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一個人走

烏壓壓的天，陰沉的空氣，沒想到在十一月份竟然要下雨。

方圓看到天色如此就想早點找個地方躲起來，剛有這個念頭傾盆大雨澆頭而下。

她驚呼一聲躲進門面前面的細小縫隙，越來越接近市中心，喪屍密密麻麻的讓人害怕，但是她總能躲過那些喪屍，沒有必要一直殺浪費自己的體力，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範，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她就會朝着自己的家鄉出發。

雖然躲得快，但是衣服也濕了一半，黏噠噠地貼在肉上很不舒服。

她四處看看，市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服裝店，隔壁走兩間就是一個女裝店，她淋着雨走過去，門是鎖着的，沒有損壞的痕跡。她把手按在門鎖那裏，速度極快地把手朝那裏握拳沖去。

門鎖應聲而破，與此同時店家安的警報也響起來。

尖利刺耳的警報聲很快吸引了大批的喪屍過來，方圓暗嘆一聲晦氣就準備往外走，結果店裏居然有人的聲音。

“別走！等等我們！”是個女人的聲音，方圓眯眼看雨幕中，最近的喪屍已經只有二三十米遠。

“快點！”她催促裏面的人，結果那兩人還在收拾包裹，“喪屍來了。”她只這樣說一句，那兩人依舊沒有停手的趨勢，方圓轉身就準備走。

結果那個女人轉頭看她要走尖叫着牽着一個另一個人出來，剛才只透過挂起來的衣服看，現在才看清那兩人應該是母子的關系，女人大概三十四五歲，男孩七八歲的樣子。

方圓愣了一下，那女人已經牽着孩子跑出來。

“走。”她放慢速度跑在前面給他們帶路，小孩子明顯害怕極了，尖聲哭泣，喪屍窮追不舍。

“把孩子給我。”跑動的過程中她對着那個女人這樣說，因為這樣她們活不下來的。

那女人明顯不願意，反而防備地看着她，方圓被那怨恨的眼神瞪了一下，腳步逐漸減緩直至停下來。

她們跑得很慢，後面的喪屍更慢，但是方圓停下來離後面的喪屍就近了一些，那女人松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跑。視線所及的前方并沒有喪屍，這條路是她剛才走過來的路。

“前面五十米右轉有一個便利店，你們躲到那裏吧。”方圓沒有跟着她們一起跑，這樣提醒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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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毀掉她逃生場所的償還好了，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聽見沒有。

方圓的鋼管不知道在哪只喪屍的腦袋裏插着，那樣的武器太輕，不好使力，沒弄出來她就直接離開了，反正喪屍跑不過她也傷害不了她。

雨越下越大了，好冷。

方圓轉頭去看離她最近的那只喪屍，大概只有五米的距離，腥臭味傳到她鼻腔裏很刺鼻。

她已經可以看見随着水滴滴下來的蛆蟲，扭曲着肉白的身體，被雨水沖刷到地上，新的蛆蟲又從他的皮膚底下鑽出來。

方圓最讨厭這樣蠕動的蛆蟲，皺着眉頭，四處看看，并沒有什麽趁手的武器，離自己最近的是高高的樹，花池裏有很多鵝卵石。方圓撿起幾塊，在手裏颠了一下用力砸出去。

第一下并沒有砸到喪屍的頭，而是砸到他的肩膀阻止了他一瞬間的前進，也許是骨頭變質，這一下砸過去他的鎖骨就刺破皮膚捅出來。

方圓向後跑了幾步，再次向他抛石頭，破空之箭一般直接捍進他的大腦裏，向後退了幾步以後直接倒地。

方圓的手裏沒有鵝卵石，只能繼續跑到下一個花池裏去撿，低下身擡頭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女人跌跌撞撞地沖自己跑過來，手裏還拿着兩把剛拆封的菜刀，一手一把，有點可笑地朝自己沖過來。

她還在愣着，那女人已經把刀砍到喪屍的頭骨裏，但是她的力氣小，刀卡在頭骨裏拔不出來，反而被那喪屍撲了一個踉跄。

方圓從容地上前，把刀一抽，再用适度的力量往下一劈，喪屍的腦漿子散了一地。她一把把那女人拉起來，然後順着那個動作砍飛了後面追上來的喪屍的小腿。

還有七八只喪屍，方圓不想在她面前透露那麽多力量，拉着她一趟就跑到那個便利店去。

把玻璃門一關，他們躲到櫃臺後面，那個小孩子也瑟瑟發抖地在後面，看到自己的母親來了，正準備叫一聲撲過來就被方圓捂住了嘴。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撲朔撲朔地，他不知道方圓能看見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情感，或者他本來也不會掩飾。

他警惕地鑽回母親的懷抱，他的母親沒有再看方圓，而是低聲安撫他。

“木木，媽媽回來了，不害怕啊。”就像是在哄一個一兩歲的小孩子。

她們的衣服都濕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珠，她們打了個寒戰。

方圓估計那些喪屍應該已經走遠了，起身看了外面，只有三三兩兩的喪屍。

“我去拿衣服，你們先随便吃點東西。”便利店明顯被洗劫過，好在地上還有散落的食物。

方圓正準備出去，回頭又問了一句“袋子放在哪裏了？是收銀臺的下面？”

那女人擡頭看她，但是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低聲嗯了一下。

方圓自己都沒有發覺嘴角勾了一下，直接沖到暴雨中，她回頭看了一眼便利店，随後頭也不回地走到那個店裏。

十月份其實已經開始賣初冬時節的衣服，她撿了幾套看起來适合那個女人的，還有自己穿的衣服。拿袋子仔細封好，确定不會被雨淋到，然後拿出去看看四周有沒有童裝店，小孩子的身體比較弱。

她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一家運動童裝店，裝了幾件衣服以後找袋子裝好了沖回便利店去。

她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等那個母親低聲哄好了自己的兒子她才找時機走進去。把東西遞給她們，她自己走到為數不多的，立着的貨架後面把衣服換下來，耳朵裏聽見他們都換好了衣服然後從地上找了一些食物和水拿過去。

“吃吧。”她把食物遞過去，但是那母親的眼睛裏有警惕，她抿嘴把東西從地上推過去。

“吃薯片嗎弟弟？”她低聲跟那孩子說話，聲音不算溫柔，也不算嚴厲，手裏拿着的薯片晃來晃去。

那孩子擡頭看了一眼抱着他的母親，眼睛裏滿是渴望，但沒有經過允許還是不敢伸手出來拿。

母親微微點頭，孩子伸手從她手裏搶走了那包薯片。

“說謝謝。”她母親的聲音反而很嚴肅。

“寫，寫”吐字不清，很委屈的樣子。

“嗯，吃吧，還有餅幹。”她把找到的餅幹也遞給小孩，面包和火腿腸給了母親。

從吃了野貓和麋鹿的血開始，她就對這些食物沒有一點食欲。為了不引人注目也吃了幾塊黑巧克力，喝了半瓶水。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停下來，黑夜對她毫無影響，或許這場雨下完了以後她就可以走了。可是她又看了兩眼這隊母子，她走了，他們又能活多久？現在是在便利店，他們又有多一些的食物跟水，也許可以活得更久一點。她看了那個服裝店，她們藏身的地方早就沒有了食物，不知道他們餓了多久，如果她沒有意外闖入他們又能活多久。

雨勢逐漸減小，玻璃門外卻越發的黑起來。她靠在牆壁上，跟那邊的母子隔得挺遠，她可以不留下來。

但是閉上眼就會想到那個女人滑稽地舉着兩把菜刀出來的樣子。

也會想到她牽着兒子不松手的樣子。

一個母親的樣子。

也許她曾經連殺雞都不敢，看到蟑螂都要又跳又叫，可是剛才的眼神裏滿是毅然決然的勇氣。

方圓裹在大棉衣裏，冰涼的身體從心裏得到一絲暖意。

頭發半幹的時候那女人點着打火機摸索着走過來。方圓靠在牆上擡眼看她，并不主動說話。

“妹妹，今天謝謝你。”看得出她還是有點緊張，雙肩不自覺向後靠，方圓上下瞄了她一眼。

“嗯。”

那女人在她對面坐下，終于沒有再一下一下把打火機按出火苗。

可能是太久沒有跟別人說過話，那女人雖然警惕還是情不自禁地走過來跟她搭讪，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方圓看着她臉上糾結的表情，思酌了一下開口。

“末世以後你們就躲在那裏嗎？”

“什麽？”她楞了一下神，然後點頭“是。”

“那些食物呢？”

“恐慌出現的那天我買的，本來鎖店準備回去的，但是聽說地鐵不運行了，街上滿是醫務人員和警.察在抓那些感染的人，我就帶着兒子躲在店裏面。”

原來是這樣，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方圓還以為末世一來了大家就都變成喪屍，城市就亂套了，事實上卻和電影裏看到的一樣，也有試圖治理，但是失敗了，是病毒的傳染性太強，也是城市重視不夠。

“我看到那些人會吃人，就一直在店裏等救援。”她回憶起在黑暗中惶惶不可終日的那些時光，但是她不能懦弱，她的孩子還要依靠她。她輕笑了一下“沒想到等到了你。”

“嗯，我叫方圓。”

“戴秋雨。”

她們握了一下手，戴秋雨被她的低體溫吓了一跳“這麽冷嗎？你是不是淋雨淋壞了？我記得附近有藥店的。”

“不用了，我就這樣。體溫比別人低一點，力氣大一點。”她解釋道。

戴秋雨點頭，其實兩人都不是傻子，一個奇怪的少女，徒手打破防盜門，一刀砍飛喪屍的小腿，這本身就很不正常，那其他的不正常反而合理起來。

“我能問一下你準備去哪裏嗎？”果然，她把這句話問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方圓就想起曾經的林萌萌，像她那樣不求回報對人好的女孩子真是少見，不過那樣也活不久就是了。

“我知道軍區那邊有一個基地，你找得到軍區嗎？”

戴秋雨搖頭，方圓嘆了一口氣“如果我們能找到知道怎麽去軍區的人，那我送你們過去。”

“你自己呢？”

“我還要等人。”

作者有話要說：