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看着他幾秒,在眼淚掉下來之前,趕緊轉身出去了。
裴益追在後面叫我:“裴裴。”
我馬上把自己的房門關上了,可是忘了落鎖。往前走了兩步,聽見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又趕緊回去用背抵着門。
外頭靜了幾秒,用一個指節輕扣了扣門,我在屋內猶豫着小聲說:“我沒什麽,只是想睡一會。”
外面又安靜了半分鐘,然後我聽見對面的房門被重新輕輕關上了。
我蹲下來抱着膝蓋,整個人都有點暈眩了。
半年多前的時候,我送給裴益一本書,裏面夾着一頁紙。洋洋灑灑一千字,說我怎麽喜歡他。
一年前聽說他跟女友分手的時候,其實我就有這個沖動了。所以半年前見到他的時候,那樣的情緒已經醞釀得很滿。跟他去圖書館的時候,看他拿着那本書看了很久,我就買了一本,把那頁紙夾在裏面一起送給了他。
可是送出去之後,我又害怕了。
裴益對我很好,記憶裏他從沒對我發過脾氣。可我想那是因為,我叫他一聲表哥。我怕他看到那封信以後,別說什麽朋友,恐怕連家人他都要躲着我。
那兩個小時坐在考場上,我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出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發信息讓他把書還給我。
我上午發的信息,下午他都沒回。當時我天塌下來一樣地想,完了,他肯定是已經看到了。
可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卻竟然出現在我家裏,拿着那本書笑着對我說:“生日禮物都有要回去的,下不為例啊。”
我看着他的表情,後怕地緊緊抱着那本書,連禮物的外包裝都還是好的。
他照例在我家吃完飯,神色自若地走了。我把那本書直接丢進床底的櫃子裏,再也沒拿出來過。
再後來,我尤不死心地發了那條旁氏血親的問題問他,裴益卻沒回我了。我還想着,萬幸,萬幸他沒有看到那封信。
可是為什麽,一切不是我想的這樣?我坐到地上,渾身都沒力氣了。
我在屋子裏呆坐了一下午,一直到快晚飯的時候,我才從房間裏走出去。在客廳裏,我看見裴益和表舅在下象棋。裴益背對着我,表舅擡頭看到我,揚手招呼我說:“裴裴睡醒啦,過來跟你哥下棋吧?”
“啊,不要吧,我下不好的……”我有點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幹笑了笑。裴益卻站了起來:“爸你跟她下吧,我去幫我媽。”說着就往廚房方向走了。
表舅對着他的背影笑了聲:“是因為你快輸了吧?”擡手向我擺了擺,“來,裴裴,我們重新下。”
飯桌上也有些沉默,裴益原本就安靜,眼下就好像更感覺不到他存在了。表舅舅媽興高采烈地跟我講明天一早要去的農家院,還沒說幾句,他就已經吃完放下碗回房間了。
雖說第二天早上七點就要起來,可那天晚上我還是失眠了。我看着窗外有些光禿的白蠟心想,早知道就不來了,就不會搞得現在這樣。或者中午的時候我不該多管閑事地去幫裴益收拾,那就不會知道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也可能他早就忘記這回事了,我卻又小題大做的那個反應……
颠來倒去地想着,起碼到三四點我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被舅媽叫醒的時候,我頭都是暈的。因為只去農家院住一個晚上,也不需要帶多少行李,我拎了個包裏就跟着他們出門了。下到停車場,表舅和舅媽直接坐進了後座,我迷迷糊糊地爬進副駕駛位置,結果一擡頭,裴益正在駕駛座上系安全帶,扭頭看了我一眼,有一點怔。
我也愣了愣,還在車門外的一只腳不知道該不該放進來。裴益卻往後面回了回頭,“爸,裴裴喜歡坐後面。”
我更愣了,表舅說:“嗯?哦,前面比較亮是吧。我還說怕她暈車,特意給她留的。”
“沒關系的……”我小聲說了句,但好像沒有人聽到。表舅直接走過來跟我換了,我只好抱着包坐到後面去了,擡頭在後視鏡中看了裴益一眼,他垂着眼睛,沒有什麽表情。
不過,坐在後面也的确沒照到什麽太陽,我連着兩晚沒睡好,車一穩穩地開起來,我也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從市裏到郊外的農家院,車程兩個小時。下車以後,前面的院子裏就有人出來接我們。院子差不多有普通四合院那麽大,門口有一黑一黃兩只土狗在趴着曬太陽,看到來人就站起來,高興地搖搖尾巴。我們走進去,院子地上散養着十幾只雞,有大有小的在那跑着。表舅訂了三間連在一起的屋子,讓我們先進去放東西。
我沒什麽東西好放,不過不用拎着包就是。我進了屋子把包放下,又把手機拿出來回了老媽的幾條短信,喝了幾口水就出去了。
出了屋子,裴益和表舅舅媽已經站外面了。表舅他們好像在跟院主人說着什麽,裴益彎腰站在一只雞前面,拍了拍手,雞就蹬蹬幾步跑開了。我笑了一聲,又不是小狗,拍手能叫它過來嗎。
裴益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了看我。我頓時笑得有點僵,他卻慢慢走了過來,停在兩步開外的地方,淺淺抿了下唇角:“中午想吃哪只,自己抓。”
我撇撇嘴,搖搖頭說:“我不會啊。”
表舅和舅媽走過來,舅媽笑着說:“不用會,你看哪只肥就叫裴益幫你抓。”
我呵呵笑兩聲,表舅又說:“裴裴,你跟我們去菜園摘菜嗎?”
“好啊。”我點點頭,裴益卻說:“你們兩個去摘夠了吧,我帶她去釣條魚。”
我愣了愣,朝他看過去,舅媽看看手機說:“行啊,不過這都十點半了,你們看着時間一個小時回來,別玩瘋了。”
“嗯。”裴益點點頭,回頭跟我說:“走吧。”
說完他就低頭直行了,表舅舅媽雙雙面帶微笑殷切地注視着我,我只好跟他們說了個再見,硬着頭皮跟上去了。
裴益先去停車的地方從後備箱裏拿了兩根魚竿,又輕車熟路地去院門口提了個木桶。我跟在後面,想了想說:“不然我幫你拎吧?”
他回過頭,笑了笑把木桶遞給我,我低頭接過,看見裏面還放了張小凳子,我說:“魚塘離這遠嗎?”
“不遠,兩三百米吧。”
”哦……”
魚塘的确不太遠,走了不到十分鐘就走到了。池塘靠着山,沒風又沒太陽,很适合垂釣。不過我不是專業人士,裴益把凳子拿出來給我坐,自己在那調設備挂魚餌,很快調好一竿,把它塞我手裏,又去調他自己的。
我說:“我不太會釣啊,不然凳子給你坐好了。”
他原本是站着的,聞言看了看我:“沒事,我坐地上就行了,也不髒。”說着已經坐下了,我只好随便抛了抛竿,然後看着水面傻等着。
安靜了很久,裴益在旁邊低聲說了句:“還生我氣嗎?”
我怔了怔,擡頭看過去,“沒有啊……”他還看着我,我把頭轉回來,有點幹幹地說道:“我沒生過你的氣,只是覺得有點丢臉而已。”
他好像自嘲地笑了一聲:“丢臉的難道不是我嗎?被人寫封情書還要被要回去。”
我讷讷的,臉上好像有點燒起來,不知道接什麽好。過了半分鐘,他又開口道:“為什麽要要回去?”
我擡起頭,裴益有點皺着眉盯着我,我頓了一會,有點結巴地說:“我、我怕你困擾啊,我怕你不理我了……”
“為什麽我會困擾?”
他好像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悶了半天,喪氣地道:“我又配不上你。”
“你配不上我?”他挑了挑眉,輕輕笑了一聲,“你哪裏配不上我?家世太好,學歷太好,還是長得漂亮?”
我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把頭扭回來,“都沒你好……”
又靜了幾秒,裴益好像低笑了聲,但沒說什麽了。
我又自己憋了一會,悶悶地說:“可是你看了,後來也沒聯系我啊,發短信你也沒回我……”
他轉過頭來看我,張了張嘴:“短信我沒看到,我比原計劃早一周回學校了,換了國外的號。”又頓了頓,“後來我給你打過電話,但你好像把我拉黑了。”
我驚訝看着他:“你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拉黑你,我連最讨厭的人都沒拉黑過。”
“可我打不通,一直占線。”
我想了很久,“難道是我手機丢的那幾天嗎?”
“你手機丢過?”他挑挑眉,我說:“對啊!那幾天我要不忘記服務密碼要麽沒帶身份證,三四天才把號找回來。”
裴益看着我,靜了一陣,搖搖頭輕輕笑了兩聲,“算了。”
算了,算了是什麽意思?我不懂。我把頭轉回去,但是心裏好像有塊石頭落地了。
又過了很久,我看看表說:“都快到時間了,怎麽還一條魚都沒啊,該不會魚都去冬眠了吧。”
裴益笑了笑說:“你的魚餌早被吃了。”
我說:“啊?”
他站起來,把竿收回來,在魚鈎上換了個魚餌,用力一抛,直接把竿甩到對岸,不到半分鐘,就收杆了,鈎上有條起碼兩斤半的魚。
我愣愣地,他回頭看着我笑了笑:“對岸傍山,沒人能過去,所以大魚都在那邊。”
我說:“哦,所以本來就是要站着釣的嗎?”
他壓了壓唇角,把魚丢進桶裏,拿過我的魚竿說:“走吧,回去交差。”
作者有話要說: T_T難道裴益的戲你們就不冒泡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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