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

這人，七情六欲，都逃不過癡這一個字。

可這癡總該有個由頭。

王婧賢問了，衛慎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知道死了以後，那腦袋便是一片空白，就和晚上睡熟以後，不做夢，黑漆漆的什麽感覺都沒有，什麽思想都沒有，虛無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他睜着個大眼，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的看着她，那眼珠真是黑到了一定境界，像是一面黑亮的鏡子，把她整個人都給照了進去。

“然後我就這麽空蕩蕩的飄着，也不知道怎麽的，靈光一閃，就醒了。”

衛慎呆呆的看着她，明明就是一鬼魂，可那神色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癡癡的望着她。

“我當時滿腦子的都是…”

王婧賢，王婧賢，王婧賢，王婧賢，王婧賢……

整個世界就這三個字，鮮明的不可思議，直愣愣的刺入他的腦海。

“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麽……”

說道這裏的時候，他臉色‘騰’的一紅目光躲閃的不敢正視他眼睛。

“我只想着，趕快到你身邊。”

有些人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說出的每句話就像是塗了一層蜂蜜一般，甜絲絲的。

“你啊，死了話都說的是那麽好聽。”

他笑着眨了眨眼，眸子像是撒進了金粉，閃閃的發亮。

“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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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婧賢突然就明白了古時金屋藏嬌的心情，她心肝在那目光中忽的一顫，只想着做個大盒子把他裝起來。

“我帶你去見我爺爺吧。”

王婧賢腦子一熱就說了這句話，他一愣，似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是上次在醫院裏，看到他一臉寂寞的待在一邊看着她媽媽的樣子讓王婧賢莫名有些心酸。

“可我……”他擡起頭又垂下，“已經死了，見了你爺爺…也…”

“其實是帶你去見我家的祖上的靈位。”

聽到這裏，衛慎猛的擡起頭，眼睛撲閃撲閃的。

王婧賢微微一笑。

“我帶你去見家長。”

“等等……”他捂着臉向後大退一步，“我就這樣見你的長輩，是不是顯得太不尊重了？”

他揪着自己上半-身沾滿血跡的白色襯衫。

“當時濺的渾身是血。”

說着，他一手抓着襯衫，一手狠狠在襯衫上擦拭起來。

“擦不掉，擦不掉！”

那擦的兇狠勁，要是還活着，身上的衣服估計就被他扯成一撮一撮的。

“好啦好啦。”

王婧賢按住他的手。

“我給你燒一件！”

和男朋友逛街，算的上也是一場約會。

衛慎高高興興的跟在王婧賢身後出了門，然後被太陽燒的哇哇大叫。

樓上搭着的女鬼看着渾身冒煙躲在樓梯陰暗角落打滾的衛慎和他身邊手足無措的王婧賢，‘啧’了一聲。

“你就沒有什麽憑依的東西嗎？”

正在打滾的衛慎一愣，揚起被燒紅的半張臉呆呆的看向女鬼。

“你這樣出門是不行的。”女鬼擺了擺手，“要借活人的一點陽氣，像這樣…”

說着她轉身竄到屋子裏，就聽見幾聲慘叫，‘噼裏啪啦’一陣亂響。

她拽着兩條亂蹬的腿出來，手臂一甩，就把那身體甩出了陽臺，随後那中年男子大叫飛出陽臺，堪堪掉下去的時候，她揪着他的腦袋把他按在了陽臺平臺上。

陽臺外透進的一絲陽光就這麽照在她手臂上。

“看吧。”

那段手臂在陽光下半透明的閃着一絲玉石般的質感，霎是好看。

王婧賢就想到了那串骨骼項鏈，記着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憑依在那串項鏈中。

他此時微微擡着頭，雙手背在身後，和她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所以說，你只要找個憑依的……”

女鬼仰躺在男人身上。

“你只要貼緊我就好了。”

王婧賢猛的打斷女鬼的話，對她欣然一笑，轉身挽住衛慎的手臂。

“貼緊我。”

衛慎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猶豫。

“可我碰你，就會青…”

“白天沒事的，是吧？”

王婧賢轉過頭對着女鬼眨了眨眼睛。

“……好吧…”女鬼低下頭。

“白天陽氣較盛，應該能相互抵消，大概……”

王婧賢一把抱住衛慎。

“你聽吧，沒事！”

衛慎高興的發抖，卻是狠狠抱緊了她，翻身倒入了陽光中。

女鬼看着，一人一鬼滾進陽關中，像是兩個小孩子打架最後打着打着雙雙抱着滾了起來。

緊緊貼攏，沒有一絲間隙。

她突然有些羨慕。

“喂，這都幾點了，還滾來滾去，還要不要買衣服了？”

直到這時，那一人一鬼才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喜歡什麽樣的？”

王婧賢笑的兩只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黑的！”

一說話，衛慎就忘了把手臂搭在她身上，‘滋’的一聲，他臉上冒起一團白煙。

“快抱住我！”

王婧賢叫了一聲。

衛慎立馬就雙手一張，把她抱進了懷中。

“可…可這樣，怎麽走路啊？”

抱住王婧賢的衛慎犯了難。

“要不這樣？”

他松開手，一點一點的從她身上減少接觸的範圍。

“着了！着了！又着了！”

王婧賢一叫，吓的衛慎又緊緊的抱了回去。

這要求接觸的範圍還真不少，起碼都要整個胸膛都貼上去。

衛慎一時犯了難。

王婧賢看着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要不，我背你？”

“我不要！怎麽也是讓我來背吧？”

“你背我？”王婧賢笑着扯了扯他的臉頰，“忘記上次把我抱着送進醫院的場景嗎？”

衛慎不說話了，陰沉着臉。

“來嘛…”

王婧賢托着他的手臂，緩緩轉了一個身。

“不要，我貼着你。”

手臂從她脖頸穿過，環住她的脖子，就這麽把她鎖到了懷中。

王婧賢第一次意識到。

衛慎比她想象中，要更加的高。

那看起來瘦弱纖細的身板，竟然是把她完全的抱進了懷裏，就如同一座大大的屏風一般。

“走吧，我在你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