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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着,于是在假山一凹進處坐了一會兒,便準備起身回去。哪知剛剛起身,便瞧見一個窈窕身影從禦花園一邊匆匆而來,在假山不遠處站定了,四處張望一番,雙手交握無目的地踱起步子來,似乎內心十分焦躁不安。
一見到這人,姜靜雲立刻停下了腳步,那精致美豔的面容,豔紅似火的長裙都是如此熟悉,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她,姜家嫡長女姜靜琳。
今日她看起來特別耀眼奪目,精巧的淩雲髻高貴華美,發間一只珍珠碧玉蝴蝶步搖,走動間輕顫搖擺,十分別致。細白光滑的額頭中央貼着一枚嫣紅梅花钿,更襯得肌膚如玉,嬌俏無比。只見姜靜琳面上帶着三分焦急,五分忐忑,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和緊張,不停地張望着一側方向處,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面對這位驕傲狠毒的嫡長姐,姜靜雲并不打算像方才遇見姜思榕那般逃跑,況且看到她這副模樣,顯然一會兒會有好戲看,這位姜家大小姐心計頗深,所圖不小,一定不會叫她失望。姜靜雲很有興趣一觀,于是便依托假山處有利地勢,好整以暇地瞧着。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楚陽的身影出現在禦花園中,姜靜琳眼睛一亮,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裙,托了托發間繁複沉重的步搖,深吸了一口氣迎了上去,盈盈下拜。
“拜見太子殿下。”
姜靜雲聽到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但纖細腰身卻如拂風柔柳一般輕輕彎下,身姿優美如舞蹈一般,楚陽卻是皺起眉頭,冷冷開口道:“你是誰?為何攔着去路?”
姜靜琳擡起頭,看着眼前那張朝思暮想的俊朗面容,心中激動不已,柔聲說道:“臣女乃姜府嫡長女靜琳,祖父曾任翰林院大學士,今日是進宮赴賞荷宴的,不知會在此處遇見太子殿下,失禮之處還請殿下贖罪。”
一番話說的條理清晰,聲音如珠玉落盤,很是好聽,楚陽眉頭放松,想了想問道:“姜大學士?那便是當今帝師,原來是姜家小姐。”
姜靜琳見楚陽面色和緩許多,也放松不少,笑容更加自然,眼角眉梢帶出一絲妩媚之意,剛要開口,卻見楚陽點點頭,擡步便要繞過自己離去,不禁一急,攔也不是,不攔自然不行,急中生智地叫住楚陽說道:“太子殿下,臣女……初次進宮,誤入這禦花園中,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楚陽瞥了她一眼,挑眉道:“那又如何?”
姜靜琳一怔,她自負貌美,出身不差,哪個不是對她寵愛備至,有求必應,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卻仍沒達到效果,不禁有些羞惱,眼中不禁有了一層水霧,聲音中也帶了幾分委屈,“不知能否勞煩太子殿下為臣女指路?”
楚陽皺眉道:“我要去的地方跟碧波池宴會處方向正好相反。”
姜靜琳似乎沒聽出這話裏如此明顯的拒絕意味,反而上前一步道:“不敢耽誤殿下要事,臣女便随殿下先去辦事,随後再請殿下指路可好?”L
☆、078 表白
姜靜雲聽見這話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一向驕傲的姜大小姐竟然有如此厚的臉皮,而且能屈能伸,絕對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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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陽停下腳步,終于有了反應,仔細打量了一番跟在自己身後的姜靜琳,嘴角一勾,露出一個似乎楚清附體般地迷人笑容,問道:“姜姑娘是特意在此等我的吧?”
姜靜琳沒料到楚陽會有此問,俏臉刷地一下紅了,慌亂間低下頭去,露出後面一截白皙的後頸,半晌才聽到她小聲地說道:“殿下說笑了,琳兒也沒想到會在此遇到殿下,心中惶恐不安,若是惹殿下不快,珊兒……珊兒罪該萬死。”
這一番請罪之言說的楚楚可憐,就連躲在假山後的姜靜雲聽了,也忍不住翹起大拇指,心裏點了二十八個贊,暗道自己若是男子,也一定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偏楚陽這個傻小子眼皮都沒擡一下,哼了一聲臉上露出冷笑,伸手托起姜靜琳的下巴,嗓音低沉魅惑:“真的嗎?還以為姜姑娘對本太子有意,特意前來一訴衷腸,卻沒料到竟是猜錯了。”
這暧昧舉動和肌膚間細微的摩擦讓姜靜琳心裏一陣顫抖,擡頭仰望着心中傾慕已久的男子,心中一陣欣喜。自從那次在姜家後花園中偷看到那個挺拔高傲的身影,一舉一動都是那麽高貴俊逸,一顆少女芳心當時便記挂到此人身上,再也收不回來。
此時這張夢中撫摸過千百次的俊臉就在眼前,嘴角含笑,眼神溫柔,又像做夢一般,況且聽他話中意味。竟像是對自己有意,聽到自己否認像是有幾分失望呢。想到這裏姜靜琳不由一顆心砰砰亂跳,再也掩飾不住心中愛慕之意,紅着臉說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如皓月光輝,臣女螢火之光不敢奢望,只盼他日能化作繁星中微不足道的一顆。能陪伴君側。地久天長。”
這一番表白斯文中帶着大膽,星月比喻既文雅,又将心意表達得淋漓盡致。不愧是姜靜琳。楚陽笑意不變,眼中神色卻是了然,當下收回了手,語氣冷淡了許多。“好口才,只是本太子沒空陪你耍嘴皮子。”
姜靜琳本來既緊張又甜蜜。她不管不顧地說出了愛慕之情,回過神來卻是羞紅了臉。畢竟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閨秀,若不是楚陽地位太高,就如天邊的月亮一樣遙不可及。而她一顆芳心暗許,情根深種已久,叫她如何能夠放下身份和教養說出這樣一番驚人的話來?可是看到楚陽的反應。她一顆心直直墜了下去。
“臣女并不敢乞求過多,只是想陪伴太子殿下左右。能夠一輩子伺候您就滿足了。”姜靜琳顧不得許多,跪倒在地,她已經表明了心意,堵上了自己清貴世家閨秀的清名,若是無功而返,那還有何臉面回家見人?
姜靜雲沒想到這個驕傲的大小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為了楚陽竟能如此卑微入塵,不顧自尊,楚陽聞言也回過頭來,看到姜靜琳楚楚可憐,眼含淚光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許久,突然走了回來。
姜靜雲微微挑眉,看着姜靜琳跪在地上,泫然若泣地被楚陽雙手扶起,嬌弱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臉色露出一絲驚喜,嬌羞地說道:“多謝太子殿下。”
楚陽絲毫沒有軟玉溫香在懷的自覺,居然還皺起了眉頭,很是不解地問道:“怎麽看着如此熟悉,這眉眼太像了,你和雲兒是姐妹?”
姜靜琳臉色笑容一僵,如墜冰窟,聽到那個自己咬牙切齒痛恨的名字被心上人如此親昵地叫了出來,她只覺得心裏湧起一陣不甘,勉強一笑說道:“是,雲兒是臣女嫡親的妹妹。”
楚陽又盯着靜琳看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似乎反應過來,将她從自己身邊推開,神色恢複了冷淡,但還是比初見時緩和了些,點着頭說道:“既是如此,那你在此等待片刻,我會叫人為你指路,早些回碧波池,宮裏不是閑逛的地方。”
這便是俗話說的愛屋及烏了吧?只可惜她姜靜琳卻不是那只烏鴉,她是姜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嫡長女,那個生母卑賤的死丫頭才是烏鴉,阻擋了她的青雲路,壞了她的好事的掃把星!
以楚陽的性格,能如此安排已是極大的耐心了,姜靜琳看到他的臉色,只得壓下心中滔天妒火,微笑着問道:“不知道妹妹雲兒如今在哪裏?她進宮這麽久,家裏人都很惦記她,尤其是臣女,自小我們二人感情最好,如今卻不得相見,臣女如今進得宮來,很想見她一面。”
當時楚陽救下被杖刑的姜靜雲,帶入宮中安置,随即便派人去調查了此事,得知是二房嫡女在姜靜雲房中被人毒害,這才導致靜雲被罰,事情原委他絲毫不感興趣,只是傷了他的人卻是不能容忍,是以下了旨意将姜家大房與二房一并罰了,以示懲戒。他沒有問過姜靜雲此事原委,而她也似乎忘記了這件事情,竟就這樣被淡忘了過去,是以他并不知道姜靜琳所為,只是将她作為靜雲的姐姐一般對待。
而姜靜雲則是心中難得升起一絲郁悶,這位嫡親的姐姐先是将她推進水中妄想淹死她,而後則不惜重金用上附子澤蘭香繼續毒害她,最後還将計就計給她扣上謀害親妹的罪名,若不是這一切都記憶猶新,今日見到姜靜琳這副模樣,還以為兩人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妹呢。
如今的姜靜雲可不是從前那個懦弱的小姑娘,面對這樣睜眼說瞎話的所謂姐姐,最好的辦法就是當場戳穿她。姜靜雲理了理衣衫,正打算來個驚豔亮相,卻聽見楚陽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怎麽如此啰嗦?她如今是我的人,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若是她願意見你,自會派人宣你觐見,不要在這裏逗留了。”
姜靜琳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被自己傾慕的心上人直斥啰嗦也就罷了,那個卑微如腳下泥土般的小小庶女如今攀上了大晉最為尊貴的人之一,居然相見一面還要她的恩典,她憑什麽?
看着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姜靜琳攥緊了拳頭,眼中帶着毫不掩飾地熱切和渴望,那個人是大晉未來的天子,是多少閨閣千金争奪的理想夫婿,她想盡辦法才得了這個機會進宮,本以為能博得先機,太子殿下既然喜歡那個賤丫頭,那自己跟她是嫡親的姐妹,比她更高貴,若是有機會讓太子好好地看到自己,那必定也會喜歡上自己,哪知道竟是如此結果。
姜靜琳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原地許久,還是心有不甘,正想追上去再努力一把,卻聽見一聲輕笑,不禁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來。
“許久不見,姐姐別來無恙啊。”
姜靜琳眼睛頓時瞪大,瞳孔猛然一縮,看着假山背後走出來的笑意吟吟的少女,臉色頓時扭曲起來,“是你!”
姜靜雲合掌輕輕拍了幾下,說道:“可不就是我,方才路過此處,沒料到會看到如此精彩的一處好戲,姐姐真是讓雲兒既意外又佩服啊。”
姜靜琳知道方才所作所為全被這個妹妹看在了眼裏,一時間臉上發燙,分外難堪,不由惱恨地說道:“你竟敢譏諷于我?好大的膽子!”
姜靜雲停下動作,看着她說道:“那又如何?姐姐是打算将我推進碧波池,還是再下一次毒呢?哦,姐姐可以禀報父親,将我關進柴房給姐姐出氣。”
這些都是姜靜琳從前做的事,如今被靜雲一一道來,她不禁惱羞成怒,指着靜雲的手在微微發抖,怒道:“才離開姜家幾天就人嚣張跋扈起來?你以為進了宮便是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了?竟敢對我如此無禮!你莫要忘了,我是姜家嫡出的大小姐,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一個下賤婢女所出的庶女!”
聽到這話,姜靜雲眼神一冷,微笑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我娘是下賤的婢女,那姜大老爺便是下賤的男人,你則是下賤男人生出來的下賤的女兒,我們又有什麽分別?”
姜靜琳沒料到她會說出決絕的話語,一連串的賤字繞得她頭暈,半晌後反應過來不禁氣的雙目一片赤紅,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人如此辱罵過她,更何況是這個從前被她随意欺辱折騰的賤丫頭,當下腦子嗡嗡作響,揚起手來便要打人。
姜靜雲第一次吃過虧,見她擡手之時便有所準備,頭一偏便躲了過去,這一下從未失過手的姜靜琳更加生氣,站穩了身子又一巴掌扇了過來,這一次姜靜雲就沒那麽客氣了,剛要抓住就要到眼前的手時,一個人比她更快地擋在了前頭,長臂一伸便抓住了姜靜琳的手臂。
姜靜雲來不及看那人是誰,擡起早就準備好的手掄圓了一巴掌招呼過去,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後,姜靜琳白嫩的臉頰上面出現一個清晰的手印,這一下不禁姜靜琳驚呆了,就連那人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雲兒,你做什麽?”
這聲音頓時讓姜靜雲嘴角一抽,方才打人的豪邁氣勢頓時消失不見,只想立刻開溜。她是這麽想的,也立刻這麽做了,只可惜她想的美,還沒邁出去一步,便被那人拉住了衣袖,只得擠出一個笑容喚了聲:“四哥哥,你怎麽來了?”L
☆、079 羞辱
來人正是方才在翠羽殿裏見過的姜思榕,此時的他早已換下那太監服侍,一身青色官袍,繡有仙鶴祥雲等文臣花樣,更加襯得他長身玉立,清俊儒雅,白皙斯文的臉上此刻滿是驚訝,在聽到姜靜雲的稱呼後,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
兩人還未及說些什麽,姜靜琳突然咆哮起來,她剛剛才緩過神來,一時間羞憤難當,她堂堂姜家大小家,竟被這個出身低賤的庶女打了臉?這還得了,這是反了天啊。她眼睛通紅,不管不顧地掙紮着撲向姜靜雲,只想将這個賤丫頭狠狠撕成碎片。
姜思榕連忙攔在姜靜雲身前,發起瘋來的姜靜琳力氣極大,就連他也有些吃驚,一時大感頭痛,這裏畢竟是皇後大內,這麽鬧将起來被人瞧見了,那誰也得不了好,這麽勸着說着,眼看姜靜琳好不容易安靜了一些,姜靜雲又出手如電般地一巴掌扇到了她另一半臉頰。
“啊!”
姜靜琳頓時氣瘋了,她兩只手都被姜思榕抓着,根本無法躲開,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一時間幾乎要流淚了,這個賤丫頭是瘋魔了麽,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如果今天不打回來,那她就沒有臉面活下去見人了。
姜思榕趕緊抓得更緊了些,生怕姜靜琳一時沖動傷了他的雲兒,姜靜琳掙紮了半天也沒成功,只能紅着眼問道:“你為什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
姜靜雲冷眼瞧着發髻散落淩亂,衣衫揉得滿是皺褶的姜靜琳,深知對這樣自以為是天之驕女的人來說。羞辱她比殺了她更難受,于是冷冷一笑說道:“第一個巴掌是為我自己打的,你當日推我下湖,後來又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這是你欠我的;第二個巴掌是替儀兒打的,你下毒害我不成,卻累及無辜。她現在還無法下床行走。這是你欠她的。告訴你,我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布地弱小庶女,你膽敢再打主意到我。或者我身邊之人身上,那便不是賞你幾個巴掌這麽簡單了,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
聽到這話,莫說是姜靜琳。就是姜思榕都半晌說不出話來。只不過姜靜琳是氣的,而姜思榕卻是癡了。如今的二妹妹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明豔照人,神采飛揚,這一番話擲地有聲,自信十足。比起之前那個膽小懦弱的小女孩兒,更加讓人着迷,他瞧着那精致的眉眼。一時間竟移不開眼光了。
頂着如此炙熱的目光警告完別人,姜靜雲也是暗暗叫苦。這位姜家四少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如今看她的眼光居然更加肆無忌憚不加掩飾,她一刻也不想多留,匆匆向他辭別而去。姜靜琳哪裏容得她就這樣開溜,可是姜思榕卻死死控制這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沖他發火道:“你為什麽要攔着我?為什麽眼睜睜地看那個小賤人打我?”
姜思榕神色黯淡地看着姜靜雲像兔子一樣逃開,聽到姜靜琳的話不由臉上一冷,甩開她的雙手說道:“跟我擺大小姐的架子沒有用,別忘了是誰幫你求來這個進宮的機會的!”
姜靜琳被噎了一下,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如今煜王殿下失了帝心,我看你也沒什麽能耐了,替我安排的座位在最邊上,若不是我自己尋找機會,今日就連太子殿下的面都見不到!”
姜思榕冷笑一聲,懶得跟她争辯,只是問道:“太子可注意到你了?你有沒有博得他的歡心讓他接你入宮?”
姜靜琳想起方才楚陽的反應就是一陣惱火,沒好氣地說道:“那個小賤人在宮裏,我如何進得來?除非将她除掉,我才有進宮的機會!”
姜思榕眼神一冷,一把抓住姜靜琳的手腕說道:“我警告你,不許動雲兒一根頭發,不然我再不顧及兄妹之情,到時莫要怪我心狠。”
姜靜琳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手腕間也是劇痛,有些害怕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說一定要她死,我們說好了的,各取所需,結為盟友,你忘記了?”
姜思榕聞言淡淡一笑,放開了姜靜琳的手,替她拉了拉有些歪斜的領子,柔聲道:“對,我們是盟友,我怎麽會忘記呢?你放心,只要你聽話,你想要的一定會得到的。”
姜靜琳揉着自己紅了一片的手腕,只覺得一陣涼氣從後背升起,只覺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好陌生,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賞荷宴一結束,姜靜雲便回到了熙和宮。這一次上官皇後倒沒為難她,或者說是沒時間理她,完全沉浸在未來太子妃人選有了眉目的喜悅和後面相關事宜安排的忙碌中了。雖然知道這個人選十有*是上官柔儀,可是當站在熙和宮長壽殿一側,聽到皇帝皇後向楚陽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姜靜雲還是覺得心裏一沉。
“陽兒,柔儀是我和你父皇從小看着長大的,脾氣秉性,容貌才華無一不是出挑的,如今跟你正好般配,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上官皇後見楚陽冷着一張臉不說話的模樣,不禁急了。
“你不要太過任性,一國儲君到現在還未有正妃,成何體統?朕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側妃都有兩個了!皇後,陽兒的側妃人選如何?看中了哪一家的?”皇上恨鐵不成鋼地說了兩句,便轉向皇後問道。
上官皇後略一猶豫,說道:“這正妃還未迎娶過門,側妃還是等等吧,人選不必擔心,護國大将軍嫡長孫女穆婉清和戶部尚書幼女胡生香我瞧着都不錯,一個端莊一個賢淑,等到了時候就下旨讓她們進宮好了。”
皇上心裏清楚上官皇後的私心,一心想要自家侄女誕下皇長孫,坐穩後位,也不去說破,只是說道:“皇後說的有道理,不過早些定下來大家都會安心,免得節外生枝,就下一道旨意讓她們半年之後入宮吧。”
上官皇後端茶的手一頓,有心再說幾句,可一擡頭看見皇上的眼神,便笑着掩飾了過去,點頭道:“還是皇上思慮周到,就按皇上說的辦吧。”
楚陽見帝後二人你來我往地幾句話,不僅替他定下了太子妃,竟是連半年後要納兩位側妃的人選都選好了,不由更加不悅,開口道:“父皇,母後,兒臣不日便要帶軍出征,哪裏有精力娶親?不如等兒臣凱旋歸來再議吧。”
皇上眼睛一瞪,氣得夠嗆,當場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吼道:“誰準許你帶軍出征了?堂堂太子,整天想着往危險的地方沖,想什麽樣子?沒聽過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麽?如今哪裏有仗打?你瞎起個什麽勁呢?”
上官皇後也說道:“就是,即便要打仗,那也有你祖父叔伯,再不濟還有大将軍,哪裏就要你親自出征了?聽你父皇的話,趕緊跟儀兒把婚事辦了才是正經。”
楚陽仰起頭想來争辯,卻無從說起,只能沉着一張俊臉說道:“無論如何兒臣都不會現在迎娶正妃,你們不必勸了,兒臣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姜靜雲正聽得認真,突然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是茑蘿,卻原來當值的時間到了,這便要換班了,雖然她很想繼續站在這裏聽下去,可是那會露了痕跡,只能對茑蘿一笑,将手中茶壺交給她,靜靜地退了下去,轉身出去前忍不住回頭看的最後一眼,是楚陽倔強的神情和燦若星辰的眼眸。
出得殿門,一陣清風穿堂而來,吹散了些許心頭的煩躁,姜靜雲下了臺階,卻遇見一個許久不見之人,他立在殿前臺階之下,雙手被在身後,正靜靜地看着自己。
姜靜雲微微颔首,行了一禮說道:“慕容少卿,好久不見。”
慕容憂有些意外,瞧見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眉眼間的疲憊之色,眼中現出擔憂之色,可這裏卻不是細問的地方,略一沉吟問道:“的确是好久了,在這裏站久了竟有些口渴,不知可有茶否?”
姜靜雲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便走,就在慕容憂以為她拒絕了的時候,姜靜雲卻在擦身而過之時輕輕說了一句,“要喝茶便随我來吧。”
慕容憂心中一顫,随即臉上浮現楚淡淡的笑容,如同春水被微風吹散一般溫柔清淺。他道了聲謝,便跟着姜靜雲走去。姜靜雲并未帶他去茶室,而是來到熙和宮那片湖泊旁,穿過合歡樹和假山,到了那處隐蔽的佛堂裏,見裏面空無一人,這才走了進去。
慕容憂一路跟随,并未問一句,此刻也跟着進了佛堂,似乎并不意外為什麽沒去喝茶而是到了這裏,只是贊了一聲,“好地方,曲徑通幽,宮中竟有如此世外桃源般所在。”
姜靜雲并未接話,只是問道:“慕容少卿可是有話要說?”
慕容憂靜了一刻,開口道:“聽說太子殿下要迎娶正妃了?是忠武侯侄孫女,上官皇後的侄女,你可知道?”L
☆、080 脆弱
“自然知道,我還知道半年後還有兩位世家千金将入宮為側妃呢。”姜靜雲語氣淡然,似乎是說着不相幹的事情一般。
“雲兒,你如今打算怎麽辦?”慕容憂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之色。
姜靜雲沒有回答,只是問道:“是你救醒了怡兒?”
慕容憂一怔,雖不知為何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仍是點頭回答道:“不錯,她所中之毒已經去了大半,只是經脈受損,我已修複了大半,假以時日便可恢複無恙。”
“那你為何說是受我所托前去救治?”姜靜雲垂下眼睫,說道:“我何時托付過你此事?”
慕容憂沒料到她會知道此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頗有些無措地沉默着,眼中有一絲慌亂之色。
看着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露出如同孩童做錯事一般的神色,姜靜雲心底那片柔軟之處被觸動了,她一生最怕就是別人對她好,更何況還是這種不求回報,默默付出的好。她只是無法再裝作對慕容憂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的模樣,理所應當地繼續忽視傷害他,這才回應了他今日的請求,不再避之不及。
因為知道楚陽娶親一事已成定局,這些日子她面上不露什麽,心中卻難免有所波動,将情緒日日藏在心裏的感覺并不好過,就像是蠱蟲般一點一點地蠶食掉她的希望,這是精神的淩遲之刑。心外圍那層硬硬的殼一點點土崩瓦解,露出裏面柔軟脆弱的嬌嫩所在來。
也許是這樣的情緒影響了她,在此時面對慕容憂溫柔關切的眼神時,她竟然有了想找一個肩膀痛快哭一場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如燎原之火一般無法控制,她累了,她忍了好久,就快忍不住了,眼前這人眼神是如此溫柔,笑容是如此和煦,似乎只要靠過去便安全了。他的懷抱是一處平靜的港灣。可以讓她像個孩子一般肆意發洩痛哭,這是多麽誘人的所在。
姜靜雲已然控制不住地泛起淚花,她緩慢地走向慕容憂。向他伸出手去,只要再往前一點,便可以達到那處溫柔平靜的港灣,只要再前進一點……
可是當她的手指就要觸及慕容憂的衣衫之時。卻還是停了下來,随即緩緩垂落。姜靜雲深知自己此刻必須堅持。不能讓脆弱和不理智的感性操控自己。作為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女人,她并不會計較身體正常接觸和朋友之間的安慰,也并不認為這樣便是背叛了感情或是對不起楚陽,負面情緒積累道一定程度若是不釋放出來。那會将人逼瘋,只是她不能這樣對待慕容憂,這個安慰她的人不能是慕容憂。
若是趴在慕容憂肩膀上痛苦一場。自己是痛快了,發洩了。可是會給他造成怎樣的影響呢。這個癡情單純的少年,愛得如此卑微,愛的如此小心翼翼,她又怎麽忍心給他更多的壓力和鏡花水月般的希望?
看到姜靜雲緩緩垂下去的手臂,慕容憂眼中那一點夾雜着欣喜和不可置信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他難掩一臉苦澀,滿眼哀傷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柔軟烏黑的發絲,白皙小巧的臉龐,這麽近的距離他似乎可以聞到少女身上的馨香,如此熟悉,如此懷念,就像過去那平靜快樂的日子又回來了一般。
慕容憂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又松開,痛苦地低下了頭,卻意外發現兩人之間的地面上,有幾滴暈開來的濕潤。他猛然擡頭,卻看見少女垂首而泣,無聲落淚的模樣,心中不由大痛,再也無法顧及許多,上前一步伸開雙臂便将少女摟入懷中。
姜靜雲一驚,下意識地掙紮了幾下,慕容憂這次卻異常堅持,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看到她欲擡頭說什麽,便擡手撫上她的柔軟的頭發,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鑽進姜靜雲的鼻子,異常淡雅清新,那熟悉的味道似乎有一種令人心神安定的作用,姜靜雲覺得一陣強烈的疲憊感湧上心頭,渾身的力氣都漸漸抽離,不想抵抗,也不想思考,時間似乎停住了,她只想就這麽靜靜地靠在這個溫暖安寧的懷抱之中,再也不用醒來面對那些不想面對的一切。
“吱呀——”
一聲開門的輕響驚醒了這靜谧的畫面,兩人像是被瞬間驚醒了一般擡頭向門口看去,只見一襲白衣的離墨如雨後青竹一般站在門外,靜靜地看着屋內的兩人,面色平靜,只有一雙狹長鳳眼裏閃着莫名的光彩。
姜靜雲站直了身子,淚痕還來不及擦拭,便見慕容憂上前一步擋在前頭拱手行禮道:“拜見琉陵王殿下。”
離墨微微颔首,并未說話,而是徑直走向姜靜雲,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替她輕輕擦拭臉頰上頭的淚水,溫言道:“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姜靜雲赧然一笑道:“占了你的地方,讓你看笑話了。”
離墨輕輕搖頭,拿起旁邊桌上攤開地一卷佛經說道:“這是晉宮,哪裏會有我的地方,這處佛堂不過是皇上看我平日裏無事,借于我抄經祈福之所,你若喜歡,任何時候來都可以。”
慕容憂疑惑地看着兩人,不由問道:“雲兒,你認識琉陵王?”
姜靜雲點頭道:”離墨是我的朋友。“
離墨看了一眼慕容憂身上的官服,淡然一笑道:“這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叫我離墨即可,在這晉宮裏我何其寂寞,今日能夠多認識一位朋友也好。”
姜靜雲剛要開口,卻聽離墨又咳嗽起來,一時竟停不下來,她忙尋了茶水來,奈何離墨這次竟比之前幾次都更加厲害,根本沒有機會喝水。慕容憂見狀忙上前輕輕拍打離墨的後背,一手順勢搭上他的手腕,片刻後點向他腋下五指處,輕柔片刻,只聽離墨漸漸平緩了下來。
離墨放下方才咳嗽是捂住口的帕子,臉上的潮紅褪去,顯出一種病态的蒼白,他看向慕容憂,微笑着道謝:“多謝大人出手相助,沒想到大人你還精通醫術,竟能替我止住頑咳。”
慕容憂接過姜靜雲手中茶盞,遞給他說道:“你太客氣了,先喝口水潤潤喉嚨。”
離墨笑着點頭,放下手中帕子,接過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姜靜雲松了口氣,那種撕心裂肺的咳聲讓人聽了着實難過得緊,不經意間眼光落到離墨随手放在一旁的帕子上,卻見到一抹鮮紅,在潔白的帕子中是如此醒目,不禁吃了一驚,蹲下身子看着離墨,指着那帕子顫聲道:“離墨,你……你到底得了什麽病?”
兩人都看向那沾了血跡的帕子,離墨笑容依舊淡然,不在意地說道:“人生在世,誰能躲過生老病死,天命難違,唯有順其自然罷了。”
姜靜雲不明白他看起來不過雙十年紀,為何卻有一股看破紅塵,生無所戀的味道,皺眉勸道:“若是生病,還是請太醫來瞧瞧,這樣下去拖成了頑疾,還不是你自己受苦?”
離墨眼中有一抹道不明的澀意,面上還帶着溫和的笑容,拍了拍姜靜雲的頭說道:“沒想到如今這世上竟還有人關心我的死活,也不枉來世上走這一遭。謝謝你,小青雲。”
慕容憂見姜靜雲一臉關切的模樣,想了想開口道:“在下不才,懂得幾分醫術,可否讓我瞧瞧你的脈象?”
離墨還想拒絕,“大人不必為離墨殘軀費心了。”
姜靜雲見他如此堅持,不由求救般地看向慕容憂。他自然明白靜雲的意思,猶豫了片刻才仿佛下了決心般地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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