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天殷裘和往常一樣送顧言俞去上班,随後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精神病院那邊見白楚華,畢竟白楚華的危險系數擺在那裏,當殷裘表示願意接手時白楚華就立刻被轉到他這邊。
殷裘一個多月沒有去見過白楚華,重新見到他後發現對方氣色很不錯,房間裏多了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對方此時桌上就放着一本。
白楚華已經沒有了當初在監獄時候的癫狂,他打量着殷裘,看見殷裘眼底越來越深的郁色,笑了笑說:“我以為我到死都不會見到你了。”
白楚華當初轉過來時候聽獄員說過要去的醫院就是殷家開的,他們還打賭白楚華能在殷裘地盤活多久,他原本也覺得很快就會得到解脫,可是來這裏後非但見不到殷裘,待遇也完全不像是一個冰冷的囚牢。
“怎麽會呢?你離下地獄還早。”殷裘喝了一口咖啡,他和白楚華這個出了名的殺人犯坐在一起的場景算是非常令人驚悚,有幾個護士還偷偷從門口探進來查看,生怕白楚華暴起傷人。
事實上白楚華已經被醫生注射了藥劑,現在他渾身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倒是殷裘輕易可以弄死他。
白楚華皺眉,有點不耐煩的說:“所以你到底來幹嘛?不會是想和我一起住在這裏了吧?”
殷裘沒有回答白楚華的話,他今天過來确實是有點事情問白楚華,他說:“你認不認識江家的兩兄弟?”
殷裘事後查過當時在江子圖病房見到的男人,意外發現那個人還是江子圖的哥哥江子緒,哥哥是弟弟的主治醫生,這種情況非常少見,而江家不但不怎麽過問江子圖,似乎連江子緒都不怎麽待見。
這是殷裘查到的資料,更多的隐秘就不為人知了,他之所以找白楚華也是因為白家曾經也是輝煌過,直到白家人被白楚華當做垃圾處理掉後才正式消失在上流圈內,尤其是白楚華這種對于找同類的執着和敏銳。
“你說的是江子圖和江子緒那兩人?我知道,可惜一個廢了,另一個偏偏要守着廢人過日子。”白楚華撇嘴,他對這兩兄弟記憶猶新,畢竟他當時一眼就察覺出那對兄弟的異樣。
殷裘一聽白楚華的話就确定有問題的不止是江子緒,還有江子圖。
系統有點不明白:“你哪裏看出江子圖哪裏有問題了?”
殷裘說:“那晚笑的人不是江子緒。”
系統一聽秒懂,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白楚華問殷裘怎麽遇見那兩兄弟的,殷裘沒有隐瞞,将那天的事情經過都告訴了白楚華,對方聽完就冷笑了一下,一張娃娃臉帶着這種詭異的表情吓得護士跑進來又想給他注射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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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殷裘阻止了護士,最後護士走之前還頗為擔心的看了一眼,生怕溫和無害的殷裘會發生意外。
白楚華見狀有點無語,一向都是他裝無辜獲取陌生人信任,這點在殷裘這裏反過來了,對方确實長的比他無害多了,他說:“你就是靠這副無害的模樣把顧言俞騙到手的嗎?”
殷裘依舊一副溫和的微笑,系統一聽這話心情複雜,想說大兄弟你錯了他在顧言俞面前才是毫無僞裝。
白楚華思索了一下說:“起初我見到江子圖時候他還沒有出車禍,他還組建了一支地下飛車黨,每天跟瘋子似的在那裏耍,結果翻車了還死不成變成這副模樣,照你說法他應該是有意引你過去,至于他們目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和我一樣想找你玩呗。”
殷裘面色不動,他們同類間的游戲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輸家的後果:“他們可是在醫院裏想和我玩游戲。”
白楚華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是啊,都住了一年多還沒傳出什麽異常消息,說明江子緒這個善後者相當厲害了。”
“嗯。”殷裘贊同的點頭,他拿起白楚華桌上的書籍翻開,他原本氣質上就像一個學者,低頭看書都有種歲月靜好的模樣。
連白楚華看着他都安靜下來,但是很快他就聽見殷裘頭都沒有擡的說了一句:“我想和他們玩一個游戲。”
白楚華聞言睜大眼睛,他盯着殷裘,原本無力放在一邊的手指都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
“你、你說什麽?”
殷裘把書合上,一條完整的計劃在他腦海裏形成,他不是一個喜歡用腦子思考事情的人,但是如今他在顧言俞面前越來越感到一種緊迫感。
他越是愛顧言俞,身上的僞裝就越是松動,這種平衡感支撐不了多久,他又問了白楚華:“你不是喜歡玩游戲嗎?我帶你和江家兄弟玩,加入嗎?”
白楚華終于看到殷裘臉上産生裂縫的面具,他露出病态的笑容說:“好啊!但是游戲的獎品必須給我。”
“成交。”殷裘淡淡的說,沒人知道他們之間說的獎品是什麽。
晚上殷裘和顧言俞吃着晚飯,他們習慣開着新聞頻道一邊觀看,正好主持人插播了一條a級通緝犯的頭像,這讓顧言俞想起了白楚華,他說:“同樣窮兇極惡,白楚華長得那麽好看怎麽會變成那樣。”
顧言俞也不是顏控才會這麽想,在他看來大多數犯罪分子都是生活在環境很差的家庭,從小為了生計而幹活讓他們精神和皮膚看上去飽受風霜。
由于白楚華的精神狀态是無法被律法裁決,警方考慮到社會影響還是盡力壓下了這個案件,白楚華的過去也沒有媒體去挖掘報道,只有殷裘知道,他給顧言俞夾了菜說:“犯罪的因子未必就是後天環境形成,也有天生心理上的殘缺導致悲劇。”
顧言俞并沒有親眼見到白楚華是如何兇殘的處理垃圾袋,他還是像普通人一樣容易因為外貌上的無害導致心軟,他說:“那還有希望治好嗎?”
“誰知道呢?我想他也不希望治好。”殷裘說,畢竟治好了就要被拉去槍斃,白楚華可不是那種找死的人。
“那他現在應該是被關押在精神病院治療。”顧言俞突然想起在度假村時候殷裘和白楚華聊天的樣子,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說:“你的精神病院也收白楚華這類犯罪的病人嗎?”
殷裘聽到顧言俞這個問題時垂下了眉眼沒有說話。
顧言俞開始有種害怕的情緒從心髒蔓延出來,他半晌才問:“你老實告訴我,白楚華……是不是就住在你醫院那裏。”
殷裘沒有選擇瞞他:“是,而且今天白天我還見了白楚華一面。”
“啪!”顧言俞放下筷子,他這下是真的生氣了,白楚華不可能這麽碰巧就住在殷裘的醫院,他明白是殷裘從中作梗,他說:“你想做什麽?為什麽讓這麽危險的人在你醫院治療?你還去見他!”
“言俞,他在我眼裏只是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殷裘還沒說完顧言俞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這都是借口!什麽病人沒有,只有他你就這麽大費周章,我真的很懷疑那次你被綁架真的是因為我嗎?”顧言俞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之前很多的疑問又在此時浮現出來,為什麽殷裘被綁架的前後反應都那麽平靜,還有他曾經說過的“同類”又是什麽意思。
殷裘深深的看着顧言俞,用一種對方無法理解的目光,他說:“那晚如果你沒有來救我,我就真的死了。”
顧言俞聽到殷裘這句話,心裏猛地一顫,對方語氣中的肯定讓他不由自主設想到那種可能,恐慌的感覺一瞬間流竄全身,他這時才意識到不該說出那麽過分的話,殷裘再混蛋也不會假裝被綁架。
“我剛才太激動了,抱歉。”顧言俞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在涉及白楚華的問題上和殷裘起了争執,殷裘為了他付出那麽多,他不該說出那種話來傷人。
可是顧言俞有時候看着殷裘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對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可是除了很好看以外,他卻從來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想做的事情又是什麽。
就像現在這樣,殷裘看着他從生氣到平靜,也只是溫和着一張臉試圖解釋原因給他聽,臉上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神色。
“言俞,你問我像白楚華那樣的人能不能治好,其實我也想知道能不能,所以我才把他接到我這裏進行治療。”殷裘夾起菜放在嘴裏嚼,慢吞吞的咽下去。
顧言俞無法理解殷裘的話,他其實已經沒有胃口吃飯了,他看着殷裘一點點吃的樣子,別過頭說:“吃不下就別吃了。”
“這是你煮的,我不想浪費。”殷裘說完又低頭吃起來。
這話一出顧言俞眼眶就紅了,他手攥成拳頭,克制着情緒的說:“我明天也可以煮給你吃。”
“明天是全新的一天。”殷裘這時擡頭才發現顧言俞的表情,他笑着問,“不會是要哭鼻子了吧?”
“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去看白楚華了。”
顧言俞被殷裘這麽一說也忍住了想哭的沖動,他低聲說:“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白楚華也許很可憐,但是他的所作所為不可原諒,你既然答應了我就不要違背你的承諾。”
殷裘起身過去抱住顧言俞,感受到了懷裏的人氣息,他輕聲說:“好。”
這場很快平靜下來的争吵還是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隔閡,晚上顧言俞背對着殷裘裝做入睡的樣子,過了一會他感覺到殷裘從背後輕輕摟住他。
原本難以入眠的夜晚卻因為殷裘的舉動讓顧言俞覺得內心溫暖了幾分,他彎了彎唇,後背不由自主的靠近後面的人,就這樣以相依的姿态沉沉睡去。
“顧言俞睡着了。”系統說,這是殷裘讓它做的,只要顧言俞一睡着就告訴他。
殷裘說:“看來今天的事還是讓他難過了,他比平時晚睡了。”
系統雖然覺得殷裘這話說的挺敬業的,但是它還是委婉的提醒說:“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已經一周沒有好好睡覺了。”
系統是不用睡覺的,當然有了殷裘這種根本不需要它的宿主在,它經常進入待機狀态,但是最近幾個晚上它都沒有待機,因為它發現殷裘晚上竟然不睡覺,每天睜着眼到天亮。
所以系統才擔心殷裘這樣時間久了會不會出問題。
“我很好。”殷裘說完摟緊顧言俞,對方發絲上的洗發露味道都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他不願意閉上眼,因為黑暗裏什麽都沒有。
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并享受黑暗,可是當他被顧言俞措不及防拉到陽光底下時,他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溫暖令人着迷。
殷裘想和顧言俞一起生活在陽光下,可是他內心的陰暗總是時不時湧出來,仿佛提醒他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妄想永遠隐藏着秘密。
殷裘知道當他面具卸下那天,就是失去懷裏這個人的時候,但在那天到來前,他希望能一直這樣抱在懷裏。
殷裘說:“系統,如果我最終還是任務失敗了怎麽辦?”
系統雖然會因為任務失敗而影響業績,但殷裘這個宿主是它親自選的,它還是用安撫的語氣說:“沒事,我會帶你離開。”
殷裘輕喃:“我不想走,他在這裏。”
系統看見殷裘那麽舍不得說:“其實你原本就可以僞裝的很好,只要你像原本的殷裘那樣。”
殷裘:“那樣就不是我了,言俞說過不喜歡被欺騙和隐瞞。”
系統:“……”老婆說的話你倒是句句記得,我說的話你就自動屏蔽。
殷裘閉上眼,他沒有睡,只是在腦海裏描繪出一副美好畫卷,那裏不僅只有他和顧言俞,還有很多很多祝福他們的人。
那裏——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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