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受困

我靜靜的盯着天花板上落着的蒼蠅看,在我盯着它的過程中,它始終是沒有動。長久的凝視讓我眼睛有些酸,開始變花。看了能有10分鐘的時間,我甚至開始懷疑它到底是個蒼蠅,還是說,只是個黑點。

而這10分鐘裏,我躺在床上也一動沒動。倒不是不想動,實在是我沒有動的力氣了。哪怕現在那只蒼蠅落在臉上,我都沒有揮開它的力氣。

我有多久沒吃過飯了?三天?四天?還是五天?

到底是多久,我自己也記不得。自從H城發生病毒霍亂後,家裏沒有存貨幹糧的我只能沖鹽水喝。而五天前大樓裏停了水停了電,我更是連鹹鹽水都沒的喝了。

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病毒,然後是霍亂。先是毫無預兆爆發了奇怪的大病毒,接着城區裏又發生了大規模的暴動霍亂。天天新聞播的跟好萊塢電影似的,死掉沒多久的人又能爬起來咬人。咬過的人被傳染,沒多久又到處咬人……

當然我知道的這些都是八天前的新聞裏說的,我并未能親眼見到。從我家樓上往下看去,小區裏依舊是詭異的一片祥和。除了樓道裏時不時傳來一陣鬼哭狼號的吼叫外,多數時候還是比較安靜的。開始我還能透過貓眼看到些許的晃影,可在病毒爆發的第三天,我的門上就被噴滿了血漿。從貓眼裏,我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凝重的血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肚子懶洋洋的咕嚕咕嚕叫。外面的大鐵門一陣嘩啦響,接着又是一陣嚎叫。聽聲音,很像是我家隔壁的老張頭。

樓道裏的吵鬧吼叫讓我覺得肚子更加餓了,我試着從床上起來,棚頂落着的蒼蠅也飛走了。看着蒼蠅從窗戶飛出去,我竟然産生了絲不舍。整個樓裏除我之外的唯一活物走了,我隐隐有種被抛棄的傷感。

我還沒有被咬,可我餓的已經跟死了沒什麽兩樣。動作緩慢的移動到廁所,我滿懷希望的開了開水龍頭。水管像是一個得了重感冒的病人,它給我的只有兩聲虛弱的幹咳。一陣抽空的風聲之後,遂又恢複平靜。

“哎……”我長嘆一聲。

因為沒有水沖廁所,馬桶的蓋子一直是扣着的。我有很嚴重的潔癖,所以每天掀開蓋子上馬桶對我來說異常的折磨。家裏別說濕巾了,連手紙都沒有了。要不是希望自己能死的好看一些,沒準我會選擇把自己溺死在馬桶裏。

這樣想完,噁心的反應不斷上湧。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味兒影響,我似乎連餓的感覺都減輕了。我方便完準備提褲子起來,內褲上的零星血跡卻讓我瞬間一愣。

我的天,這種時候來大姨媽……是逼着我出門去送死麽?

在髒兮兮的活着和痛痛快快的去死之間抉擇,說實在話,我很猶豫。

勉強提好褲子,我虛弱無力的扶着牆壁從廁所出來。跑到櫃子那兒找到一條幹淨的手帕,我小心翼翼的将它墊在褲子裏。我不斷的告訴自己,這只是緩兵之計……可腿間墊的不是姨媽巾,怎麽都覺得別扭。

消沉了這麽多天,我第一次開始認真的為自己以後的日子打算。雖然出去并不見得有多樂觀,可我真的不太想臭死在家裏。

我走到陽臺上往外看了看,秋風是刮臉的冷。因為長時間沒人打掃,小區的院子裏滿地都是枯葉的屍體。外面是一片的荒涼,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和樓裏鬧吵吵的喪屍的吼放在一起,這簡直太鮮明的對比。

只要到了樓下,情況或許會好一些。我的車停在一樓倉買家的門前,進了車裏便可以說萬事大吉。唯一麻煩的是我住在大樓的中間層,九樓的位置。現在電梯沒有電,想跑出去只能走樓梯……而樓道裏滿是喪屍,恐怕我剛一打開大鐵門就被吃掉了。

我走回到玄關位置,深吸了幾次氣我才勉強将防盜門鎖按下。在防盜門打開的瞬間,一陣比我家廁所味兒還難聞的腐臭味兒撲面而來。我沒能抑制住自己的胃酸,扶着門板哇哇大吐。

不止是我情緒失控了,沒能抑制住自己食欲的喪屍們也全都撲了過來,無數雙血淋淋的手順着大鐵門的縫隙間伸進,我受到了驚吓連連倒退!驚慌失措中我的腳絆到門檻,接着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看着大鐵門被晃的吱嘎吱嘎響,我的心跟着怦怦亂跳!第一次正面的看到喪屍,我震驚的連嘔吐都忘記了。面前一個個長着人臉對我張開血盆大口的喪屍嗚嗚嚎叫,污臭的血漿順着他們嘴角不斷的往下滴流。

被咬過的喪屍身體殘缺不全,有的人臉沒了半面,有的人胳膊斷了一截,有的人大腿的腿骨露了出來,而有的人腸子都挂在外面。

在大鐵門外黑壓壓的喪屍中,我一眼便看到了隔壁住着的老張頭。雖然身上滿是血污,但在所有喪屍中,老張頭的身體是相對完整的一個。最起碼在我能看到的範圍裏,他只是沒了左面的耳朵。

老張頭愛貪小便宜,我們樓道的公攤位置他總是會擺放自己家的東西。像是鞋架啦,小椅子啦,之類的。開始我并沒當回事兒,可老張頭家的東西漸漸有堵住我家門口的趨勢。我是平時不愛出門,可我總不能被人堵住門板過日子。我一氣之下安裝了個大鐵門……而病毒爆發後,這大鐵門算是救了我一命。

生前老張頭就恨我家的大鐵門,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活着時的記憶,看他搖晃鐵門的樣子,感覺他還是挺憤怒的。老張頭的腦袋大力的往鐵門上撞了一下,他嘴裏的假牙飛了出來。帶着血跡的烤瓷碎片打到我的臉上,我整個人瞬間就僵硬了。

“喂!”我發瘋了似的用袖子狂擦自己的臉,順手拿起門邊上的網球拍不斷的毆打伸進來的手,“滾!滾!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我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一通卻絲毫不起作用,除了迸濺自己滿身血以外完全沒有威懾力。老張頭的手抓住了我的網球拍,他是力大無比。沒吃飽飯的我較量不過他,球拍生生被他拉扯了去。

這麽多喪屍一起搖晃,牆上的鐵門螺絲有明顯松動的跡象。餘勇過後,我身上如同脫力了般滿身是汗。跌坐回地上,我是再也站不起來。

眼見喪屍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我挪着屁股回到了屋裏。進去之後關上門,我絕望的用後腦勺抵在門板上。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斷的發抖,我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我咬了咬牙,想,既然活不起,幹脆死了算了……我的念頭剛一出現,窗口的位置突然響起一個不怎麽太正經的男聲輕笑着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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