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玖』我們回不去了

[1]

司空澗驅車載安泯到他家。

司空澗看見安泯一臉悶沉，突然想調侃氣氛，萌生出惡作劇的念頭，他緩緩靠近她，将她逼到牆角，雙臂撐着牆壁，忽然很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安泯，我喜歡*了怎麽辦。”

太過唐突的告白，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安泯試觸着司空澗的溫度，說：“沒發燒啊，這孩子是不是最近缺鈣腦抽啊。要不要姐姐下次帶點果味*糖來補補啊。”她輕笑，聽她的語氣俨然把他當成了稚嫩的小孩子在撒嬌開玩笑。

可是大腦卻不受控制地繼續說：“我不缺鈣，我缺愛。要的不是果味*糖，而是你。”

安泯倏忽板下臉來，一臉嚴肅，說：“司空澗，玩笑不能開得太過火。”因為怕會當真。

司空澗暗自咒罵自己的冒犯，他圓場說：“抱歉，我不知道開玩笑會讓你生氣。”

她釋然地松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沒事啦，是我太敏感了。”是她太敏感，所以才會神*地察覺對朋友間的玩笑緊張。還好他承認說是玩笑，如果不是，早已對愛絕望的她該拿他怎麽辦。

他從衣櫃找出白色T恤和牛仔褲遞給她，說：“去沖個澡吧，也許心情會好一點。”

[2]

碩大的經紀人辦公室。

死一般的沉寂。

她在沉思中，從來都不許辦公室有一丁點噪聲。

桃紅色的指甲在價格不菲的原木辦公桌摩挲出聲，終于，她握緊拳頭，略啓紅唇，似是耳語：“嗯……越快越好，盡量做得像一場意外。”

命令初下，除了輕輕帶上門的細微聲響，辦公室又歸于一片詭異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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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司空澗說的沒錯，淋浴讓毛孔舒展，真的輕松不少。

安泯洗完澡，慵懶地窩在柔軟的沙發裏用浴巾揉着潮濕的頭發。司空澗系着素色的圍裙端着餐盤從廚房走出。

“噗哧。”安泯不由得消除了聲。

司空澗滿頭霧水，問：“笑什麽？”

“哈哈，我是笑……我們倆現在好像是小夫妻。”

“Tiramisu在意大利原文裏，‘Tira’是‘提、拉’的意思，‘Mi’是‘我’，‘Su’是‘往上’，合起來就是‘拉我起來’的意思；也有另一種解釋是‘帶我走’和‘記住我’，帶走的不只是美味，還有愛和幸福。”司空澗佯作鎮定地介紹着甜點，臉頰泛起的緋紅卻暴露的心事。

安泯胳膊肘抵着沙發，手臂撐着腮幫子，端詳着那一碟精致的提拉米蘇。她問：“不是都說提拉米蘇外貌絢麗、姿态嬌媚麽？為什麽司空澗你的這個有點不倫不類？”

司空澗耐心地解說道：“那是因為我這個是純手工制作啊，不添加任何添加劑，絕對綠色無公害！”

安泯不禁被他分外認真的樣子逗樂，她小心翼翼地挖起一勺，閉上眼，細細品着。

确實，它以香醇濃沉的口感，将Espresso（特濃意大利咖啡）的苦、蛋與糖的潤、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餅幹的綿密、乳酪和鮮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幹爽，揉合在一起，瞬間将安泯挑剔的味蕾征服。提拉米蘇甜而不膩、入口即化，相比較口感，徒有的外表真的不算什麽。

“司空澗，我問你一個問題哦。”

“嗯？”他解下圍裙，擡頭凝視安泯，四目相對，莫名有一種心跳漏掉半拍的慌張。

“為什麽你那麽喜歡做甜點？一般男生是不太喜歡吃甜食的啊。”安泯盤腿坐在沙發上，一下把提拉米蘇挖得不形狀。

空氣中，是濃郁的、清甜的、有點像戀愛的，味道。

司空澗也盤腿坐在沙發三件套的另一邊，似乎是有意疏離距離。他溫柔地答，卻像一陣陣輕輕的嘆氣：“我也不是很喜歡吃甜食，只是我的女……生朋友每次傷心的時候都會吃甜品，她說甜甜的吃下去有一種幸福得足以忘記痛苦的感覺。所以……”

安泯專心致志地傾聽着，包括言語間略微的停頓。“那……為什麽你要把頭發染成紫色的呢？是有什麽故事嗎？”

“那是……秘密。”他友好地淺笑着，那欲言又止的笑容卻是那麽陌生。轉而，他又恢複了他時不時的黑色幽默：“安泯，你就那麽想了解我嗎？莫非，你是看上我了？”

安泯一愣，才發覺自己的無意冒犯，她谄笑說：“司空澗，我覺得，你真是一個謎呢。我一向好奇心很強的。”

可是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好奇害死貓。司空澗欲說還休，終究還是止了口。

良久的不安寂靜後，安泯率先打破了這沉寂：“司空澗，你有沒有聞到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烤箱裏是不是還有什麽東西忘了拿出來？”

司空澗嗅了嗅，朝門口望了望，表情凝重，他低吼：“安泯，着火了，快跑！”

火舌席卷而上，焦灼的難聞氣味鋪天蓋地。

安泯還在惶惑尚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被司空澗一把抱起，一并逃離肆虐的火海。

[4]

“據本臺記者報道，就在剛才，某高檔小區發生一起火災。而失火住宅的屋主竟然是當紅人氣偶像司空澗。讓我們連線本臺記者。”剛接到現場的來電，新聞臺标準的女中音平靜地報道着，內心強烈地抑制着震驚。

“你好主持人。”

“你好徐記者。請你為我們詳細敘述一下現場的狀況。”

“好的，主持人。我現在就在失火現場。在我身旁的就是及時趕到的消防隊員，他們正在緊急滅火中。現在，消防隊員已經駕好了雲梯，正在救援失火處的17層住戶。據身旁的消防隊員描述，暫時沒有人員傷亡，至于處于危險之中的17層住戶，消防隊員正在緊急救援中。主持人？”

“嗯，好。謝謝徐記者的現場報道。希望該棟大樓的住戶都相安無事，待事件有後續時我們再進行跟蹤報道。那麽讓我們來看下一條新聞——”

[5]

一塊燃着赤色火焰的重型木板擋住了出口，司空澗的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不知是被煙熏嗆得燥熱還是緊張。

洗手間的門已經被堵死，僅剩的一條濕毛巾正被司空澗強行捂在安泯的口鼻上，安泯眼角瞬時溢出淚珠，又把濕毛巾遞給正在屏息的司空澗。她帶着哭腔說：“司空澗，你放我下來吧，別管我了。要是沒有我這個累贅，你早就可以逃脫了。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掉的！”

司空澗又将毛巾捂在安泯臉上，幾近是歇斯底裏：“你把濕毛巾給我是瘋了嗎？！我怎麽可能會丢下你的死活不管！”

眼裏似有星星之火，安泯展顏一笑，說：“司空澗，我們有救了。看，消……”話尚未說完，便精疲力盡昏厥過去，仍由司空澗如何搖晃也不起。

“手伸過來，快點！”消防隊員的聲音，如同福音。

司空澗抱着安泯，腳剛離開原地一會兒，便聽見消防隊員超高分貝的叫喊：“小心上面！”

已經來不及擡頭看上面是什麽東西，他的世界便已經一片漆黑……

[6]

新聞直播間。

“讓我們繼續連線火災現場的徐記者。徐記者你好，請問事件有什麽發展？”

“好的，主持人。據悉，火勢及時得到控制，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人員傷亡。現消防大隊正在奮力解救17層被困的住戶。……現在17層的兩位住戶成功獲救，正用擔架擡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由于圍觀群衆太多，暫時拍不到的搶救畫面。主持人？”事故現場還隐約傳來司空澗粉絲瘋狂的口號和痛哭。

“好，謝謝徐記者。”主持人微微一笑，“今天的S城新聞聯播就到這裏，感謝觀衆朋友們的收看。明天我們同一時間再見。”

節目錄制完畢後，主持人林紫兒不禁焦急地詢問現場：“怎麽樣？司空澗到底怎麽樣？剛才傳過來的那段現場錄像讓我看一下。”

工作人員勸說道：“可是林姐，畫面因為有粉絲圍堵，拍攝效果很模糊。”

林紫兒莫名不顧形象地低吼一聲：“快點拿過來！”

“是！”大家不禁被她這一吼吓了一跳，要知道平日裏林紫兒一直都是以溫柔的說話都不敢大聲的淑女形象示人呢。

林紫兒越看臉色越陰沉，她問：“那個新人Datura跟司空澗到底是什麽關系？天哪，他們居然在同居？”

“你說安泯啊，他們兩個一直都是暧昧關系。不過，這一次，事情鬧大，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忽然想起，擡頭看她，卻對眼前這個身着緊身套裙的妩媚女人沒有任何印象。

“你是誰啊。”林紫兒環顧四周，工作人員都已做鳥獸狀散。她不由得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神秘女人，心裏已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感。究竟是什麽來頭的女人，在火災發生前推斷出事件地點，又在火災發生後出現在直播室。

“你是先前打電話給我的那個人吧。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我們新聞已經播完了，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下班了。”林紫兒恢複素日的淡定，有條不紊地收拾着新聞稿，不再理會她。

倒是李莉，挑釁一般地答非所問：“我知道你是司空澗的大學同學，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歡司空澗。”

林紫兒猛然擡頭：“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你按照我說的去做，那麽我們就是統一戰線的盟友；”她故意噸了一頓，眼神裏有飛蛾撲火的決然，“否則，我會讓他死得更難看。”眸底的兇光只現一瞬即逝，來不及捕捉。

林紫兒當然聽得懂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微露的驚詫、擔憂、害怕都被李莉盡收眼底。李莉優雅從容地坐在屬于林紫兒的主播位置，東摸西摸，忽然間笑臉吟吟地安慰起林紫兒來：“你大可放心，我又不是學播音主持專業的，自然是對你的主播位置沒有興趣。”

林紫兒越氣卻越只能埋在心裏，因為她知道，先在敵方面前亂了方陣，必輸無疑。

李莉不帶聲調地問說：“葉朝華是你從大學就在一起的閨蜜吧。”就算是刻意加上了感嘆詞，卻也聽不出她這是為了确認信息而發的問。很明顯，明知故問，既是挑釁。

林紫兒不作答，只是定定地盯着李莉一張一合的*唇瓣，待李莉正式的開場白繼續下去。

“決定在明天錄制的特邀嘉賓是安泯的節目，因火災改變了原先的編排內容，采訪地點也由此變成了醫院病房。”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想讓你代替葉朝華來主持，至于資料素材我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你剛才看的那則視頻錄像，以及，這卷錄音帶。”

是司空澗好聽的聲音，一字一頓說：“安泯，我喜歡上了你怎麽辦？”

……

聽到那卷極其暧昧的錄音，林紫兒不免詫異，可是采訪為什麽偏偏要是她。“為什麽要我代替朝華？”

李莉将錄音帶保險地收入昂貴的皮包中，突然站起身，踩着七厘米高跟的黑色镂空雕花涼鞋，居高臨下地答：“很簡單。你喜歡司空澗，而此時你的情敵安泯正在和他打得火熱。這種事情，當然要你親自去問清楚。況且，目前也只是你。”故意的，将最後幾個音節咬得特別重。李莉身高上和氣場上的優勢，讓林紫兒有一種穿不過氣的壓迫感。

“那，就算是這樣，也應該是朝華去問才合适啊。畢竟，她才是……”林紫兒依舊疑惑，話說到一半，疏地停下來警惕地瞥一眼李莉的面部表情。林紫兒臉上又忽現憂色：“難道說，朝華她發生了什麽意外，所以才沒法參加節目錄制，要我代替？”

李莉面露不悅，又将話鋒逆轉：“一句話，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她怨極的眼神盯得林紫兒心裏發毛，但他還是勇敢地與李莉對上眼神，堅定不移地回答說：“很抱歉，我做不到。”嘴角習慣性地輕抿，帶着新聞女主播式的真誠卻疏離的微笑。

李莉懷疑地瞪着她，她卻有條不紊地接着耐心陳述說：“想必，你這卷錄音帶是通過非正當手段獲得的吧。我想，應該是利用了竊聽器之類的工具。雖然說獨家爆料對于在電視臺工作的我來說很是誘惑，但我也不能就因此打破我的道德底線……更何況，你的目的是借此毀了司空澗。”

“既然這樣，那麽我也沒有留下來繼續跟你探讨什麽道德品質的必要了。”李莉對林紫兒的回應并沒有大為吃驚，反倒是更加鎮定自若地推門離開，看樣子，她既然是有備而來，必定給自己留了後路。

“其實你是愛着司空澗的吧。愛一個人是不計代價的，只要看着他幸福就會滿足。”林紫兒卻及時叫住了她，李莉側過頭，聽見林紫兒這般幼稚的話，不禁啼笑皆非。

李莉忽而深惡痛疾地回：“你知不知道，恨一個人也是不計代價的，只要看着他痛苦就幸福。”

尚未來得及等林紫兒反應過來，李莉便消失不見。思量許久，林紫兒終于撥下一串號碼：“喂？是編導嗎？我是S市新聞臺的林紫兒，我想向您确認點事……原來朝華從今天早晨就沒有聯系了。……嗯，好的，又消息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系您的。……您要我明天代朝華的班？……沒，沒有不願意。我只是對節目的編排有一點建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