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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面露嫌惡地避開她的觸碰。

這個表情觸碰到了阮燕虹的禁忌,她當即就拔劍直指阮映辭,聲音激烈刺耳,“你個有娘生沒娘養,連爹都不知道的野雜種,憑什麽呆在阮家?”

阮映辭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他擡手,霎時阮燕虹就被人扼住脖子提了起來。

他低沉的、似是在爆發邊緣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感情,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季枭在哪裏?”

他的五指用力,阮燕虹就像條瀕臨死亡的魚。最開始,她諷刺地直視阮映辭,心裏還存着一股傲氣,不肯輕易在他面前屈服,她不信阮映辭真能掐死自己。可下一刻,她的臉色驟變,绛紫色的臉上越來越痛苦。

阮映辭在攻擊她的丹田!!!這一次她相信阮映辭是真的相殺了自己,她慌神,劇烈掙紮起來。

眼眸中的殷紅再次升起,阮映辭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反常。阮燕虹倔強地不說話,他就會一直這麽掐下去,直到對方死亡。

突然,身後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阮映辭愣神。

“阮映辭,你放了我女兒!!!”

是主母,她立即沖了過來。而她身後的家主亦是怒容滿面。

管家命人将阮家家宅內外都搜了個遍,發現都沒有結果後,立刻報備家主。而家主又立馬趕到阮燕虹的院子,想通知阮映辭,卻不想看到的是這一幕。他本以為阮映辭再怎麽心系季枭,也不會做出有損真君形象的事,卻不想他會做出這等事情。

家主當下就化掌為刀,也不管修為的差異,直朝阮映辭掐人的手臂砍去。

阮映辭冷笑,站在那兒不閃也不躲。只待家主逼近後,他大袖一揮,空氣震蕩,輕易地化解了家主的招式。

他面無表情,将被扼住脖子的阮燕虹甩開,轉瞬朝家主走去。下一刻袖口鼓起,真氣翻滾,他眸子裏的殷紅越來越豔麗

阮燕虹已經缺氧至昏迷,整張臉又紅又紫。主母再也看不下去了,自阮映辭回到阮家後積累的情緒,頃刻間爆發。

“阮映辭,你貴為真君卻如此歹毒,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一個無辜的人下重手。恃強淩弱,到底還把不把修真界放在眼裏了!!!!”

修真界又修真界的法則,尤其是正道人士不得仗着自己的修行為非作歹。一是因為法則,二是因為善惡終有報,終有一天會受心魔侵蝕。

主母到底是敢怒不敢言,便拿出修真界的道德來約束阮映辭。她這般盛怒卻又壓抑的聲音,讓阮映辭恍然回神。

他看着自己鼓動的袖口,眼中殷紅忽明忽滅。真氣不受控制地外溢,肆虐地、殺戮地、嗜血地。待阮映辭察覺自己到底幹了什麽之後,他猛然驚醒,迅速收斂真氣。

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看着主母和一衆下人将阮燕虹抱回屋裏,沉默。而一向對真君巧言令色地家主,此刻橫眉怒目。

“這幾日,阮燕虹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沒有人比她更清白了。真君卻下如此狠的毒手,是不是要給個解釋?”家主亦是越說越氣,“我自認為待你不薄,你幼時的吃穿用度,有一絲被虧待過?燕虹又有幾時害過你性命?”

阮燕虹确實不曾害過大反派的性命,那是因為幼時阮映辭不曾危及她的利益。而且,她對大反派惡語相向,精神攻擊才是致命的傷害!!!

阮映辭方才确實是做錯了,處于仁義道德的下風。可這樣并不代表着,曾經間接害死阮母的家主就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來置喙他!!!

這時,家主又道:“況且季枭日日夜夜都和真君待在一起,他失蹤了,真君自己的人保護不利,卻将氣撒在無辜的人身上,豈不是有失真君身份!!!”

家主用着道義的借口咄咄逼人,将阮映辭逼得啞口無言,這讓家主愈發堅信季枭的失蹤和自己女兒無關。

然而此刻,阮映辭的丹田內又躁動起來,仿佛下一刻真氣就要沖破身體的禁锢。他不斷運轉體內真氣疏導,才慢慢平息躁動。

他看着家主,一字一頓地道:“若給我查出事阮燕虹,那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阮映辭從來沒有像這樣過,他周身肆虐的氣勢,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一開始就清楚:季枭是主角,無論主角遇到什麽意外,都會逢兇化吉。可他心裏還是不安,不安到超出尋常人的反應。

恰在此時,管家匆匆尋來,表情隐晦難言,似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

管家是來尋家主的,阮映辭轉身就要走,卻不料他叫住自己。只聽他急切地道:“真君,請留步!”

莫不是有季枭的消息了?

他此前凝神,将偌大個阮家都搜索了便,并沒有找到季枭的氣息。也正是如此,真氣過度消耗,他才喉頭腥甜。

不在阮家,那就在城中,于是之後,為保險起見,他又傳書給江羲炎,讓他動用柯家和江家的力量尋找季枭。

但阮映辭和季枭并未締結師徒關系。阮映辭受修為限制,若能感應到季枭,那也只是幾絲微弱的信息。所以在阮家,保不準有遺漏的地方。

阮映辭霎時停住腳步,直視管家,卻見管面色戚戚。

他皺眉,道:“管家有何事直說便是!”

忽然,有鐘聲響起,渾厚的鐘聲震蕩阮宅的每個角度。鐘聲從會堂傳來,不多不少,恰好三聲。

管家這才解釋道:“長老仙逝了。”

阮家的長老沒了!?這句話惹得阮家家主陣腳大亂,“何時發生的事情,為何不早些報備?”

“就是方才,一位族長跟着尋季枭,然後無意中發現長老閉關洞府的結界沒了。”

家主當下就往會堂奔去。但管家說道:“族長們都在長老的洞府外,總之情況比較複雜。”

他支支吾吾地說完,又看向面無表情、周身寒氣四溢的阮真君,硬着頭皮道:“還請真君一同前往。”

“季枭呢?”

阮映辭冷不丁地冒出這麽句話,讓管家無從回答。倒是家主突然拿出長輩的姿态,怒斥:“長老從來都是護着你的,難不成在你心裏長老還比不過一個季枭!!!!”

阮映辭睨了一眼家主,強壓下丹田暴動的真氣。最後選擇跟着去了長老的洞府。

阮家十二位族長都到齊了,個個面色凝重。家主姍姍來遲,他們此時也只是冷哼一聲,無暇出言擠兌,倒是看着跟在最後阮真君,表情變得十分微妙起來。

阮映辭心中也十分複雜,長老早已預料到自己的極限,所以都将阮家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包括将來長老的接班人選?可十二位族長齊齊圍在此處作甚,難不成還不讓逝者安生?

他往洞府裏走,身旁的人自動地讓出一條道來。這好似乎是家主都沒有的待遇。

阮映辭依舊是面無表情,對待這種場面,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長老仙逝,阮映辭又是暫代長老身份,衆族長心中自有打算。還是那句話,阮家需要修為高的人來支撐,但不一定是阮映辭。

阮映辭冷眼看着一衆族長們悲戚的面色,這其中或許有五分真實地悲恸,但剩下的五分卻是因為支撐阮家的人倒了,他們再也不能安然受阮家庇護。

他将衆人打量地很仔細,哪些人衣袍都未弄熨帖,就匆匆趕來,他都看在眼裏。忽然,他雙眼微眯,盯着一位族長下擺。

深灰的下擺落地,和地面的顏色融合,但邊緣處郝然是一撮粉紅。

是桃花!!!

那位族長被阮映辭銳利的目光盯得面露惶恐。這時,管家上前一步,對阮映辭道:“這位族長最先發現洞府結界消失。”

阮映辭面若寒霜,卻始終沉默。他仔細嗅了嗅,會發現空氣中漂浮了一絲桃花香,旖旎地好似是要勾人心神。

這感覺與那日在茶樓的感覺如出一轍!!!洞府內外,陳設簡單整齊,一目了然,何處來的桃花?

洞府內,樸素石床上放着一口玄晶棺。

阮映辭看了一眼那位族長,忽然沉聲道:“開棺,我要檢查長老的遺體。”

逝者已逝,封棺哪有再打開的道理!!!

阮真君竟然

衆族長看着阮映辭,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而管家雖疑惑,但還是恭敬道:“長老的遺體經衆族長檢查,并無異樣。”

家主此時卻是看不慣阮映辭了,他怒呵,“阮映辭你在鬧什麽?你不要以為自己”

然而家主的話還沒說完,阮映辭就已經飛身至石床上。快得讓衆人都花了眼。

阮映辭心中默念一句:長老,對不住了。接着,他的衣袍翻飛,真氣湧動,那口被衆族長合力封住的玄晶棺已然被打開。

長老身着白衣,生時尚還能用真氣撐起白袍,可死後,白袍貼身,那如同枯骨般的身行畢露,甚是駭人。

阮映辭心中五味雜陳。這便是修真者最後的結局麽?生時取靈氣于天地,若不能飛升,那就得把生前所奪的全數歸還。

他撩起長老的白袍,卻有些不忍。然而就在他猶豫地空擋,一道真氣,帶着殺氣破空而來。他閃身躲過,霎時體內的真氣又躁動了起來。

“阮映辭,你不要仗着自己真君的身份就能胡作非為!!!”家主怒斥,聲音夾雜着絲絲顫抖地悲恸,“我和一衆族長們幾時同意你查看長老的遺體了!?”

衆族長皆是怒目,擺出長輩苛責晚輩的姿态。他們鮮少和家主同仇敵忾,但這一次卻是為了長老,和阮真君叫起了板。無一不是為了殺殺阮真君的銳氣,以免這位暫代長老以後愈發不将人放在眼裏。

阮映辭卻對他們的态度不屑一顧,依舊我行我素。

他阮映辭做事何事輪得到別人來評判!!!

洞府內的空氣突然暴肆,衆人被壓制,很難行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阮映辭繼續檢查長老的遺體。

然而這次,阮映辭也覺得掀開逝者壽衣欠妥當,于是凝神,以真氣為媒介,檢查長老的身體。

果不然,長老的丹田碎裂。那日會堂,長老還精神抖擻,怎麽會在一夕之間變成這樣?像是被什麽硬生生挖碎了一樣!!!

阮映辭細嗅,又聞到了那絲桃花香。他将玄晶棺重新封好。之後,卻是目光如刀般,緊盯最先入洞府的那位族長,問:“你進來時,可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那位族長心下慌張,但強裝鎮定,斥責道:“我不知道真君到底發現了什麽?但你身為一個晚輩,剛才的行為就是對阮家對長老的大不敬!!!”

族長越說越激動,然而阮映辭卻是始終面無表情。

他久不見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諷笑,“別逼我搜你的魂。”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聲,面露恐懼。他們再看阮真君時,只覺得他的氣場再也不似往日的內斂,而是帶着戾氣。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着那位族長,經阮映辭這般好無厘頭地一鬧,他們也回過神來思考。

那位族長膝下子嗣凋敝,即使是有也和沒有無差別,而阮飛鴻那支旁系和族長那支旁系雖同樣人丁稀薄,但正好相反。阮飛鴻沒有長輩

說來,阮飛鴻已是金丹期的修為,其身份地位與族長無差別,可他今日為何不在!!!

當即就有人喊道:“飛鴻那小子呢?”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皆是懷疑的看着那位族長。所有人的目光壓迫,那位族長忽然緊張起來,那些強裝的鎮定不複存在,最後将他所隐瞞的全盤托出。

他深呼一口氣,道:“長老閉關之處,外人不可輕易靠近,我就命人在外圍等着。然而當時我進來,卻發現阮飛鴻倒在洞府門口昏迷不醒,是朝外離去的姿勢,而洞府內長老和常伺候他的那獨臂人都已沒了生機。”

所有的矛頭直指阮飛鴻。族長将那獨臂人的遺體帶上來。

阮映辭冷臉,獨臂人身上的傷勢明顯是修真者弄出來的,且是修為壓制,獨臂人毫無反手之力。而阮飛鴻身上無恙,僅僅只是昏迷了過去,只是到現在還沒醒。

忽然,這時候外頭有人來報,說是有人求見。空氣中熟悉的真氣波動,是江羲炎來信了!!!

找到季枭了?

體內的真氣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躁動了起來,然而阮映辭無暇顧及。還不待衆人反應,阮映辭就飛身出了洞府,直朝江羲炎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洞府內,家主卻是感覺滿腔怒氣無處發洩,“這阮映辭還把不把我這個家主放在眼裏了!!!”

沒了阮真君,這裏便是阮家家主最有資格主事。

家主狠狠地道:“阮飛鴻心存不軌,蓄意謀害長老,将他關進刑房。不知各位族長有何異議?”

那位隐瞞事實的族長反對,道:“有何證據證明是阮飛鴻謀害地長老?”

“阮飛鴻為何無端出現在長老閉關的洞府?還有你身為族長卻在包庇他的惡行,居心何在!!!”

“你”他有意與阮飛鴻結盟,卻不料這次害了自己。

長老希望阮家各直系旁系共同發展,所以提拔各位族長并一視同仁。但顯然家主并不茍同長老的做法,他一直在暗中尋找契機削弱旁系的勢力。

最後,那位族長被家主撤銷了族長的身份。而其他人不置可否,一同默許了家主将阮飛鴻關進刑房的命令。

而另一邊,阮映辭與江羲炎見面。

他還不等江羲炎行師徒禮,便急切地問道:“找到季枭了?”

師父好似乎是變了一個人!江羲炎面露詫異,但掩飾地很好,同時他也很好奇那季枭究竟是何許人也。

江羲炎确實是找到季枭了,但情況不容樂觀。阮映辭被江羲炎帶去了鈞天城外的官道上。

一路上,阮映辭的心愈發不安。季枭失蹤了,但他堅信季枭有主角光環,必定能逢兇化吉。然而事實卻像是在他臉上割了一刀。

城衛兵将官道封鎖,阮映辭到來時,只見官道中央五六具屍體橫陳,昨日下雨,官道泥濘不堪,血與水混合染得官道到處都是紅色。

而一旁的石堆上躺着的人郝然是季枭,一動不動,連呼吸幾乎都感應不到。季枭的血沿着石頭往下流,血跡早已幹涸。阮映辭忽然有絲不好的預感,他不敢靠近。

江羲炎和江羲岚,雙生子都在。兩人異口同聲道:“今早有人出城才發現此處,直到剛才核對屍體身份才發現季枭。不過季枭一直昏迷不醒,傷勢太重,我們不敢随意移動,怕給他造成二次傷害。”

他們一開始不知那人是師父在意的人,故壓根就沒管,任季枭在那石堆上,不知死活。想比其他修士的屍體,季枭一個練氣期的修士實在不值一提。

卻不想他對師父如此重要,如今也只能推脫他傷勢很重了。

阮映辭突然看向兩人,那雙眼裏的猩紅忽明忽暗,然後慢慢消失。江氏雙生子頓時沒了聲音。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疑惑,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麽?

季枭可是主角,怎麽會輕易的死去!!!

阮映辭聽到季枭還沒死,心底繃緊的弦才慢慢松下來。他靠近石堆,待看清季枭身上的傷時,只覺得心驚。

季枭身上玄色的袍子染成深色,都是血,如同被血浸泡過一樣。“斯拉”的聲音響起,季枭的玄袍被阮映辭小心翼翼的撕開。

下一刻,眼中的猩紅再次閃現,阮映辭深呼吸。季枭趴在石堆上,衣袍撕開,背部顯露,盡是些細小的傷口。像是淩遲一樣,被小刀一刀刀斜着劃下似的。

肩胛骨至半胸膛處,傷口整齊劃開,深淺均勻一致,但之後像是突然被人打斷,一道傷口沿着腰側劃下,很深,現在還在冒着血珠。

阮映辭心下不忍,眼中盡是憐惜。他替季枭止血,又喂了幾顆療傷的丹藥。

他抱起季枭,掌心源源不斷的真氣輸送。季枭背上的傷口不足以導致他昏迷,他必定受了嚴重的內傷。

阮映辭眼裏只有季枭。江羲炎、江羲岚尴尬地站在一旁,着實不知道那季枭對師傅那麽重要。

江羲炎突然道:“師父,需不需要我幫忙?”

阮映辭置若罔聞,他抱着季枭準備回阮家療傷。他看着腳下的路,似是看到什麽了,倏地緊眯雙眼。

青黃的半枯不萎的草葉上一抹粉紅。又是桃花!!!

他目光落在兩個徒弟身上,問:“查出來了?”查出是誰幹的了?

江羲炎愣了半晌才跟上師父的思路,慚愧道:“還不曾。”

雙生子江羲岚此時接話,道:“這裏應該是進行了一場決鬥,但顯然對方修為比他們高出了幾個等級。”

他略帶桀骜不馴的聲音響起,指着地上的屍體,繼續道:“經查實,這群人并不是鈞天城的人。而且季枭和他們所收的傷看似一樣,但細看會發現完全不一樣。”

阮映辭順着江羲岚的視線望去。

這六具屍體的經脈都被人挑斷,身上的傷口深淺不一,甚至臉上還有。其中一具屍體手臂上的肉生生被削去,骨肉翻開,甚是駭人。

阮映辭細看,卻覺得那具屍體的相貌十分熟悉。他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這可不就是那日歸鳳山下客棧的掌櫃麽!!!

阮映辭沉聲問道:“查清楚他的身份了?”

“還沒有,弟子馬上就去查!”

面對師父,江羲炎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清廉殿弟子的态度,直到被身旁的江羲岚推搡一把才反應過來。

江羲炎與江羲岚的性子和名字正好相反,一山一火,江羲炎的性格卻是內斂的,而江羲岚的性格則是張揚的。

江羲岚卻是嬉笑道:“到時候師父可有重賞?”

阮映辭睨了一眼江羲岚,道:“如你所願,但查不出結果,你們就不必再回清廉殿了!!!”

話畢,他再不作絲毫停留,就抱着季枭飛回了阮家。關于查人的後事都交由江氏雙生子來做,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別回青鸾派了!!!

那日茶樓,兩個徒弟找人的線索就是桃花香,卻被季枭的桃花釀誤導。而今,長老意外死亡,閉關洞府內出現幾瓣他人壓根就不會注意到的桃花。與此同時,季枭也在那夜失蹤,找到時昏迷不醒,草葉上也有一瓣桃花。

那攝人心魂的桃花香氣與桃花海給人的感覺一摸一樣。

看來有必要再次去一趟桃花海了!!!

阮映辭閃身進屋,身後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他抱着季枭直奔內室,十分小心地将季枭放在床上。

他直起身子,由于真氣消耗過度,險些站不穩,全身的力氣好似被瞬間抽離。他撐着床欄坐在床頭。

季枭臉上漸漸恢複血色,背上的傷口被阮映辭用真氣清理過。他丹田也沒有一絲一樣,反而還莫名變得深厚起來。阮映辭坐在床上看着季枭,持續了幾個時辰的不安漸漸平息。

日薄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時間過去了許久,可季枭仍舊沒有醒來。阮映辭查不出他昏迷的原因,只得在一傍守着。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阮映辭腦子裏卻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季枭,再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了。

季枭背後的傷口漸漸愈合,但還是有些紅腫。阮映辭不敢放他躺着,便讓他趴着,身下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阮映辭為季枭換上亵衣時,免不了看到季枭的身體。季枭很瘦,平素穿着寬大的袍子,就像根柴棍一樣,但脫下衣服,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瘦骨嶙峋。他許是因為常年在劍修谷雜院幹苦力活,身子顯得精瘦。

但阮映辭看着還是覺得憐惜,腰上有道鞭笞的傷痕,傷疤凸起,永遠也去不掉了。

他看着只覺得心情複雜,一邊憐惜着這個十五歲的男孩,一邊又覺得他是主角大小受苦是理所當然的。

當夜,阮映辭不敢放任季枭一個人睡,就怕昨晚的事情重演一遍。主角身邊的是非本來就多,他也不敢再毫無理由地堅信,季枭遇險能逢兇化吉的理論。

他一直和季枭呆在房裏,連清理季枭身子的事情也沒有假手于人。等一切都弄好了之後,阮映辭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他看着床上男孩恬淡舒服的睡容,不由地心情變好。子夜時,一陣倦意襲來,阮映辭也撐不住身體了,于是他就在客房設了結界,然後在塌上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穩。

阮映辭又做夢了。夢裏,他好似乎回到了初醒時,他雙腿盤曲,坐在閉關的洞府裏。四目望去,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晰,這情景莫名地讓阮映辭心神慌亂。一連幾次做夢都是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糟糕透了。

洞府內的夜明珠好似不管用,只發出幽幽一點白光,忽閃忽閃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滅掉。

阮映辭出了洞府,卻發現四周還是一片黑霧迷茫。夢境半真半假,那黑霧看似是假象,但給阮映辭的感覺卻真實地可怕。他快速捏了訣退散黑霧,然而下一刻黑霧又聚集了起來。

再次捏訣,黑霧散開轉瞬又聚集。阮映辭好似乎是中了魔障似的,硬是與黑霧死磕到底。一直捏訣,然後不斷重複着這個動作。

胸膛裏的血液似乎要暴走,眼中猩紅一點點升起,真氣在丹田內洶湧翻滾,可就在阮映辭要控制不住的時候。

他突然被弄醒。夢境中的感覺猶在,但似乎好像有人在推搡自己的身體。而那片黑霧突然席卷而來,想要把自己拖進夢裏。

阮映辭一直在掙紮,眼皮似有千斤重,過了好久他才能睜開眼。他偏頭,卻見季枭趴在踏上與自己對視。

他瞬間被驚醒。

季枭醒了後,艱難地下床,然後趴阮映辭睡着的在塌上。他口中不住地喊疼。

他推了推清醒的阮映辭,哼哼道:“師父,我又渴又餓,身上還很疼。”

阮映辭想起他的傷勢,快速地坐起身子,将茶幾上的水遞給季枭,然後問道:“你好些了麽?”

“還是很痛。”

頭發耷拉在耳上,面色還有些蒼白,季枭的這樣子看起來像是提不起精神。阮映辭只覺得心疼,便也不好再問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得等他好了再細說。

他關切地問道:“你身體除了背上的傷,可還有什麽不适的地方?”

“背上不痛。”季枭忽然指着自己的心口,眼眸中星光閃爍,道:“這裏痛。”

阮映辭一時緊張,只以為季枭受了嚴重的內傷,當即就握住他的手腕,渡以溫和的真氣。然而昨日消耗過度,夜裏又睡得不安穩,一時氣血不暢,他險些倒在季枭身上。

在他看到季枭一臉笑開了花似的表情時,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沉臉不虞。季枭此刻卻是突然抱住他的手臂,開心道:“不疼了,不疼了,見到師父就一點也不疼了。”

季枭這話是向誰學的?

阮映辭睨了眼季枭,剝開他抱緊自己的手,始終不說話。

然而季枭邊說還邊動手動腳,他趴在塌上想攬住阮映辭的腰,卻被躲過,笑道:“師父,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他忽然情緒低落起來,哼哼道:“師父,那天晚上,我以為自己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阮映辭又恢複了往日那副淡漠清冷的姿态,道:“你将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一遍。”

季枭撇嘴,可見師父的表情沒開玩笑,不由得收起方才的樣子,道“我很早就睡了,但半夜迷迷糊糊當中,感覺到有人來了我房間。我以為是師父,就放松了警惕,卻不料那人給我喂了顆什麽東西,當即就沒了意識。之後就是被背上的疼痛弄醒,我奮起反抗,可下一刻,一陣桃花香襲來,我又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就看到了師父。”

他說着說着又扯上了別的。阮映辭尚還在思考季枭的話,卻聽季枭又道:“師父,我們一起睡好不好,我怕。”

季枭仰頭,眼中水光氤氲,稚嫩的臉上委屈地叫阮映辭心生憐愛。

可他面上還是不為所動,冷硬地問道:“你可看清了擄走你的人?那桃花香給你的感覺是不是和那日在桃花海裏的一樣?”

然而季枭去是搖頭,再次說道:“師父,我想和你一起睡,我真的好怕。”

那群人在阮家來去自如,不知目的,确實不能放松警惕,于是他對執着的季枭微微點頭。

他沉聲道:“擄走你的人就是那人就是那日歸鳳山下客棧的掌櫃。”

“他又要抓我送去倌兒館?”季枭本還欣喜于師父的點頭,然而下一刻臉色大變,“他怎麽知道我來了鈞天城?”

這确實是一個疑點。

“我已經叫你三師兄、四師兄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有結果。”阮映辭看着季枭害怕的樣子,轉而問道:“如果查到了害你的人是誰,你會怎麽做?”

“我不知道,我實在想不出誰要害我。”季枭猶豫了片刻,忽然咬唇道:“到時候全憑師父做主。”

阮映辭皺眉,怎地感覺季枭這白蓮花的樣子有點違和感。他搖頭,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去。

這會子,家主聽說找到了季枭,便匆匆趕來阮映辭的院子。阮家修真不行,卻在商業上尋找方向,旗下産業做的還算可以。據阮家的商網得到的消息,季枭遇害的情況似乎跟阮燕虹并無關系,家主在不知不覺中松了口氣。

既然阮燕虹是清白的,那麽阮映辭昨日的做法就太過分了!!!

現在已是日上三竿,阮映辭的房門依舊禁閉,裏頭隐隐傳出聲音,好似乎是季枭在對阮映辭撒嬌。

家主不由得想起了主母那日的猜測,只覺得心生悔恨,要早知道阮映辭和季枭茍且的關系,他說什麽也不會拿季枭做直系的擋箭牌。

如今長老雖仙逝,但那日會堂上長老卻給了各旁系競争家主同等的機會。家主想要撤回收季枭做玄孫的想法,已是難于登天。

他推開門,卻見阮真君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真君可查明了到底是誰要害季枭?”

“真君昨日下手那般狠毒,燕虹到現在還躺在床上,真君可有個交代?”真君越說底氣越足,一時家主威嚴的氣勢盡顯,道:“阮飛鴻那夜無端出現在長老閉關的洞府外,要說也是他的嫌疑最大,真君卻一直抓着無辜的人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季枭不明真相,卻是忍受不了家主如此說阮映辭,“你憑什麽這麽說師父?”

家主諷刺的聲音響起,“哼,你可知你的好師父因為你失蹤,一時亂了心智,差點做出恃強淩弱濫殺無辜的事情。”

家主一開口,季枭就覺得氣憤,當即沖上去就要打人,卻不料阮映辭攔住了自己。

“師父”

他轉頭看着阮映辭,不可思議,難不成家主說的是真的?

阮映辭面上淡漠的表情出現一絲絲裂縫,心中情緒十分複雜,他昨日确實是一時沖動,傷了阮燕虹。

“家主當要我阮映辭如何?”

阮映辭清冷的聲音再不似往常地自信高傲,仿若那一瞬間,骨子裏有種與生俱來的東西被擊得粉碎。快眼看書小說閱讀_

28.修身

阮映辭如此回答,讓家主愣住。家主只想挫一挫阮映辭的傲氣,倒是沒想到他這麽幹脆。

事情說開了,一切好商量。家主暗笑,心中底氣也十足。

他正了正臉色,端着長輩威嚴的姿态道:“我也不是那般锱铢必較之人,但作為長輩,見後輩倒行逆施,自然要指責。也幸虧你傷的人是燕虹,不然絕對不會如此了事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給燕虹道個歉,并且讓季枭一直留在阮家。這事我也就不在計”

“不行!”

阮映辭想都沒想,這話就脫口而出。他皺眉,似是對自己的反應很詫異。

半晌後,他才道:“給阮燕虹道歉沒問題,但季枭必須跟我回青鸾派。”

“你”

季枭忽然高聲打斷家主的話,“我不要留在這裏,我要師父!”

“你們簡直是”茍合為奸!

家主氣得瞪眼,但還是把最後幾個字咽了回去。他面目惡狠地掃了一眼季枭之後,才看向阮映辭。

他看阮映辭似乎是很堅定的模樣,又想起昨日那雙殷紅的眸子,只得将怒氣壓下去。

家主轉而問另外件事情,道:“你對阮飛鴻的事情怎麽看?”

怎麽看?家主都将事情計劃好了,他還能怎麽看!!只是長老一事過于蹊跷,而阮飛鴻是當場唯一幸存的人。

阮映辭沉默不虞。然而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家主突然發表意見,道:“臨近祭祀大典,你又是暫代長老身份,這幾日好好準備,阮飛鴻之事就不用操心了。”

借着長老之死這件事來打擊各位族長和除掉阮飛鴻?

阮映辭眯眼,家主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家主說罷便走了,而阮映辭還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思,直到季枭雙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才有所反應。

季枭忽然将他的身子掰過來,兩人面對面。

不知是季枭的目光太過于炙熱,還是兩人面對面的姿勢,總之,阮映辭有些不習慣,于是他拂開肩上的手,卻不料季枭竟紋絲不動。

阮映辭沉聲,問:“你幹什麽?”

“師父,你真的要給阮燕虹道歉嗎?”

季枭話中盡是不可置信的感覺。他雖然不清楚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的師父怎麽可能需要向人道歉?

季枭的目光緊盯阮映辭,惹得阮映辭下意識瞥開眼。

阮映辭眉宇微皺,疑惑,季枭方才那護犢子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不過,生平,包括在這個世界裏重生419世,他何時不是活得像個天之驕子?

給人賠禮道歉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遑論還讓他厭惡的阮燕虹。

他看着尚還小的季枭,忽然嘆氣,道:“這事本就是我不對,理應道歉。”

“可家主分明就是在倚老賣老,仗着自己是長輩就欺負你。”季枭捏緊阮映辭的肩膀,話中暗藏一絲狠厲,道:“你分明就可以反擊的,為什麽要忍氣吞聲!!!”

阮映辭被捏得疼了,下意識一掌拍開季枭的手。他看着季枭,剛才的話怎麽都不像是主角的臺詞,倒像是反派的。

他拉開與季枭的距離,片刻後,才問:“你認為我修為高,就可以用武力解決一切?”

季枭毫不猶豫地點頭,可瞄了一眼師父辨不出喜怒的表情後,又立馬搖頭,之後就再也不敢吱聲了。

他亦步亦趨跟着師父,阮映辭坐下,他跟着坐在旁邊。

而阮映辭看着季枭,保持沉默。許久後,忽然問道:“你認為什麽才是真正的強者?”

不待季枭回應,他清冷的聲音又響起,反問:“你認為只要是修為高,能碾壓別人的就是強者?”

季枭越發不敢吱聲了,直搖頭,然而目光卻一直落在阮映辭臉上。

“我可以至他們于死地,那他們為什麽還處處用道義來桎梏我?”阮映辭換了種語氣,說教似的,道:“衆人敬畏的才是強者。既敬仰又畏懼。畏懼的是你強悍的實力,而敬仰的是你的人格。”

季枭忽然眼冒星光,抓住阮映辭的手腕,激動道:“師父,你的意思是讓我以後做一個讓人敬畏的強者?”

為何一定要做強者?季枭如此執着于此可不是件好事!!!

阮映辭抽出自己的手腕,皺眉,怎地季枭一激動就對自己動手動腳地,越發沒規矩了!

他站起身,甩了甩衣袖,用略微嚴厲的語氣,道:“修身立德才是修士的根本,盲目地追求強者境界只會适得其反。況且修為哪能說提升就提升的?你這麽快就忘了我之前教你的了?”

季枭蹭地一下站起身,“師父,你叫我修煉順其自然,我沒忘,時刻牢記于心哩。”

“那你還時刻惦記着要成為強者?”阮映辭緩了緩語氣,柔聲道:“修煉最重要的修身,已達養性的目的,千萬”

季枭打斷阮映辭的話,急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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