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逃離夫君三

“……”

其實阿善和子佛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如果非要追問, 那就是一個為了活命努力的讨好與堅強客觀, 另一個為了一己之私禁锢別人的自由,神秘而又冷漠。

他們之間的關系, 相互依存也相互排斥。

“你……真的要聽嗎?”

阿善被容羨直接抱到了書房中。他将人安置在書桌側的小榻上,回身往書架處走時淡淡‘嗯’了一聲,“說說吧, 就當是聽故事了。”

阿善嗤了聲, 雙腿垂在榻下不停晃動着, 既然他說是聽故事, 那她可就随意了, “這話說啊,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殿,殿裏有一個神秘的美少年還有一位漂亮的小仙女。”

話音在這裏一頓, 阿善扭頭去看容羨的反應,見他倚靠在書架旁手中拿着本書細細翻閱,并沒有打斷她的意思, 她繼續:“那座山名為佛岐山, 那座大殿名為雲殿,至于殿中住着的美少年和小仙女,他們一個名為子佛, 一個喚阿善。”

講了半天, 阿善其實一直都在原地徘徊。她太無聊了, 雖然這會兒很想說話,但是并不太想和容羨講自己和子佛的故事,見他垂着眸子看書仍舊沒什麽反應,阿善喊他:“喂,你有沒有聽我講故事啊,你要是不聽我就不講了。”

容羨翻了頁手中的書,眼皮也不擡道:“你可以講些我沒聽過的。”

阿善現在講的這些,之前她在錦州城絮絮叨叨都反複說過很多遍了。

緊閉的書房門輕敲了兩下被推開,端着托盤進來的小厮在書桌前放了盞茶後,又貼心的在阿善的榻桌前擺了幾盤小點心。阿善被這麽一打岔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了,她聽到門外的掃雪聲,拉住準備出去的小厮。

“你等等。”

阿善扭頭看了眼窗外,“清波小居樹下的那片雪地你先別讓他們掃,一會兒我還想堆個雪人。”

小厮朝書架處投去一眼,見自家主子并沒什麽反應,他彎了彎身恭敬道:“奴才這就去吩咐。”

随着房門的閉阖,書房內又恢複了平靜。阿善聞到一股淡淡的桃花甜香,她将鼻子湊近聞了聞,聽到容羨道:“堆雪人?你倒是真夠清閑的。”

“你管我呢。”阿善張口就怼,她最近發現容羨管的閑事越來越多了,以往這種小事他從來都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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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脆的小點心入口就融,阿善嘗到口中品出了一股濃濃的花甜。

沒忍住又吃了一塊,她手托着下巴邊吃邊往容羨那邊看,只見倚靠在書架旁看書的貴公子身姿挺拔俊美膚白,他身上那身白色華袍雖然樣式簡單,但穿在身上隐隐又顯些銀紋,總之是他襯托的越加出塵貌美。

阿善雖然覺得容羨為人不怎樣,但她從來都不否認他的顏值。

“你看什麽呢?”阿善坐在這裏太無聊了,而且她一點也不想和容羨待在一起。

下榻往書架旁靠近時,容羨自然也聞到了她吃過點心後散發出的甜香。小扇子般的長睫輕動了兩下,容羨在阿善靠過來時淡聲開口:“坐回去。”

阿善感覺自己被人嫌棄了,“你幹嘛啊。”

容羨翻了頁手中的書,“你身上太甜了。”

太甜的氣息,他不喜歡。

阿善被他的話整懵了:“什麽甜?”

她就覺得自己的思維永遠跟不上變.态神.經.病的思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後,她委屈道:“哪有什麽甜不甜的,我又不是糖。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回房休息了。”

其實她是想去堆雪人。

偏偏容羨就是不讓她走,他拿着書走去了書桌前,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坐回去,把你和子佛的事情講清楚就放你走。”

阿善鼓着腮幫子瞪他,掃到榻桌上那半碟點心,她總算是邁開了腿,“好,我講,你想聽什麽?”

容羨在桌前鋪了一張白紙,指骨修白的手在去挑筆架上的筆時略微停頓了下,他擡眸看向阿善,平靜開口:“就講講你平日裏是怎麽和子佛相處的吧。”

阿善總覺得容羨剛剛擡眸的那片刻有些不對勁兒,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怪。攪了攪衣擺,她思索了下才故作輕松:“還能怎麽相處啊,不就是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嘛。”

“睡?”容羨挑了挑眉。

阿善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嗆了口反射性拍了下桌子:“我自己睡!”

容羨反應很是平淡,他執起一只玉管毛筆蘸了蘸墨水,“繼續。”

這态度就像是審犯人一樣。

阿善當着容羨的面一口吞掉了一塊點心,兩側腮幫鼓起時她說話有些口齒不清,“其實真的沒什麽好索的,那十年唔他大多數都不見蹤影,要麽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幾天不粗來,偶爾出現時神經還不太正常。”

這倒是真的,有時候子佛不知是在房間中受了刺激還是從山下受了什麽刺激,總之回來時陰沉沉的滿身冷戾,每當這個時候阿善從不靠近他,都是等他恢複笑臉後主動找上來。

大概是阿善口中塞到點心太多了,她吃着東西說話容羨根本就聽不清她說了什麽。擡頭的那瞬間容羨又看到阿善一口吞掉一塊點心,他眸色黑漆漆的,略微皺眉道:“你給我吞下去好好說話。”

阿善不知怎麽就噗嗤笑了出來,一些零碎的點心渣子落在了桌面和她的衣服上,阿善小青蛙似的連忙捂住了嘴,她邊吞着東西還不停悶笑着,差點還被嗆到。

修白送密信過來的時候,一推門就聽到了阿善的笑聲。

他還當自己走錯房了,退出去又看了一眼,他疑惑往裏走,只看到書房的側榻上粉衫姑娘正捂着嘴悶笑,她自己在這邊跟着傻子似的嘴巴鼓鼓的還撓桌子,幾步之遠的容羨面容淡漠,好似沒聽到般。

“主、主子?”修白有些懵,書房是南安王府的機密重地,他怎麽想也沒想過自家主子會把阿善往這邊帶。

靠近時他才發現,原本幹幹淨淨的榻桌上落了不少細碎渣子,房間中飄散着一股淡淡的甜花味,有點像是桃花,又像是花蜜……

嗒嗒——

桌邊傳來敲響打回了修白的思緒,見容羨正在書桌後看着他,修白回過神趕緊把密信遞上:“這是暗門送來的。”

容羨接過後拆開,耳邊的笑聲不停,在察覺到修白投在阿善身上的視線後,他将信折起,“出去。”

就趁着修白離開的這會兒功夫,阿善不僅對修白揮了揮手甚至還又往口中塞了塊點心,見碟子中就只剩一塊了,阿善想着不吃也是浪費,索性就将最後一塊也塞入了口中。

……然後,高估自己儲食量的阿善成功把自己噎住了。

她左右都沒在榻桌上找到茶盞,見容羨桌邊放了盞茶,趕緊沖過去喝了幾口。

“咳咳。”終于将食物全部吞下去的阿善輕咳了兩聲,放下茶盞時,她看到容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這大概就是因為不愛,所以才敢這麽不顧小姑娘家的形象吧。阿善摸了摸鼻子,舔幹淨唇瓣後蒼白解釋:“這個……有點過于好吃。”

“好吃你就使勁兒吃,争取早日把自己噎死。”

阿善聽出了容羨的嘲諷,反正她也不喜歡他所以聽到這話她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她趴在書桌邊沿與容羨面對面:“那你還要聽我講嗎?”

“我說了,講不清楚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小心思再次被拆穿,阿善妥協的嘆了口氣,“你沒事幹嘛要聽我講這些呀,我以前沒給你講過嗎?”

……我以前沒給你講過嗎?

本是随口問出的一句話,但阿善在出口後卻忽然意識到什麽。一股陰森森的寒意從脊背開始竄起,她忽然想到,作為一個失憶的人,她應該在容羨提起子佛的時候,就應該反問他自己以前有沒有提過。

完了。

千防萬防,阿善再怎麽提防小心也不可能事事不露馬腳。有些緊張的舔了舔薄唇,她小心翼翼看向容羨:“咱、咱們成親這麽久了,以前我都沒同你講過佛岐山上的事情嗎?”

是了,作為一個正常的失憶患者,她如今還有夫君,當夫君問起自己過去的事情時,她肯定會疑惑自己以前有沒有講過。

“沒有。”容羨表現的極為平靜,“只提過幾句,并未細講。”

“你作為我夫君,應該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我為什麽不同你細講呀?”阿善這才是踏入正常失憶患者的模式。

容羨放下手中的筆,在擡眸時他眸色很黑,莫名間阿善又産生那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在她以為自己失憶的事情被容羨拆穿了的時候,容羨又拿起筆用筆尾點了點阿善的鼻子,逗貓咪似的,“因為以前你每當提起子佛,為夫都會吃醋。”

hehe,不要.臉。

深深被他這句話膈應到了,阿善不由就在心裏罵了句容羨。

“既然你以前每當聽到我提起子佛就會吃醋,難道現在我提起子佛你就不吃醋了嗎?”阿善就是不想和容羨将佛岐山上的事情。

鼻子被容羨逗弄的有些發癢,她別開頭嘴角下彎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我知道了,夫君是嫌棄我失憶了,所以你現在不愛我了才不會吃醋了對不對?”

“嗚嗚嗚嗚我好慘,我這麽貌美有錢的夫君不愛我了,你要我以後可如何是好?”

“夫君你是要休了我嗎?還是說你在外面又有了別的新歡?如果真的有,那麽阿善只求夫君一紙休書送來,你放心,我一定走的遠遠的不再纏着你!”

越說越離譜,但阿善就喜歡同容羨瞎扯。

以往在錦州城的時候,每當她坐在失憶的容羨身邊念叨久了,好脾氣的大美人就會幽幽看向她,用很溫柔很平緩的語氣對她道:“能讓我安靜會兒嗎?”

那時阿善沉浸在他的美貌,又覺得容羨身上謎之溫柔的好脾氣,總之是喜歡的不了的。如今容羨靜靜聽着她瞎扯,他垂着眸子寫完最後一行字後,慢悠悠将毛筆放下坐到身後的圈椅上,點了點桌子道:“休書寫好了,過來拿。”

阿善一愣,她倒着看也看不清容羨都寫了些什麽,于是就揉了揉眼睛匆匆走到了他身邊。剛想湊近去拿那張紙,一只手伸來圈住她的腰身,天旋地轉間,阿善膝蓋一彎不受控制的後坐,容羨按着她的肩膀自她身後攬住她,聲音幽幽涼涼:

“原來我的小世子妃這麽想要休書啊?”

身體被拉住又往後仰了仰,容羨捏過阿善的臉頰左右端詳,他湊近時,阿善能感受到他噴灑出微涼的氣息。不等她掙紮,眼前一黑唇邊傳來軟軟的輕觸,容羨忽然就低頭親了她一下道:“嬌妻這麽單純,夫君怎麽舍得不愛你?”

單純,是真的單純。

……太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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