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權勢夫君六
清波園內。
阿善窩在榻上正淚眼朦胧的拍額頭, 一旁南宮複皺着眉盯着她看了半響,在她放下手露出光潔的額頭後, 他道:“不成。”
到底是舍不得虐自己,阿善剛才哭的聲音大鬧得也夠兇, 但等到頭真正往牆上撞時, 她還是懈了力道。南宮複捋着胡子盯着阿善紅腫的額頭看了半響, 嚴格要求道:“世子妃可否再把額頭拍腫一些?”
他們一會兒要騙的可不是尋常人, 而是南安王府權勢滔天的世子爺。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實在太難了, 南宮複怕阿善傷的太輕容羨會有所懷疑,所以他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一聽還要虐自己, 阿善不太情願了, 她往後縮了縮,在前輩面前像只小白兔似的, “先生。”
她攪了攪衣擺, “阿善還不想變成真傻子。”
“不會讓你變成真傻子的。”
南宮複友善的呵呵笑着,剛才兩人合演了一出戲彼此都熟悉了不少,清楚阿善不可能對自己下得了狠手, 于是南宮複撸了撸袖子道:“世子妃,得罪了。”
阿善:“……”
先生別, 你等等聽我……說= =。
容羨踏入清波園的時候, 玉清和妙靈妙月正守在門外。
沒理會他們,他踏上臺階後直接推開卧房的大門。伴随着啪的一聲, 房門後開大力撞擊到牆上, 這時阿善已經躺在榻上裝暈了, 但在聽到這滿含暴.戾的開門聲,吓得還是抖了一下。
南宮複怕阿善露餡,趕緊先一步迎了過去。容羨在榻前幾步遠的距離站定,側眸往裏側掃了一眼,“聽說她剛才醒來鬧着自.殺?”
鬧自.殺倒沒有,不過就是真情實感大罵了他幾句,順便裝作受刺激不想活的樣子往牆上撞了一下。
南宮複開始他的表演了,老人家撒起謊來真的是連臉色都不帶變的。阿善躺在榻上閉着眼無法看清南宮複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用十分憂慮的聲音道:“世子爺,老朽勸你一句,一會兒等世子妃醒來您還是不要再刺激她了。”
“我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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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容羨薄唇微彎沒什麽笑意,“先生到底想說什麽。”
“老朽想說的是,割.腕一事對世子妃的刺激極大,剛才她醒來時又哭又鬧求生欲極弱,如果世子爺不想再鬧出什麽意外,這段時間就好好照顧她安撫她,小姑娘而已,耐心哄哄總歸能好。”
見容羨瞳眸漆黑幽幽的看着他并未應答,南宮複心中也是沒底。“爺。”
之前他說的那些都是提前想好的,如今說的這句卻是臨時沖動而言:“人都是感情動物,就算您不愛世子妃,但至少要對她好一些。”
“您要知道,有時候柔情蜜語遠比霸道強勢要來的管用,尤其是在面對女人的時候。”
阿善越聽越覺得這位南宮先生年輕時一定是個風流浪子,不僅僅只是醫術好人精明,就連姑娘家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仔細想想,阿善依稀還是能看出南宮複年輕時的輪廓,她閑着無事不由腦補出什麽風流俏神醫的愛情故事,神游的太遠,不由就忽略了二人的對話,總歸她現在也是不能開口的。
當容羨走到榻前時,阿善的思緒還沒飄回來。直到有冰涼的觸感自她的頰邊傳來,容羨坐到榻側手指似有若無的在阿善臉頰邊觸了觸,阿善強忍着沒有顫栗,但無法忽視掉這人審視而強烈的目光。
“世子爺,老朽還有一事。世子妃她剛剛情緒不穩磕傷了頭,只怕她一會兒醒來……”
容羨緩慢将目光移到了阿善磕傷的額頭上,只見那片細膩的皮膚已然紅腫鼓起,他的手從她的臉頰撤離往她的額角處而去,定定看了片刻:“只怕會怎樣?”
南宮複表情很是複雜,他将演技發揮到極致,憋了半天硬是沒吐出一個字兒:“罷了。”
他道:“一切等世子妃醒來再說。”
此時躺在榻上裝暈的南安王世子妃阿善快裝不下去了,在容羨冰冰涼涼的指腹觸到她受傷的額角時,阿善輕輕一抖睜開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扒開了容羨的手。
……實在是太癢了。
原本,距離阿善‘蘇醒’還要等上一會兒的,但如今她只能被迫提前醒來。睜開眼就撞入一雙幽幽冷冷的漂亮黑眸,阿善躺着容羨坐着,這種自上而下被人俯視的感覺別提多別扭了。
啪——
阿善一巴掌把容羨‘亂/摸’的手拍開,她吞了吞口水從榻上坐起身子,見容羨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于是問道:“你……是誰?”
是了,這就是南宮複交給她的法子。
既然他們彼此都已經撕破臉面,那麽阿善醒來就算是放軟态度求容羨都不一定能換得他的心軟。這人心硬如石因為性格的原因,從不會縱容危險留在自己身邊,所以阿善如今只能裝失憶。
只有她忽然失憶了,才有理由對容羨示好。‘失憶’後什麽都不記得的阿善也最為安全,因為這個時候的她蒼白如紙心中不會對容羨有怨氣,更不會記得獨情蠱的事情來拿這件事來威脅他。
不得不說,南宮複真的是給阿善想了一個逃避危險的好辦法,但同時,阿善不是真失憶,所以說在容羨眼皮子底下裝失憶要承擔的危險與心理壓力會變得很大,是屬于高風險高回報。
果然,一聽說阿善失憶的消息,容羨的表情變了。
他善于掩藏,只是因為阿善靠的他近才能發現細微的變化。在沉默聽完南宮複的解釋後,他看向阿善,嗓音壓低略微上揚,“你不認識我?”
阿善沒什麽演技,她現在所作出的所有反應都是南宮複教她的。
南宮複說她越是讨厭容羨就越要表現出親近姿态,一句話解釋就是說她現在對容羨的态度都要與之前相反,所以她思考了下露出一抹怯生生的笑容,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的輕聲道:“我的頭好疼,我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确定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容羨眼尾微微上揚,問這話時看起來還算柔和。不過他要是馬上信阿善他就不是容羨了,扭頭看向南宮複時,南宮複趕緊回道:“剛才老朽想同世子說的就是這件事。”
“世子妃先前受了刺激又磕傷了額頭,會失憶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這失憶只是暫時性的,世子妃只要多加調理便可恢複。”
容羨長睫垂了垂,不言不語的樣子也不知是信沒信南宮複的話。
搭在腿上的右手輕輕點了幾下,容羨忽然回頭,喊了她一聲:“善善。”
阿善反應極快,明白容羨這是在詐她。所以她慢吞吞應下,表情十分自然的咦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所謂受了過大刺激而導致的失憶,往往忘記的都是記憶深處最不願提及的事情。
先前南宮複一直在幫阿善做鋪墊,他不斷的在暗示容羨,告訴他阿善是因被割.腕逃跑才受了刺激,而她割.腕的原因是被關入了地下暗閣,把她關入地下暗閣的人卻是容羨。
所以說,阿善‘受刺激’後,忘記的僅僅是這一系列的記憶,簡單來講就是忘了與容羨接觸的所有記憶。抛開容羨,南宮複給她設定的是,她現在的記憶停留在了自己剛從佛岐山上逃下來。
不得不說南宮複足夠聰明,他這樣做既是給阿善留了一定的餘地,也讓‘失憶’的阿善之後不用裝的太過辛苦。
“她只是忘了與我有關的全部記憶?”容羨安靜聽完後輕輕笑了。
幸好他現在還不夠愛她,不然聽到‘妻子因自己的原因忘掉了與之有關的全部記憶’,他大概會忍不住動手掐死她。
回過頭又細細看了阿善幾眼,在與她無辜又茫然的視線相對後,容羨重新品了品南宮複的話,忽然發現他現在心裏也不太舒服。
“你是我的夫君嗎?”
“喂,大美人你真的是我的夫君?”阿善很聰明,她想到既然她此時的‘記憶’停留在了剛剛下山時,那麽她現在所做出的行為也必須與之相符。
所以她不怕死的揪了揪容羨垂落在背後的墨發,往他身邊湊了湊好奇道:“我不過就是從山上跑下來後睡了一覺,怎麽醒來人就成親了呢?”
阿善見容羨看着她不說話,她也不怕,揚起一抹笑容歪着頭盯着容羨的臉看:“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騙我,不過我這眼光還是可以的,你這相貌一看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阿善心裏快嘔死了。
臉的确是她喜歡的那張臉,但這張臉的主人性格實在是她最讨厭的類型。阿善借着自己此時‘失憶’而又受不得刺激,她死纏着容羨拼死的作。
“啊!”阿善像是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受傷了,她看着自己包裹着紗布看似傷的很重的手,抓住容羨的胳膊使勁的搖。“夫君我的手是怎麽了,我怎麽會受傷,到底是發什麽了什麽事?!”
容羨被她搖的衣服都亂了,自大婚後,他就沒見阿善敢這麽放肆過。
仍舊是對她的失憶懷着幾分質疑,容羨垂了垂眼眸反扣住她的手,正準備讓她疼一疼試探試探她,一旁的南宮複忽然出聲阻止:“世子爺不可!”
“世子妃受不得半分刺激,您此時若是使用強勢手段讓她回憶起不好的事情,恐怕只會……”
“我不太喜歡說話吞吞吐吐的人。”容羨嗓音發寒。
他扣着阿善的手未放,但力道明顯松了下來。
南宮複不敢在挑戰容羨的忍耐力,只好回道:“若世子妃此時再受刺激,只恐會病情加重變得瘋癫。”
“老朽對獨情蠱的了解不多,并不能确定陽蠱的主人變得瘋癫後,會不會對您産生影響。”
影不影響的誰知道呢,其實說白了,阿善和南宮複此時就是在欺負容羨不懂醫。
“……”
當妙靈端着藥盤進來的時候,容羨正側靠在榻前閉目養神,他端正的衣袍有一邊微亂,俊美的面容上眼睛閉阖長睫微微顫着,沒有人能看出他是個什麽心情。
妙靈很怕容羨,應該說整個南安王府的下人們都怕這位世子爺。感受到房內的氛圍有些詭異,她屏着呼吸往前,端着托盤的手有些發抖:“姑、姑娘,您該喝藥了。”
容羨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漆黑的眸中有暗色流動,在盯着人看時仿佛會吸食人的魂魄。妙靈乍一對上容羨的眼睛吓得托盤差點摔在地上,只聽到這位爺很平靜問了她一句;“你叫她什麽?”
妙靈自知失言,臉色一白腿發軟着趕緊跪下。阿善心裏清楚容羨此時心情不好,她擔心這狗男人一陰郁就把她這呆傻的丫鬟弄死了,就只能出聲打斷他們的注意力,“藥?什麽藥?”
剛才南宮複當着容羨的面裝模作樣,已經把她‘丢失’的那段記憶簡單講了一下,但并沒和她講明她受傷的緣由。
容羨沒搭理她,只是盯着跪在地上的妙靈平靜吐出幾個字:“出去,掌嘴一百下。”
阿善一聽急了,但她現在失着憶并不能崩人設,只能再去扯容羨的衣服,故作茫然道:“夫君?大美人?你說掌嘴一百下是認真的嗎?”
她聲音變小了不少,“原來……我嫁的夫君是個狠角色?”
容羨在聽到她喊夫君時恍了一下神,轉念他想到一會兒留着這丫頭的嘴還有用。于是改了口:“掌五十,如有再犯直接割舌.頭。”
阿善還是不滿意,但同時注意到南宮複輕輕掃來的一個眼神。
原以為自己失憶後就能對容羨為所欲為,但就現在看來她仍舊是約束不了他的行為。心中又氣又惱,她因為撞了頭這會兒被這狗男人氣的還真有些發暈。
妙靈出去後,煎好的藥被擺在了榻前的小桌上,這會兒屋外啪啪的巴掌聲伴随着女孩兒的哭聲,阿善越聽越是心疼。
被氣的頭好像更暈了,阿善抿了抿唇去夠桌子上的藥。
她自己是醫者自然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從不會在藥苦這種小事上哭鬧着撒嬌不肯喝。只是在她去端藥碗的時候,坐在她身旁的容羨忽然站了起來,見他像是要走,阿善趕緊放下藥碗去攔他。
“你這是要去哪兒?”
她是怕容羨嫌妙靈吵真去割了她的舌頭,所以這會兒她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還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就這副表情,還真是和她當初在錦州城時的模樣差不多。容羨掃了她一眼試圖将自己的袖子抽回來,不鹹不淡的回她:“放手。”
阿善怎麽可能放,不僅不放索性抓的更緊了。
容羨越是不願搭理她她就越要惡心他,感覺門外傳來的哭泣聲更大了,阿善心口堵着一口氣,表面上卻軟軟輕輕的問他:“你不是我的夫君嗎?”
容羨眼眸擡了擡,看她。
阿善眼眶紅紅的,看似是無辜委屈實則內心是被氣的,她像是要哭般抓着容羨的衣擺輕輕搖了搖,撒嬌般的質問:“既然你是我夫君,那你怎能不愛我?”
“可如果你愛我,現在你的妻子病的藥都端不動了,難道你不應該親自喂嗎?”
門外的巴掌聲不知何時停了,在房中安靜下來的瞬間,容羨嗤了一聲,似是被她逗笑了。
略顯陰郁的眉眼在含笑時多了分妖氣的美感,他帶着玉扳指的手指骨分明修長白皙。從容接過桌上的藥碗,容羨用右手捏着玉勺探入藥水中漫不經心的攪了攪,語氣有些意味不明:
“真想讓我喂?”
“……”阿善抓着他衣袖的手一抖,忽然就有些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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