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7]
人群熙攘卻井然的警署,警察一字一頓的嚴謹讓她顫栗不休。他們說,“她死了。”
安绮她死了,她的孿生妹妹安绮她死了。安绮被火車撞得血肉模糊,是她害的。
安泯後怕地瑟縮着身子,沉吟不語,目光呆滞。
“你知道死者的名字嗎?”
“你跟死者是什麽關系?”
“事故發生時你在哪裏?”
“還記那時是幾點鐘嗎?”
……
警官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着問她,她只是沉默,像失了心的孩子一般,找不到依賴感。
警官朝一旁的女警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女警擔憂地看着這個美麗卻落寞的花季女生,安慰說:“她是吓着了,還是不要逼問她了,給她點時間來緩沖自己的驚恐。”
“嗯。”
“安泯?安泯!請問一下,這裏有沒有一個叫作安泯的女孩子。”警署,一個身着正統職業裝的幹練女人詢問着值班的警官。
“安泯?是不是今天早上到警署的那個不說話的女生?她在那。”
“謝謝。”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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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泯戒備地盯着她。化着恰到好處的淡妝,穿着簡約,卻不失時尚感。沒有佩戴任何首飾,就連香水,也是選擇最奢華,香味最清幽雅淡的一款。僞裝的無懈可擊,除了……忘記卸掉的桃紅色指甲油。
她不記得她曾經認識過這麽一個人。安泯有着混血兒般的氣質,面容精致,有如同雕塑般不可複制的美感,就連她的氣場,都是高貴得讓她幾欲抓狂。
那女人淺淡地笑了,笑容親近而自然,她朝安泯伸出保養得纖白無暇的手,“我是你的經紀人,李莉。”
安泯的眼神淡淡掠過她妖豔的桃紅色指甲,只悶聲應了一句:“哦。”
僵滞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顫抖,她坦然地放下,轉而,有對警官說:“我是她的經紀人,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8]
明明是和安绮一起到廢舊鐵軌,安泯突然離開才會發生意外的。可是,事實卻被李莉扭曲成了安泯不過是偶遇的路人,無關案件。
安泯曾想要開口澄清,卻被李莉不容辯解的堅定眼神所遏制,安泯只好噤口。
筆錄結束以後,安泯質問李莉:“為什麽要那麽說?”她依舊陰沉着一張臉,四肢百骸都好像被浸泡在安绮的血液裏,冰涼,絕望。
李莉略帶笑意地打量着安泯敵意的眼神,再自然不過地答:“Datura,我是你的經紀人,我當然是不會害你啦。”
安泯不卑不亢,森然的目光透露着意料之中的不信任。李莉将垂順而下的發絲撥至而後,接着補充說:“你不覺得這樣答會減輕警方對你的懷疑嗎?作為一個公衆人物,被牽扯上刑事案件恐怕不大好吧。”
“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安泯忽然毫無征兆地發作,李莉陡然一驚,片刻的詫異後卻是不知何故的笑意。
“你笑什麽?”安泯卻覺得這笑裏是濃濃的嘲諷。
“Datura,總之,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總有一天,你會感謝我這麽做的。”李莉打開高級跑車車門,娴熟地發動,她朝安泯展顏一笑:“真的不要送你回家嗎?”
“不用了。”安泯皺着秀眉,始終沒有舒展開。尚未和李莉說再見,她就轉身離開。
“對了,你究竟是怎麽知道我在警察局的?”安泯恍然記起,回頭時李莉象牙白的跑車卻已不見了蹤跡。
「Datura,我是你的經紀人,我有權知道你每一刻在幹什麽,如果你不及時向我彙報,那麽,我會采取我自己的手段知道。」時機掐算得恰到好處的短信,安泯不由得再次審視起這個不尋常的女子。
安泯下意識略微側頭,餘光瞥見一閃即過的黑影。她不禁蹙眉,“李莉,眼線這麽蹩腳,你也太小瞧我了。”
象牙白的敞篷跑車在拐角,李莉雙手悠哉搭在方向盤上,竊聽器配套的耳機裏通過電流傳來安泯的怨聲,她自言自語地答:“确實是小瞧你了。”
七彎八繞下甩掉了李莉派來跟蹤的眼線,安泯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巷口駐足。
迫近傍晚,暮色漸濃。小巷簡陋的平板房劣質的玻璃窗透出昏黃的暖色燈光,一家子其樂融融地分享着晚餐,這生活不算多麽華貴得不可得,對于安泯卻顯得奢侈可望而不可及。
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不必再戴上尖銳的假面,卸下堅強的僞裝,單單猝不及防的孤單感就會生生擊潰。安泯順着強勢癱坐在地上,像安徒生童話裏的灰姑娘般,仰仗着別的人家團圓共餐的燭火來稀釋涼薄。
想象之中,她停留在無憂的小時候,還不知嫉妒何物的小時候,她拉着妹妹安绮在田野奔跑。可安绮她,跑着,跑着,就消失了蹤跡。孱弱的身子一點點透明消失,化作灰燼,看不出存在過的影跡。想抓住,卻是徒勞,只是虛空的風。
就像是弄丢了半個自己,走着,走着,都會覺得不完整。
“喂,穆星辰。”安泯摁下快捷鍵1。
他曾經對她說過,他的號碼存在聯系人的第一位,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要成為她第一個想到的,最需要的那個人。他說他的手機為她二十四小時開機待命。只是不知道,分手後的第二十七天,還算不算數。
[9]
市立游泳館。美國時間早上九點。
“穆星辰學長,Julie老師安排我們兩個一組參加這次的DV大賽。劇本我先發在這裏了。”一個說着不太流利中文的亞洲女孩子,雙手擺出一個喇叭的姿勢對穆星辰喊道。
嘩——
撥開碧藍的池水,細碎的酒紅色頭發濕答答地搭在光潔的前額。女生不太好意思地咽了一口唾沫,“穆星辰學長,現在不方便的話,我下次再來好了。”
穆星辰披上純白的毛巾,“稍等一下,我先去沖個澡。”
Ohthethoughtkeepspinninginmyhead
(對你的思念在腦海中抵死纏綿,揮之不去)
Canwedropthismasquerade
(這幕假面舞會什麽時候才能散場)
Ican’tpredictwhereitends
(我知道結局不允許我們塵埃落定)
IfyouaretherockI’llcrushagainst
(所以即使你是石我仍甘願被你碾成粉末)
穆星辰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鈴聲是特殊設置的MariaArredondo的《burning》。無人接聽,手機屏幕反複閃爍了幾次卻不始終挂斷,看起來很急的樣子。女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女生流利地用美式英語問好,電話那頭的安泯卻直截了當地念出穆星辰的中文名。
她思忖一會,轉而又用發音生疏的中文回答說:“找穆星辰學長啊,他現在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
安泯的臉色漸沉,只是緘默不語。
電話那頭的甜美女生好意補充說:“不介意把事情告訴我的話,我可以幫你轉告給他。”
“不用了,謝謝。”天色漸暗,仿佛是空氣沉澱了太多濕氣,以至于安泯她的聲音都顯得悶重,像是浸透淚水一般冰涼。
正要挂斷,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卻讓她片刻的恍惚動心。
“Honey,誰打來的電話?”縱使隔了大洋的距離,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麽清晰,那麽近,宛如就在身邊一樣暖意。只是,那一聲Honey,喚得卻不是她。
(注:Honey,甜心、寶貝的意思)
似乎感覺得到他漸漸靠近,安泯措手不及地挂斷了電話,慌張地把電池板拔下,這才緩緩松出一口氣。知道他現在很幸福,就不會再驚擾他的生活。就算再難熬也不能在他面前難堪。
而與此同時——
“我沒有記錯你的名字吧。Honey.”穆星辰翻閱着女*心編制的劇本,眼神剛好掠過扉頁潇灑的花體英文——Honey.
[10]
“安泯?”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安泯仰起臉,竟是淚水漣漣,他不由得一驚。
安泯哭泣的時候沒有聲響,淚水悄無聲息地落下,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她像無家可歸的小貓一樣蜷縮在被歲月班駁脫落的牆角,環着膝蓋,呈一個球型。暮色弄堂,更襯出她黑貓一般的氣質。敏感,暴戾,危險,卻缺愛。
都說,習慣擺出這種姿勢的人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他突然想給她一個擁抱。身體比腦袋更快一步反應過來,連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司空澗……”安泯哽咽着發出這三個音節,驚詫于自己聲音的略帶哭腔,她揉了揉眼睛,撒了一個捉襟見肘的謊話:“這裏的風沙好重啊,眼睛都被吹出眼淚了。”
她沒有告訴他,驕傲的她,竟然怯懦地躲在陰暗角落抹眼淚。
“是啊。”他眼裏竟也水波潋滟,他幫她圓謊的同時也在為自己辯解,“所以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他也沒有告訴她,決情的他,竟然破天荒有了心悸,就在剛才她淚眼朦胧望向他的那一瞬間。可僅僅一瞬間,那感覺就被罪孽取代。
“可是……腿麻了。”安泯羞赧地縮了縮身子。“真不讓人省心。”司空澗忍俊不禁地拉起她慌亂逃開的小手。
暮光暈染天際線,暮色中,她趴在他寬厚硬朗的肩上,像找到歸依地小獸般安然地阖上眼,莫名感到舒心。
其實,“真不讓人省心”的潛臺詞,是我不放心你吧。安泯想到這,忽然像找到蜂蜜罐頭的維尼小熊一樣滿足地笑了。
他的耳畔,是她撓着她癢癢的細碎呼吸,莫名感到緊張。
細柔的陽光為他們鍍上光暈,如同被精致相框特意裝裱出來的光景,不可亵渎的珍貴記憶。夕陽西下,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仿佛可以觸碰到永遠一樣。
太過美好以至于幾近失真的此刻,如果時間可以停下就好了。
[11]
“既然我住在天上一顆星星裏,既然我在其中一顆星星裏笑,這就如同所有的星星都在沖你笑,你就擁有無數會笑的星星了……”蘇晴抑揚頓挫的朗讀在空蕩蕩的病房叮咚有聲,反倒襯得肅靜的病房愈加寂寥。
設施完備的單人病房,裝潢是清一色的素白。粉白的牆壁,純白的被單,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亞白色大理石地磚……就連他清俊的側臉也是惹人憐惜的蒼白。
此刻,他眉頭緊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下眼皮處投下暗影。他皺着眉頭熟睡的樣子仿佛是做了一場噩夢,一場醒不來的夢。
“叩叩。”
值班的護士的禮貌地敲門後推着推車進來,是要準備給葉笙換藥。蘇晴站起身把位置讓給她,細心夾上書簽,将故事書擱置床頭。護士娴熟地拆換藥瓶,她看看蘇晴,又看看葉笙,說:“小姐,我看你天天都守着男朋友,你們的感情還真好呢。”
蘇晴尴尬地苦笑着,而護士則當她是在害羞便不再追問,不了了之。
護士側過身看了眼故事書的封皮,不禁詢問:“咦?是《小王子》啊。我記得你已經讀過很多遍了,不過對病情似乎沒什麽效果。”
蘇晴不語。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葉笙他只是一個有點憂傷的純白少年,如同聖埃克蘇佩裏的小王子,單純而美好,但卻屬于另一個世界。大概,這就是自己這麽執着于給葉笙讀《小王子》的原因吧。如同相信平凡的自己只要拼命努力就可以趕上完美的安泯一樣。哪怕明明知道“只要……就”的句型實例是少之又少,卻硬要像個傻瓜一樣每天不厭其煩地做着跟自己同樣單調乏味的事情,奢望着總有一天奇跡會出現。
護士思忖了一會兒,後又打開電視機,調到音樂頻道。實際上,她心底暗暗佩服并心疼着這個倔強的癡心的女孩蘇晴,每日都雷打不動地守在已經變成植物人的男友身邊卻沒有半句怨言。護士關切說:“只是聽故事或許沒有太大效果,要不然試一下音樂療法怎麽樣?”
這時,音樂頻道恰好在播放一周新歌的人氣榜單,不巧,正準備揭曉榜單的第一名。
“幸福/它總是來得很倉促/還來不及把它抓住/它卻離開不帶眷顧……”
安泯明澈的歌聲流洩而出。即使僅是憑借電磁波傳播的樂聲,至純至美的音色卻魅力不減。
蘇晴留意到葉笙略微顫動的手指。分明是葉笙他開始有意識的健康跡象,可現如今,那個最最牽挂他安危的蘇晴,卻緊蹙着眉頭,并不是她所應表現出的欣喜。
“小姐小姐你看,他好像在笑呢。音樂很神奇不是嗎?”
葉笙的眉角舒展開來,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蘇晴機械地扯動嘴角,喃喃道:“是啊,很神奇呢。”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真正讓葉笙病情好轉的,從不是偉大的音樂,而是安泯,那個永遠高高在上、她攀比不上的安泯。
真正感動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有時只是他喜歡的人不經意溫柔的瞬間,而喜歡他的人用一萬年也不比那一瞬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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