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玄夜

? 一風吃了一驚，問道：“我何時偷你東西了？你莫要冤枉人才好！”

黑衣将手背到身後，目光透過黑紗直射向一風雙眼，盯得一風一身不自在。“我的馬撞上你時，你極快旋身，躲開了我的馬，身法極好，我當時便有些留意。除了這種身手，沒人能在我身上盜走一物。”

您倒知道是您老人家撞了我……多謝您誇獎……一風想道。瞥眼看那老伯已沒了蹤影，心中有些驚奇。那老伯看上去上了歲數，游起來倒挺快的嘛！“沒錯，是我當時一不小心順了手拽了你的紫玉……”一風側身站在船頭，江風吹起了她額前的齊發，她望向遠處，夕陽将要沉下，在江面撒了一層餘晖。夕陽啊……一風雙臂環在胸前，眉尖微蹙，擺出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黑衣男子就在她一旁，靜靜地、耐心地聽她說下去。

誰讓你差點撞飛我？！看你那傲樣，那麽值錢的一塊玉，還你不就浪費我偷技了麽！

“可是……玉已經被船夫老伯帶走了……”

一風明顯感覺到身旁那人傳來的怒氣，那人上前一步望向江面，一風見機會已到，揮手便向那黑衣撒了一把黃粉。黑衣察覺，忙捂鼻躲開。“你……”黑衣人悶聲叫了她一聲，已滿是怒意。

一風趁黑衣未定身，又撒了把粉，飛身躍到篷頂，左手射出三根毒針。黑衣見躲閃不及，右手帶着內力揮袖打落那幾根毒針。他見整座船上都彌漫着毒粉，對方又使暗器，自己一手捂鼻難以呼吸，實在對自己不利，不可硬拼。只見黑衣将內力運在足底，用力一跳，船頭就斷了下來，船只受到劇烈震蕩，大幅搖擺起來。

黑衣躍身将斷下的小截船頭踢遠後飛身立到上面，擺脫了毒氣，又将內力運在右掌，向水面一拍，本就搖擺的船身立馬翻了過來，一風本就還未站穩，此刻又是腳一滑，從烏篷頂上飛了出去，尖叫一聲落入水中。

黑衣稍稍平了氣息，沒想到這女子年紀輕輕，卻這麽難纏，竟逼得自己不得使力。只見一風在落水之處揮手掙紮了幾下，便沒入水中再無蹤影。

黑衣眉頭微蹙，透過黑紗注視着那一方。心想這丫頭古靈精怪，定是故意沉入水中待他去救，再對他暗算。他就那樣默視許久，見水面既無人影浮出，又無人潛水直到岸邊上岸，才心道不好。他躍身紮入水中，鬥笠浮在了水面上，他一直潛入水下，見一風躺在水底，雙手抱起她，便向岸邊游去。

一風在下沉的時候就慌了心，自己水性不好，喝了一肚子水，而那該死的黑衣人居然不來搭救，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還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了，之後便完全沒了意識。模糊中，她的意識又有些蘇醒，隐約感到有人在按自己的肚子，吐了不少水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有個模糊的身影就在眼前，黑漆漆一團的啥也看不清。“唔……天黑了麽……”天黑了就該睡覺，于是她又閉上了眼睛。

“喂！女人！”黑衣沉悶地喊了一聲。這女人居然真把他的黑衣當成黑夜了，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一風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朦胧中發現自己處在山腳，不遠處便是江水。她又睜了好幾次眼才看清楚了眼前人的相貌，只見他下巴剛如刀削，劍眉星目，面色冷若冰霜，一頭黑發随意散開，額前兩鬓的頭發因打濕未幹而緊貼着臉面，一身黑衣也緊貼着身體，不時還滲着水。

一風微微呆滞，他比那白衣公子還要好看。剛想要開口問對方身份，突然想到這便是那個把她打下水的人，全身一震清醒過來，轉身便要跑，衣領卻被抓住。背後一個陰沉的聲音傳來：“往哪跑？先把紫玉留下。”

一風縮了縮脖子，心虛地笑道：“這位大俠，有話好好說，別老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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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卻不松手，冷然盯着一風後腦，道：“你再不給，我就親自搜身了。”

一風忙護住胸前，叫道：“看不出你正義的外表下居然藏了一顆僞君子的心！你要敢伸手，我就……我就……”一風實在舍不得說出什麽傷害自己的話，只好喊道：“待會兒再告訴你！”

黑衣額上青筋突起，一風分明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黑衣一把将一風提到跟前按在地上，一雙星眸居高臨下地看着一風，不同于雙月，雙月的眼眸清冷如寒潭之水，而他的雙眸冰冷如利劍，讓一風動彈不得。

一風腦中似是斷了根線一般，不躲不閃，愣在了那裏，好久才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面上也不禁染上一層粉紅。黑衣本打算威吓她一下，身下的人卻睜着一雙貓似的大眼看着他，眼神中略帶着驚恐與不解，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粉紅，竟讓他一時失了神，眼中的利刃也不知在何時收了起來。

咦，是他吓在她，怎麽他自己反而發起呆來了？“大俠……？”一風好心地叫了黑衣一聲。

黑衣回過神來，臉上寫着不可置信，放開了一風，坐到一旁背對一風，眉頭緊蹙，似乎在深刻思索自己的心神。

一風頓感無力，這位黑衣大俠行為果然奇特，方才還拽着她不放，現在卻一人面壁去了。一風爬到黑衣身前，探着腦袋問道：“大俠，你咋了？”

黑衣正在深刻反思自己，見一風探來，順帶用眼神将她鄙夷一番，而後緩緩開口道：“江湖上許多人都想要那塊玉，多為女子，也不乏男子。”

一風連忙點頭附和道：“是是，誰不喜歡值錢的玩意兒……”

黑衣緊握的拳頭開始顫抖，冰冷的眼刀讓一風感到莫名其妙。

原來她是覺得它值錢……黑衣怒極反笑，從嘴角擠出來的幾聲冷笑讓一風又往後縮了縮。“你叫什麽？”

“啊？哦！我叫風吹雪，眼下是清韻樓的姑娘……我說的這個姑娘不是那種姑娘……”一風未經思考便解釋起來，可能自己真不願別人誤會了自己。

“知道了。”黑衣緩緩站起，撣撣衣袍。方才他思索的過程中，已運用內力将衣物催幹。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一風這才看到，黑衣腰帶上果然挂着另一塊太極魚形的紫玉，上雕有龍紋，與她順走的那一塊正好湊成一對珏。

夕陽在黑衣的身上印上了一層光暈，竟讓一風産生了看見黑暗天神的錯覺。

“我叫玄夜。”黑衣緩緩說道，聲音已沒有之前的冰冷。說罷，便邁開了步子，黑袍微起，仿佛要融入夕陽之中。

一風看得入了神。她若是個爺們兒，也定要這樣霸氣！一風回過神來，朝黑衣喊道：“玄夜大俠！你馬掉在那邊岸上了！”

玄夜身軀一震，遠遠飄來一層怒氣。看來大俠只顧留下冷酷的背影，連馬都忘了，不僅行為獨特，連記性也不好……

玄夜不再理會身後的呼喊，一揮衣袍，飛身躍上水面便向岸那邊飛去。

一風嘆了口氣，大俠果然還是愛面子。她也飛身躍到水面，足尖輕踏，緊跟上了玄夜，二人一同上了對岸。

玄夜略感訝異，自己的輕功在江湖上已算是頂尖，而這丫頭本與自己隔了一大段距離，居然輕松就跟上了自己，果真不容小觑，也不知是出自哪位高手門下。只是她輕功如此之好，定常在水上漂，見到水也無懼色，怎麽卻不會游水呢？

一風見玄夜又在打量自己，更加不解，在玄夜眼前揮了揮手道：“大俠，你不要紫玉了？”

黑衣解開拴馬的繩子，解下馬背上挂着的一頂黑紗鬥笠戴在頭上。原來還有備用的……一風想。

“或許放在你那兒能省去我不少麻煩。”玄夜上了馬，側頭道：“日後來取便是。”說罷，便駕馬而去。

果然行為獨特……一風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還是半濕未幹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向清韻樓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一風剛到清韻樓，門口迎客的兩位姑娘見到一風衣衫全濕忙來問候，一風只随便說了幾句，便走到後院去找雙月。雙月正獨自坐在山櫻樹下，撥弄着琵琶，衣衫上落了幾片櫻花瓣，更添了一份恬靜。她雙目微閉，似是沉浸在心靈世界，聽到腳步聲傳來，才停手睜眼。見一風一身狼狽地走來，雙月起了身，衣裙上的花瓣也落了下去。

“怎的全身濕透？”雙月輕聲問道，眉間帶了一絲擔憂。

“這個待會兒再說……樓裏的姐妹們呢？”

“跟燭姐姐買首飾去了。”

一風眯眼一笑，甩了臉上的陰霾，道：“你也該和她們一起去，你這麽個不善言談的性子，連收集情報都困難。”

雙月不語，道：“回房換身衣裳，別染了風寒。”

二人回房，一風換了身衣裳，雙月問她到底出了何事，她将紫玉的事兒說了明白，還得意地将紫玉挂在腰間，道：“這麽好的一塊玉，我倒舍不得賣了。雙月，你要想要什麽，我想那白衣公子會很樂意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