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無情夫君二
修白似乎有話要說, 但他血氣悶在胸口扯得他渾身都疼。
他此時抓着的, 正是容羨剛才掐着她的那只手腕, 如今手腕青紫指印明顯, 被修白再這麽一抓, 她疼的咧了咧嘴,甩開他趕緊在他胸口紮了幾針, “你現在還不能說話。”
其實阿善也很想知道如今嘉王是什麽情況, 聽說成烨帝連下幾道口谕催促他趕快回宮,而青山寺那邊卻無半分動靜。
修白實在太虛弱了,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底子好命也夠硬,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醒來。就在阿善給他施針的功夫, 他兩眼一閉又昏了過去,閉眼前一大口黑血再次湧出,跟在阿善身邊的妙靈實在是不敢相信:“這真的是血嗎?”
那血已經完全失了紅色,黑乎乎的濃稠如墨汁。阿善往地上瞥了一眼,見妙靈挽着袖子要擦拭, 趕緊阻止了她。
“別動!”這毒已經滲入修白的血液,觸碰者也會中毒。
阿善臉色有些沉,她蹲下身盯着地面的黑血仔細查看了番, 發現這毒遠比她想象中還要複雜,已經不是她曾以為的七成把握了。
四生六死, 阿善不知道容羨在得知這個結果時, 會不會更想殺了她。
“……”
修墨推門進來的時候, 阿善正準備把研磨好的藥草塗抹在修白的傷處。
此時修白仍泡在藥桶中, 上半身赤.裸背部橫着幾道粗深傷痕,阿善擦了擦手,對妙靈道:“你扶住他。”
修墨站在一旁皺着眉看,忽然開口:“聽說他剛剛醒了?”
消息倒是挺靈通。
阿善剛要回答,門邊的腳步聲漸近,只見微風輕蕩間露出一抹霜白衣擺,在看清來人時她的手下意識一抖,草藥大力糊在傷口上,昏迷中的修白發出一聲悶哼。
剛剛在暗閣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阿善還沒做好準備這麽快就見到容羨。
其實她剛剛說的都是氣話,只是想逞一時口舌之快,根本就沒想過真的要讓容羨愛上自己。最初的不理智過去後,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親容羨的舉動是作死行為,說起來那也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和男人這麽親近,就算不是什麽正經親吻,也足夠她不自在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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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都說了什麽?”對比阿善的慌亂,容羨明顯淡定太多。
就好似兩人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他平靜掃向阿善,漆黑的眸中不帶絲毫波動,阿善強迫自己淡定,垂着腦袋把修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他就說了兩個字,嘉王。”
“……嘉、王?”容羨眯了眯眸,緩慢咀嚼着這兩個字。
他站在門邊,外面的光傾洩在他霜白的衣袍上泛着點點銀色紋路,垂在身後的發烏黑如絲綢,在配上那張過分俊美溫雅的面容,實在是美的像幅畫。
一旁的妙靈已經完全看愣,阿善見容羨睫毛垂落擋住眸色,她的視線不由落在他略點紅潤的薄唇上,剛剛,她就是在這傾城美男的唇上啃了一口,說實話她當時太氣大腦又一片空白,那瞬間的接觸她什麽也沒感受到,就是覺得容羨的唇瓣有些涼,有些軟。
“你——”容羨似乎還要問些什麽,他擡眸擡得猝不及防,阿善沒有防備,直接撞入他的黑眸之中。
藥桶中熱氣蒸騰,一旁的小姑娘挽着袖子一身的水粉,就連頰上也飄了紅。她眼睛明亮黝黑,此時撲閃撲閃左右看着就是不敢同容羨對視了,容羨出口的話微頓,他挑了挑眉這次認真盯了阿善一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會兒,他也是想起剛才的事情了。
“他什麽時候能醒?”容羨又朝着她靠近了兩步。
阿善吞了吞口水,原本就緊張這會兒更加緊張了。修白的毒實在太難解,到了如今的階段,外面那些藥鋪中賣的藥材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
想了想,她将修白的病情仔細同容羨說了一遍,到了她也沒敢說自己怕是解不了了,只是說:“我需要時間。”
阿善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她需要去翻閱醫書,然後在結合醫書與自己的知識,一遍遍幫修白試解。
如今阿善最慶幸的事情,大概就是從佛岐山上逃下來時,她帶了一堆沒有用的東西,唯獨拿了一本自己還沒啃透的醫書。
那本書是子佛自己寫的,說它是醫書也不太确切,因為裏面記載的不僅僅是各種疑難雜症的治療之法,還有制毒煉毒以及一些邪術偏方,最重要的是,那本書中詳細記載着各種草藥的用途,無論是路邊的無名之草或是山巅天池的稀有靈芝,上面都清晰記着可以用在什麽地方,還畫有配圖。
阿善抱着那本醫書翻了兩天,其實最開始她拿着那本書根本就靜不下心。
這本子子佛記了十年,阿善記得她第一次被推入毒草池子中時,這上面還空白一片一個字兒也沒有。後來,阿善陪着子佛一起在上面記錄,雖說她不如子佛厲害,但這本子上的十分之二三內容都有她的出力。
“在想什麽?”阿善正對着其中一行字發呆,耳邊忽然被熱氣覆蓋。
慌張擡頭時,阿善發現自己與容羨的面容只有一指之隔,有冰涼的發絲掃在了她的臉頰上,阿善不舒服的動了動,強裝鎮定:“我……就在看書啊。”
阿善就趴在房中的圓木桌上,那本醫書橫放在桌面,容羨垂眸就能看到。
他盯着白紙上的字跡看了片刻,忽然伸臂将書抽離,骨節分明的指捏着書輕輕翻閱了幾下,他用食指敲了敲書封,問:“這是你寫的?”
“不是啊。”阿善搖了搖頭。
兩人一個站着一個趴坐着,阿善矮了容羨一大截。她仰頭看他時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呆萌,容羨将掌中的書握緊并沒有還給她,白皙溫潤的面上看不透情緒,他看着阿善:“這是誰的?”
阿善張了張嘴,想回答又有些提防容羨,容羨倒也沒逼迫她,他薄唇輕彎,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你那位子佛?”
‘子佛’兩字出口後,阿善微怔。
容羨已經從她的神情中了解了一切,微微颔首,他将書又放回了桌面上,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寫的字很漂亮。”
難得能從他嘴中聽到一句誇贊,阿善小心将書收好,疑惑看向他:“那……謝謝誇獎?”
容羨淡淡掃了她一眼,也不知為什麽,阿善總覺得他的視線忽然就涼飕飕的。
“……”
阿善啃了幾天醫書,總歸是有了收獲。
當她拿着自己寫好的藥單去找容羨時,剛剛下朝的男人穿着一身朝服,正在和一名同穿朝服的年輕男人坐在湖中小榭談事。
她到時,剛好聽到了年輕男子說起二皇子大婚的事情,來不及收回的腳步引來了亭中兩人的目光,年輕男人揚了揚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下官就不多打擾世子爺了。”
容羨也沒有挽留,在男人走後他面無表情按了按額角,瞥了亭外的小姑娘一眼:“什麽事?”
阿善見他臉色不太好,沒敢靠近他,只是站在外面對他晃了晃手中的紙,“這是藥單,我要找齊這上面的東西才能繼續醫治你的小侍衛。”
容羨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我派人去給你找。”
“他們都找不到的。”阿善在紙上列出來的藥材,大多數藥鋪中都沒有賣。別說是賣,很多藥鋪老板估計都沒聽說過這些藥材的名字,就算有些聽說過,也不一定清楚這些草藥長什麽樣子,生在何處又如何采摘。
阿善拿着單子認真和容羨解釋着這些,卻發現男人目光微垂好似心不在焉的,她嘆了口氣,甩了甩作響的紙張吸引面前男人的注意力;“欸看這裏,世子爺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朝服顏色的事,阿善總覺得容羨的面容比往日蒼白了些。
他大多數時候都愛穿素色系衣服,偶爾也會穿穿黑色,還從未穿過像深紫這種雍容貴氣的衣袍。因為是朝服,所以衣服上繡着繁雜的圖騰紋飾,再束起金冠墨發垂落,襯的容羨那張臉更為俊美惑人,略微蒼白的面容還平添謙和溫雅氣質,阿善要不是已知他的性子,一定會認為他是謙謙溫雅的貴公子。
總之,是白瞎了他那張好皮相了。
“你靠近些。”紙張嘩啦啦響着,容羨終于掀起眸子看向阿善。
他的手搭在寬大的袍服上,玉質扳指與這身行頭過于融合,他輕輕道:“你聲音太軟,我聽不清。”
……聲音軟?
阿善一頭霧水,還真是頭一次聽到這麽個詞兒。
因為容羨表現的太過平靜,所以阿善雖然有些奇怪卻并沒有多想,總之是冷心冷肺的男人在她這裏完全就像是個性冷.淡,所以當她走近被容羨拉着胳膊扯入懷中時,完全就懵了。
“你、你——”
容羨上朝時頭就在疼,那種斷斷續續的疼痛一直延續到下朝,讓他心情陰郁煩躁。他沒準備去找阿善,倒是阿善主動送上門來了,于是他毫不客氣的圈住人鎖到自己的懷抱中,清淡微甜的氣息湧入他的鼻息,容羨攥住阿善指過來的小手,貼在了自己太陽穴處,“幫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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