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高級維生器,一般只用于重病在床的瀕死之人,或者一些是身體極弱,需要不斷輸送營養劑才能存活的早産胎兒。

其他箱子裏的物品也被拿了出來,有陳舊的衣物,破損的木櫃,三支空了的高級營養劑。

所有物品都有些年頭了,尤其是那三支被使用了的營養劑,竟然是二十年前生産的。

這種營養劑保質期很長,但不會有人囤貨,都是有需要了才買,最多存放個兩三年就用完了。

幾件衣物也是老舊的款式,現在早已買不到了。

除此之外,從牆壁裏找到的那個顯示屏,同樣是十多年前的舊款,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又被積水浸泡,裏面的數據還不知道能不能恢複。

下屬又拿出幾張圖像,是暗門與石室內部的環境。

牆體粗糙,簡陋的電線與僅有的燈具,再加上這些陳舊的物品,像是很多年前臨時挖建出來的。

司詢眉頭緊皺,一旁的唐謙心疼道:“小少爺以前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

洛倫水星位處偏僻、資源落後,但箱子裏帶回來的這些,明顯比洛倫水星該有的條件還要差。

至于維生器,聯盟軍只發現了水缸,沒有找到呼吸機或導管之類的器材。

積水将石室內的一切沖刷,也無法再得知這個維生器的水缸裏有沒有添加過營養劑。

而且水缸的面積不大,一個成年人躺進去不太方便,阮秋又說自己從裏面醒來。

司詢将箱子裏的東西一一看了一遍,最後來到損壞的顯示屏前。

他拿起顯示屏,一眼看見右上角有個被刻下的符號。

符號指甲蓋大小,是個類型飛鳥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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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詢一眼看出,這是司熒的東西。

阮秋說着不想繼續睡,結果還是睡了一小會兒。

他醒來的時候,還躺在襲淵懷裏,屋內沒有開燈。

星艦正在行駛,航線附近沒有照明類星球,窗外一片漆黑。

阮秋蹭了蹭襲淵的衣領:“幾點了?”

“還早,”襲淵應道,“餓了嗎?”

阮秋沒睡多久,現在正好是起床吃早飯的時間。

襲淵開了燈,阮秋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坐在桌前等待。

房門很快被敲響,今天來給他們送早飯的,竟然是莉羅。

襲淵擡眼:“你來幹什麽?”

莉羅若無其事地放下餐盤,後退一步站好:“來看一看。”

她今早醒來,發現襲淵的數據在不久前有過異動。

和之前的兩次一樣,總指數突然飙升,又迅速下跌,已經第三次了,不可能是數據出了錯。

但襲淵并沒有表現出失控的跡象,他身邊的阮秋也好好的。

莉羅不理解,總覺得有什麽情況是自己一直不知道的。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看向襲淵:“首領,康雙池準備的東西,你看了嗎?”

既然她這邊暫時沒有進展,那也可以試試康雙池的方法。

襲淵冷漠道:“沒有。”

阮秋聞言很好奇:“是什麽?”

此時莉羅識趣地離開了,襲淵将剝好的雞蛋遞給阮秋:“一份文件。”

阮秋以為是他們組織裏的東西,便不再問了。

早飯過後,阮秋估摸着時間,想和司詢通話。

星艦行駛了一晚上,聯盟軍到現在沒追過來,多半是跟丢了。

再次恢複信號,可能有重新被追蹤的風險,莉羅重新帶着機械設備過來的時候,嚴肅地提醒了一句。

襲淵不在意,下巴微擡:“打開。”

莉羅只好照做,阮秋說了聲“謝謝”:“我不會耽擱太久的。”

他又做了夢,見過司詢能更加安心些,而且就算沒有夢,為了不讓司詢擔心,也要報個平安才行。

信號很快恢複,阮秋正準備發傳訊,司詢的通話請求先一步彈了出來。

他一愣,點擊同意連接。

“舅舅,”看見司詢出現在投屏中,阮秋微微坐直,欣喜道:“好巧,我也正想給你發傳訊。”

司詢“嗯”了聲,緊繃的眉眼柔和下來。

他大半夜沒睡,等待着顯示屏的修複進度,結果被告知修複難度很高,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還不一定能徹底恢複所有數據。

司詢忍着不耐與煩躁,返回內廳時看到重新放好的箱子,心情更加複雜。

他原以為,阮秋體質弱但身上沒受過什麽傷,性格又單純,即使流落在外,也一定有人在照顧他,可能是洛倫水星的原居民,或者別的什麽人。

然而,事實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自己當初早點發現司熒的異常,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也就不會那麽晚将阮秋找回。

“昨天沒有受傷吧?”司詢問道,“那幾架商務星船僞造通行證,已經被抓了起來。”

現在還有不少疑問沒有解開,他暫時不打算把石室中的發現告訴阮秋。

阮秋搖頭,把昨天的情況描述了一遍。

聽到襲淵第一時間将他送去了白鳥的駕駛艙,司詢的神色又緩和了幾分。

不論當下什麽狀況,只要阮秋沒事就好。

阮秋悄悄打量着司詢,又扭頭看向襲淵。

每次和司詢通話,他總覺得氣氛怪怪的……就好像這兩個人都故意不在他面前提及一些容易生氣的話題。

阮秋想了想,鼓起勇氣:“舅舅,我……我可能還要等幾天再回來。”

司詢很平靜:“你要去獅鹫星?”

他竟然已經猜到了?阮秋頓時緊張,心虛地攥着衣袖。

襲淵正低頭翻看康雙池發來的文件,聽到司詢的話,擡眼看向投屏。

要是司詢依然準備派人攔截,他們不回獅鹫星也可以。

“你很想去?”司詢似乎嘆了口氣:“獅鹫星不是一個适合游玩的地方。”

他雖這麽說,話裏的意思卻是有所松動的。

阮秋老老實實點頭,試探着問:”那我……去別的星球?“

司詢沉默片刻:”随你吧。“

今天的司詢好像特別好說話,阮秋開心了一會兒,又還有些擔心:“舅舅,那聯盟軍還會繼續追蹤我們嗎?”

司詢答非所問:“要保證安全。”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掃向襲淵,又很快收了回來。

“還有,”司詢警告道:“你才剛成年,注意分寸。”

阮秋臉一紅,努力維持着表情:“我知道的,舅舅。”

通訊很快切斷,投屏灰了下去。

屏幕的角落依然有追蹤信號的提示,司詢關了通訊器,擡手按了按眉心。

第二天早上,阮秋照例給司詢發傳訊。

[舅舅在忙嗎?]

阮秋又發過去的一條通話請求,司詢沒有接,大約等了五分鐘才回複。

[在忙。出門在外,多加注意。]

[好,我會注意的。]

阮秋關掉通訊器,這一次莉羅沒有再打開信號屏蔽。

襲淵直接将通訊器收走了,裝進了自己外套衣兜裏。

“中午之前就能到獅鹫星,”襲淵問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什麽都可以,”阮秋乖巧回答,眼底隐隐期待:“獅鹫星是什麽樣子的?”

他們最終還是沒有改變目的地,比起去別的地方玩,阮秋更想多了解了解襲淵。

襲淵沉默了片刻:“你可能不會喜歡。”

他摟住阮秋,一邊牽起他的手:“要是不喜歡,我們就馬上離開。”

他已經讓人提前準備好,告誡組織裏的人不許像平時那樣,最好把自己當成普通星球的良民。

康雙池發給他的文件,他昨天抽空看了一些。

裏面有一條是,盡量尊重戀愛對象的意見。

還有什麽約會地點推薦,其中的确有以前常去的地方,帶回家也行,說是可以增進彼此的了解,也能培養感情。

“好。”阮秋彎起唇角,主動親了襲淵一下。

阿爾法主星。

司詢待在書房裏,處理堆積的公務。

一直快到中午,唐謙匆忙進入書房。

“先生,”他說道:“有臨時會議,需要您參加。”

司詢擡起頭:“什麽會議?”

“是幾位副星統領一同發起的,說是有關星系的安全保障。”

幾位副星統領都在的話,司詢沒理由不參加。

他站起身,撫平衣擺:“去吧。”

會議遠程開啓,司詢到達議事廳時,幾個座位前已亮起投屏。

斯夏普也在其中,他身穿熟悉的白色軍裝,第一個向司詢打招呼:“首席。”

其餘幾個統領也對司詢恭敬有加,司詢一一回應,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上。

唐謙為司詢端上一杯熱茶,随後退出了議事廳,留守在外等待。

他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直到議事廳內響起司詢的聲音,唐謙趕緊推門進去。

幾面投屏陸續消失,會議已經結束。

司詢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眉間皺起淡淡的痕跡。

唐謙接過傭人手中的水壺,将桌上的杯子添滿,低聲關切道:“先生有煩心事?”

“什麽安全保障,想一出是一出,”司詢冷哼一聲,眼底壓不住的陰霾之色,“他們想對邊境的那些游離組織,進行大清繳。”

游離組織是指傭兵團、星盜等私下裏結成的黨羽,他們擁有各自的武器,實力不比軍隊的戰士差。

這類組織一直存在,幾乎是被默許的。

有混亂與争鬥,軍隊的存在才更加合理,也是用來安撫民心的一種方式,幾個副星有各自的駐紮軍,他們同樣知道這一點。

現在卻突然聯合起來,說要将星盜之類的組織全部清除。

包括斯夏普在內,三位統領當場同意這項提案,還有兩位統領與司詢三人需要考慮考慮。

傭人退了出去,議事廳只剩下司詢和唐謙。

“先生,”唐謙的聲音壓得更低,“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沖着襲淵去的。”

他面露擔憂:“怕是得盡快把小少爺接回來?”

司詢思索道:“這時候更不能輕舉妄動,提案我先拖一拖。”

他擡手撐着一側額角,閉上眼緩緩按着太陽穴,一邊繼續說道:“派去追蹤的人……叫他們僞裝好,暗中守在獅鹫星附近。”

斯夏普不一定知道阮秋在哪,很有可能只是懷疑聯盟與星盜私下裏有聯系。

在外追蹤的那一批人,就暫時不必回來了,之後找到機會再說。

襲淵不帶阮秋回獅鹫星最好,要是真的去了,他必須擔負起保護阮秋的責任。

他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哈林學院,司詢對他的實力還算有信心。

阮秋跟在襲淵身邊的這一段時間,他正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顯示屏修複得怎麽樣了?”司詢問道,“到底還要花多少時間?”

唐謙回答:“數據池已經提出來了,正在重做電磁線路,可能……還得等上一周。”

司詢打開通訊器:“好。”

他給阮秋發了一條傳訊,再次叮囑他注意安全,要随時将白鳥帶在身邊。

按下發送鍵,司詢猶豫了一瞬,打開襲淵的通訊碼。

與此同時,一架黑色星艦穿越獅鹫星的防界線,悄無聲息地降落在空地。

阮秋站在窗口往下看,外面是很大一片空曠的平地,遠處有幾棟房子,還有一些稀疏的樹林。

他心裏好奇,都說獅鹫星是星盜組織的老巢,這樣看上去,卻一點都不像。

這時,地面突然一震,出現一道長方形的裂縫。

裂縫正好将星艦籠罩在內,帶着一整塊平地緩緩下移。

阮秋微微睜大雙眼,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一切。

原來……是在地底。

地表下方依舊亮如白晝,星艦繼續在極為寬闊的通道中低空行駛。

不久後,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城。

襲淵從身後抱住他,彎下腰,将下巴靠在阮秋肩膀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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