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姚望看了看把她圍的嚴嚴實實的婢女們,真心實意的嘆口氣。
雖然掉落的身份是随機的,她自己都覺得跟隔壁那群人更合拍。至少別人想逛哪裏就去哪裏,而她現在只能掩面被包圍在重重人群之後。
明明她的“下人堆裏”就有好幾個玩家!那得意的笑容都快裂開了!
嘆氣!嘆氣!
至于幕後黑手,深藏功與名。
姚望來到後院的禪房,碰見好幾位別家的夫人,頭上頂着各自的名號,矜持的互相點頭,避開各自要去的大殿,上香抽簽。
姚望她待的大殿供奉的是財神,據說是顧家指定的。她上香之後去抽了簽,抽到一個中吉,假裝不經意的守在解簽人的旁邊,打量來往的行人。
這個不像,那個也不像,到底是誰?
姚二小姐對顧家少爺的映象只有小時候到處亂跑,她努力分辨,始終認不出是誰。
正當她看的入迷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
“憑什麽我不能帶進去?”背對着姚望站立的青年,穿着一套省城最流行的呢子外套,長到腳踝。要是別人穿起來會顯的十分拖沓,那青年卻穿出了寬肩腿長的效果,還自帶英挺氣質。
就是他的站姿很不好,一只腿站直一只腿歪着,很有幾分不屑。
“施主,這裏是內院,女眷居多,您帶着武器保護自己貧僧也明白,只是女客難免會吓着。”知客僧陪着笑解釋,順便把那些女眷指出來。果然,富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都躲在婢女身後,一邊悄悄的窺看。
青年胡攪蠻纏,“女人怎麽了?女人也能頂半邊天!女人就這麽容易被吓着?”他手裏挽了個槍花,黑沉沉的手,槍在食指上轉動,“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找個能開槍的女人出來?”
“您,您這是……”故意為難他們啊!等青年一走,那邊夫人小姐覺得報國寺不安全,下次肯定再也不敢來了。他是進退不得啊。
“你還別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找出來?”青年手随意的一指,“就她吧!”
青年指的是個嬌嬌小姐,十來歲,一看見那手指頭指過來,尖叫一聲就倒下了。她一倒,倒是正好把後面的姚望露出來。
姚望正想随大流的閃開,青年回頭,“就你吧,躲什麽啊?”
她沒躲啊!姚望只好站了出來,邁出殿門外,“這位少爺,”她斟酌開口,“有人害怕槍,有人不害怕,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能說明什麽。但是公共場合,您還是少帶這些東西好。”就像有人喜歡養爬行類的寵物,那是個人愛好,誰也無法幹涉,只要不帶到公共場合,就是跟爬寵在家蹦迪,也沒人管得着。
“你這小丫頭嘴還硬?”青年上下打量她,“我不跟你說這樣,咱兩來比劃比劃,誰贏了聽誰的,怎麽樣?”
不聽勸就算了,姚望問,“您要怎麽比劃?”
“我教你用槍,半個時辰之後,咱們來比比,誰能射中……”青年滿院子看,“射中假山上的那顆樹,怎麽樣?”
“樹幹上的關節嗎?”姚望眯着眼睛指了指那顆梅花樹的關節,上面有個指頭大小的傷疤。
“對!”青年說,“誰要是射中了,就得對方的一個要求……”
姚望挽起右手的袖子,□□機上有三只箭簇蓄勢待發,她瞄準射擊一氣呵成,巴掌來長的箭簇“篤篤篤”三聲,齊齊射中了關節,甚至三只箭都沒超出那團傷疤。
“我失禮,先射了。”姚望放下長長的袖子,寬大的袖口完全遮掩了她的手臂。“輪到您了。”
青年目瞪狗呆,不信邪的揮手,“去看看,少爺我眼神不好。”他的跟班屁颠屁颠的跑到假山,回來說,“少爺,全射中了!”好厲害一女的!
青年知道,自己輸了,就算他用槍,也達不到這個精确度,但是要他認輸,他又有點張不開嘴,唇瓣蠕動了幾下。
姚望突然生了惡作劇的心情,靠近了青年的身邊,“顧少爺,還滿意您看到的一切嗎?”
青年猛地後退,結結巴巴說,“你說什麽?”
“我的确不知道你長大了生什麽樣子,但是我還記得顧管家長什麽樣啊!”尤其是顧管家在臉頰上帶了一顆笑痣,人時常帶着笑意,她一照面就覺得眼熟。
她一揭穿顧管家的身份,中年男人空白的頭頂突然冒出名字,顧宅:顧管家。姚望笑眯眯的等着青年的頭頂出現名字。
青年眼珠一轉,“沒錯,我就是顧家的少爺,顧回!你想怎的?”
“我不想怎的。”姚望答,“看顧少爺的模樣,就知道您對這門婚事并不同意,正好,回去我們各自對父母說從小長大的夥伴沒有男女之情,各自婚嫁最好。”姚望之所以如此篤定,也是因為顧少爺一開始就抱着找茬的心态。
兩方都不樂意,一拍兩散不是更好?
“沒錯!”顧回說,“一言為定!等我們下山就這麽禀告父母!”他還想再說幾句,被身邊的下人撞了一下,顧回閉嘴了。
“在那之前,就請顧少爺假裝跟我上香拜佛了!”
“還要拜佛?”
“這裏這麽多人,”姚望解釋,還全是跟姚家顧家一個圈子,“鬧翻了,對兩家人都不好。”
“那行叭。”顧回撓頭。
“還請顧少爺,先把您的槍收好。”姚望的話獲得知客僧感激的鞠躬。
顧回順手把槍交給剛才撞他的下人,這次進了財神殿上香。周圍的夫人見沒有熱鬧可看,紛紛散開。
財神高高在上仰望衆生,下方的凡人虔誠祈求他的眷顧。
姚望走了流程,跟顧回扮演假笑男孩和假笑女孩,然後分開去後頭用午飯。
報國寺的素菜也是一絕,并不像別家的素菜一樣追求做出肉味,而是力求還原食物本身的原味。青菜炒的青翠欲滴,豆腐湯鮮美的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
姚望一邊吃一邊想,也不知道游戲是從哪裏翻出來的菜譜。現實中為了方便人人都用營養劑,有錢人卻追求口腹享受,拿來開店豈不是賺的盆滿缽滿?
吃完飯,姚望靠在美人榻上休憩,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欄杆,她還沒弄懂安全這個副本的意義。沙漠和末日副本都把困難擺在明面上,這次的副本根本看不出危機在哪裏啊!上完香,休息,然後在後山逛上幾圈,估摸着時間就該回到省城裏。省城裏住着十幾萬人口,任何危險都不足為懼。
所以,危險是在這座寺廟發生的?
姚望的手指頭停下了。
在另外一頭的禪房,顧回安排他帶來的十□□流休息,獨自休息。一分鐘過,有人沒敲門就進來了,他也不驚訝,淡定的指凳子,“坐啊。”
“你倒是會享受啊!”清越的男聲調侃的說。他擡起頭來,赫然就是之前阻攔顧回繼續說話的下人,此刻他毫不客氣的推開顧回,“讓讓,給我留個位置。”
“那是,不會享受怎麽行?做纨绔子弟的必修課就是享受啊!”顧回在塌上翻個身,“就是這板子太硬了,硬的我睡不着覺。”
“你還有心情睡覺呢?”
“誰啊,必須得睡!不然今晚上就沒得睡了!”顧回又翻了一圈,打個哈親,“阿浔,你定的時間是幾點?”
“下午六點吧?”顧浔陽擡手看了看,“那個點正好吃完晚飯。”
“考慮的真周到,我也想再蹭一頓飯。”顧回回味着中午吃的飯菜。“我說這菜譜你從哪裏翻出來的?味道忒好了!”
顧浔陽笑而不答,他能說這菜譜他是從國宴上翻出來的嗎?這事說起來有個緣故。
顧家的老前輩早年無意得到了這菜譜,也曾經靠着菜譜開飯館度過一段困難時期,賺到了足夠的錢就果斷的上交給國家,被國家選中了成了國宴備選。這次能用,還是他親自向上頭打了申請,上頭同意了他才用的。
“你要喜歡吃,下次再帶你吃。”請朋友吃還是沒問題的,顧浔陽答應的很痛快,他在回頭,顧回已經眼皮子搭在一起,睡着了。
養精蓄銳!顧浔陽無奈的再推推他,跟着小憩。
熱烈的陽光斜斜的照在窗戶上,在姚望的臉上打下一片不規則的陰影,她的睫毛突然動了動,睜開眼睛。
她身體舒展着,擡眼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她一醒,外邊的人就動起來準備晚飯。
睡的好熟!她有點疑心,自己的警惕不該這麽弱啊?
春莺在外面也睡的東倒西歪,臉上還帶着枕頭的影子,伺候她梳洗,姚望剛剛吃了半碗米飯,突然聽到外來傳來一聲炸響。
“外頭爆爆米花了嗎?”春莺迷茫的問,在她的認知裏,只有爆爆米花才有這個響動。
姚望擱下筷子仔細一聽,外面的人聲喧嘩越來越明顯,炸響又響了兩次,她道了一聲不好,那分明是槍響啊!
她猛地推開木板,從山下的方向冒出一大股的黑煙,不像好兆頭。
“是有人想要上山嗎?”春莺在後頭努力探頭看着,“奴婢去瞧瞧。”她提着裙子飛快的跑開。
實際上她也就是在禪房門口問問,再遠的地方她不敢去。
春莺攔住匆匆跑過的小沙彌,“這位大師,外頭發生什麽了?”
小沙彌也懵,“貧僧不知,只聽到住持召集我們去前廳。”
“謝謝。”春莺一連攔了三個都沒問到答案,她一跺腳壯着膽子跑到前院,想要一看究竟。
天吶!春莺瞧見山下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進山唯一的道路被人堵住了。
報國寺地形特殊,是在一片石塊中鑿出來的,堵住了唯一的出路,他們這些人都下不了山了!
春莺捂住嘴巴,飛快的回去禀告這個消息。聽她說完,姚望有一種果然來了的感覺。
她帶來的仆人有十五六個,包括春莺在內室六個女仆,九個男仆,她吩咐他們各自找着趁手的家夥,找不到木棍的就先拆了桌子用,用床杖裹着。
她自己也握了根木棍,一行人雄赳赳的去了前院。
主持也是焦頭爛額,他這個寺廟常駐人口大約是一百來號人,都是青壯,未必沒有一拼之力,只是破壞容易重建難,如果是寺廟或者藏經閣之類的地方毀壞了,就是耗費十年之功也未必能夠重建。
正在他發愁時,姚望走到前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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