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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酒壇。真是鯨吞豪欽,讓人看了吃驚不己。

店堂門簾一掀,魚貫進入三名頭戴竹簽,身披蓑衣的中年漢子。三人除去雨具,在臨窗的一張桌邊坐下。小二剛要上前招呼,門簾一掀,又從外面進來四人。這四人身披雨衣,兩高兩矮,兩胖兩瘦,胖子中一人五大三粗,滿臉肉疙瘩,橫眉怒目,往地上一站猶如一尊鐵塔,他手中一根水火棍足有兒臂粗細。另一胖子好似一團滾動的肉球,渾身上下肉嘟嘟的,白面無須,一雙小眼,眯成一條縫,仿佛始終帶笑,活象大肚子彌勒佛。兩名瘦子,均骨瘦如柴,有皮無肉,一雙腿還沒那大胖子的一條手臂粗,兩人加在一起怕還沒一個胖子重,高個子象個黑無常,三角眼,吊眼眉,鷹鼻如鈎,犬齒外突,頭發稀稀拉拉,兩手特別長,低垂過膝。一步三搖,風都吹得倒的樣子。矮個子活象那發育不全的大孩子,站在胖高個身邊,益發顯得骨瘦伶仃。模樣倒還長得一般。

矮胖子斜背一闊口緬刀,一看便知他準有一套貼身近攻的絕技。瘦高個腰纏一根銀鏈飛抓,一副随時随地催命掌人的樣子。瘦矮子未帶任何兵器,腰間卻挂着一個大得出奇的皮口袋,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家夥。四人看紀相仿,都在四十歲上下。

四人入得店來,左右看了看,見每張桌旁都坐滿了人,只有青年書生一人獨占一桌,自斟自飲,喝得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還在一杯一杯往肚裏灌。四人将雨具甩了幾甩,抖落上面的雨水,徑直來到青年書生桌前,坐了下來。青年書生也用朦胧醉眼看了他們一眼,又埋下頭喝他的酒。

小二為他們送上酒萊,四人如同餓鬼,大口喝酒,大口吃菜,手撕嘴嚼,吃得十分香甜。風卷殘雲,傾刻便杯盡盤空。

小二重又添酒上菜,四人緩過這口氣,吃相也斯文得多了,也就有了說話聊天的空兒。

那胖高個說道:“他****,那家夥看去大姑娘似的,出手可真夠狠的。要不是老子閃得快,這頓飯恐怕早變成閻王爺的接風酒了。”

瘦矮個道:“三哥一身鐵羅漢功也擋不住那家夥兩根又白又細的手指,不知是何人調教出來的弟子。”

矮胖子道:“我常對你們說,武功一道深不可測,人上有人,怎麽樣?此話不假吧。想咱們嶺南四友出道二十多年來,雖不是縱橫南北,難逢敵手,但在江湖上也有三分名氣,可老三跟一個後生晚輩鬥了半天,未讨一分便宜不說,還險些丢了性命。咱們連人家是什麽路數也認不出來,這跟鬥栽得實在是太大了。”

瘦高個道:“大哥,我看那小子八成是姓郭的了。你們沒見他跟郭總管描繪的十分相象麽?”

瘦矮子道:“不是說他與另一個姓白的娘們在一起麽?叫白什麽來着?”

瘦高個道:“白玉瓊,天山姥姥的關門弟子。”

一提到天山姥姥的關門女弟子,同桌醉眼迷漓的書生微微一顫,立即恢複原狀。

胖矮子道:“你們不要胡亂猜測,更不可再惹事生非,說不定他是四位前輩高人的樣子,得罪了他的師門與咱們沒什麽好處。”

瘦矮子道:“說不定他也會到這個鎮裏來投宿,若是來了,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胖矮子道:“四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和咱無冤無仇,何必苦苦追究呢?”

瘦高個道:“大哥怎的與往常不同?他可是君山血案的真兇之一呵!”

胖矮子笑道:“二弟,你說他是兇手,有什麽憑證,不就是聽那郭少華的一面之詞麽。

咱們怎能以他人的一句話來定一個人的好惡呢?再說我看那兩位總管也不免言過其實。你們想想看,既然郭翔龍與白玉瓊是龍虎神君展紅塵展大俠的弟子和天山姥姥的關門弟子,一身功夫深不可測,殺人手段又十分歹毒,那兩位總管既與他們交了手,又怎能全身而退呢?另外,君山血案的兇手是些什麽人,受害的各門各派不是在加緊偵察麽?一旦有了水落石出,咱們再協同報仇便是了,何必操之過急?”

青年書生突然站起身道:“這位大哥言之有理,此事關系着龍虎神君老前輩和天山派的聲譽,豈能偏聽偏信。來,我敬各位一杯,希望各位不要憑一時意氣,壞了一世俠名。”

胖高個聞言呼地站起,足足高出書生一個腦袋,只見他滿臉肌肉一陣顫動,沉聲喝道:

“你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偷聽咱們談話?”

書生哈哈大笑道:“這乃客棧酒店,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咱們同桌自飲,你們談話聲音又不低,何來偷聽之說?再者,我比你們先到,是你們坐到在下一桌的,怎的是鬼鬼崇崇?”

胖高個還想再說,被瘦高個出手一拉,坐了下來,道:“三弟,不可魯莽!”

胖矮子立起身向書生抱拳作揖道:“這位兄弟想必也是道上朋友,不知如何稱呼?”

書生還禮道:“在下乃天山姥姥座下弟子,姓關,名心鏡。”

胖矮子笑道:“原來是姥姥的四弟子,穿雲燕關大俠,失敬,失敬!”

書生道:“豈敢!适才諸位兄臺提到在下師妹,說她與展大俠的弟子在君山胡作非為,濫殺無辜,在下不得不說上幾句。敝師妹自私離天山後,家師令我等師兄弟下山尋找,幾個月來,在下所到之處,無不聽到世人對敝師妹的稱道頌贊,我想她斷然不會在君山做出那等人神共憤之事。再說,天山派雖少與中原各派往來,但在武林中也稱得上名門大派,敝派身為正義之門,門規甚嚴,這是武林中有目共睹的,敝師妹便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做出叛師辱門之事。君山之事,敝山掌門師兄也受莊主之邀而來,至今在下還不勿敝師兄一行的生死安危,在下怎能聽進那雪上添霜之話?”

胖矮子笑道:“關大俠,誰是誰非咱們姑且不去說它,俗話道:水清石子現,日久見人心。任何事總會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到時再作了斷不遲。咱們不必再提它了。”

關心鏡點點頭道:“難得諸位俠肝義膽,為武林同道挺身而出。不過在下還是一句話:

我相信敝師妹不會做出那等事來。它日諸位若遇上敝師妹,還請高擡貴手,将她送還天山,凡事由我師門給大家一個公道。”

胖矮子道:“那是當然。咱們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天山姥姥她老人家?”

關心鏡抱拳道:“在下先在此謝過了!”

胖矮子與關心鎮互相謙讓着剛坐下,忽聽一聲冷笑,一個聲音冷冰冰地說道:“人命關天,豈可兒戲?君山幾百條人命,焉能是一個人作得了主。”

說話之人乃是先前進來的三名壯漢中的一個。關心鏡一聽對方話中有話,分明是沖着他來的,便站起身當胸抱拳道:“閣下是誰?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不屑一顧地說道:“在下是誰,你不用多問。江湖中欺名盜世者比比皆是,縱是一代宗師,一派掌門,也難保清白。天山姥姥算什麽?不過是個縱徒行兇,為害江湖的老母雞。”

關心鏡聞言大怒,斷喝一聲道:“你敢辱我尊師!”縱身躍到了店堂中央,叱道:“今日你若是不把話說明,休想脫身!”

那人道:“想動手麽?別人怕你天山派,老子不怕。你天山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參與君山屠案。老子今天為那幾百個冤魂怨鬼報仇雪恨,先殺了你這龜兒子,再上天山找那老乞婆算帳。來,來,來,老子今天不将你殺了就不姓陳。”說罷,嗆啷一聲從腰間掣出寶劍,左手一個劍訣,右手長劍平指對方,立馬蹲檔擺開了門戶。

關心鏡怒火中燒,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佩劍出鞘,揉身而上,一招“撥雲見日”

直向對方的中宮刺去。

那人長劍一撥一挑化解了關心鏡的招式,緊接着手腕一挺,一招“靈蛇出洞”也向關心鏡的胸前要害刺來。頓時兩人你來我往,你退我進纏鬥在一起,店內的桌椅板凳被二人東踢一腳,西掃一腿,踢得滿屋亂飛,桌上的景德鎮出産的白瓷碗盤杯盞,更是遭了殃,被砸得滿地皆是。滿屋的人全都退到了牆邊,貼牆站住。好些商旅行客早已吓得渾身顫抖,冷汗橫流。

二人鬥了三十多個回合,越鬥越激烈,出手均是絕招殺手,只見滿場劍氣如虹,吞吐翻騰,真氣激蕩,滾滾不息。

關心鏡乃天山姥姥的第四個徒弟,天山姥姥一生收過七名男徒,一名女徒,女徒便是皇甫瓊。武林中以劍法著稱的有五家,武當派,華山派,天山派,青城派,崆峒派,五派劍法或輕靈,或沉穩,或綿長,或迅猛,各有千秋,關心鏡雖說在內力上不及大師兄天山神鷹肖丹平,在劍法上不及三師兄鑽天鷗子姚天剛,但他的輕功在本門中可是無人能比的,內功劍法在江湖上也屬一流,絕非浪得虛名,可是,在這狹窄的店堂裏拼搏,他的長處便難以發揮。

他的對手卻是青城二老的唯一弟子陳天浩,人送外號小飛龍,與他同行的另外兩人,一個叫七星劍邱楓,一個叫一點紅施寧。七星劍邱楓乃七星劍客的傳人,一身功夫已盡得七星劍客的真傳,一套七星劍法可以說是蓋世無雙,出神入化。七星劍共有七招,一招七式,七七四十九式,內藏千般變化,萬種玄機。邱楓自十歲入門,二十六歲出道,十年來所遇對手,還無人能在他劍下走滿七招。

一點紅施寧更是了得,其師乃名滿江湖的豪俠義士逍遙居士,一套逍遙劍法不在七星劍法之下,逍遙居士終日閑雲野鶴,浪跡江湖,見聞廣博,除了逍遙劍法外,對天下各門各派的功夫也有很大的了解,雖不精深,但卻博大。施寧不但繼承了其師放蕩不屑,豪情義膽的性格,更将其師父而不招的外門功夫揉合進了逍遙劍法之中,使之更詭谲,更兇狠,更霸道。每當與人對壘時,往往是以一雙肉掌相搏,極少用劍,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拔劍的。劍一出鞘定必在一招之內見血,因此,人們才送他一個外號:一點紅。

三人出自三個不同的門派,三年前夜黃鶴樓偶爾結識,一頓痛飲之後,惺惺相惜,便在黃鶴樓上義結金蘭,成為生死之交。三人中七星劍邱楓為人最為謙誠穩重,歲數居長,便做了大哥。一點紅施寧豪放豁達,不拘小節,歲數居中做了二哥。小飛龍陳天浩脾氣急暴,但生性耿直,年紀最小做了小兄弟。三人最是疾惡如仇,好打抱不平,濟世救人,扶弱濟貧,故而江湖中有很多人認識他們。

關心鏡由于長期住在北疆,極少到中原走動,所以對他三人只聞其名,不識其人。嶺南四友自進入店堂便窮吃猛喝,未曾注意店堂中究竟有些什麽人。當陳天浩長身立起時,四友這才發現他三人,再一留神,才發現這店堂中不泛武林好手。一個個雖未出頭露面,但似乎對關心鏡都懷有敵意。

嶺南四友的老大矮胖子本想勸阻二人,可話還未出口,二人已拔劍戰在一起了。于是只好将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在一旁靜觀發展。二人又鬥了二十多個回合,關心鏡額頭已見開漬,口中微喘,在內力上顯然不是陳天浩的對手,對方比他高出不止一籌,他雖然輕功很好,卻發揮不出,漸漸的落了下風。

陳天浩手中長劍連綿不斷地攻擊着對方,嘴裏哈哈大笑道:“我當天山劍法舉世無雙.原來不過如此。姓關的,冤有頭,債有主。剛才老子不過拿你龜兒子開個玩笑。你滾吧!”

人争一口氣,佛争一柱香。關心鏡何時受過如此之氣,只氣得他揮身顫抖,臉白唇白,大叫一聲:“姓陳的,大爺我不知你是哪條陰溝裏鑽出來的蛆蟲,你先別得意,究竟鹿死誰手,實難料定,有種的咱們到外邊去打。”

陳天浩長劍當胸劃個弧形,一收勢跳出圈外,朗聲笑道:“你龜兒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走,咱就依你到外邊去,讓你見識一下陳家老子的飛龍八式。”

話還未說完,人已竄到了門口,一城門簾,扭頭道:“龜兒……”子字還在嘴裏,便聽他啊地一聲,仿佛撞在一堵牆上,蹬蹬蹬連退三大步方拿樁站穩。

未等屋裏的人明白過來,便見門簾一掀,從外面走進一人,橫眉豎目叱道:“走路也不長個眼睛,你是癞蛤蟆變的,眼睛長到頭上去了!橫沖直撞,忙去投胎呀?”

來人且是怒叱,但聲音卻莺鹂般清脆悅耳。大家這才看清,原來是一位貌似播安的公子哥兒。外面大雨如潑,可他一身淡黃的儒服卻不見一星雨水,顯然他不是在什麽地方躲雨,便是來到這店門外許久了。

陳天浩被他迎頭一陣痛罵,弄得面紅耳赤,待要發作,又強忍了下去.誰叫他撞了別人呢。

關心鏡見陳天浩挨罵,心裏好生受用,突然說道:“這位小兄弟少罵幾句吧,他不是一只癞蛤蟆而是一條瘋狗,當心他咬你幾口,那時便無藥可醫了。”

來人杏眼一瞪道:“你是誰?”

關心鏡抱拳一揖道:“在下天山關心鏡。”

來人自言自語道:“關心鏡,天山姥姥的四徒弟。”

關心鏡微笑道:“不錯,正是在下。”

來人眼皮一翻道:“我跟你說話麽?”

關心鏡一愣:“這……”玉面剎時飛紅。

驀地,關心鏡身後響起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投!”

衆人循聲望去,原來說話之人是吟南四友中的老三,胖高個。只見他手提水火棍,一下子躍到關心鏡前邊,鐵塔似地往屋中一站,對進來的人道:“郭翔龍,你小子算是自投羅網來了;”

“誰是郭翔龍?你還想找打不是?”來人臉色一變,笑嘻嘻地望着胖高個問道。

胖高個将水火棍一橫,指着來人道:“你小子在此裝糊塗,你家三太爺眼中揉不得沙子,還是快快說出你的同夥在哪兒,咱們好一并将她發落。”

來人杏目含怒,冷笑道:“我已三番五次告訴你們,我不姓郭,你少再糾纏。”

胖高個哈哈大笑道:“你小子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敢承認,卻敢在君山上做出那喪天良的歹毒事來。我問你,你不叫郭翔龍,那叫什麽?”來人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叫東門晶虹,誰是郭翔龍,我不認識。如若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了!”

胖高個将水火棍往地上一戮道:“前響你為何承認?”

東門晶虹道:“我承認了嗎?”

胖高個道:“我問你可叫郭翔龍,你既未否認。這不等于是默認了麽?”

東門品虹笑道:“你這人好不可笑,我沒否認那是因為我懶得回答你,你太無禮了。世上若多幾個象你這樣粗俗無知的蠢材,豈不将清平世道攪得烏煙嶂氣。”

胖高個還想再說,胖矮子上前揮手阻止了他:“三弟,你先退下,讓我先問問他。“胖高個不服,氣憤地回到座位坐下。

瘦高個輕聲對他說道:“三弟,你這脾氣也該改一改了,經常碰壁招來難堪。有朝一日你非栽個大跟鬥不可。”

胖高個氣惱地說道:“二哥,你不幫兄弟罷了,怎的反幫起外人來了?”

瘦高個笑道:“三弟,咱們嶺南四友行道江湖,講的就是一個禮,一個理,莫要處處得罪人,讓別人小看咱們。”

那邊兄弟二人悄悄私語,這邊胖矮子沖東門晶虹抱拳施了一禮,問道:“小哥果真不是郭翔龍?”

東門晶虹還了一禮道:“在下确實不是。”

胖矮子道:“不知小哥能事将師尊告訴在下?”

東門晶虹道:“在下不曾拜師。”

胖矮子道:“哦,那麽小哥是家傳功夫了,不知令尊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東門晶虹笑道:“在下與你們是鄉親近鄰,蝸居在羅浮山中。”

胖矮子大感出乎意外,一拍腦門笑道:“難怪我看你劍法眼熟,怎的就想不起她老人家來?先前在下兄弟多有冒犯,得罪之處請小哥原諒!”

東門晶虹笑道:“區區小事,不值一提。不過在下乃不明白.你們為何認定我叫郭翔龍,那姓郭的是幹什麽的?”

胖矮子道:“小哥一路行來,莫非不曾耳聞洞庭君山集賢莊之事?”

東門晶虹道:“我離家方三日,不曾聽說,請您講我聽聽。”

胖矮子道:“十天前,君山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血案,集賢莊數百口老少和許多應邀前往君山的俠義人士慘遭毒手,據說那郭翔龍便是這次慘案中的兇手之人。他長得和小哥你一般潇灑飄逸,一表人材,也是身着一身淡黃色儒服.故所以三弟将你誤認為是那小賊。”

東門晶虹銀牙一咬,杏目生嗔道:“如此惡賊,人見人誅。這惡賊功夫如何?”

胖矮子道:“聽說他是龍虎神君展大俠的門人,功夫想必是很高的了!”

東門晶虹道:“想不到一代名俠,竟然調教出如此徒弟,豈不令人心寒。它日若讓我遇上,我定将他碎屍萬段!”話音見落,他一眼瞟見店堂通往後院的門邊上倚着門框站定一人.一雙虎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一下子便被對方那豐儀朗目,俊逸潇灑的外表神态給吸引住了,只覺得眼前一亮,仿拂是一顆光芒四射的星星在自己面前閃爍。

衆人見東門晶虹神色有異,顧着他的目光望去,全都看見那倚門而立的青年。只見人大家都在看他,便沖衆人微微一笑,走上前來朗聲笑道:“諸位好雅興,飯館客棧也成了練武較技的地方。砸壞別人杯盤碗盞不說,還擾人清靜休息。”說話間雙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東門晶虹。

關心鏡還劍入鞘,走上前來羞赧地說道:“小兄弟,攪了你休息,實在對不起!”原來那青年便是送衣給關心鏡的端木翔龍,此時他已換上一件嶄新的白絲綢儒衫,象是剛托人買的。

端木翔龍笑道:“不敢!還未請教兄臺大名。”

關心鏡道:“在下天山關心鏡。”

端木翔龍道:“原來是穿雲燕關師兄。請恕小弟失禮之處。你為何在此與人打架?”說着瞟了陳天浩一眼。關心鏡嘆息一聲道:“說來慚愧.都是為了敞師妹之事。”

端木翔龍心中了然,明知故問道:“令師妹招惹他們了?”

關心鏡:“哪裏,他們蠻不講理,便住敝師妹頭上裁贓,說她參與了君山大屠殺。小兄氣憤不過,一言不合,便與他們動手了。”

端木端龍道:“他們是些什麽人?”

關心鏡搖搖頭道:“不知道,只聽他說姓陳,小兄看他劍法頗象青城一派的功夫。”

端木翔龍沉吟一下道:“莫非是青城二老的徒弟陳天浩?那麽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一點紅施寧,七星劍邱楓了?”

“不錯!閣下真是見多識廣,一跟便能道出咱兄弟三人的出身來歷。”小飛龍陳天浩朗聲說道,目光一直不離端木翔龍的上下左右,說什麽他也看不出對方是會家子,那修長的身材,文靜的談吐,腼腆的笑容,一身儒生打扮,活脫脫是一個只知之乎矣者也的孔門弟子。

可他竟能一口道破他三人來歷姓名,這使他不得不刮目相看,暗中留神。

端木翔龍笑道:“閣下錯了。在下并非見多識廣,不過聽人說起過三位的英名罷了。三位既是俠門義士,想必是很講道理的了?俗話說得好: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你們就那麽肯定他師妹是殺人兇手?縱然是兇手,那也只能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焉能禍滅九族?你們看我象不象殺人兇手?”

東門晶虹撲嗤一聲笑了,道:“你乃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焉能殺人。這殺人之嫌還是少往頭上攬的好!”

端木翔龍沖他一笑道:“你不比我更文弱麽?腰上不也吊着三尺要命的家夥?人不可貌相,更不能以貌取人。天下事原本難說,做好人也要将眼光放亮些,免得成了東郭先生,那時就悔之晚矣!”

東門晶虹玉面飛霞,杏目圓睜啐道:“狗咬目洞賓,不識好人心!”心中沒來由地一陣亂跳。

端木翔龍笑道:“東門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心領你的好意。”

衆人一聽端木翔龍稱東門晶虹為姑娘,無不大驚失态,目光刷地一下射到東門晶虹身上。

東門晶虹象只好鬥的小母雞昂首怒目,直視着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故作不知,往下續續說道:“諸位不是被東門姑娘外表的假象結迷住了麽,姑娘确實是位女中人傑,令尊乃牢山太清宮的玄極真人,令堂乃羅浮山中隐居的了空師太,人稱南海神尼。東門姑娘,我說得可對?”

東門晶虹清叱一聲道:“是又怎的?你敢取笑你家姑娘?”話一出口,頓覺不妥,不由得霞飛雙頰,羞得連脖子都紅了。

端木翔龍道:“姑娘言重了,在下豈敢對姑娘不恭。我要說的是那天山姥姥的關門弟子,她也象姑娘你一樣,讓人一見便産生敬慕之情,決非那十惡不赦的惡人。”

陳天浩突然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對那惡賊知道得如此清楚?”雙眼充滿敵意的注視着端木期龍。

端木翔龍道:“陳大哥,不知你可知道,令師已逢兇化吉,未遭毒手,大概回青城去了。”

陳天措驚喜交集,有些不信地道:“此話當真?”

端森翔龍道:“在下從不打诳語。”

陳天浩轉身對邱楓,施寧道:“大哥,二哥,你們可曾聽見?”

邱施二人點點頭,邱楓道:“他也許說的是真話。”

端木翔龍道:“是真是假,日後自知!”

陳天浩躬身一劄道:“多謝你為我們報得喜訊。”

端木翔龍道:“實話告訴你們,我這話也是從集賢莊的二位總管處聽來。”端木翔龍本想将事情原委講上一遍,繼而一想,若讓賊人知曉他已經對他們的行蹤有所察覺,來個殺人滅口,斷了二位總管與他的線索,再從頭尋找,那可就難了。于是,便将話頭打住,轉面向關心鏡道:“關師兄,令師妹已被肖師兄和姚師兄帶回到山去了。你盡可放心!”

關心鏡點點頭,投來感謝的目光,他已經在心裏将端木翔龍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東門晶虹嬌嗔地問道:“你這人知道的事真不少,可我們還不知道你姓什名誰,難道你的名字見不得人麽?”一雙鳳目大膽地盯住端木翔龍的臉。

端木翔龍笑道:“既然爹娘給取了名字,就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在下正是你要碎屍萬段的郭翔龍。”他有意避開東門晶虹火辣辣的目光。

郭翔龍。這不啻憑空響起一聲驚雷,店堂裏一陣嘩然。瑞木翔龍冷眼旁觀,見衆人神色緊張,拔刀撫劍,磨拳擦掌,便笑道:“大家不用驚慌,在下并非三頭六臂的吃人鬼王。”

“好小子,原來你花言巧語說了這半天,竟是在愚弄咱們,你拿命來吧!”嶺南四友中的胖高個一揮手中水火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飛身分了上來。一招“枯樹盤根”攔腰便向端木翔龍掃到。勁力沉猛,招式迅疾。

端木翔龍真不敢相信,嶺南四友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人物,怎的不問青紅皂白,便殺氣騰騰輕率出手,心道:“看來這江湖中浪得虛名之徒實在是不少。”他這想法不是沒有道理,半個多月來,好幾件事讓他心灰意冷。起先是十幾名正道人士圍攻血手卓戎,爾後是他兩次經手集賢莊總管,反遭誣陷,如今面對的又是一夥正義門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真不知如何去判斷真假,善惡,好人與壞人。

這時對方的水火棍已離他胸前不足五寸,他急忙施展師門絕技靈虛幻影身法,快逾閃電,行雲流水般飄身閃過五尺,嘴裏卻不屑地道:“匹夫無劄,不怕壞了嶺南四友一世英名。你若再不辨是非,無禮相逼,體怪我不留情面。”

胖高個看去笨拙,其實不然,一條胖大身軀卻靈蛇般靈巧自如。一招落空.身軀前傾,因見收勢不住,誰知他将手中水火棍往地上一點,人已橫躍而起,向端木翔龍連環踢出幾腳。

端木翔龍不曾料到對方如此敏捷,險被踢中。急忙連換幾種身形,堪堪躲過對方的攻擊。端木翔龍怒火滿腔,實在是忍無可忍,玉面一沉喝叱道:“好不講理的東西,欺人太甚!”

音落身至,大夥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胖高個的水火棍已到了他手中,人卻呆如木雞,原地不動,一條手臂顯然已經折斷,軟綿綿地垂下,滿頭汗水叭咯叭咯直往下滴,想必正忍受着說不出的痛楚。

端木翔龍看也不看他一眼,雙手捏住水火棍,稍一用勁便将手臂租的鐵棍變成一個極大的圓圈,往天上一扔落下後正好将胖高個套住,然後道:“本少爺不好殺人,但若将我逼得急了,我也不怕任何人與我為敵!”

嶺南四友絕非平庸之輩,胖高個在四人中雖算不上功夫最好,但他天生神力,雙臂力逾千斤,想不到一招未到,被對方輕描淡寫地便給制住了。衆人無不大駭。

端木翔龍轉身使往後院走去,胖矮子象個大圓球一滾便到了門邊.攔住端木翔龍的去路,說道:“姓郭的,你參沒參加君山血案,咱無真憑實據,先不去追究。可你出手傷了咱三弟,這就不能一定了之,這梁子咱們算結定了。”

端木翔龍俊目含威,朗聲道:“你待怎的?”

瘦高個與瘦矮子從後面包勢過來,三角鼎立,将端木翔龍圍住。瘦高個冷冰冰地說道:

“咱嶺南四友雖無多大本事,但生死與共,禍福同當,你既然傷了咱三弟,說不得也只好将咱三人一起擺平,要不然你休想從此離開半步。”

端木翔龍冷笑一聲道:“看來俠義道上也不泛以多淩少之人。在下與你們無冤無仇,何必小題大作,苦苦相逼呢?”

從打進門便未說過一句話的一點紅施寧站起身邁步上前道:“朋友,話可不能這麽說,君山七百多條人命與你有仇麽?你為何下得了手,助纣為虐将他們害死?你說俠義道上之人不失以多勝少輩,這要看對什麽人而言,象對你這種人,根本用不着講什麽道義。因為你根本不是人,是畜牲,人人得而誅之。”

端木翔龍道:“在下問心無愧,你願怎麽說便怎麽說。你們今日是将在下殺死.我師門好友也絕對饒不了你們,你們将以百倍的代價來償還這筆血偵。”言語冷酷,雙目炯炯逼視施寧。

施寧道:“那是以後的事了,在下除非不想做那件事,一旦做了絕不後悔,更不怕對方用什麽手段進行報複。”

端木翔龍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悲飽與凄涼,笑罷從懷中嗆啷一聲抽出墨龍劍,厲聲道:“蒼天有眼,若我不死,這筆賬我會向你們讨還的,你們還等什麽,一齊上吧!”

胖矮子刷地一聲抽出緬刀,刀口響外,手撫刀背道:“請!”

端本翔龍早已将形意補天功貫注全身,也不答話,手中短劍往前一遞,一招“仙人指路”向矮胖子分心便刺,直取對方膻中,氣海,天樞三大穴。

胖矮子見短劍迫近,手腕一翻,一招“玄鳥劃沙”揮刀便切,刀鋒過處,勁氣橫生,呼呼有聲。端木翔龍不退反進,手中短劍向上一跳,一招“笑指南天”劃向胖矮子的腕脈。

胖矮子刀至途中,陡覺對方劍氣已迫到腕胎,趕忙撤招換式.一招“劃地為牢”削向端木翔龍的短劍。端木翔龍突然縮手,撤回短劍,左掌一揮.劃個半弧拍向胖矮子。胖矮子刀招走空,剛想換招,陡見對方拍出一掌,無聲無息,輕若飛絮。他識得其中厲害,急忙倒踩七星,彈出幾指。指風嗤嗤猶如強弩破空,射向端木翔龍掌心勞宮穴。可是指風到了對方掌網內突然消失無聲,宛如泥牛入海。

胖矮子暗叫一聲:“不好!”對方的一只掌已迫到近前,一股無形的潛力猶如重錘,震得他渾身一顫。他急忙橫踏九宮,滑出三尺多遠,誰知端木翔龍的一只手掌如影随形,已經拍在他的後心。只見他蹬蹬蹬向前沖出十步,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撲地不起。

“小賊,敢傷我大哥!”瘦高個與瘦矮子同時躍起,撲向端木翔龍。七八點銀星随着二人的暴喝射向瑞木翔龍,一條銀鏈飛爪也逼近他的前胸。

只見他不慌不忙,手中短劍在胸前劃起一道烏燦燦的圓弧,一陣叮叮當當響過,迎面飛來的暗器全被削成碎片掉在地上。瘦高個的短鏈飛爪也被削斷兩根爪子。

端木翔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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