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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搬進單身公寓不到一星期,甄曉白的父親大人甄慶邦就登門造訪來了。
甄曉白家住在省城下轄的一座三線小城市A市,甄慶邦在A市某個清水衙門的機關單位上班,是個芝麻綠豆官的小頭頭。官職雖小,卻不妨礙他老人家好端着一副領導架子。甄頭頭這天來省城公幹,順便視察一下他獨生女兒也就是甄曉白的工作生活等方面,并相應地做出一些指導與批評。
甄曉白很了解她老爸當小頭頭當出來的官架子,一開始還是給足了面子,随便他怎麽說,統統一耳進一耳出地扮一副認真受教、專心聆訓的乖模樣。可是,父親大人說着說着卻淨說起她不愛聽的來了。什麽誰誰誰家的兒子出息了;誰誰誰家的女兒争氣了;話裏話外,就是在明裏暗裏數落她沒出息不争氣。誰受得了這個呀!
甄曉白忍着忍着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張臉幾乎拉成了卷尺那長:“老爸,您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有出息,我還羨慕別人家的父母有能耐呢。爸您咋就不是李剛呢?您知不知道您讓我在起跑線上就落後了。要不是拼爹拼不過人家,我考公務員時能被人擠下來嗎?”
這話像大壩治水一樣管用,甄慶邦的喋喋不休立馬就被甄曉白給堵死了。其實當初女兒考公務員時,他老人家還是很上了一番勁的。可惜他只是一個小頭頭,上面還有無數比甄頭頭更大的頭頭。甄頭頭拼不過大頭頭,女兒就擠不進勝利的隊伍。所謂考公務員,有時候考的并不是筆試面試成績,那只是明面上的考試,暗中博奕的是考生們背後的家長們誰的人際關系網更廣更密更鐵。
甄慶邦被女兒一堵,悶了好半天後才另起話頭借題發揮:“曉白,我都說過你多少遍了,女孩子家家的就要有個女孩子家家的樣子。你瞧瞧你自個,瞅瞅你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這都什麽德性啊!你還像個女兒家嘛你?”
這話甄曉白就更不愛聽了:“我這副德性怎麽了?我這副德性還不是拜您老人家所賜。小時候您一直滾動式洗腦地說我是男孩,把我當兒子養了好些年,現在卻又嫌我沒有女孩樣。父親大人,請問您這雙重标準是要把我發展成精分的節奏嗎?”
實話實說,甄曉白如今這副“花木蘭”的樣子全是她老爸一手“栽培”出來的。甄慶邦共有兄弟姐妹五個,刨去姐姐妹妹不算,他上頭兩位哥哥全生的丫頭片子,甄家後來就指望着他這一脈續香火了。當年他媳婦在産房生孩子時,他在外面一邊等,一邊跟着父母一起求天拜地:“祖宗保佑,給甄家添個帶把的男孫吧。”
結果事與願違,媳婦生了一天一夜,最後生下的還是一個丫頭片子。爺爺奶奶都白了臉灰了心,甄慶邦當然也大失所望。如果他當時不是舍不下單位那只鐵飯碗,沒準都會帶着老婆南上北下當超生游擊隊去了。
心願落空後,甄慶邦便聊以□□地把甄曉白這個閨女當成兒子養。從小給她剪男娃娃的發型;穿男娃娃的衣服;玩男娃娃的玩具……除了不像男娃娃那樣站着撒尿外,她這個女娃娃幾乎和男娃娃沒啥區別。好好的一朵鮮花被他養成了一只大倭瓜,現在倒還要來派女兒的不是,你說甄曉白能咽得下這口氣嗎?當然有一句頂一句,全部頂回去才不憋屈。
“那……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你都長大了,不能再這樣整天一副假小子的模樣,自己也得糾正糾正嘛!你說你都二十四五歲的人了,也是談戀愛成家的年齡了,得趕緊找個對象才行啊!可你看看你這副樣子,你說會有男人喜歡你嗎?”
甄曉白沖着老爸一呲牙,皮笑肉不笑:“沒有,倒是有女人喜歡我。”
甄老爸氣得吹胡子瞪眼:“甄曉白,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能不能給我嚴肅點?”
其實甄曉白這話并不是在跟甄老爸開玩笑,真有女人喜歡過她。
在甄曉白念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外系女生在圖書館跟她套近乎,到處都有空座位卻偏偏要跟她坐一張桌子。當時正是春暖花開時節,估計小妮子開始思春了,而且一時不察把甄曉白當成了“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那時十九歲的甄曉白雖然外表是個可以以假亂真的假小子,但骨子裏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子。五官輪廓要比男生柔和得多;皮膚也要比男生要白淨細膩得多;尤其一雙眼睛長得很漂亮,瞳仁自帶天然美瞳般的又大又黑,顧盼生輝。這些優點讓她看起來頗有幾分日韓漫畫中二次元美少年的味道。
也怨那個外系女生鼻梁上架的那副眼鏡鏡片實在有點厚,一直誤當甄曉白是一位美少年。等到初夏日色明媚熱烈了,被陽光曬得渾身暖洋洋的甄曉白不再穿外套後,女生才吃驚地發現了她藍襯衫下面若隐若現的兩根肩帶,頓時傻了眼,脫口而出:“怎麽你也是女生啊!”
這個笑話鬧大了,那個女生因此被她的同學們笑足四年:有人笑她的視力是不是打包外銷了;有人笑她智商是不是退化成負數了。甄曉白當然也沒落着啥好,一時間人人都知道學校有個能令人雌雄莫辯的“甄哥”,比春哥李宇春還更像一位哥。當時她們班上有個嘴欠的男生最愛拿一句話損她:“妹子,你真是條漢子。”
聽聽這都什麽混帳話呀!氣得甄曉白恨不得自己會神功,可以一發功把他送去外太空。
甄曉白努力配合父親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嚴肅點:“爸,我是在跟您嚴肅地讨論這個問題呀!如果您真想讓我趕緊找一個對象,我能先湊合着給您領一個女朋友回來。真的,這一點我很有把握。”
甄慶邦被女兒這句話吓得不輕:“甄曉白,你就算找不着男人也絕對不能給我個女人回來充女婿呀!不管現在的社會觀念多新潮,你老爸我也堅決接受不了同性戀。”
甄曉白繼續扮嚴肅狀:“爸,其實同性戀已經算是好的了,畢竟是在跟人談戀愛。您知不知道有些國家還允許人獸戀呢,人都可以和動物戀愛甚至結婚。沒準以後咱們大□□也會順應國際潮流,既允許異性結婚;也允許同性結婚;還允許不同物種之間通婚。到了那個時候,老爸老媽你們估計就能接受同性戀了。畢竟孩子還是帶了一個人回來結婚,而不是動物。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甄慶邦一臉要暈倒的表情:“不會吧,如果真這麽搞,以後兒女們回家宣布要結婚時,當父母的可就有揪心的問題要問了:孩子,你是和人結婚嗎?你是和男人結婚還是和女人結婚?天啊!要我問這種問題我寧可一輩子不生孩子,也能少生閑氣多活幾年。甄曉白,你該不會真的要帶個女朋友回來氣死我吧?”
甄曉白繃不住樂了:“行了行了,逗您玩呢,您還當真了。老爸您給我把心擱回肚子裏去,我就算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不會搞同性戀的。”
松了一口氣後,甄慶邦再随便發表了一些指示就結束了這次的“視察工作”。把老爸送出了門,甄曉白也跟着松了一口氣。總算走了,雖然他只坐了不到一個鐘頭,卻擾得她那叫一個耳根不得清靜。
今天難得輪休一天,原本甄曉白還打算好好睡上一個懶覺的,卻被老爸跑來“一番教誨”,攪了她的好夢。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睡不成回籠覺了,她幹脆去衛生間裏洗襪子。
無論天氣是冷是熱,甄曉白習慣每天換一雙襪子,換下的襪子全部扔在一個小臉盆裏,積滿一盆後再洗。因為這個習慣,她每次買襪子都是一打兩打地買,不然就沒有幹淨襪子換了。
在衛生間洗完一盆襪子端去陽臺準備晾時,門剛一推開,甄曉白又被吓了一大跳。因為她再一次看見那條碧油油的翠青蛇——“小青姑娘”正在她陽臺上一副“閑庭信步”的悠閑狀。
這一回,甄曉白的表現可比上回要鎮定多了。因為知道這條蛇是無毒無害的寵物蛇,所以端着一盆襪子鎮定自如地退回了房間。把臉盆随手一放,她就立馬四處翻找開了賈偉男的名片。咦,名片呢?名片呢?怎麽找不到哇?上回他給她後,她随手塞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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