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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1

一連數日，匡春山驚魂未定，神情恍惚。不管怎麽克制都掩飾不住內心巨大的悲傷，也不散步了，他一有時間就是站在走廊的窗前，向着家的放心凝視，苦想冥思，想到傷心處，還痛苦地抽泣，胸脯急劇地起伏，他雖然努力的克制着情緒，臉色仍然是黯然。

沈廳長悶悶不樂地受到了匡春山的感染，他非常地同情匡春山失父之痛。他輕步走到匡春山的身旁說道：“春山，你不能老這樣下去，先吃點飯吧。”

匡春山臉上肌肉抽搐着說：“我實在是吃不下。”

沈廳長說：“我知道你內心的痛楚，可還是要振作起來。”沈廳長悄悄地從口袋裏拿出兩朵用白紙做成的小白花，遞一朵給匡春山說：“給，別上。你父親今天是頭七了，讓我們一起寄托哀思吧。”說完将另一朵小白花別在胸前。和匡春山一起站着，向着匡春山家的放向默哀。

匡春山轉身對沈廳長說：“沈廳長，你這麽大年齡，還……”

沈廳長說：“你爸是值得人尊重的長者，我敬重的是他的人品。他的話雖簡單，但存有很多的哲理。”

匡春山說：“我爸要我一定回村裏，村裏人簡單，不要在外面争了，争來争去永遠争不完。想不到這成了爸爸最後的遺言。”

沈廳長深有感觸地說：“想不到我奮鬥了一輩子，頂不上一個老農民的臨終遺言。”

匡春山含淚看着沈廳長。

沈廳長說：“有什麽好争的呢？如果大家都能和睦，多點謙讓，寬容，社會就會變得和諧了。也許我們也不會來坐牢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匡春山說：“我在想媽媽，媽媽又不知要傷心到什麽程度了，她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人了，可我還在坐牢，又不能在媽媽身邊勸慰她。沈廳長，我的心裏如針在刺，我的心在流血啊。”

沈廳長說：“只有經歷了不幸而又能超越不幸的人，才是強大的人，堅強的人，如果被不幸吓到，把挫折當成了絆腳石的話，那只能活在不幸的陰影之中，災難留下來并不一定只是不幸，同時還能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這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匡春山說：“我欠家人的太多，太多了。”

沈廳長說：“只有把不幸記在心裏，作為自己前進，拼搏的動力，才能活出人生的價值和意思來，我看過你那次在警示教育大會的忏悔書，你說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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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春山說：“可是，我……”

沈廳長說：“你還年輕，為什麽要背上這麽重的負擔呢，我想你父親也是不願看到你現在這樣的，他一定希望你振作，而不希望你沉淪。”

匡春山說：“我現在整個人就是飄在半空中，飄浮不定。一覺睡下去再醒來，不知道這個世界又發生了什麽事了，真讓人摸不透。”

沈廳長說：“還不是因為你還沉浸在痛苦裏，沒有放開，這就像是一種自虐。”

匡春山深深地從胸腔裏吐出了一聲嘆息“唉――”

沈廳長說：“我們有好幾天沒散步了，在走廊上散散步對你目前的心情有好處。”說着沈廳長拉着匡春山又在走廊裏來回走着。

坐牢使這一老一小成了忘年交，當一個人有困難時，其中一個必定伸出援助之手，當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另一個肯定會幫助化解積郁在心裏的悲憤，并且毫無任何功利，完全是出于一種友情，是一種真心的，誠懇的。正如一首流行歌曲中所唱的當別人痛苦時，一定會挽起袖子幫助他，當別人歡樂時就好像自己獲得幸福一樣。他們就這樣相互幫助着，彼此産生了默契和深厚的友誼。當然，在人生道路中處在痛苦、低谷、黑暗的時候，能有一個夥伴說說知心話，能解心中的煩惱和憂愁，就好像有了一種依靠了，就好像在波濤驚浪中看到航标，就像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

2

晚上，收封後，匡春山手裏拿着與爸爸、媽媽，還有春河的合影，久久地凝視着，內心十分的歉疚，陣陣心酸，碾轉反側，難以入眠。爸爸憔悴的臉上，道道凹下的皺紋，顯示出了歲月的滄桑和生活的年輪，雖然有笑，那可是忍悲的強笑，爸爸是個內心要強的人，他不願與外界去争，他一生追求的是寧靜，一家人在一起安樂的生活。這也是一個最基本的要求，應該說這樣的要求不算高。可是，爸爸臨終時兒子卻不在身邊，這不能不算是終生遺憾了，是無法彌補的遺憾。他可是含悲而死啊。想到這，匡春山流出了兩行清淚，這都怪自己啊，怪自己追求仕途，追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結果損失的還是自己。

他透過玻璃窗向外張望，外面一片漆黑，黑夜是那樣寂靜，寂靜得使人心慌意亂，肚裏一肚子的話悶在心裏無處傾訴，難受，難忍，難熬……他幹脆翻身下床拿起筆和紙，又鑽進了熱烘烘的被窩，然後趴在床上對都娟傾訴。

都娟姐：

今夜無月，無星，無眼。

自從爸爸去世後，我的心裏一直是郁悶，彷徨，孤獨，偏執，自卑，空虛，甚至想到了自暴自棄。為什麽人生的不幸都被我遇到，為什麽這樣的不幸會一個接着一個。坐牢，親人離世這是何等的打擊和悲哀，也許一個我能挺住，或者讓所有的不幸由我一個人承擔，可是爸爸是由于我而氣憤，而生病，而離世，我怎能安心呢？

我已經是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了，曾萌生出各種荒謬愚蠢的念頭，對一切失去了興趣，只知道機械的吃飯，幹活，失神地望着鐵窗外的高牆，高牆外面的世界，朝家的方向眺望，呆呆地打發無聊的時光，在心中默默地盤算着自己的刑期，默默地祝願所有的家人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祝願家人幸福，發出一聲聲的沉重嘆息。好在，我身邊曾有一位在省某廳做廳長的幹部，是天天勸我要振作精神，鼓勵我不能消沉，我的心理壓力相對好了一些。這位廳長讓我走出困境，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我總覺得是“山青水盡疑無路”了，對前途失去信心，對人生失去希望，我成了一條可憐蟲，已經從人生頂峰落到人生的谷底，為什麽還會有不幸落在我身上呢？

姐，我知道爸去世對你，春香，春紅，小芳都是最大的打擊，都是一次精神上的摧殘。現在我在裏面，說老實話你和春紅我不擔心，你們有自己的事業。有一個幸福的家，我最擔心的春香家，春香人老實忠厚，她兒子也大了，你們一定要幫幫她，春香姐為家庭付出太多了，還有就是小芳，她文化低但是實心兒，拜托姐多多開導她。

我在裏面你放心，這裏一切都有制度，按部就班。我現在有很多時間可以靜下心來看書學習了，你推薦的《紅樓夢》我已經讀了兩遍，我準備再讀，确實是一本奇書。從中可以學到做人做事的道理，教人要學會淡定，特別是元春省親那一段，我是帶淚而看完，似乎是随着元春一起流淚，因為我和元春有一個同感，深感親情的重要，萬兩黃金，黃袍加身，身為貴，也沒家人一起團聚值錢，我每讀一次都有新的收獲和感受，都能使心靈得到一次淨化和洗禮。

春山深夜

都娟接到匡春山的來信，感到匡春山悲觀情緒比較重，字裏行間裏覺得他的情緒低落到有包袱壓在心上。于是，她看完信立即給匡春山回了一封信。匡春山很快收到了回信。

春山；

你的來信已閱，想不到你如此的脆弱。父親去世了，我們是同悲同哀，人死不能複生，生者只能化悲痛為力量，才能對得起逝者的在天之靈。你是家裏唯一的男兒，男人是一座山，在困難面前應該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是強者的代名詞，家裏這麽多人天天都盼你早日回來呢。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勇敢起來，陽光起來。

我每天上班之前，都要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廣場去鍛煉身體。那裏有一群六十多歲的老奶奶每天練習扇子舞，久而久之，我和她們就熟悉了。一天，我由于雜志上的文章編排的事，想了好長時間沒想到好的方法，心情不好。有位老奶奶看到我不像往常那樣精神抖擻的，便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我如實地告訴了她，她就問我，想一想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是什麽事兒？

我就想啊，當我流落街頭時遇到了那個撿破爛的老大爺，而後我遇到了你，有了善良的爸爸，媽媽，有了一個溫馨的家，再後來考入了大學，獲得了很多的知識，做了自己理想中的工作，并且把工作當成了自己的事業，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候。每次想到這些，我都能找回我的人生自信和快樂。有自信的人，對于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是一種充滿富足的感覺。

人當然要駕馭自我能力內可控制的事情是扭轉逆境的重要關鍵，要終身追求知識，增長智慧，拒絕愚昧。倘若某方面遭遇一連串打擊，就認為自己無用或無能，就悲觀地認為自己一無是處，甚至想走極端，這只能是一個懦夫的表現，永遠都不會成功的。

其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用途，每個人都有價值的體現，如我種田就不如春香姐，我的醫術就沒有春紅高。但她倆寫作就不如我了。只要把心安靜下來，仔細地想一想，就會發現，每個人并非是一種用途，人的生命如同雞蛋一樣，可以煮成茶葉蛋，可以炒雞蛋，可以燒成雞蛋湯，可以再孵出小雞，而且任何一種用途都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你說呢，春山。

姐。都娟

匡春山看完信，從中領悟到了一些道理，增強了信心，堅定了自己的意志。他連續看了兩遍，感覺到都娟不愧為雜志編輯，說的很有道理。聲聲震撼着心靈，擊打着消沉的情緒。

3

星期天，少年宮門前人群熙熙攘攘，自行車排起了長龍，家長們在門外等着孩子。還有的家長擠在招生信息欄處看着。舞蹈班、二胡班、書法班、繪畫班、小提琴班又開始招生了，還有從初級班升到高級班的。金愛凝神地看着，心中盤算，春山兒子該上高級班，這小家夥對繪畫确實有一種天賦，少年宮老師說他對色彩有一種天生搭配的能力。要替他把名報上。

春山兒子從教室裏出來了，他身背畫夾，頭戴白色太陽帽，穿紅色T恤，西裝短褲，顯得活潑可愛輕松。今天，金愛穿一雙高跟白色皮涼鞋，拖至腳面的下垂感較強質地高檔的黑色裙子，白色的上衣塞進腰裏，勾勒出曲線柔軟的線條，一頭長長的披發從頭上齊整整地披在肩上。當她看到春山兒子走出校門時，她朝他揮揮手，春山兒子像小鳥一樣飛到她的身旁。她愛憐地拍拍他的小嘴，給他整了整帽子。

春山兒子盯着金愛雙眸含羞地說：“阿姨，你今天真漂亮。”

金愛笑眯眯地看着他：“嗯，你也漂亮，比阿姨還靚。”金愛欣喜地攙着他問道：“今天想吃什麽？阿姨替你買。”

春山兒子嘟着嘴，反而眉頭緊皺，沉默起來。

金愛低頭笑嘻嘻地準備迎接春山兒子的歡喜的笑臉時，一見他沮喪的表情，竟不知所措起來，她急切問：“怎麽啦？是不是有誰欺負你啦？”

春山兒子沉默搖搖頭。

金愛詫異地問道：“是不是老師批評啦？”

春山兒子還是臉繃得緊緊地搖搖頭。

金愛焦躁地問道：“那是什麽事惹你不開心了，能告訴阿姨嗎？”

春山兒子說：“阿姨，我不想花你的錢。”

金愛一臉地茫然與驚訝：“為什麽？”

春山兒子說：“前天，我聽到奶奶和媽媽說了……”

沒等春山兒子說完，金愛就着急地追問：“奶奶說什麽啦？”

春山兒子說：“奶奶對媽媽說，爸爸好長時間沒給家裏錢了，爺爺死的時候花了錢，還有爺爺看病也花錢了，家裏的錢不多了。姑姑給錢奶奶，奶奶一直不肯要，因為現在媽媽吃藥的錢都是姑姑給的。奶奶還說，阿姨你也為我家用了許多錢，奶奶說等爸爸回來一定要還給你。”

金愛一陣心酸，淚水在眼眶裏打滾“你怎麽知道的？”

春山兒子說：“奶奶和媽媽在房間裏談話時，我聽見的。”春山兒子思襯一下，環顧左右後繼續說：“我還看見奶奶把一條被子拆了，從裏面拿出一沓錢，奶奶說是她的私房錢。”春山兒子翻着眼向金愛說：“阿姨，什麽是私房錢。”

金愛一把将春山兒子攬在懷裏，液體在臉上滑過，語塞得說不出話來，她沉默着，讓沉默來緩解心裏的不安。一會兒，她抹淚水。對春山兒子說：“阿姨有錢，阿姨還開了飯店賺到錢，阿姨不要你爸爸還錢，今天，你想要什麽阿姨就給你買什麽。”

春山兒子也學着金愛問道：“為什麽呢？”

金愛說：“阿姨喜歡你，喜歡你……”她将“爸爸”兩個字咽了回去，改成“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春山兒子說：“等我長大了，有錢了就還你。”

金愛為了不掃他興致答道：“好呀。”

春山兒子調皮地歪着頭說：“阿姨，我還有個要求，你能答應嗎？”

金愛看他可愛天真的樣子喜滋滋地說：“答應你。”并用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說：“說吧。”

春山兒子說：“要替我保密，不要告訴我媽媽和奶奶。”

金愛點點說：“好，這是我們倆人的事，不告訴其他人。”

春山兒子高興地伸手說：“拉鈎。”

金愛伸出手與他拉鈎，倆人的臉上都蕩起了幸福的笑容。

金愛攙着春山兒子走進一家大型超市，購買了調色板、繪畫顏料、素描紙，在玩具櫃上購買了變形金剛、葫蘆娃、七巧板，在童裝櫃購買一套時尚童裝，當春山兒子盯着一雙旅游鞋看時，金愛毫不猶豫地替他買下了。最後他們又來到食品櫃購買了巧克力、餅幹、飲料，金愛請面點師傅做了一個大大的蛋糕。兩個人欣喜不已，健步地走出了超市。

春山兒子坐在自行車的後坐上，一手拎着生日蛋糕，一手拿着草莓津津有味地吃着。房頂，樹梢向後褪去，涼風吹過，吹得人心花怒放。其實，人生就是這樣，生活中不需要太刻意，不要太折騰，每個人都是有人性，良知和愛的，愛是鮮活的，如花如蟬如陽光。有了愛，人與人之間就自然地融洽了，愛能使人快樂，能改變人的命運。

4

門鈴響了，李紅雲開門。金愛和春山兒子站在門口。

李紅雲雖然憔悴多了，但仍是笑意盈盈地：“回來了。”

春山兒子高興地：“奶奶。”就急忙從李紅雲的臂下鑽進了屋裏。

李紅雲知道金愛又替孫子買了東西，內心感到過意不去，但臉上還是要有笑意。她想責怪孫子。金愛看出了李紅雲的心思，并向李紅雲搖了搖，向李紅雲擠了擠眼，示意她不要說。然後岔開了話題：“哇，今天這麽多好吃的。”

桌上有紅燒肉燒蘿蔔，魚頭豆腐湯，還有一盤炒雞蛋，一碗鹹魚塊。金愛跑進房裏，附在姜小芳耳邊輕聲問道：“要不要我幫忙？”

姜小芳說：“菜差不多了，今天是兒子的生日，我為他準備了幾個春山喜歡吃的菜。”

金愛說：“我還替他買了一些真空包裝的食品，替他買了一套新衣服，你可別責怪他，要鼓勵他。”

姜小芳說：“金姐，你對我家的幫助太多了，我怎麽……”

金愛說：“誰沒個難啊，困難由我們大人扛着，不能留給孩子。要盡我們最大的努力讓孩子快樂，把孩子培養好了，春山回來是會高興的。”說完從包裏拿出真空包裝牛肉等，并用盤子放好。

李紅雲在客廳裏從日歷上又撕下了一張，嘆了口氣，輕聲地自言自語說道：“兒啦，媽媽想你啊。又離家近一天了。”說着用衣袖摁了摁流出的淚水。

門鈴又響了，李紅雲打開門。匡春紅拎着蛋糕喊道：“媽。”

李紅雲笑眯眯地：“進屋，快進來吧。”

春山兒子從屋裏跑出來歡快喊道：“姑姑，姑姑。”

匡春紅看到春山兒子一套新衣服，露出燦爛的笑容：“喔，漂亮，這套衣服真漂亮，告訴姑姑是誰買的。”說着親了親春山兒子。

春山兒子說：“是阿姨買的。”

金愛手上端着盤子朝春山兒子擠眉弄眼說：“不是叫你不說的嗎，這是我們倆人的事，你還跟我拉過勾呢。”

春山兒子臉一下子紅了，他說道：“我只告訴姑姑的。”

全屋的人都笑了起來。

匡春紅把蛋糕拿到桌上對春山兒子說：“爸知道你今天過生日，打電話讓我替你買的。”

春山兒子說：“阿姨也替我買了一只大蛋糕。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金愛趕忙接着說：“你爸爸很快會回來的，到時我們為他祝賀。先吃你爸爸買的，那一塊晚上吃。”

匡春紅拿起飲料說：“來，來，大家都坐下，準備開飯啦。”

姜小芳坐到兒子旁邊。李紅雲端了一碗飯放在姜小芳和她兒子中間說：“這碗飯給春山盛的，就當他和我們一起吃飯吧。”說着她還夾了兩塊鹹魚放倒匡春山碗裏說：“這是他最喜歡吃的。”

金愛将小蠟燭一只一只地插到蛋糕上。

匡春紅從袋裏拿出一張紙條說：“這是都娟寫給春山兒子的。寶貝，你的到來點亮了我們的生命，為我們的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給我們的家庭賦予了希望，看到你能夠快樂的成長，幸福地生活，我們不管有多麽艱辛，不管有多少付出，不管承受多大的挫折，不管遇到多少坎坷，都能克服，都能排除，都是值得的，這個家因為有你而美好。祝你生日快樂！大家一起幹杯。”

春山兒子夾了一大塊蛋糕送進嘴裏，白色奶油确黏在嘴的四周，引得大家哈哈地陣陣發笑。此時，姜小芳悄悄地夾了兩塊鹹魚放到匡春山的碗裏，心裏默念着：“春山哥，你喜歡吃的，多吃點。”

吃完飯李紅雲和孫子一起到房間裏去了。

匡春紅問金愛：“我聽說春山要減刑了？”

金愛說：“是的。他現在每月拿的分還不少。應該到了減刑時間了。”

姜小芳問道：“上次你說的那事，他有沒有舉報？”

金愛說：“我這個月去接見的時候再問他一下。他好像有點猶豫。”

匡春紅說：“這有什麽好猶豫的，揭發了就可以立功，立功了就好減刑。這一點還不懂嗎？”

金愛說：“他懂。他可能是拿不下面子，或者是不願意揭發檢舉。把人家告進去坐牢，畢竟是一種傷人的事，說的難聽點，就是缺德的事。”

匡春紅說：“哥就是太善了。他是把別人想得全是美好的，對人從來不設防。更別談害人了。”

金愛說：“這也是他可愛的一面。”

匡春紅又問姜小芳：“嫂子，現在胸脯還疼嗎？”

姜小芳說：“有時疼的比較利害，有時好一點兒。”

匡春紅勸說道：“嫂子，這個都是由于過分地郁悶，悲傷引起。盡量多想起好事兒，比如多想些春山出來了生活怎樣過？生活就會好起來了。多看看兒子，心情就會好的，可以減輕疼痛。”

姜小芳說：“可是，我就是放不開。”

金愛說：“有時間，我們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會好些。”

匡春紅說：“這也是個辦法。”匡春紅突然話題一轉說：“喔，差點忘了。春山上次寫信給我，要我替金愛在醫院物色對象。”

金愛矜持地說：“我可是個……”

匡春紅說：“我給你介紹的是醫院的醫師，為人不錯，愛人在一次車禍中喪身，你們是不是先接觸一下。”

金愛說：“我暫時還不想談。”

姜小芳說：“金姐，你一個人還要經營飯店，夠辛苦的，我看你就先接觸了解一下嗎。”

金愛心慌地：“我……我……”

李紅雲從房間裏出來對匡春紅說：“這是那次你丢給春河的三千元錢，他給我，現在給你。”

匡春紅臉上急的通紅說：“媽――，你怎麽啦。這是女兒的錢，是給你用的，是女兒孝敬你的。”

李紅雲說：“春紅啊，你們也不容易啊。”

匡春紅更加急切地說：“媽――，你的心裏總是裝着別人，你就讓女兒盡一份孝心行不行啊。”匡春紅急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金愛一語雙關，同時也是為了安慰李紅雲。說：“姑媽，你收下吧，我們年輕人辦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