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次日下午,夏黎初跟着喬真離開。他走前三番五次叮囑芋圓不要總是給徐叔叔打電話,不然會打擾到對方。芋圓似懂非懂,在他的世界中,爸爸說的總不會錯。
開車的還是小李。看到人之後,夏黎初才又想起一件事。他跟徐卓晏已經結束了,小李是對方的人,按理來說不該跟在他身邊了才對。
聽完夏黎初的問題,小李咧嘴笑着答道:“徐先生付給了我一年的工資,我這才工作了一個多月,要走也是明年的事情。”
夏黎初有些不解,問:“他沒讓你回他那邊嗎?”
小李搖搖頭,“梁秘書前幾天才跟我說讓我好好幹。”
再次回到劇組,夏黎初感覺氣氛又有變化,整個劇組都呈現出一種嚴肅的氛圍,從演員到底下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而陸瑤則是徹底沒有了聲響,只是望向夏黎初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怨毒。
夏黎初看見大家的表現,心裏隐約感覺不妥,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次似乎是因為自己而導致整個劇組的人都受到了影響。
夏黎初把自己的擔心跟喬真說了,喬真聞言只是笑了笑,告訴夏黎初不用想太多。
喬真解釋道:“劇組環境會這樣是因為事發之後有警察來問了話,施導和相關人員沒瞞着事情的真相,他們要針對也只會針對陸瑤。”
夏黎初這才放心許多。
只不過這件事于夏黎初來說,還是有後遺症,劇組的人現在對夏黎初都異常尊敬,感覺他像是圈內的老前輩。只有齊霄這心眼大的才對夏黎初保持着與之前一般無二的态度。這讓夏黎初微微松了口氣。
一周很快過去,夏黎初與徐卓晏徹底斷了聯系。沒了梁語在中間當個牽線人,夏黎初完全不知道徐卓晏的近況,他偶爾會佯裝無意地問喬真。然而這個娛樂公司只是徐家衆多産業中的一個,一般情況下,喬真也沒有辦法得到太多關于徐卓晏的消息。
《忘川》在影視城的取景正式結束,接着整個劇組都出發前往另一個城市。
出發前夜,夏黎初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陸瑤看上去很憔悴,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覆上了一層灰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機。
夏黎初不會蠢到放她進來,若是讓她進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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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的眼神有些神經質,她笑了笑,白色的燈光打在她蒼白枯瘦的臉上無端有種詭異的感覺,“聊聊?”
夏黎初警惕地看着她,拒絕道:“不了。”
陸瑤笑出了聲,丹紅的指甲掩着嘴唇,“我又不會吃了你,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去酒店大廳聊。”
夏黎初不想跟她再有接觸,作勢就要關門。
這時,陸瑤的經紀人找了過來,陸瑤望了一眼經紀人,然後用手擋住了門,迅速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你嗎。”
她的目光死死的鎖住夏黎初,裏面有着偏執的光。
夏黎初跟着她來到了酒店大廳,陸瑤的經紀人坐在離兩人不遠處的一個卡座裏。
夏黎初開門見山,“說吧。”
陸瑤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神迷離,像是透過夏黎初再看另一個人。
她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長得有點像?”她指着自己眼睛,“尤其是這裏。”
夏黎初只是靜靜地聽着。
于是夏黎初從陸瑤嘴裏聽到了一個關于徐卓晏的故事。平心而論,徐卓晏在其中只是一個工具人,裏面更多的是陸瑤的妄想與幻想。一切只源于徐卓晏在一次酒局中替陸瑤說了一句話。
陸瑤用手指虛點着夏黎初,“我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麽會跟你這樣平庸的人扯上關系。”說着她又吃吃地笑了起來,眼裏有些憐憫,“不過扯上關系又如何?你也只是個替代品,誰也抓不住他的心,今天他捧你,明天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到哪兒去,也不知道誰比誰更可憐。”
陸瑤不甘心,那麽多年,她做了那麽多事,卻唯獨在夏黎初身上栽了跟頭。
夏黎初神色微斂,“這就不勞陸小姐費心了。”
晚上,夏黎初又做了噩夢,驚醒之後他就再沒睡過,早上自然是挂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黎初感覺氣氛很奇怪。
上了飛機後,夏黎初小聲問是怎麽回事。
喬真一反常态,一臉諱莫如深,小聲說:“陸瑤昨晚在房間割腕自殺了。”
夏黎初霎時愣住。
喬真又說:“沒死成,她就是在裝。昨晚一送醫院,一堆記者突然出現,現在全被扣在了局子裏。她自己又作死了一回,早上傳來檢查結果,說是她昨天磕了藥。”
夏黎初神色有些怪異,所以昨天陸瑤是磕了藥才來找自己的?難怪看上去神态不太對。
喬真自顧自地說:“施導這怕是要恨死她了,這件事肯定是要想辦法壓下去的,至少要等到《忘川》播完。”
夏黎初想了許久這件事,心裏有些不踏實,便把陸瑤昨天來找過自己的事情跟喬真說了。
喬真臉色瞬間就變了,“就你們兩個?”
夏黎初搖頭道:“還有她經紀人。”夏黎初突然想到什麽,從背包裏翻出一支錄音筆,說:“我帶了錄音筆。”
夏黎初這是被陸瑤弄得有心理陰影了,所以做了二手準備。
喬真接過筆,輕輕呼了口氣,“最好別用到。”
都不用細想,也能猜到陸瑤肯定說了不利于夏黎初的話,到時候真拿出這個證據也會是兩敗俱傷的場景。
取景地是一個山水旅游城市,這邊一直是各大仙俠劇的熱門取景點。
施磊體諒衆人最近精神壓力大,于是給了兩天的休整期。
其實夏黎初是沒有什麽心思玩,奈何幾個女孩子興致比較高,喬真也覺得他需要出門透透氣,便被拉出去逛了一天街。
幾人買了一堆小玩意兒回來,途中還去了一家制陶店,一下午的時間都耗在了裏頭。夏黎初在師傅的指導下捏了三只泥娃娃,兩大一小,塗上了白色的釉,圓圓胖胖,看上去可愛極了。
回了酒店後,夏黎初看着通告單判斷殺青的日子。
想起以後可能再也無法演戲,夏黎初也有些難受,但人生總是要有舍有得。
這是一件大事,前陣子太忙了,沒有辦法跟喬真說,現在得空了,是時候說說這件事了。
于是夏黎初準備好說辭之後去了喬真房間。
他平靜且有條理地說出了他的打算。
喬真默默聽完,覺得自己在做噩夢。
“你開玩笑?”喬真萬分懷疑地問,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夏黎初搖搖頭,認真說:“我認真想過了,喬姐,真的很抱歉,我還是辜負了你的期望。”
喬真閉了閉眼,她被這個消息砸懵了。擺在眼前的現實就是她沒有辦法幹涉夏黎初的決定,因為對方的合同很寬松,寬松到無論何時違約都不用承擔違約風險。
“理由呢?”喬真有些焦灼,“黎初,我還記得當年你對演藝事業的熱愛,你已經放棄過一次了,現在又要放棄第二次嗎?你真的甘心嗎?”
有舍有得。當年的夏黎初熱愛事業,但孩子和愛人的重量卻遠遠超過事業,所以他放棄了。現在的夏黎初仍舊熱愛事業,可他沒有辦法做到與徐卓晏做陌生人,或者是看着對方去過上另一種人生,于是只能把自己和孩子藏起來,将自己與徐卓晏徹底割離開來,在一個沒有對方存在痕跡的地方,他才能夠安心生活,不必終日惶恐又抱着不切實際的妄想生活。
對于夏黎初來說,喬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将自己從困境中拉扯出來,為他出謀劃策,盡全力為他鋪一條康莊大道。事已至此,夏黎初不想再對喬真說謊。
“喬姐,你想知道徐先生的初戀情人是誰嗎”
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寫滿認真,明明是在說着與話題無關的話,可聲音的主人又偏偏語氣鄭重。
一瞬間,喬真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接着,夏黎初給了她答案,他語氣平靜,“是我。”仿佛是在說着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喬真渾身失了力氣,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人不得不去懷疑它的真實性,但是喬真不知怎麽的,居然信了。
她腦子空白,機械板問:“這跟你要退圈有什麽必然關系嗎?”
夏黎初輕輕呼了口氣,組織着語言緩緩說:“我跟徐先生當初鬧了很大的矛盾,對于他來說,那是不可原諒的事情。我們這次鬧翻就是跟從前的事情有關。我現在的公司是他的産業,拍的戲是他提供的資源,住的地方是他的房産。我的生活中充滿了他的痕跡……”
很奇怪,這些話他對着任何一個人都能開口,唯獨徐卓晏,說出接下來的那些話時,他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喬姐,我還愛着他,你能明白嗎?而他今後大概與我不會再有關系,他會有自己的人生,我沒有辦法看着那一切發生。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別的問題,只有離開海市,我和孩子才能夠有一個正常的生活。”
夏黎初越來越覺得回到海市就是一個錯誤,後來因為貪心與徐卓晏建立一段那樣的關系更是錯誤。
房間中的窗戶大開着,喬真頭疼地按住了眉心,擺擺手,“你先回去,讓我再想想。”
夏黎初離開後,喬真發了很久的呆。
過了許久,喬真做了一個決定。
梁語正在處理文件,看見熟悉的號碼時,有些驚訝。她望了一眼總裁辦公室的方向,徐卓晏雖然說了以後不必再去跟着夏黎初,卻從沒說過讓他們要與那位完全切斷聯系。
梁語接通了電話,“喬經紀,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喬真說:“梁秘書,你能幫我聯系一下徐先生嗎?”
梁語是個聰明人,再說了,是人都能看出徐卓晏對夏黎初的上心。她笑着應下了喬真的要求,然後拿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梁語猜的沒錯,徐卓晏只是沉默兩秒,最後還是接過了手機。
喬真摸不清徐卓晏的态度,但見他還願意接電話便猜測事情并沒有夏黎初說的那麽嚴重。解鈴還須系鈴人,夏黎初要退圈這事兒歸根結底原因在于徐卓晏。
她斟酌片刻,選擇了一種含糊不清地說辭,“徐先生,不知道黎初是否跟您說了,他要節約。”
梁語在一邊觀察着徐卓晏,不知道對方聽到什麽了,臉色肉眼可見了變差。
通話時間并不長,在通話結束之後,梁語收到了上司的吩咐,去訂一張去某個旅游城市的機票,要最近航班的。
梁語愣了一瞬,但出于下屬職責還是提醒了一句,“下午還有一個會議。”
徐卓晏修長的手指敲擊着桌面,英俊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似寒潭,語氣也不好,“讓周秘書安排。”
晚上八點,夏黎初洗完澡就想往溫暖的被窩裏埋,結果門鈴卻響了起來。
房內暖氣充足,他只披了一件浴袍,走得急,就連腳也是赤着的。
“誰啊?”夏黎初推開門,然後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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