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左晴
祁升回來後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這幾天他忙的恨不得會分身術,根本想不起來有沒有将保險櫃關嚴實。不過目之所及那新換的花束,祁升唯一确定的是左晴進來過。
雖然祁升日常關卧室的門,但也算是默認了左晴的随便出入,這種關系的轉變是他從沒想過的。
祁升打開門,對面的房間竟意外的關上了,他伸手敲敲,突然好奇裏面在幹什麽。
過了好久左晴才開的門,在看見是祁升的那刻,她的表情變得很古怪,并不如往常笑臉相迎,反而下意識的阻擋。
氣氛太微妙了。
祁升毫不費力的用手抵住了門,順手按開了左晴房間裏的燈。頓時漆黑一片被光亮所替代,他皺眉問:“怎麽不開燈?”
左晴根本沒想好要怎麽面對祁升,他的突然出現,讓她的內心一陣兵荒馬亂。
甚至帶着怒意,左晴不客氣的反問:“你睡覺開燈啊?”
要知道是祁升,她肯定死活都不會開門的。
祁升顯然沒料到左晴說話這麽沖,他愣了下,只當是她特殊時期心情燥。掃視了一圈左晴的房間,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今天來我卧室了?”
“嗯,看你那花都不好了,所以就換了。”
“其他的呢?”祁升依舊問的很随意,就像在聊天。
左晴內心呵笑,表現出來的卻是迷茫的眨了下眼,再次反問:“什麽其他的?”
“比如說保險箱?”
祁升瞬間從松散變的犀利,雙眼直勾勾的擒住左晴,直擊心靈。
左晴早就猜到他的來意,已經有所準備。她挑眉,攤手做無辜狀,“你從沒告訴過我密碼,我又不知道,動它幹什麽?”
随後立即抛出疑惑:“你的保險箱怎麽了?”
祁升沒有答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明顯是在辨別左晴話裏的真實性。
若是今天之前,左晴肯定會為祁升的不信任而感到難過極了。可現在,竟一點都不能動搖她,這跟離婚協議書比才哪兒到哪兒啊……
左晴忽然感嘆,之前的自己真是太矯情了。
“祁升,你就別懷疑我了。”左晴重新坐回床上,語氣懶懶的,“我都給你換花了,明擺着是進過你卧室的。你覺得在這種條件下,我還會去動你的保險箱?”
左晴忽然轉向祁升,笑說道:“你認為我會做這麽傻的事麽?”
分明是自己來問左晴的,結果卻被她一連串反問的說不出話。祁升想了想,這麽明顯的痕跡确實也不是左晴現在的做事風格。
但是總覺得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具體是什麽祁升還真說不上來。
祁升抿了抿唇,欲轉身出去,随口一問:“今天睡這麽早?”
左晴真是厭倦了跟他玩“問與反問”的游戲,擺擺手送客:“幫我關上門,謝謝。”
門落鎖的聲音響起,左晴便順着床頭滑落而下,臉上清淺的笑也撐不住了。默默在黑暗中無聲長嘆,她覺得剛才與祁升的對弈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好累。
近兩天,祁升也能明顯察覺到左晴心情低落,更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人都會有狀态的起伏,更何況是女人。至于離婚協議書不翼而飛,他也沒有繼續追究,日子一如往常。
左晴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不只是精神受到重創,甚至連健康狀況也受到了牽連。
她終于倒下了,發燒。
只不過她拒絕了家庭醫生的診治,同時也推辭了李叔的照料,在祁升出差的途中就是靠退燒藥撐着。左晴自己也不知道在較什麽勁兒,仿佛發燒一場就可以燒掉所有對祁升的感情。
這可把李叔給急壞了,他甚至冒着被說的危險給祁升通電話彙報。
祁升上午一直在開會,快到中午的時候才接通,聽到李叔說的情況他更一頭倆大了。
下午的會并不重要,景飛在足夠了。于是他交代了景飛幾句就往回趕,這個左晴又在窮折騰什麽。
晚上祁升就到家了,他把馬大夫叫過來,态度強硬的給左晴打上了吊瓶。
李叔和馬大夫很有眼力價的離開了,房間裏只剩下倆人,祁升沉着臉不言語。
左晴本就不舒服,更不想看他的臭臉給自己添堵,索性拉起被子,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她這邊剛拉上來,那邊就被祁升扯下去。反複了幾個回合,誰都沒有要妥協的意思。
終是左晴拗不過,她啞着嗓子兇道:“出去!不用你管。”
祁升的拗勁兒也上來了,往她床邊一坐,語氣不善:“我還就管定了。”
左晴不再理他,随便吧。
她也不知道一個要離婚的男人為什麽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了,大概還是因為內疚?
本來困得不能行,如果祁升不在,左晴下一秒就能睡着。偏偏祁升坐的穩如泰山,他在身邊的每一秒都挺難熬的。
“想不到你居然發燒了,看來不是傻子。”
左晴也不知道祁升怎麽突然說起來這個梗了,放在以前,她肯定會得瑟的回應“那是”。
但今昔非比,左晴冷笑一下,“不,你說的對。我傻。”
傻到都不知道你要謀劃離婚,傻到還自我感覺良好。
“你出去,耽誤我瞌睡。”左晴又一次下了驅逐令。
“等你吊瓶結束我就走。”
“怎麽?”左晴激動地聲音有點大,一陣劇烈咳嗽,然後喘着粗氣笑問:“難道你覺得我把你趕走後,自己拔針?”
剛才左晴确實很不配合。
祁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又是提前回來,又是守着我打吊瓶,幹嘛呀?”左晴硬撐着身子坐起來,與祁升對視,說着令自己都難過的話,“對我心存愧疚?”
祁升像不認識左晴似的,表情複雜。但在左晴看來,是戳住了他的痛處,于是狠狠補了一刀:“別假惺惺的。”
并不知情的祁升終于忍耐到極限,他想爆發的,但考慮到左晴還在發燒,艱難的忍了下去。
“我又惹你了?”
左晴沒搭理祁升。
心說,你不僅惹我,你還想離婚呢。
多牛逼啊。
“莫名其妙。”
祁升撂下這句話,摔門而出。
門的聲響代表祁升的怒意的話,那他一定暴跳如雷了吧。左晴覺得很爽又很疼,如果不是祁升戛然而止,估計就已經把離婚協議書的事情說出來了。
在感情上,左晴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能存住氣的人。尤其是她第一次面對這麽複雜的喜歡,而且連一點點的經驗都沒有。
一鼓作氣的勁頭沒有了,她現在根本沒有勇氣沖出去質問祁升離婚協議書的事情。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拖到什麽時候。或許經過這麽一鬧,明天祁升就會又拿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放到自己面前了。
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左晴就覺得是一種解脫,但是眼淚卻先一步洶湧而出。
她終究還是不想離開祁升。
第二天,沒有等來離婚協議。
第三天,依舊沒有等來。
一個星期了,該來的還是沒有來……
祁升也沒再來過一次,這倒讓左晴松了口氣。不過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在“不能見卻極想見”這種超矛盾的心态下,每次聽到二樓有動靜,她都會悄悄把門開個縫,瞄兩眼祁升。
左晴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祁升早就發覺了。他沒有吭聲,小姑娘的這種行為讓他覺得難懂又好笑。
想見就正大光明的見麽,鬼鬼祟祟的算怎麽回事?
而且還喜怒無常的。
祁升根據左晴這兩天的行為舉止,又綜合着近來的表現分析,認為這就是女孩子的喜歡。
左晴喜歡自己?
祁升十分不确定,為此還特意去百度了一下,得出的結論依舊如此。
雖然還覺得挺玄乎的,但這件事已經在祁升的心裏落了根。
左晴痊愈了,便沒有了躲着祁升的理由。早上她剛下樓到廳堂,就聽到李叔祝自己生日快樂。
左晴趕忙去翻日歷,猛然發現原主和自己竟是一天生的。
名字相同,生日也吻合,穿書也就不奇怪了。
準備出門的祁升也是一愣。
也難怪他會這麽個反應,畢竟一年前兩人都沒啥交集。
于是祁升對左晴說了句:“生日快樂。”
左晴也只是點點頭,回了句:“謝謝。”
眼瞅着兩人的關系又要倒退回去了,李叔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他擅自做主,安排道:“晚上會準備生日宴,少爺也回來為小晴慶生吧。”
左晴內心挺複雜的,所以并沒馬上附和李叔。但其實她是想和祁升一起的,這麽特殊的日子就放縱任性一回吧。
拿定主意後,左晴看向祁升,帶着些許央求的意味:“回來一起吧,一年也就這一次。”
祁升略一沉思,點頭應下,接着就出門了。
還擔心他不會同意呢,左晴舒了口氣。同時,李叔也笑着看向左晴,欣慰地說:“我現在就開始準備。”
也許是被氣氛所帶動,又或許是壓抑太久了,盤旋在心頭上空的陰霾一掃而去,左晴竟心懷期待。
祁升今天特別忙,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集中爆發了。到下午三點,祁升和王助理才吃完午飯,還沒喘口氣,王助理的電話又響了。
“祁總,那邊電話說度假村那塊地周邊的拆遷出了點問題,遇上了個釘子戶。”
聽着王助理的話,祁升不禁皺起眉頭。其實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無非就是錢沒談攏,這種事可大可小,偏偏就是麻煩難纏。
“這事趙總自己搞不定麽?”
從早晨忙到現在,饒是祁升再好的脾氣,也撐不住了。他一個電話直接播給了寶萊房産總經理趙煜,聽到趙煜那邊不頂事的言論,祁升又憋了一肚子氣。
王助理看着祁升煩躁的解開襯衣最頂部的紐扣,便知道這個趙煜好日子到頭了。
然後又目睹了祁升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
左晴從傍晚六點開始就盼着祁升下班了,飯菜都熱了三次了,依然沒有把祁升盼回家。
中間她給祁升打了好幾通電話,無一例外都在通話中。眼看着左晴越來越失落的神色,李叔也開始越來越自責,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心辦壞事了。
十點半了,祁升依舊沒回來。
李叔看不下去了,勸道:“小晴,算了吧。你發燒剛好,先去睡吧,身體要緊。”
左晴擔心李叔,就順着他的意思上樓了。其實她并沒有休息,所有的期待在此時已經化為了不甘,左晴賭氣,她就是要等着祁升回來,要找他讨個說法。
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
反正離婚就是最差的。離婚協議書她都看過了,還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呢?
壞的念頭一旦叢生,就無法遏制了,左晴将壓在抽屜底部的那份離婚協議書拿出,這一刻竟是無比的坦然。
她忽然慶幸這份協議現在在自己手上,這樣便是掌握了主動權。
離婚協議書還是空白的,左晴抓起筆,深吸了口氣流暢的在甲方簽下了名字。簽完後她竟笑了,也算是勉強挽回了尊嚴吧。
在還有十分鐘就是第二天的時候,祁升終于回來了。他剛上樓就看見了在樓梯口守着的左晴,腳步一頓,問:“你怎麽還沒睡?”
左晴是笑着的,但是僅浮于表面,反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祁升揉了揉眉心,好一陣兒回憶,才想起早晨答應過要陪左晴過生日的事情。
“抱歉。”祁升道歉,繞過左晴就準備回房間,“禮物我會補上的。”
“雖說還有五分鐘就是明天了,但這會兒還是我的生日。”左晴眼睛突然變得賊亮,她朝着祁升雙手合十,“所以陪我去吹個蠟燭好不好?就當是我們一起過生日了。”
左晴在心裏不斷的祈禱,央求:拜托了,祁升。如果你答應的話,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釘子戶的事還沒完全擺平,祁升又累又煩,他不想再在左晴身上費心費力了。眉宇間都是不耐,“不是還有明年麽,明年幫你辦一個盛大的。”
“可是26歲的左晴只有今年!”左晴絲毫不退讓。
祁升卻只當左晴無理取鬧,語氣不是很好,“我今天特別忙,忙到剛才到家前都在打電話,你就別再添忙了,好嗎?”
“就陪我許個願好麽?”左晴已經類似于央求了。
祁升:“......”
“就只剩一分鐘了。”
左晴看着手機,眼睜睜的看着時間跳過十二點。
灰姑娘身上的魔法失效了。其實,她連灰姑娘都算不上吧。
左晴轉身回房,卻忽然喊了句:“祁升。”
左晴喊過祁升很多次名字,唯獨這一次,祁升覺得含義不一樣了。
祁升長臂一伸,搭在左晴肩上,阻止了她的腳步。停了會兒,直勾勾的盯着左晴的眼睛,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其實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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