意,“性格也乖巧溫柔了,還變得懂事體貼,不再一天天無所事事跟亂七八糟的人來往,甚至興趣愛好都文藝又居家。”
看李叔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祁升陷入沉思。
“與我而言,夫人是不是在演都無所謂。只要她能變好,演一輩子又何妨?”李叔的眼神中透出“過來人”的睿智,“我們不妨當‘觀衆’來欣賞夫人的轉變。小晴還是在乎你的看法的,所以作為她的先生,請給予夫人更多的寬容和鼓勵。”
末了,李叔又補充了句:“剛才已經收到了夫人報平安的信息,說是已經安全抵達市中心的那套公寓,請您不要擔心。”
李叔說完出去了,但是話卻留在祁升的腦海中,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擔心個屁啊。
左晴現在精的要命,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叛變了。
他還是擔心一下失眠該怎麽辦吧。
發洩了一通,處于放空狀态的左晴倒是睡得不錯。一覺醒來已然日上三竿,她又在床上迷瞪了會兒,昨晚怼祁升的一幕幕開始如過電影般在眼前放映。
回憶到最後,左晴臉都綠了。自己怎麽能逞一時口舌之快就跟祁升剛上呢,大概是梁靜茹給的勇氣……
這個點跟祁升鬧翻是最不明智的選擇,萬一他一紙離婚協議遞過來簡直不能更糟糕。左晴不想離婚,就算是不得不離婚,那也應該找個祁升愧疚的時候或是有能力護全自己的時候,而不是現在。
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時間會證明一切呢,今天就打臉啪啪的,既錯過了祁升的晨跑時間,也沒準時去照顧蘑菇,左晴一骨碌從床上翻身坐起,嘴裏直念叨着:“完犢子了!”
左晴首先想到的就是道歉,電話都快撥通了又被她匆匆挂斷,“祁升現在肯定不想看見與我有關的一切。”左晴自言自語道。
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發個朋友圈最合适。
【蘑菇他爹消消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沒有什麽是撸一把蘑菇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撸兩把。要是依然生氣,就讓蘑菇給你表演個劈叉吧。】
左晴專門配了一張蘑菇叉着後腿,回頭眼巴巴望着肉包子的照片。照片上的蘑菇委屈弱小又可憐……
祁升今天沒去上班。
因為昨晚沒休息好,今天也沒行程安排,就難得在家歇一天。
他不經常翻朋友圈,正好此刻無聊,就随便看看。一刷新,左晴剛發的那條就蹦了出來,他饒有興趣的看着文字,最後卻将目光鎖定在了蘑菇身上。
被左晴照顧的蘑菇毛色光澤,神采奕奕,而且從眼神中顯露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祁升不得不承認比高級寵物店還要周到。左晴的朋友圈總是很有趣,就連找臺階下都這麽有意思,祁升挑眉,決定給有趣的靈魂點個贊。
左晴一直守着手機,所以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祁升的贊。
她扣下手機,長舒口氣,揮了幾下拳頭,“YES!”
這算不算是祁升接住了自己抛去的橄榄枝?
左晴唇角彎起一個勢在必得的弧度,立刻換好衣服,駕駛着高爾夫回家。
左晴的出現令孫嫂開心又意外。她想着夫人肯定還要再鬧幾天別扭,或是等着少爺去接,就是沒想到她能這麽快想通自己回來了。
“小晴回來了啊,回來就好。”
李叔聞聲也趕來接左晴,說話的聲音比以往洪亮些。
祁升人在卧室,門并沒有鎖死,外面的一切都能聽的真切,所以他總覺得李叔是故意提高聲音,讓自己聽見的。
左晴撓撓頭,已然恢複如常,“畢竟這裏才是我家麽,氣消了就回來了。”話音裏都帶着乖巧的柔和。
“少爺在樓上,今天沒有去公司。”孫嫂示意左晴上去,“嫂是過來人,聽嫂一句,給少爺撒個嬌就過去了。男人們都吃這一套,別看少爺性子冷清,但也是個男人。”
左晴嘴上答應的很好,心裏卻想着算了吧。本身就不擅長撒嬌,對着祁升那張冷臉就更做不出來了。
愁人......
“少爺他好面子,所以夫人就退一步,讓着點他吧。”李叔也來當和事佬。
祁升透着門縫聽的一清二楚,他啥時候就變成了小肚雞腸的人了?煩悶的在房間裏踱着步子,越發覺得自己“衆叛親離”了,李叔和孫嫂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在“後援團”的“加油助威”聲中,左晴上了樓,只不過她先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和”是肯定要講的,但是具體怎麽講左晴還沒有想清楚,發嗲撒嬌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左晴掃視着房間,無意間在壁櫥裏掃到一并沒開封的紅酒。這瓶酒是原主留下的,左晴雖不懂酒,但是原主的酒肯定不差。酒瓶通身都是看不懂的法文,左晴拿在手裏把玩了幾下,便有了主意。
她帶着酒,又掂了兩個高腳杯來到祁升房間口站定,門是虛掩的,左晴敲了兩下。
祁升已是“守株待兔”,舉起手中的報紙,低應:“請進。”
左晴翩然進屋,帶上門。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齊升的房間,黑白灰為主調,整體風格簡潔沉穩,置身其中就不自覺的跟着冷靜下來,總而言之就是物随其主,像祁升一般果斷利落、沉靜明清。
左晴收回視線,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大方自然地直視祁升,“我來遲了,先自罰三杯。”
說完,便打開紅酒,在祁升越發嚴肅的神色下,很幹脆的三杯下肚。末了,迎着他擰緊的眉頭笑意吟吟,展示着空酒杯,“怎麽樣?我很有誠意吧。”
祁升放下報紙,表情平靜反問:“怎麽?昨天剛發完通脾氣,今天就來這裏耍酒瘋?”
他嘴上雖這麽說,卻接住了左晴遞過的半杯紅酒,睨着她。
三杯紅酒下肚,左晴整個人都有點躁又有點興奮,于是借着酒意大膽說道:“你啊,就別冷着一張臉了。分明都點了贊,不就是等着我來講和的。”
祁升把玩着酒杯,看着紅酒在杯壁轉出一圈圈波紋,與左晴對視語氣玩味地說道:“真是如此麽?這不過是你揣測我的用意罷了。”
淺笑着的左晴忽然對着祁升勾勾唇角,“那日理萬機如祁總沒去上班怎麽解釋啊?”她嘟着嘴,酒氣上頭将兩頰染上了緋紅色,表情鬼靈機怪,“不是等我來講和的麽,還是說因為我讓你分心而無法專注工作?”
祁升沒接話,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撐着頭等着左晴接下來的“天花亂墜”。他直勾勾的盯着左晴,瞳孔裏湧動着左晴看不懂的情緒,漆黑如深潭依舊,卻不似前幾日涼意駭人,好像還有點溫度?
左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産生了錯覺……
祁升這一型本來就是左晴的菜,如此一來她覺得這樣子的祁升真是太有味道了。才被冤枉過反過來就沉迷于人家的顏值之下了,挺有出息啊。
祁升所坐的單人沙發挺低的,左晴為了與他交流方便,索性直接坐在了他腳邊的地毯上。她舉了舉杯,想出了個碰杯的理由,“為慶祝我第一次進你房間,幹一杯?”
祁升挑眉,十分配合的跟左晴碰了一下,就想看看她接下來怎麽“出招”。
果不其然…..
只見左晴笑的賊兮兮,說道:“碰了我的杯,喝了我的就酒,就得給我講和。”她的小虎牙都露出了狡黠的得意,整張臉更是越發靈動,“祁升,是男人你就認了吧。”
祁升斜了她一眼,換一條腿翹起,“啧”出聲,“你呀……”語氣裏盡顯無奈。
瞧着祁升的态度,左晴知道這是徹底将他哄好了,于是趕緊陪着笑臉,又和祁升碰杯,“為了慶祝我們和好,我敬你,你随意。”
這一杯下去,左晴真有點吃不消了。她酒量還算可以,但也架不住空腹猛喝四杯啊。上頭的感覺令左晴有些穩不住身形,她索性全身躺在地毯上,唯有胳膊撐在矮幾上,将腦袋枕在手上。
此刻的左晴就像只慵懶的貓,眯縫着眼瞅着祁升,朝着她癡癡直笑。
左晴不按常理出牌,這段時間他算是見識了,祁升抿了口杯中酒問:“你這是幹什麽?”
“我在想啊,只是睡了一覺的功夫,你就想通了,我就贏了這一局。咱也不知道為什麽,咱也不敢問。”左晴換了個姿勢,撐着下巴,繼續目不轉睛的盯着祁升,“我這算不算躺贏啊?”
祁升:“……”
左晴幹脆整個人都躺在地上轱辘了兩圈,俏皮的笑說:“躺贏一時爽,一直躺贏一直爽。”
祁升想起孫嫂說的撒嬌,這難道就是左晴的撒嬌?
嘴角抽了抽,祁升真想開瓢看看左晴的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有夠沙雕……
左晴此時已經站起身,步伐不太穩,向門外走去。臨出門,她忽然轉身,“和好快樂。”說話間,還對着祁升擡擡酒杯,抛了個wink,媚眼如絲,風情萬種。
祁升愣怔片刻,旋即舉起手邊的報紙,“不按時上班,扣工資。”聲音裏透着幾分不自然。
左晴不甚在意揮揮手,“随你高興。”反正講和了,又過了嘴瘾,不過她還是不放心的補充了句:“但是別扣太多啊,做人要厚道。”
等左晴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祁升在露出笑意:躺贏可還行?就不信扼不住你命運的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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