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21

哪裏不對勁,習萌說不上來。盡管他一直以來未明顯表露,但她也好歹略有所覺,他瞧不上她,或者可以直接換個詞,嫌棄,他心裏一定是嫌棄她的。

習萌相信直覺,可裴裴以前經常說,直覺偏于感性,然而感性是最要不得的,它意味着,一個人明明長了腦子,卻缺乏思考能力。

唔,裴裴的潛臺詞是,她沒腦子。

可她自己并不這樣認為,她腦子經常轉不過彎,但并不代表她不會察言觀色。就好比莫遲性情變幻無常,可她是能夠分辨出他是喜是怒的。

此刻,他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喜色。

他不高興,因為他們打擾到了他。

姚旭也覺察出觸犯了逆鱗,可兄弟多年,他對此無所謂。

姚旭擡起手,随意地搭在習萌肩頭,扯出一個痞笑,說:“走吧莫總,該盡盡地主之誼了吧?”

突然被人攬在臂彎裏,陌生的男性氣息令習萌心髒猛縮了一下,她歪頭看姚旭近在尺咫的下巴,心裏琢磨着什麽時候會抑制不住沖動一拳揍上去。

姚旭感應到她的目光,垂眸與她對視,嘴角上揚,粗粗的濃眉輕佻地向上挑了挑。

習萌立刻白眼連翻。有病!

聳起肩膀,她想把他的手臂劃開。

動作未施,聽見莫遲寡淡的口吻:“你不是才吃過午飯?我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急什麽。”

習萌轉眸看他,卻只瞅見他低下頭去,長指翻着紙張,握筆勾畫。

“我不是怕小胖還沒吃麽。”

姚旭攬她的臂膀向內一收,她一時不防,半張側臉差點貼上他堅硬的胸膛。

“我吃過了!”她再也繃不住脾氣,一把掙脫他;手上竹筒一松,響起沉悶的一聲,摔落在地。

姚旭這才注意到她還拎着東西,搶先一步撿起,“這什麽?”

她心懷一分怨氣,不客氣地奪回,“要你管。”

姚旭嘴角斜斜地一擡:“我不管誰管。”

手一伸,眼見就快摸上她的頭發,被她機敏躲開。

他改為摸鼻梁,又是一笑:“人瘦了,倒是變靈活了不少。”

他說她瘦了……

竹筒緊抱懷裏,習萌眼睛亮了亮,眸底逐漸喜色蔓延,“你也看出來我瘦了?”

“這不明擺着麽,你當我瞎?”姚旭手抄口袋返回沙發坐下,挑眉睨着她,“怎麽減的?”

“我一直在堅持吃藥。”

她也尋找一個位置落座,下意識選擇距離姚旭稍遠一點的地方——莫遲辦公桌對面,方慧聰的辦公領地。

兩張棕色實木桌緊緊挨着,她和莫遲只隔着短短兩倍桌寬。

竹筒抵着腿部,下颌輕輕搭在上面;莫遲低眉安靜地握筆寫字,她揚起視線,觑着。

“減肥藥?”身後,姚旭驚訝地問。

“對呀,我在吃藥。”她無意識地答,毫無羞赧。

目光所及處,筆尖刷刷掃過紙頁,一個潇灑淩厲的簽名便躍然紙上。

哇哦。

她看得認真,冷不丁對上莫遲微微擡起的目光,一怔,翹起嘴角,投以友善的笑臉。

莫遲沒什麽表情地低下頭,繼續忙公事。

按理說,把兩個大活人晾在一邊應該會面有慚色吧,即便不表露出來,工作的速度也會主動加快,甚至在差不多的時候暫時擱置,留着之後再忙。可莫遲不同,他依舊有條不紊,對習萌和姚旭的存在視若無睹,任由他們百無聊賴地等待,姚旭催促兩句,他應話的口吻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不會因私誤公,這一點姚旭心裏清楚,後來索性閉嘴,和習萌一起幹巴巴等着。

他想和習萌說說話聊聊天,可習萌坐得遠,沒過一會又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一邊好笑一邊又無可奈何,想抽根煙又顧及場所不對,中途幹脆起身出去,溜達溜達,順便緩解煙瘾。

習萌睡得香,嘴巴沒閉攏,流了一手口水。

不知何時,莫遲已停下筆;他靠進椅背,松散地撐着頭,黑眸湛湛地凝視着她。

他靜靜看着,良久,哂笑一聲,極輕,像在自嘲。

倏地,他神思一晃,想起那晚光線昏暗的操場,獨自倚在主入口百米處的鐵栅欄旁,高杆大燈遠遠矗立在東北一隅,冷風一吹,連燈光都寥落。他隐在黑暗裏,低垂着頭,幽幽地輕嗤了一聲,而後擡起目光,邁步離開。

室內空氣寂靜,陽光穿透玻璃照出亂舞的細小塵埃,他看着她,專注而長久。

半晌,長手一伸,從桌角抽出一張紙巾;起立,傾身擦去她手背上那攤稀薄的液體,指腹在她柔軟的下颌輕輕一推,嫣紅的小嘴順勢閉緊。

紙巾在掌中捏成團,他瞄向某個拐角,手臂微揚,輕松一擲,紙團準确無誤地投入垃圾桶內。

他淡漠的表情有點懶,又有點乏,重新坐下,桌面上的文件依舊擠着密密麻麻的字體,視線裏,粉白嬌憨的女孩依舊睡得香甜。

***

傍晚,莫遲走在前方,習萌和姚旭緊随其後。

習萌擔心熟人撞見,有意放緩腳步,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後。

姚旭走幾步,回頭,沖她招手,“怎麽稍不留神你就磨叽那麽遠了?快點兒,你不餓麽,我可是餓得快罩不住了。”

習萌左右瞅瞅,建築館外零零落落地走過一些不相識的面孔,她膽子小,也不知自己在心虛什麽,遠遠瞧見莫遲已走到停車區域拉開車門坐進去,她立馬抱着竹筒飛快跑起來。

姚旭以為她是跑來自己身邊,笑眯眯地等在原地。

可她卻在經過花壇時徑直轉了彎,抄捷徑迅速坐進車後排。

姚旭:“……”

不是第一次坐莫遲的車了,習萌表現得輕車熟路。她剛一坐穩,猛然通過車內鏡發現莫遲正情緒不明地看着她。

呃……

她胸口微梗,莫遲明明并未問話,可她卻下意識地主動解釋:“我覺得,在學校裏被別人看到不太好。”

她沒有清楚表明看到什麽,但聰明如莫遲,怎會不明白?

他微微斂瞳,尚未開口,又聽見她一臉糾結地說:“我真是怕了姚哥了,他總是大庭廣衆地對我動手動腳。”

所以,究竟是害怕別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不太好,還是看到她和窯子舉止親昵不太好?

莫遲抿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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